“沒錯!”瑞霜簡單粗暴地打了個響指,進而順勢伸出自己的纖纖玉手指著他,斬釘截鐵地給予肯定道,“就是周大哥!”
聽到這裡,苦無的笑容逐漸消失,表情逐漸凝固,臉色更是愈發的難看,不禁露出一副首鼠兩端、進退維谷的糾結神情,進而愁眉不展、不甚確定地問:“小霜,你的意思是……這從頭到尾、從始至終,一直都是周大哥精心謀劃的局?”
“按照現在的形勢來看,似乎也只有這一種可能了。”瑞霜皺著眉頭,憂心忡忡、惴惴不安地臆測道,“我結合三個月前我們初來乍到時所發生的一切,然後再細細想來,始終覺得周大哥極有可能是幕後真凶。除此之外,我實在想不到還有誰能在背後巧妙地策劃出這一切了。”
“可是先前我們分明已經試探過周大哥,論武功,他的確是沒有任何隱瞞,也就只會那麽點兒三角貓的功夫。而且他看起來憨厚老實,不像是這種蠅營狗苟、勾心鬥角之輩。我們跟周大哥相處這麽長時間以來,也沒覺著他是什麽壞人啊……”苦無面露難色,不敢相信地據理力爭道。
瑞霜衝他翻了個白眼,當即就“嘖”了一聲,進而皺著眉,苦著臉,苦口婆心地抱怨道:“現在都什麽年代了,你還以貌取人。難道不知道人不可貌相這個道理嗎?你覺得周大哥憨厚老實、為人正直,可在我看來,他卻是深藏不露、城府頗深。有些人、有些事並不如你表面看上去的那般美好,表裡不一的虎豹豺狼之輩比比皆是。江湖險惡,須得小心。我們這一路走來也算是疏忽大意,若真要警惕起來,在三個月前周大哥莫名其妙地靠近我們的時候,我們就該有所警覺了。而且你方才所言也的的確確只是單論武功而言,其內在又是怎樣的黑心我們卻是不得而知。小和尚,出門在外,不得不防,你可得早做打算、有所準備才是。”
苦無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臉上仍是一副猶豫不決、左右兩難的複雜神情,進而冥思苦想、絞盡腦汁,大腦飛速運轉,飄忽不定的眼珠子在眼眶中來回轉動,迷離的眼神止不住地瞥向四面八方,好一番權衡利弊、深思熟慮過後,才慎重地開口道:“小霜,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麽做?”
瑞霜長舒一口氣,直起身子,挺起腰板,意味深長地輕聲道:“接下來怎麽做,可就得看你想要奪回熔寂的決心有多大了。”
苦無的心中一陣觸動,瞳孔呈放大至縮小的過程,進而情不自禁地把眼睛眯成了一條縫,用一種冷冰冰的語氣,咬牙切齒地說:“我們去榮府,找周大哥問個清楚!”
……
榮府內。
苦無和瑞霜並肩同行,很快就到達了此處。
榮百華熱情洋溢地笑臉相迎,饒有興致地問:“苦無,你怎麽回來了?莫不是落了什麽東西回來取了?”
“不,百華,並非如此。我來這裡,是要找一個人?”苦無開門見山、直奔主題道。
“找一個人?”榮百華下意識地重複了一遍,進而立馬提起了一絲興趣,格外好奇地問,“你要找誰?”
“周不通。”苦無神色愀然、面色凝重,深惡痛絕地吐出三個字道。
“周不通?”榮百華稍稍低頭,眼神不自覺地向下瞥,隻覺得如坐雲霧、不明所以。
不過細細想來,這也是情有可原了。
畢竟榮府如此之大,榮百華這個剛剛回府不久的少爺又怎能知道府中下人誰是誰呢?
苦無暗暗喘了一口氣,更進一步地解釋道:“他是榮府的下人,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現在應當在西邊大院做事。”
“我知道了。”榮百華若有所思地默默頷首,疑惑不解、有所顧慮地問,“不過你找此人做什麽呢?”
“此事說來話長,待會兒我再與你細細道來。”苦無急急忙忙地扯開話題道,“當務之急,是先幫我找到他才是。此人對我來說至關重要,百華,拜托了,你一定要幫我!”
榮百華見苦無這般心急火燎、焦頭爛額的樣子,已然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於是他伸出一隻手,攤開五指,擋在面前,有條有理地安撫道:“你先別急,我這就命人去把他帶來。”
說著,榮百華又乾脆利落地轉過身、回過頭,板著一張臉,衝著面前的幾個下人鄭重其事地吩咐道:“你們幾個,去西邊大院帶一個叫周不通的人過來,速去速回,不得有誤!”
“是!”下人們低著頭,齊刷刷地一口答應,不帶一絲一毫的猶豫,隨即馬不停蹄地向著西邊大院奔突前行,看樣子也是不敢不遵從榮百華的意思。
緊接著,榮百華重新轉過身,伸出一隻手拍拍苦無的肩膀,有條有理地安慰道:“苦無,不管發生了什麽事情,我都會幫著你一起解決。我已經派人去找周不通,不如你還是先坐一會兒,冷靜一下吧?”
