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墨玨愣了一下,遲鈍地反應過來後,若有所思地說:“我同意遠林叔的看法,父親失蹤一事,或許確有可能是他們所為。”
高遠林徑直激動得拍了拍手掌,露出一副得意洋洋的沾沾自喜之態,一口咬定道:“妖帝,你瞧,我家殿下也是如此認為,怪尊平白無故地失蹤,定是三大門派所為無疑!”
妖杞囊無奈地搖了搖頭,苦著臉,向怪墨玨問道:“墨玨,你何出此言啊?”
怪墨玨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後,一本正經地開口道:“回妖帝,正因為他們是最沒有可能動手的人,所以凶手恰恰最可能就是他們。”
此言一出,妖杞囊和高遠林就更是有些不解了,聽得雲裡霧裡的,根本不明白這話是什麽意思,不由得眉梢一緊,各自對視一眼,再用詫異的目光,注視著怪墨玨。
高遠林雖然和他站在同一戰線,卻依舊是看不透,也聽不懂。
妖杞囊莫名其妙地問:“墨玨,你這話是何意啊?他們既然是最沒有可能動手的人,又怎麽能說真凶恰恰就是他們呢?”
“是啊。”高遠林表示讚同地附和道,“殿下,你即便是再怎麽擔心怪尊的安危,也不能亂指一通,隨便編個理由嫁禍給他們呀!”
怪墨玨尷尬地笑了笑,隨後又耐心地解釋道:“妖帝,遠林叔,我想你們是誤會了。三大門派受到神劍仙的震懾之後,應當確如妖帝所言,他們是不敢再輕舉妄動了,因此,父親失蹤,我們誰也不會把元凶的身份,想到他們身上。”
“嘶——”妖杞囊倒吸一口涼氣,依然是愁眉不展,似懂非懂地說:“你的意思是,三大門派選擇了反其道而行之,在風頭浪尖上鋌而走險,不成功,便成仁?”
“正是。”怪墨玨奮力地點頭肯定道,“在他們功敗垂成的形勢下,我們誰又能想到,他們竟然還有余力可以反擊呢?”
妖杞囊默默頷首,緊皺著的眉梢逐漸松緩,恍然大悟道:“如你所說,倒真是有這種可能。”
“等一下。”高遠林想著想著,突然提出了質疑,“殿下深謀遠慮,考慮周全,可是否有想到過,在三大門派落敗,被神劍仙擊傷的前提下,又怎麽會是怪尊的對手呢?”
妖杞囊仔細一想,好像確實是這麽個理,便又奇怪地說:“是啊,武怪功夫高強,不應該會這麽容易被擒住,況且,他一天下來,幾乎沒受什麽傷,三大門派抓我,抓狂魔,抓煉獄鬼,都有得逞的可能,但在武怪這般安然無恙的前提下,三大門派的人,又怎麽可能抓得住他呢?”
“三大門派圍攻,父親寡不敵眾,自當會被圍剿。”怪墨玨有條不紊地說。
可妖杞囊卻堅定地一口否定道:“不會,我清楚地記得,當時三大門派與我妖族大戰一場後,幸存的弟子並不多,除了高諧可以在他本派調用更多的弟子外,峒川派和落悠派已是絕無圍攻的可能,武怪對付他們那些僅剩的弟子,一定是綽綽有余。”
怪墨玨又不假思索地肯定道:“那就是淙南派主攻,另外兩派助攻,如此,方有可能擒住父親!”
“未必。”妖杞囊一如既往地提出了自己的意見,否定道,“淙南派掌門人高諧被神劍仙斷去一臂,他應是最無可能造次的那一個,面對如此重創,他不應該再有多余的氣力去謀劃此等奸計。”
面對妖杞囊的連連否定,怪墨玨直接沒了耐心,下意識地“嘖”了一聲,不耐煩地說:“這也不是,那也不是,難道父親會飛蛾撲火,自投羅網嗎?”
