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有什麽不行的?”苦無蠻不在乎地把手一揮,坦坦蕩蕩地說,“我這兒不是還有沛琛兄交給我的黃岡玉牌麽?”
苦無說著,便從懷中掏出了金燦燦的黃岡玉牌。
黃岡玉牌在陽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閃閃發光,就連王沛琛的眼睛都被染得燦爛起來。
苦無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燦若朝陽的笑容,胸有成竹地說:“到時候我把黃岡玉牌往面前這麽一放,陳大人不還得看在沛琛兄的面子上對我言聽計從、禮敬有加?”
王沛琛輕聲笑笑,饒有興致地開玩笑道:“苦大俠真是言重了,就憑苦大俠神宗弟子的身份,即使沒有我這黃岡玉牌,那陳大人對你也肯定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呀!”
聽到這裡,苦無不禁“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一時之間,還真是有些忍俊不禁。
王沛琛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番狀態,整理了一番情緒,努力讓自己重新冷靜下來,進而開門見山、直奔主題道:“好了好了,苦大俠,現在還不到說笑的時候。既然你已經作出了決斷,那不如我們就兵分兩路好了。你去找陳大人稟明此事,我去誘使二弟,令其上當。”
“好。”苦無二話不說地一口答應道,不帶一絲一毫的猶豫,“沛琛兄待會兒一定得擺出一副悵然若失、與世無爭的樣子,可別露餡兒了才是。”
“哎呀。”王沛琛皺著眉,苦著臉,語重心長地抱怨道,“苦大俠,你就放心吧,我保證把我二弟治得服服帖帖的,你回來之後,等著我的好消息便是。”
苦無微微一笑,與之一唱一和道:“那好,我可就等著你的好消息了。”
……
兩人揮手作別,各自行事。
苦無往西邊的均海流域奔突前行、快馬加鞭,而王沛琛則是往王熙堯的青梅別院而去。
然而兩人不知道的是,早在他們商議該如何對付王允川的時候,王允川也正和李保春商量著該如何對付他們幾個人……
……
清風院內。
王允川正位於自己的寢宮內。
他憤憤不平地坐在一張座椅上,面紅耳赤、眉頭緊鎖的樣子,顯然是余怒未消。
李保春十分貼心地為他遞上一杯茶水,並關切地問侯道:“城主,喝口茶, 消消火吧。”
“本王不喝!”王允川毫不留情地把手一揮,硬生生地把李保春手裡的杯子打在了地上,致使裡面的茶水散落在地,不過好在這杯子乃是用銅做的,這才不至於摔了個稀爛,否則還得發出不小的動靜。
李保春衝身旁的婢女使了個眼色,示意他把這一塊兒地方打掃乾淨。
婢女心領神會,當即上前,蹲下身子開始擦拭起來。
王允川繼續板著一張臉,義憤填膺地厲聲呵斥道:“李公公,你沒看我現在正在氣頭上嗎?!你居然還讓我喝茶,你說我哪裡還喝得下去啊!”
李保春勉勉強強擠出一絲僵硬的笑容,進而相當尷尬地笑了笑,盡心竭力地安撫道:“城主之所以怒火中燒,無非就是因為方大人東山再起,可其實仔細想想,方大人行事穩重周全、經驗豐富、得心應手,可謂股肱之臣,有他在,定能保城主社稷清泰無虞、安然無恙,單論辦事能力的話,那原來的袁今夢還未必能有方大人熟練呢。由此看來,方大人回歸也未必是件壞事啊。”
“這怎麽能不算是一件壞事?”王允川一邊比劃著雙手,一邊理不直、氣也壯地反駁道,“方知有若是不三番五次地彈劾我還好,可他若是偏偏和我作對的話,我便斷然留不得他!不然你以為,我先前為什麽要讓他告老還鄉、辭官隱居?”
