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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故》第六百二十八章 帶人下山
  苦無原本已經欣然自喜,露出了一抹燦若朝陽的笑容,可一聽虞溪英還有條件,這笑容便是逐漸消失,表情亦是逐漸凝固,進而把心一橫,開門見山、直奔主題道:“虞掌門有何條件,不妨直言。”

  虞溪英輕聲笑笑,嘴角掛著一抹揮之不去的淡淡笑意,進而意味深長地賣關子道:“你千裡迢迢地奔赴我落悠派著實辛苦,這一路長途跋涉的,難免舟車勞頓,不如先坐下喝口茶,在此等我消息,我去去就回。”

  苦無雖聽得如坐雲霧、不明所以,不過還是眼睜睜地看著虞溪英就此遠去而無動於衷,進而帶著疑慮坐在了石凳上,愁眉不展地長歎一口氣,也不知道這到底什麽時候才是個頭。

  ……

  虞溪英離開自己所處的院落後,一路往她的入室弟子們練劍的地方而去。

  此時此刻,她最小的入室弟子何念安正在跟大師姐全秋錦切磋比武。

  不過美其名曰切磋比武,實則還是勾心鬥角、爾虞我詐,借著切磋武藝的噱頭,打壓一下對方罷了。

  畢竟全秋錦對何念安而言,就猶如昔日洛扶煙對苦無,這是來自同門之間的嫉妒,故而總想著刁難對方。

  而全秋錦身為大師姐,卻也是小肚雞腸、斤斤計較,眼裡容不得半點兒沙子,只因她總覺得師父老是偏愛何念安,故而才對對她百般刁難,爭取不讓她好過。

  只可惜全秋錦如此行徑,也不過是自尋死路、自取其辱罷了。

  練功嘛,還是要腳踏實地的為好。

  何念安向來勤勤懇懇、兢兢業業,師父布置的功課一刻也不敢懈怠,故而她的勤勉自勵使得她的功力大漲、突飛猛進。

  而全秋錦就不一樣了,她雖入門最早,可愣是把時間放在了同門之間的自相殘殺上,甚至耽誤了練功,故而被何念安後來居上,也就不足為奇了。

  現在這兩人在一處較為開闊、風景宜人的地方爭鬥,其她人就傻呆呆地站在一旁駐足觀望, 見此情形愣是不阻止,還真當兩人僅僅只是簡簡單單地切磋武藝而已。

  可現場看似是全秋錦佔了上風,實則一直是何念安步步退讓、故意放水,否則要對付氣急敗壞、暴跳如雷的全秋錦,也算是輕輕松松、易如反掌的事情。

  只見全秋錦把佩劍橫著砍向何念安的腰部。

  何念安徒手執劍柄,劍尖朝下,豎著擋在自己的左前方,硬生生地扛下了全秋錦的全力一擊,進而再以飛快的速度向全秋錦的胸膛轟出一掌。

  全秋錦的眼神突然變得犀利起來,進而一手伸出兩指,在何念安的這一掌逼近之際,直接自下而上地把兩指點在了她的手腕上。

  何念安頓時感到一陣強烈的疼痛感猶如翻江倒海般席卷而來,進而出於本能,猛地把手給縮了回去。

  然而全秋錦一頓操作猛如虎,遠遠沒有這麽快就結束。

  在何念安撤掌以後,她繼續往指尖上施加自己的內力,進而毅然決然地朝著何念安的左肩點了過去。

  何念安出於防備不及時的緣故,眼睛一閉一睜,直接向後連退好幾步,甚至因此打了個趔趄,差點兒就要因站不穩腳跟而摔倒在地。

  而全秋錦則是趁此良機趕盡殺絕,直接一個箭步向她移動過去,二話不說就把手中長劍刺向她的胸口,來勢洶洶的樣子絲毫沒有想要收手的意思。

  何念安的瞳孔放大到極致,並情不自禁地露出一副驚恐萬狀的神情,進而急急忙忙地側過身子,直勾勾地看著她的長劍刺在了自己的面前。

  全秋錦見狀,心狠手辣地把劍一橫,繼續朝著她的脖子揮了過去。

  何念安緊繃著臉,向後彎腰的同時慢慢調轉自己身體的方位,最終從她的長劍下面鑽了過去。

  待到她眼看著上面的長劍從自己的天靈蓋上一揮而過後,何念安再看準時機,猛地直起身子,挺起胸膛,並順勢把手中長劍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其動作如行雲流水般暢通無阻、一氣呵成,叫人看不出任何破綻。