“飛蛾撲火,自投羅網?”妖杞囊念念有詞地重複著八個字,忽然身子一顫,猛地打了個激靈,徑直從寶座上站了起來,睜大了眼睛,欣喜若狂地盯著怪墨玨。
而此時,怪墨玨恰好也看向了他,兩人異口同聲地脫口而出道:“我知道了!”
高遠林看看怪墨玨,再看看要妖杞囊,來來回回挪動著視線,怯生生地站起來,一頭霧水地問:“你們知道什麽了……”
怪墨玨振振有詞地說道:“父親一定是故意被抓的!”
“沒錯。”妖杞囊興高采烈地吆呼,“墨玨,我們想到一塊兒去了,哈哈!”
高遠林咽了咽口水,慌亂的眼神顯得他不知所措,急匆匆地問:“故意被抓?你們……你們到底想到什麽了啊?”
怪墨玨來到高遠林面前,樂呵呵地解釋道:“遠林叔,依你所言,父親武功高強,三大掌門都受到了神劍仙的重創,其他的等閑之輩,又豈能是他的對手,所以,他一定是主動退讓,故意露出破綻,自己送上門去的!”
高遠林撓撓頭,認真嚴肅地問:“可怪尊為什麽要這麽做呢?這樣做有風險不說,對他更是半點好處都沒有。”
妖杞囊嚴謹地分析道:“武怪行事,都是有他的理由的,他不會做那種擔雪填井,白費力氣的事情,雖然我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這麽做,但我知道,我只需相信他。”
“嗯。”怪墨玨表示答應地點了點頭,接著說,“遠林叔,為了以防萬一,不如我們前去找一下父親的蹤跡,看看他究竟是否有難,若是事情不受控制,我們還可以及時地出手相助。”
高遠林一聽這話,自然是十分樂意地答應道:“好,沒問題!”
而後,又忽然變了臉色,笑容逐漸消失,表情逐漸凝固,沉著頭,有所顧慮地說:“可是三大門派,都有關押怪尊的可能性,我們應該去哪兒找他呢?”
妖杞囊當機立斷道:“去淙南派!”
兩人紛紛將視線轉移到了妖帝的身上,詫異地凝視著他,不禁為之一震,有些疑惑不解。
高遠林莊重地問:“淙南派?為何是淙南派?妖帝說這話可有根據?”
“自是有的。”妖杞囊信誓旦旦地說,“我既然敢說,那便一定有我的理由。落悠派位於落花流水之間,地處偏遠,就不必說了,虞溪英等人這會兒回去了沒有也不好說呢;峒川派坐落於崇山峻嶺之處,位置雖近,可要到那裡去,必須經過陡峭橫生的懸崖峭壁,也可以排除武怪被抓去這裡的可能性。”
高遠林眯著眼睛,若有所思地說:“也就是說,無論落悠派和峒川派有沒有參與這件事情,怪尊都隻可能是被關進淙南派了?”
“對!”妖杞囊二話不說地肯定道:“從哪裡開始,就從哪裡結束,武怪若是有所行動,不會不提前跟其他的統領通告一聲,此番被擒,應是遭到突襲,臨時起意。並且依照墨玨所說,我現在細細想來,對武怪動手的,或許就是淙南派。”
怪墨玨饒有興致地問:“妖帝何以斷定?”
妖杞囊有條有理地說道:“如果說最沒有可能的恰恰就是真凶,那這真凶,一定是非高諧莫屬啊!他被斷去一臂,一定會心懷悔恨,生起報復之心,故而會對武怪下手。”
“為什麽是怪尊?”高遠林憤憤不平地說,“神劍仙斷他一臂,與怪尊何乾?要報仇,他也應該去找神劍仙才對!”
怪墨玨憤懣地說:“神劍仙貴為四大劍仙之一,何其的威風凜凜,高諧怎麽敢對他下手,就是再給他千年的時間修煉,也一定到不了神劍仙那種境界。”
“墨玨所言極是。”妖杞囊接著他的話說,“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在淙南派一役中,武怪可沒少耍嘴皮子,高諧徑直被他羞辱得無地自容,無力反駁,自然就會惱羞成怒,氣急敗壞地找上他了唄,況且我們離去淙南派之時,其他的人都是結伴而行,只有武怪是獨行,你說,不找他的麻煩,還能找誰的麻煩呢?”
