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苦無則是趁著狂風亂人視線的絕佳時機,二話不說就抱緊寶箱,以一個箭步向袁今夢的馬車飛奔而去。
在靠近他的馬車之際,苦無再稍微俯下身子,以一個帥氣的滑行與他的馬車擦肩而過的同時,巧妙靈活地將寶箱丟進了他的馬車下方。
不得不說,苦無對這力度的拿捏倒是精妙絕倫、精確無誤。
寶箱擦著地面滑向馬車,因受到摩擦力的作用,寶箱向前滑行的速度越來越慢,直至最後穩穩當當地停在了馬車底下的正中央,完美無瑕剛剛好。
而苦無亦是在狂風消散之前,早早地直起了身子,挺起了腰板,在馬車旁邊站得筆直。
眾人睜開眼後,隻當他已經乖乖地把寶箱放入了國庫裡,全然沒起疑心。
就連他的三個幫手也是沒有反應過來,隻覺得眼睛一閉一睜,苦大俠就已經完成了計劃。
苦無的動作如行雲流水般順暢,一氣呵成、暢通無阻,高深莫測、無與倫比,直叫人如坐雲霧、不明所以。
他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番狀態,整理了一番情緒,努力讓自己重新冷靜下來。
說實話,其實剛才動手的時候,自己的心裡亦是忐忑不安、十分緊張,生怕會因失手而露出馬腳,導致全盤瓦解、分崩離析。
不過現在好了,自己只需等到袁今夢回府,然後再利用颶風之力神不知鬼不覺地把寶箱運進他自己的府邸即可。
當阿衡、阿梁和阿棠三人乖乖地把寶箱搬進國庫後,袁今夢終於從座椅上站了起來。
他把帳簿收入囊中,看樣子總算是有收手的意思。
只見袁今夢手執著那把小巧玲瓏的鑰匙,邁著沉重有力的步伐向國庫緩緩而去。
伴隨著一陣“咯吱咯吱”的聲響,袁今夢如履薄冰地給它帶上了八道枷鎖,事後才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似乎對它們沒有一點非分之想。
最後一批離去的,果然還是由袁今夢親自領導的這支隊伍。
為了防止某些居心叵測的小人會從這兒帶點什麽出去,故而除了袁今夢以外的其他人都是不允許坐著馬車出去的。
其他人只能圍繞在袁今夢的馬車左右,一路保駕護航,跟他一起回府,而這,恰恰是苦無趁虛而入、不可多得的良機。
在袁今夢坐上馬車後,苦無便用置於大腿一側的手暗自凝聚內力。
待到禦馬者拉一拉韁繩,一聲令下之時,苦無便猛地將這團內力轟向地面。
眾人隻覺得腳底生風,渾然不知這是苦無的陰謀詭計。
苦無持續向外輸出內力,使得這團內力化作一股無形的氣流湧向寶箱,從它跟地面之間的縫隙滲透進去,在由內而外地散發開來,轉眼之間的工夫,寶箱便已被苦無的陣陣氣流所包圍。
隨著苦無咬咬牙,掙扎著表情,再一次發力,寶箱便成功被苦無的這道氣流托了起來。
它猶如朝陽一般自下而上地冉冉升起,順風順水地懸浮在了半空中,甚至緊貼著馬車的底部,妥妥當當、穩如泰山,絲毫沒有要掉下來的跡象。
馬車慢慢悠悠地向前駛,猶如一名老者,步履蹣跚、不緊不慢,但這節奏卻是剛好符合苦無的速度。
馬車正往前駛著,苦無一邊向前走,一邊用內力拖住車底的寶箱,可久而久之,他不免心生苦楚、面露難色,額頭上已然冒出了一粒又一粒豆大般的汗珠。它們沿著臉頰順流而下,滑至下巴處時稍作停留,然後才如同一顆沉甸甸的隕石從天而降,落在地面時,明明發出了不小的動靜,卻還是被馬車行進的車輪滾動聲所覆蓋。
畢竟苦無現在不光保持這一個姿勢不能動彈,而且還要持續向外輸出內力,這般身心交病,難免會承受不住。