苦無愁眉莫展地點了點頭,勉為其難地同意了他的請求,看似一臉的雲淡風輕、風平浪靜,實則早已波濤洶湧、驚濤駭浪,心裡更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隻覺得小心臟“撲通撲通”、一蹦一蹦地亂跳,仿佛隨時都有可能從中蹦出來似的。
榮百華領著苦無和瑞霜來到一處涼亭之下,三人坐在石凳上,使得場面一度陷入了沉寂的氛圍當中,就連空氣裡也彌漫著一絲尷尬的氣息,一時之間,鴉雀無聲、萬馬齊喑。
就在此時,榮百華一手握拳置於嘴前,刻意咳嗽了兩聲,擺出一副莊嚴肅穆的樣子,迫不及待地向苦無追問道:“苦無,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你告訴我,說不定我可以從中給予你們幫助。”
苦無不自覺地伸出舌頭潤了潤乾癟的嘴唇,進而長歎一口氣,吞吞吐吐地解釋道:“此事說來話長,我……我……”
苦無欲言又止,伴隨著喉結的一陣蠕動,話到嘴邊總是不自覺地咽了回去,想來是情緒悲傷到了極點的緣故,致使他連話都說不清楚,最後支支吾吾了半天,愣是沒能吐出一個字來。
瑞霜在一旁看得很是揪心,一邊倒吸一口涼氣,發出“嘶――”的一陣聲響,一邊伸出一隻攤開掌心的手,猛地扣在了自己的腦門上,許是實在看不下去了,便搶先一步達道:“好了好了,你別說了,還是讓我來解釋一下吧。”
話音剛落,榮百華便把注意力轉移到了瑞霜的身上,炯炯有神的目光當中閃著璀璨奪目的星光。
他用一種殷切盼望的眼神目不轉睛地注視著瑞霜,想來已是急不可耐地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瑞霜無比沉重地發出一聲歎息,毫不避諱地坦言相告道:“事情是這樣的,三個月以前,我們為了潛入榮府,不得不偽裝成家丁,然而參加你們榮府的家丁招選大會。但它有個前提條件,那就是不得攜帶任何兵刃。小和尚隨身攜帶著熔寂,自然更是沒有進去的可能。當時家丁招選大會展開在即,我們本想把熔寂寄存到當今城主沛琛兄的城主府中,但細細想來,就我們往返一趟的路程而言,根本沒有多余的時間能夠留給我們報名家丁招選大會。然後我們偶遇了同樣前來參加家丁招選大會的周不通,他提議我們可以把熔寂寄存到附近的四顧鏢局當中。他能說會道、口若懸河,言語總是令人信服,我跟小和尚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自然而然就聽信了他的讒言,把熔寂寄存到四顧鏢局當中了。”
聽到此處,榮百華就跟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秘密似的,眼神當中閃過一道亮光,進而如夢初醒、恍然大悟道:“據柳……呃……瑞霜姑娘所言,莫非是因熔寂出了什麽意外,這才使得二位火急火燎地跑來找周不通算帳?”
“不錯!”瑞霜“啪”的一聲拍了拍手,信誓旦旦地說,“當我們今天去四顧鏢局打算取回熔寂的時候,發現裡面的鏢師早就已經死光了。而且就現場已經乾涸的血跡來看,他們已經死了有一段時間了,熔寂消失得無影無蹤,我們有理由懷疑,周不通就是這一切的幕後黑手!”
“什麽?!”榮百華瞪大了眼睛,瞳孔放大到極致,瞠目結舌、大吃一驚道,“竟有此事?!”
“我親眼所見……”苦無哭喪著臉,灰心喪氣、失魂落魄地說,“千真萬確,確認無疑……”
榮百華眉頭緊鎖,一手伸出兩指,來回摩挲之下巴,一籌莫展地喃喃自語道:“可惡,沒想到我榮府竟收下了這樣卑鄙無恥的小人!等待會兒他過來之後,看我怎麽教訓他!”
榮百華說完,便有一個下人神色慌張、匆匆忙忙地迎上前來,心慌意亂、張皇失措地稟告道:“少爺,不好了,少爺!周不通……不見了!”
“你說什麽?!”榮百華直接激動得站了起來,眼神當中充滿了匪夷所思,而後更是不敢置信地問,“不見了?怎麽會這樣!”
“不……不知道啊!”下人驚慌失措地答道,“我們找遍了西邊大院,卻全然不見周不通的蹤影……”
此言一出,苦無的眼眸便是隱隱閃爍,和瑞霜一塊兒慢慢悠悠地站了起來,目光空洞呆滯且無神,已然是心如刀割、萬念俱灰,進而頓覺雙腿無力,一不留神,竟還打了個趔趄,差點就要因站不穩腳跟而摔倒在地。
幸好瑞霜眼疾手快、反應迅速,一個箭步湊上前去,很是及時地攙扶住了他,進而關切地問候道:“誒!小和尚,你沒事吧?”
“沒……沒事……”苦無臉色慘白,喘著粗氣,虛弱無力地回應道。
榮百華愁眉苦臉地瞥了他一眼,進而又心急如焚地對下人說道:“那其他院落呢?北邊大院和東邊大院你們都搜過了嗎?”