  一切來得很是突然,可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何念安並未過多的使出殺招,卻又莫名其妙地拿下了這場比試的勝利。

  全秋錦心中一震,身子一顫,稍稍低頭,眼神不自覺地向下瞥,頓時覺得脖子上一陣冰涼,一時之間,毛骨悚然、不寒而栗,渾身上下忍不住冒出一堆冷汗來。

  刺眼的陽光照射在何念安的劍身上,使得全秋錦的眼睛都被染得燦爛起來。

  她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冥思苦想、絞盡腦汁,大腦飛速運轉,飄忽不定的眼珠子在眼眶中來回轉動,迷離的眼神止不住地瞥向四面八方,經過一番深思熟慮過後,直接不管不顧地把手一揮,用自己手上的佩劍拍過她的劍身。

  只聽見“砰”的一陣清脆聲響過後,原本何念安架在她脖子上的長劍愣是偏離了軌道。

  緊接著,全秋錦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不由分說地向她轟出一掌。

  何念安還以為這場切磋就此結束,師姐也會就此收手,可沒想到她竟是這般的不依不饒、堅持不懈,以至於自己根本沒想到她還會向自己轟出一掌。

  於是乎,在何念安毫無準備的前提下,全秋錦的這一掌愣是轟在了她的胸脯上。

  何念安閉了閉眼,發出一絲輕微的呻吟,進而雙腳緊貼著地面,止不住地向後滑行,直至其把腳一橫,才勉勉強強停下了後退的步伐。

  當何念安把頭一抬,定睛一看之時,卻又赫然發現,居然已經有兩道劍氣如同饑腸轆轆的虎豹豺狼般撲面而來,愣是把何念安嚇得花容失色、面目全非。

  她已經來不及做出應對,隻好下意識地緊閉著雙眼,心驚膽顫地把頭一扭,愣是沒敢再看眼前的情形。

  就在這十萬火急、迫在眉睫的千鈞一發之際,眼看何念安就要中招,幸虧虞溪英及時趕到挺身而出,無所畏懼地擋在了她的面前,進而用手裡的鳳熄對著面前這麽輕輕一揮,便不費吹灰之力地擋下了這兩道劍氣。

  全秋錦看見師父來了,心裡不由得“咯噔”一聲,顫了一下,眼神當中分明閃過一絲張皇失措、慌亂不安的神情,頓時有種不詳的預感冉冉升起,一時之間,五味雜陳、百感交集。

  不過盡管心裡已經是七上八下、忐忑萬分,她還是邁著蒼白無力的小碎步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地迎上前去,並怯生生地喊道:“師父……”

  全秋錦話音剛落,虞溪英便乾脆利落地給了她一記大嘴巴子!
  “啪”的一聲,全秋錦在飛快扭頭的同時,下意識地捂住自己通紅的臉頰,進而心如刀割、萬念俱灰地微微扭頭,重新把視線放到了面前的虞溪英身上,不過隱隱閃爍的眼眸當中卻是多了一份憎恨和不甘。

  全秋錦頓覺脊骨發涼,就連臉上的細皮嫩肉都在微微顫動。

  她心如死灰地凝視著虞溪英良久,不過卻是沉默不語、一言不發,致使場面一度陷入了沉寂當中,就連空氣裡也彌散著一絲尷尬的氣息,一時之間,鴉雀無聲、萬馬齊喑。

  片刻過後,虞溪英才火冒三丈、義憤填膺地厲聲呵斥道:“同門切磋,講究的是點到為止。念安分明已經留手,你又為何偏偏要斬草除根、咄咄逼人,身為我落悠派的大師姐,難道連這點淺顯的道理都不明白嗎?!”