倘若是短時間的還好,可苦無現在必須想盡一切辦法托著寶箱,直到袁今夢回府。
長期以往,心力交瘁也實屬正常。
苦無如今已然是全憑自己的意志力在苦苦支撐,若非他心中有著必勝的決心,還真不一定能做到如此堅持不懈、不依不饒。
馬車行一路,途徑漫長的歲月長河,終於了抵達了袁今夢的尚書府。
禦馬者戰戰兢兢地為他掀開紗簾,其中的一個下人再小心翼翼地攙扶著袁今夢下車。
許是經歷了一天的勞累有些不堪重負的緣故,袁今夢在下車以後伸了個懶腰,長舒一口氣,並扭了扭脖子,活動活動筋骨,然後才往自家府邸的大門走去。
阿衡、阿梁和阿棠三人魚目混珠,不動聲色地跟入其中,而苦無則是跟著要把馬車拉到馬廄的禦馬者漸行漸遠。
禦馬者坐在面前策馬揚鞭,而苦無則是躲在馬車的左邊靠後,這巧妙的位置使得禦馬者全然不曾發現過他的存在。
在袁今夢進府以後,苦無才慢慢收手,令寶箱神不知鬼不覺地緩緩墜落,禦馬者更是對此一無所知。
待到寶箱安安穩穩地成功落地,苦無才赫然停下了跟隨馬車一同前行的腳步。
隨著馬車的向前延伸,落在地上的寶箱終於露出了廬山真面目。
苦無惡狠狠地喘了一口粗氣,並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這種如釋重負的暢快令他神清氣爽、倍感舒適。
緊接著,苦無相當謹慎地環顧四周,進而趁著周圍四下無人,抱起寶箱就是縱身一躍、翻牆而入,不顯山不露水地闖進了袁今夢的尚書府。
苦無剛一落地,阿衡一行三人就急急忙忙地衝了過來。
他板著一張臉,認真嚴肅地對苦無說道:“苦大俠,袁今夢已經去用晚膳了,我們接下來該怎麽做?”
“去用晚膳了?”苦無的眼睛倏的一亮,一把抓住重點道,“那真是太好了,趁著他去用晚膳的這段時間,我趕緊把這放滿了金銀財寶的寶箱藏進他書房的地窖當中。等到王允川意識到國庫裡寶箱的數目不對勁兒,我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嫁禍給他了!”
“苦大俠好計謀!”阿梁欣然自喜,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潔白的大牙齒,由衷誇讚道,“可需要我們三人在書房外為苦大俠把風?”
“不必。”苦無伸出一隻手,攤開掌心,擋在面前,進而一本正經地雙手作揖,毅然決然地拒絕道,“有勞三位兄弟了,不過這點兒小事兒,交由我一人處理即可,你們還是先回賈大人那兒去吧。”
一聽這話,三人面面相覷,紛紛露出了一副首鼠兩端、進退維谷的糾結神情,遲遲拿不下決斷,而後冥思苦想、絞盡腦汁,大腦飛速運轉,經過一番深思熟慮過後,阿棠才站了出來,勉為其難地答應道:“那好吧,那我們三人就先行一步了。苦大俠,保重!”
“保重!”其余兩人也齊刷刷地上前一步,雙手抱拳道。
苦無微微一笑,一臉的雲淡風輕、風平浪靜,進而氣定神閑地與之作別道:“保重!”
話音剛落,三人便乾脆利落地繞過苦無,簡單粗暴地縱身一躍,消失在了苦無的視線當中。
而接下來,苦無則是要專心致志、全神貫注地處理手頭的栽贓嫁禍一事了。
只見苦無的眼神突然變得犀利起來,進而摟緊寶箱,穿行於諸多院落之中,繞過層層圍牆,總算是順風順水地來到了袁今夢所處的院落裡。
想來這個時候,他應該是在自己的臥房當中用晚膳。
於是乎,苦無選擇了不驚動他,而是毫不猶豫地轉戰他的書房。
苦無好一番東張西望,確認附近沒有下人巡視以後,才馬不停蹄地朝著他的書房奔突前行。
短短眨眼間的工夫,他便已經推門而入、深入敵營,可謂健步如飛、步履矯健!