高遠林皺著眉,不知不覺間已然握緊了拳頭,咬牙切齒地說:“原來如此……可惡的高諧,我定要將他碎屍萬段!”
“父親雖然足智多謀,頭腦清晰,但他這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擅自行動,實在是叫我擔心。”怪墨玨說著說著,情緒突然變得低落,垂頭喪氣的樣子,仿佛是在經歷生離死別似的。
高遠林見殿下這般傷心,不由得歎了一口氣,一手拍拍他的後背,趕忙安慰道:“殿下莫要擔心了,既然我們已經推斷出了怪尊的蹤跡,那我們去找他便是,待會兒若是見他有半毫損傷,我定會率領怪族上下,血洗淙南派!”
怪墨玨啜泣了一聲,吸了一把鼻涕,抬起頭,擠出一絲笑容,故作堅強地答應道:“嗯,遠林叔,事不宜遲,我們即刻出發,一定要保證父親平安無事。”
“好。”高遠林義不容辭地答道,“即刻出發!”
緊接著,怪墨玨便雙手作揖,恭敬地對妖杞囊說:“妖帝,深夜多有叨擾,我們二人先行一步,告辭!”
“告辭!”高遠林也跟著他一起說道。
而妖杞囊則是突然伸出一隻手擋住了他們的去路,義憤填膺地說:“武怪被擒,我亦有責任,畢竟這一切都是為了救我和瑞霜,所以,我也要去,否則,我這個做兄弟的,當真是對不起他!”
怪墨玨憂心忡忡地勸阻道:“可是妖帝,妖族剛剛經歷了一番血洗,需要您坐鎮才行,您這一走,恐怕……”
“沒事的!”妖杞囊把手一揮,坦蕩地說,“自我歸來已經好好整頓了一番,相信這會兒已經不會再出什麽意外了,況且這裡有我夫人坐鎮,定是萬無一失!”
怪墨玨仍是惴惴不安地說:“可即便如此,您才剛剛歸來,重傷未愈,這般貿然行動,怕是對你的身體有百害而無一利啊!”
妖杞囊輕聲笑笑,蠻不在乎地說:“自我回了妖族養傷,便是事半功倍,如今已經恢復了大約五成的功力,你不必為我操心,屆時若是發生了什麽意外,我跑還不行麽?”
說完,便是一陣大笑,墨玨也跟著輕輕笑了幾聲,他知道,妖帝雖然說是這麽說,可真要到了危機時刻,他一定是當仁不讓,無所畏懼。
隨後,墨玨略顯遲疑地看了看高遠林,想要征求一下遠林叔的意見,而高遠林則是衝他微微一點頭,怪墨玨便輕而易舉地心領神會。
只見他忽然露出了欣喜的笑容,感激不盡地答應道:“那好吧,墨玨在此謝過妖帝了!”
“謝什麽!”妖杞囊客氣地說,“妖怪兩族本是一家,如今你怪族有難,我妖族又豈有袖手旁觀的道理?好了,話不多說,我等速速啟程,可不要誤了時辰。”
“好。”兩人一同爽快地答應道。
……
而此時,淙南四俠也已經將怪倚硎帶回了本門本派,他們深知此人的厲害,所以,為了不節外生枝,便直接將他押入了地牢,以防橫生變故。
事後,才去了高諧的臥房。
淙南四俠彬彬有禮,知禮數,懂禮節,盡管抓到了怪族的統領,也沒有因此而居功自傲,沾沾自喜,肆意妄為,進高諧的臥房前,依舊是讓以宋朝陽為首的大師兄十分有禮貌地敲了敲房門,試探性地問候道:“師父,您睡了嗎?”