  全秋錦的心中一陣觸動,進而垂下腦袋,一鼓作氣,識趣地雙手抱拳,真心實意地致歉道:“弟子知錯,還請師父息怒。”

  虞溪英虎視眈眈地注視著她,殺氣騰騰的凌厲目光仿佛是要把她撕碎,遲遲不肯做出讓步。

  何念安見勢不妙,皺著眉,苦著臉,趕緊站出來為全秋錦求情道:“師父,大師姐應當也只是無心之過,您就別生氣了,還請放她一馬吧!”

  全秋錦神色愀然、面色凝重,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隻當她假仁假義、惺惺作態罷了。

  虞溪英聽到何念安為她求情,便也隻好賣她一個面子,進而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番狀態,整理了一番情緒,努力讓自己重新冷靜下來, 而後寬宏大量地下令道:“也罷,秋錦,為師今日暫且不與你計較,但你日後可得引起重視,萬不能再無理取鬧,否則為師一定從重處理,絕不姑息!”

  “是!”全秋錦掙扎著表情,二話不說地一口答應道,“多謝師父網開一面,弟子一定謹遵教誨!”

  虞溪英暗暗喘了一口氣,進而一本正經地對何念安說道:“念安,跟我來。”

  何念安怔了一下,雖說有些疑惑不解,不過還是老老實實地跟著師父前去了。

  她快步跟上去,來到虞溪英的身邊,一頭霧水地問:“師父有什麽事情要交代於我嗎?”

  虞溪英面不改色,守口如瓶道:“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虞溪英領著何念安回到自己的院落當中,苦無還是一如既往地坐在石凳上苦苦恭候。

  不過他一看到虞溪英進來,還是恭恭敬敬地起身相迎,並誠惶誠恐地雙手作揖,深深鞠上一躬。

  苦無起身以後,相當自然地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她身旁的何念安身上,進而伸出一隻攤開掌心的手,小心翼翼地把指尖對著她,一頭霧水地問:“這位是?”

  何念安簡單粗暴地瞥了苦無一眼,覺得這和尚長得倒也算是眉清目秀、英姿颯爽、豐神俊朗,不知怎的,短短一小會兒的工夫,竟還紅了臉,就跟有多不好意思似的。

  她正想開口自我介紹,虞溪英便是搶先一步替她答道:“這是我的小徒弟,名叫何念安。”

  苦無如夢初醒、恍然大悟,進而稍稍俯身,對著她雙手抱拳打了個招呼。

  何念安心領神會,微微一笑,以示答應。

  “不知虞掌門先前跟我所說的條件是什麽呢?”苦無急不可耐地追問道。

  他在這裡等候了這麽長時間,想來也是早已饑渴難耐、迫不及待了。

  虞溪英輕聲一笑,毫不避諱地坦言相告道:“祭風道人不是讓你帶著熔寂遊歷江湖、闖蕩四方嗎?我希望你能帶著我這小徒弟一塊兒走,正好也讓她出去歷練歷練、長長見識,你意下如何?”

  不光是苦無愣在了原地,就連何念安本尊亦是瞠目結舌、大吃一驚,瞳孔呈放大至縮小的過程,進而又一種匪夷所思的眼神目不轉睛地注視著虞溪英,不敢相信地脫口而出道:“師父,我……”

  “誒。”還沒等何念安提出自己的意見,虞溪英便板著一張臉,相當強勢地替她擅作主張道,“你不必多言,我意已決,這件事情由不得你。”

  緊接著,她又衝著苦無呵呵一笑,持續追問道:“怎麽樣?你可想清楚了沒有?如果你能同意帶上我這小徒弟一起行俠仗義、除暴安良,那神宗危難之際,我落悠派定當傾力相助,不留余力!”