李保春面帶微笑,輕聲細語地勸說道:“城主息怒,方大人此行,一定是吸取了教訓回來的。他一直都是個聰明人,既然城主已經給過他相應的教訓,那麽相信方大人也該收斂一些了。”
王允川長歎一口氣,進而用一種慵懶的聲調,悠哉悠哉地抱怨道:“怕就怕方知有死性不改、冥頑不靈,硬要和我作對啊!”
王允川閉了閉眼,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進而就跟嗅到了獵物的氣息似的猛地睜大了雙目,忽然想起來說:“對了,李公公,剛才在我們回來之前,當我們還在方知有的尚書府的時候,你有沒有察覺到什麽不對勁兒?”
李保春不自覺地伸出舌頭潤了潤乾癟的嘴唇,飄忽不定的眼珠子在眼眶中轉了轉,迷離的眼神止不住地瞥向四面八方,像是在思索著些什麽。
他的大腦飛速運轉,冥思苦想、絞盡腦汁,經過一番深思熟慮過後,不禁露出一副首鼠兩端、進退維谷的糾結神情,好一番權衡利弊過後,才慎重地答道:“呃……有……確實是有的……就是不知老奴心中所想,是否契合城主心中所想了。”
“說。”王允川瀟灑自如地把手一揮,饒有興致地開口道,“縱使不合,本王也恕你無罪。”
“謝城主。”李保春聽了這話才松了一口氣,心裡的大石頭也總算是落了地,進而揮一揮手中的拂塵,毫不避諱地暢所欲言道,“老奴以為,今日城主從丟失寶箱開始以至後來潛入方大人的尚書府搜查,都是有人精心安排過的。”
“哦?”王允川就跟聽到了什麽不得了的秘密似的,眼神當中閃過一道亮光,當即就提起了一絲興趣,格外好奇地追問道,“願聞其詳。”
李保春面帶微笑,有理有據地分析道:“或許我們最初沒有看出,但當方大人恰到好處地回府時,便可以頓悟出些什麽東西了。方大人本因被城主革職,故而早早地歸隱山林、告老還鄉,可他現如今在消失了一段時間後又突然出現,這便不得不讓人起疑,究竟真的是碰巧路過,進來一看,還是籌謀已久、蓄勢待發。”
“嗯……言之有理。”王允川表示讚同地說,“方知有回來得的確蹊蹺,簡直是令我始料未及、猝不及防。我本沒想讓他重新歸來,但當時礙於形勢,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老奴明白。”李保春有條有理地娓娓道,“當時若非楊先生三番五次地推波助瀾、危言聳聽,城主也不會行此下策。”
說到此處,王沛琛的眼神突然變得犀利起來,進而猛地用手拍了拍旁邊的木桌,發出“砰”的一陣清脆聲響,怒氣衝天、火冒三丈地怒斥道:“哼!這個楊樹,究竟在搞什麽把戲!本王真心實意待他,視他為得力乾將並幾次三番地重用他,結果他倒好,竟敢算計本王!本王真是看錯他了!”
“今日能上演這麽一出,的確是楊先生所為無疑了。”李保春神色愀然、面色凝重,憂心忡忡地說,“無奈我等到最後才看出楊先生並非良人。現在仔細想想,其實他從頭到尾一直都在引導我們,引導我們把目標鎖定在袁今夢的身上,引導我們查到他的書房,引導我們把責任通通歸究於袁今夢,從而令我們禍起蕭牆、生出嫌隙,使得他跟城主之間的關系土崩瓦解、分崩離析。一切的一切並非偶然,早就是安排好的了。”
“哼!”王允川怒目圓睜,把拳頭握得更緊了些,辭氣激憤道,“楊樹還真是好計謀啊,他的確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竟能做到步步為營、滴水不漏,還能這般名正言順、順理成章地借刀殺人,連本王都成了他順水推舟的工具!只可惜他站錯了位置,本王一定會讓他知道,到底誰才是居安城的主宰!”