苦無仔仔細細地定睛一看,發現書房裡果然空無一人後,這才松了一口氣,心裡的大石頭也總算是落了地。
這意味著,自己可以大展拳腳、放手一搏了。
他先是轉過身、回過頭,帶上房門,然後才朝方大人告訴自己的方向走去。
據方大人所言,秘密地窖應該是進去以後直走就可以看到了。
苦無的腦海裡一直回蕩著方大人的叮囑,愣是不敢忘記,生怕因此誤了大事。
苦無依其所言,往裡走去,可他走著走著,卻是越想越不對勁兒,以致後來把眼睛眯成了一條縫,用一種匪夷所思的目光不敢相信地注視著眼前的不明物體,更是下意識地伸出一隻手撓了撓自己的後腦杓,縱使是抓耳撓腮、左思右想,也始終是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只因他驚奇地發現,走到盡頭之後,自己面對的並不是空無一物的牆壁,而是一堵放滿了古籍的書櫃!
這可就奇怪了!
苦無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發出“嘶——”的一陣聲響,進而一手伸出兩指,來回摩挲著下巴,愁眉不展、神色愀然,愣是想不明白這是怎麽一回事。
按照方大人所言,這時自己的面前就該已經是地窖才對,怎麽偏偏成了一堵書櫃呢?
難道說,地窖已經在自己的腳下了?
苦無想到此處,當即就蹲下身子開始摸索著起來,可他把附近的地板都摸了個遍,愣是沒能找到什麽有力的線索。
現在他可以確定,這就是一塊兒實實在在的地板,並沒有什麽地窖的存在。
苦無情不自禁地眯起了眼睛,面色凝重、愁眉莫展,飄忽不定的眼神止不住地瞥向四面八方,顯然是在思索著些什麽。
他反覆思量著方大人那番話裡的意思,一時之間,思緒萬千,五味雜陳、百感交集。
這事兒要是辦不妥,那接下來的麻煩可就大了。
苦無正這麽想著,又不自覺地把注意力放到了眼前的書櫃上,上上下下、從頭到尾打量了它一番,而後當即就“嘖”了一聲,上前一步,站在它的面前,憂心忡忡、不甚確定地猜測道:“難道說……方大人口中所提起的地窖其實是被壓在這堵書櫃下了?”
苦無千思萬想過後,覺得似乎只有這一種可能了。
於是乎,苦無擼起袖子就是乾。
他先是放下寶箱,張開雙臂擁抱書櫃的兩側,企圖徒手將其挪開,但直到他一使勁兒才發現,這書櫃竟是如此之沉!
盡管苦無臉上的表情擰成了一團,甚至是略顯猙獰,可他使盡九牛二虎之力也依然無法將其挪動半分。
這書櫃簡直就是穩如泰山、巋然不動!
苦無松開雙手,當即往後退了一步,進而暗自喘了一口粗氣,站在原地休息,恢復些許體力。
當他再度往前一看,把視線聚焦到重達千斤的書櫃上時,他才如夢初醒、恍然大悟。
哦!原來這都是知識的分量啊!