而其他人則是在外安靜地等候應答,也不敢有其他的大動作,生怕擾了其他弟子歇息。
這宋朝陽的第一聲,並未引起高諧的任何反應,於是乎,他果斷地再次敲了敲房門,心懷敬畏地輕聲叫喚道:“師父?師父?”
宋朝陽連聲叫喚,可高諧偏是不應,這可叫他如何是好?
宋朝陽情不自禁地看向了在底下的三位師弟,希望從他們能給予自己一些意見,而他們三人亦是手足無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籌莫展,不知該如何是好。
宋朝陽隻得低著頭,無奈且失落的下了階梯,回到三位師弟的身旁。
廖有德愁眉苦臉地自言自語道:“怎麽會沒反應呢?”
“是啊。”張啟傑同樣疑惑不解地說,“師父若是睡了,可他房中為什麽還亮著燭光呢?”
范侯之擔憂地向宋朝陽猜測道:“大師兄,莫非師父是為白天一事而勞心傷神,不想再見其他人了?”
宋朝陽歎了一口氣,語重心長地說:“師父縱使是有天大的煩悶,他不找我們,又還能找誰呢?”
“可師父這般亮著燭光卻又閉門不見,用意顯然啊。”范侯之忐忑不安地說。
宋朝陽狠狠地瞥了他一眼,范侯之便猛地把頭低了下去,一言不發,不再說話。
而他本身卻是再也沉不住氣了,把心一橫,脫口而出道:“不行!再這樣下去,我真怕師父會做出什麽傻事,我得進去看看。”
緊接著,宋朝陽又跨上了階梯,以飛快的頻率敲打著房門,並提高了音量,連聲喊道:“師父!師父!您開門啊師父!”
就這樣持續了片刻,高諧仍是對他們不理不睬,房中也沒有絲毫的動靜可言,只有那明亮的燭光,在四人眼中熠熠生輝,亮得出奇……
宋朝陽怔了一會兒,很是揪心,最後隻得嘗試著警告高諧道:“師父,您再不發話,我們可要硬闖進去了?師父?師父?”
又過了一會兒,周遭還是一如往常的寂靜,仿佛這個深夜,只剩下他們四人。
宋朝陽眉梢一緊,眼神突然變得犀利起來,語氣強硬地喊道:“師父,得罪了!”
語畢,當即便不管不顧地破門而入,衝了進去。
只聽見“砰”地一陣聲響,房門被他給踹了開。
宋朝陽跨過門檻,靈活地跳了進去,定睛一看,眼前發生的這一幕不由得讓他瞠目結舌,大吃一驚,險些亂了分寸,直接驚恐萬狀地大呼一聲道:“師父!”
其他三人聽大師兄的這語氣不太對,料想是有什麽古怪,便緊跟著他,爭先恐後地竄了進去,眼前所看到的場景,致使三人的神情與宋朝陽不謀而合,如出一轍,他們齊聲喊道:“師父!”
只見斷臂的高諧盤坐在坐褥上,滿臉通紅,大汗淋漓,心緒不寧,眉頭緊鎖,閉緊了眼睛,倍受煎熬,好像是在經歷什麽病痛的折磨似的,依稀可以看見,嘴角隱隱顫動,僅剩的一隻手置於腹部前,手背朝下,掌心向上,大拇指往裡扣,試圖凝聚真氣,再現功法。
可他如此行徑,就現在而言,不僅會對自己的身體造成極大的創傷,更是有可能走火入魔,或是一命嗚呼,真氣逆流,暴斃而亡。
身為淙南派一代掌門的他,不會不知道這一點,而白日的斷臂之痛已然是令他徹底絕望,否則,他不會如此不顧死活地倒行逆施,自取滅亡。
宋朝陽一馬當先,繞到高諧的身後,伸出一掌凝聚內力,毅然決然地拍向高諧的後背,將自己的真氣,毫無保留地輸送給他。
其他三人見了,紛紛效仿,亦如此做,根本不帶一絲一毫的猶豫,隻知先救師父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