“怕只怕事情沒有這麽簡單,單憑楊樹一人,恐難成大事。”李保春露出一副猶豫不決、左右為難的複雜神情,有意無意地暗示道。
聽到此處,王允川便是不由自主地眉梢一緊,心中一陣觸動,頓時有種不詳的預感,進而面露難色,惶恐不安地喃喃自語道:“楊樹是徐書予給我引薦的,方知有是琛兒帶進來的,難道說……這些人皆要反本王!”
“城主息怒!”李保春急急忙忙地安撫道,“事情的真相如何我們不得而知,但凡事還需未雨綢繆、早做打算才是,所謂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城主,防人之心不可無啊,即使是太子殿下,您也……”
“誒!”還沒等李保春說完,王允川便是伸出一隻手,攤開掌心,擋在面前,毅然決然地打斷道,“琛兒的事情,我胸中自然有數,用不著你提醒我。現在麻煩的是那個楊樹,我看先前的妖風就是他們搞得鬼!這幫人居心叵測、圖謀不軌,本王肯定得早些采取行動,絕對不能再給他們喘息的機會!”
“這個楊樹居心不良、詭計多端,他的存在,往往會給城主帶來很多潛在的危機。”李保春一邊橫著手從自己的脖子上抹過,一邊用一種陰森可怖的語氣,不懷好意地問,“不如……”
王允川看他這個動作,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但王允川仍是一副愁眉不展、悵然若失的樣子,也不知是再想些什麽。
“在這兒?”王允川把眼睛眯成了一條縫,意味深長地質問道,“多晦氣啊!”
一聽這話,李保春便是如夢初醒、恍然大悟,進而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潔白的大牙齒,識趣地雙手作揖,畢恭畢敬地說道:“老奴明白了,老奴一定妥善安排,絕不讓楊樹的鮮血髒了城主府。”
說罷,李保春便是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正要前去安排殺手處理此事。
然而這腿還沒走兩步,王允川便是突然伸出一隻攤開掌心的手對著他的背影,火急火燎地驚呼一聲道:“且慢!”
李保春收到指令後赫然止步,轉過身、回過頭,屁顛屁顛地迎上前來,臉上的表情笑成一團,恭恭敬敬且富有耐心地繼續詢問道:“城主還有何吩咐?”
王允川輕蔑一笑,不屑一顧地問:“那楊樹可以呼風喚雨引天雷,普通的殺手,能是他的對手麽?”
李保春怔了一下,一時之間,還真是有些手足無措了,“呃……那城主您的意思是?”
王允川無比沉重地發出一聲歎息,十分笨重地抖一抖衣袖,不情不願地吩咐道:“去把高先生叫進來吧。”
“哦——”李保春張大了嘴巴,拉長了聲線,語調逐漸上揚,茅塞頓開、豁然開朗道,“是,老奴這就去辦。”
李保春邁著急匆匆的小碎步來到外面,進而對著自己斜上方的房梁大喊道:“高先生,城主找你!”
高韻白聽到動靜後,吐掉嘴裡的狗尾巴草,進而輕松自如地一躍而下,正好跳在了李保春的面前,驚起周遭的陣陣沙塵,而後愁眉苦臉、略顯不耐煩地問:“王允川又找我?”
李保春一邊連連咳嗽,一邊笑臉相迎道:“誒,是是是,城主找你。”
高韻白衝他翻了個白眼,微微歎氣,進而乾脆利落地以一個箭步往王允川的寢宮跑去。
看樣子,是想要速戰速決的意思。
李保春見他漸行漸遠,也趕緊匆匆忙忙地跟了進去。
高韻白邁著沉重有力的步伐,大步流星、高視闊步地來到王允川的面前,進而不由分說地單膝下跪,垂著個腦袋,言簡意賅道:“參見城主,不知城主找我有何貴乾?”