  聽到此處,苦無就跟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秘密似的,眼神當中閃過一道亮光。

  他下意識地伸出舌頭潤了潤乾癟的嘴唇,不禁露出一副首鼠兩端、進退維谷的糾結神情,幾經思量過後,咧開小嘴,露出一排潔白的大牙齒,並勉為其難地擠出一絲僵硬的笑容,有意無意地勸退道:“當然可以,虞掌門既然都這麽說了,我又豈有拒絕的道理?只不過我這一路凶險,念安姑娘家家的,怕是受不住這種磨難呀……”

  “這個你放心。”虞溪英自信一笑,蠻不在乎地把手一揮,坦坦蕩蕩地說,“她的武功也有六重天,未必不弱於你,而且我此行的目的就是要讓她出去歷練歷練。不凶險的話,我又何必讓她出去呢?你用不著有太多的顧慮,只需要告訴我,你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苦無苦笑兩聲,憂心忡忡、惴惴不安地說:“虞掌門既然都發話了,我自然是不能掃了虞掌門的興致。只不過我這邊雖然是答應了,可念安姑娘倒是未必願意。在下以為,事關重大,不如虞掌門還是先征求一下念安姑娘的意見,萬一她本人不願意,我們亦是沒有為難她的道理。”

  “念安一向聽我的,我身為她的師父,這點幫她做主的權利還是有。”虞溪英面帶微笑,信誓旦旦地說,“不過你既然這般強烈要求,我便也問一問她的意見好了。”

  說著,虞溪英便轉頭看向了何念安,進而平心靜氣、遊刃有余地說道:“念安,為師讓你下山歷練歷練,你應該不會有什麽意見吧?”

  何念安沉著腦袋,輕聲細語地雙手抱拳道:“一切但憑師父做主,弟子絕無二話。”

  “很好。”虞溪英心滿意足地笑了笑,進而心如止水、其味無窮地對苦無說道,“苦無,你看到了吧?我這個做師父的,說話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分量。如果念安實在不同意,我也絕不會強迫她這樣做。而現如今她既然已經答應,那就該到了你實現諾言的時候了。”

  苦無鎮定自若地淡然一笑,鄭重其事地說:“既然念安姑娘沒有什麽意見,那在下自然不會多說什麽。待到我淨化熔寂身上的戾氣,一定會送念安姑娘班師回朝。”

  虞溪英咧嘴一笑,興高采烈、心花怒放地說:“如此,便是再好不過了。我所答應你的都一定會做到,如果真有這麽一天,我落悠派斷然是義無反顧、奮不顧身地站在你們神宗這邊,我這小徒弟常年待在山上,相較於那些江湖高手而言,還是少了些見識。你此行帶著她下山,可得幫我照顧一下,多多擔待著點。否則要是讓我知道你冷落了她,我們之間的合作關系也就到此為止了。”

  苦無愣了愣,最終還是得心應手地應對自如道:“沒問題。”

  “好。”虞溪英眯起了眼睛,有條有理地說,“念安,隨他去吧。千萬記得路上小心,為師在這裡等著你回來的那一天。”

  何念安抿著嘴唇,雙手作揖,畢恭畢敬地與之作別道:“師父,弟子告退。”

  虞溪英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臉上滿是雲淡風輕、風平浪靜的神情,甚至還透露出一絲從容,進而心平氣和地吐出兩個字道:“去吧。”

  何念安依依不舍地轉過身、回過頭,如臨深淵地跟在苦無的身邊,同他一起往山下走去。

  她隻覺得有些莫名其妙,還沒等自己反應過來,就已經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不過她並不反對師父所做出的決斷,因為自己在山上待了這麽多年,也該是時候下山斬妖除魔、殛鬼滅怪了。

  虞溪英望著兩人漸行漸遠的背影,一時之間,思緒萬千。

  她把門派的希望都寄托在這個最小的徒弟身上,自然是希望她日後能夠小有所成,而一直待在門派裡只會讓她眼界受限,但願她歸來之時,身上已經有了巾幗梟雄的英雄氣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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