“其他兩個院落正在搜尋當中。”下人垂著個腦袋,惶恐不安、顧慮重重地說,“只是什麽時候才能搜尋完畢,那就不得而知了。”
榮百華皺了皺眉,臉上閃過一絲極為不悅的怒色,一時之間,手足無措、慌亂不安,臉上滿是驚恐萬狀的神情,當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罷了!”苦無突然昂首挺胸,上前一步,義正言辭地製止道,“百華,還是別找了,他一定是畏罪潛逃了。再這麽找下去也無異於擔雪填井、徒勞無功。”
“那該怎麽辦?”榮百華愁眉鎖眼,慌裡慌張地說,“熔寂非同小可、不同尋常,一旦讓它落到了奸邪之輩的手裡,後果肯定是不堪設想。而且要是讓掌宮知道此事的話,他一定會大發雷霆的!而且不光如此,洛扶煙等人肯定會借機尋釁滋事,到時候苦無你可就麻煩了!”
“我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的!”苦無橫眉怒目、氣衝鬥牛道,“我一定會找到周不通,向他把這件事情問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也一定會找回熔寂,絕不讓他有可趁之機!”
說罷,苦無轉身就要離去,可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榮百華卻是伸出一隻手,攤開掌心對著他的背影,並憂心如焚地驚呼一聲道:“且慢!”
苦無詫異萬分地轉身回頭,面向榮百華,倒是有些一頭霧水、百思不得其解了。
榮百華邁著急匆匆的小碎步,繞過眼前的桌子來到苦無面前,一本正經地提議道:“苦無,我跟你一起去,無論如何,我一定要幫你找回熔寂。說到底,是我榮府有眼無珠,收了一個這樣無肝無肺的野心之輩做家丁,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榮府亦是有一定的責任。所以面對此事,我一定不能坐視不理!”
苦無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番狀態,整理了一番情緒,努力讓自己重新冷靜下來,進而抿了抿嘴唇,淡然一笑,鎮定自若地婉拒道:“百華,你大可不必如此,你還有你自己的事情要做,找回熔寂一事,交給我自己處理就行了,而且有小霜陪著我,相信用不了多久,我就能讓此事有個結果。”
“那可不行。”榮百華二話不說地一口否認道,“熔寂丟失可是大事,隻交由你們兩個人我怎麽能放得下心?苦無,你就不要拒絕我了,我一定可以幫你的!哪怕只是一點微不足道、不值一提的小事兒,我也能妥善處理,只要讓我從中出點力就好了。畢竟你幫了我爹這麽多,我要是再不幫你度過難關的話,不光於情於理皆說不過去,我這心裡更是愧疚難當、寢食難安。”
苦無一聽,五味雜陳、百感交集,微微歎息之後,就跟想到了什麽似的,眼前倏的一亮,進而急中生智、靈機一動道:“你真的什麽忙都可以幫嗎?”
“那是當然!”榮百華蠻不在乎地把手一揮,坦坦蕩蕩地說,“只要讓我從中出力就行了,不然我這心裡著實過意不去。”
苦無心潮起伏地默默頷首,進而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勝券在握、勢在必得的自信笑容,心如止水、氣定神閑地說道:“那好!四顧鏢局裡的屍身我還沒來得及處理,不如百華你就去幫我報個官,讓官府的人把裡面的屍體處理一下,這也算是幫了我一個大忙了。”
“啊?”榮百華把眼睛睜得更大了些,目瞪口呆、不可思議地說,“就這事?”
“是啊。”苦無不緊不慢地點點頭,相當自然地說,“怎麽?那你還想要什麽差事?”
榮百華的眼睛一閉一睜,不自覺地伸出一隻手撓了撓自己的後腦杓,略顯不滿意地說:“這件事情輕輕松松、易如反掌就辦到了,你怎麽著也得給我一件有點挑戰性的差事吧?”
苦無眨了眨圓溜溜的大眼睛,擺出一副人畜無害、相當無辜的模樣,進而向外攤開掌心,並聳了聳肩,遊刃有余地應對自如道:“可剛才不是你說隨便什麽小事都行,只要讓你從中出力即可嗎?怎麽?難道你現在又要出爾反爾、言而無信了?”
“那倒沒有!”榮百華咧開嘴,露出一排潔白的大牙齒,憨憨一笑,連連揮手,矢口否認道,“只是我總覺得你讓我處理這麽一件輕而易舉的小事兒,倒是有些看不起我了……”
苦無閉了閉眼,正色莊容地勸道:“百華,這世上根本沒有什麽大事小事,只要你能辦好它,那就是勞苦功高、功德無量。而現在,事態緊急,刻不容緩,你呢,也就廢話少說。我隻問你一件事,你到底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答應!答應!怎麽能不答應?”榮百華不由自主地打了個激靈,振振有詞道,“這件事情包在我身上,妥妥的,你就放心好了!待會兒我就去趟縣衙,除了讓他們處理四顧鏢局的屍體外,再順便讓他們幫忙找找周不通,但願能快些找到他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