王允川欣然自喜,嘴角上揚到極致,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抹燦若朝陽的笑容,進而迅速起身,一邊客客氣氣地把他扶起,一邊不緊不慢地說:“喲,高先生快快請起,不必多禮。”
高韻白起身後,仍是擺著一張臭臉,直言不諱道:“城主,你有什麽話就直接說吧,不必跟我拐彎抹角。”
“誒!好啊!嘿嘿,我就喜歡你這直來直往的性格!”王允川憨憨一笑,進而神情忽然變得認真嚴肅起來,一本正經地說,“高先生,這回找你呢,主要是想讓你幫我解決一個人。”
“幫你殺人?”高韻白的反應很是激烈,瞳孔呈放大至縮小的過程,進而目瞪口呆、詫異萬分地脫口而出道,“城主,你可能忘了你雇我的目的了。我的職責是保護你的安危,可不是一次又一次地給你當殺手啊!”
“誒!”王允川平心靜氣地招了招手,不擇手段地混淆概念道,“高先生,我讓你殺的人亦是想殺我的人,你幫我殺了想殺我的人,是否就等同於保護了我呢?”
高韻白把頭一扭,情不自禁地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冷笑,心中暗想道:“哼!想殺你的人多了去了,難道你還要我殺光天下人不成?”
緊接著,王允川氣定神閑地笑了笑,不依不饒地腆顏道:“高先生,你看你在我身邊保護我也是有些年月了,咱倆這交情也算不淺,更何況我在你們影教做了這麽多回生意,這回你就賣我一個面子可好?下次我保證,一定還到你們影教做生意!”
王允川的表情莊嚴且肅穆,若非高韻白跟在他身邊這麽多年,當真是要被他給騙過去了。
不過王允川如此厚顏無恥地求著自己,自己也不方便拒絕他。
於是乎,高韻白隻得心力交瘁地歎了一口氣,伸出一隻攤開掌心的手扣在腦門兒上,搖了搖頭,勉為其難地答應道:“你要我幫你殺誰?”
王允川眯起了眼睛,嘿嘿一笑,進而急不可耐地說出了那人的名字道:“便是一個叫做楊樹的人了。”
“他人在哪兒?”高韻白用一種冷冰冰的語氣,鄙夷不屑地問,像是根本沒有把這個人放在眼裡。
王允川愣了一下,進而倒吸一口涼氣,發出“嘶——”的一陣聲響,一手伸出兩指,來回摩挲著下巴。
他細細想來,自己現在還真不知道楊樹的具體方位,不過按理來說,他應當就在城主府中無疑。
正當王允川準備開口作答的時候,突然有個帶刀侍衛冒冒失失地闖了進來,並佝僂著身子,神色慌張、驚恐萬狀地放聲疾呼道:“報——”
“何事驚慌?!”王允川皺著眉頭,怒發衝冠地厲聲呵斥道,“沒看到高先生還在這兒嗎?就不能收斂點兒?這般心急火燎的,成何體統?”
“城主恕罪,小人知錯!”侍衛怯生生地說道。
王允川一臉厭惡地招了招手,連聲敷衍道:“行了行了,有什麽話快說吧。”
“啟稟城主。”侍衛正色莊容地說道,“小人剛才看見楊先生離開城主府,往西邊去了!”
一聽這話,王允川的眼睛便是倏的一亮,進而“啪”的一聲拍了拍手掌,興高采烈、心花怒放地說:“好家夥,這是開始畏罪潛逃了呀!高先生,此事就拜托你了!一定要將其格殺勿論,不留活口!”
高韻白環手於胸,沒做回應,而是簡簡單單地冷笑一聲,隨即大搖大擺地往外走去了。
只見他來到房門外縱身一躍,隨即很快沒了身影。
當王允川匆匆趕出來時,已然不見他的蹤跡。
緊接著,他得意洋洋地笑了笑,沾沾自喜地冷嘲熱諷道:“好你個楊樹,膽敢聯合他們算計本王。本王這就讓你死無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