苦無的喉結一陣觸動,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露出一副猶豫不決、左右為難的複雜神情,但是他很快就釋然了。
因為他急中生智,想到了一條錦囊妙計。
只見苦無跑到書櫃的左側正對著他,進而伸出雙手置於胸前來回挪動,短短一瞬的工夫,掌心上便已經聚滿了一團又一團無形的內力。
隨著苦無猛不防地往前一推,一道道氣流猶如饑腸轆轆的虎豹豺狼一般湧向書櫃。
氣流擊中書櫃後,還傳出了“轟”的一陣清脆聲響,書櫃上的古籍微微晃動、搖搖欲墜,不過它的載體最終還是向右邊移動而去,穩穩當當地立在了遠處。
苦無欣然自喜,嘴角微微上揚,當即就露出了燦若朝陽、自信滿滿的笑容,進而直接猝不及防地跪在了地上,掌心於地面四處摸索,顯然是在尋覓著些什麽。
緊接著,苦無摸著摸著,心中一震、身子一顫,而後更是眉梢一緊,瞳孔呈一個由放大至縮小的過程,就跟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秘密似的,眼神當中閃過一道亮光。
“有縫隙!”苦無輕聲自言自語道。
他自信一笑,進而重新從地上站了起來,昂首挺胸,二話不說地對著眼前的地板把手一揮。
隨著一股氣流掠過,一塊兒方方正正的地板自左而右地斜著打開。
一股濃厚的酒味兒好似雨後春筍般直接竄了上來,映入眼簾的,是深不見底的黑暗台階,甚至瞧著還有些許滲人。
苦無用一種憂心惙惙、隱隱不安的眼神目不轉睛地注視著神秘莫測的深淵,進而開始莫名其妙地東張西望、左顧右盼,而後盯上了一張書桌,從上面取下一支蠟燭,並用火折子點燃它。
看樣子,苦無是打算用燭光照亮自己前進的方向。
就這樣,苦無一手執著蠟燭,一手揣著寶箱,膽顫心驚、如臨深淵地步入地窖,一個台階接著一個台階,層層深入,格外刺激。
當他站在最底下無台階可踏的時候,忽然覺得眼前的一切都明朗了起來。
這裡果然是方知有的私人地窖,各種一排排、一列列的好酒整整齊齊、井然有序。
地窖說大不大、 說小不小,但用來珍藏他的上等佳釀,卻是剛剛好。
然而唯一令這地窖美中不足的一點就是,裡面灰塵遍地、肮髒兮兮、烏煙瘴氣、毫無生氣,就這架勢來看,已經很久都沒有人來過此地了。
不過如此一來,一切似乎也就說得通了。
袁今夢應該並不知曉這裡有座地窖,否則也不會把書櫃擺在這裡給他擋上,而書櫃在那裡的原因,也僅僅只是因為他想這麽設計書房內的布局而已。
苦無邁著成熟穩重的步伐緩緩往深處走去,怎麽著也得把寶箱藏得好點兒,到時候王允川派人來搜,還能彰顯出袁今夢的罪惡。
他把寶箱藏在深處一個酒罐的後面,隨即暗暗一笑,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待到苦無踏上台階,剛到出口時,他卻猛然聽見外面傳來一陣粗獷洪亮的聲響:“走,閑來無事,去書房坐坐吧。”
苦無一下子就聽出了這是袁今夢的聲音。
一聽他要來,苦無頓時就慌了神,心裡猛然生出一種不詳的預感,臉上更是露出了一副驚恐萬狀的神情,一時之間,難免心慌意亂、張皇失措。
不過聰慧過人的苦無條理清晰,他很清楚自己要做什麽。
他要做的, 就是讓一切回歸正常,並擺出一番什麽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
眼看袁今夢就要破門而入,就在這時,苦無關上地窖的地板,進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奔向書桌,熄滅蠟燭,並令其歸位,然後再橫衝直撞到書櫃的右側,凝出一掌,不假思索地拍在了它的身上。
苦無的力度精妙絕倫、準確無誤,書櫃抵達地窖上方後妥妥當當地停了下來,還像之前那樣,不動如山、一動不動!
而當袁今夢帶著下人推開房門進去之後,苦無也早已不見了蹤影!
放眼望去,書房之內盡收眼底、一覽無遺,可就是沒有發現苦無的蹤跡!
袁今夢也並沒有察覺到任何異樣,只是皺了皺眉,用手在口鼻面前揮了揮,一臉厭惡地對身旁的下人說道:“你聞到沒有,怎麽隱隱約約有股佳釀的醇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