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
怪墨玨正準備動身出發,高遠林竟又突然大喝一聲,這前腳才剛邁出一步,又不由得猛然止住。
怪墨玨不耐煩地轉身回頭,拉長了聲線,抱怨道:“遠林叔,有什麽話你一次性說完行不行?”
高遠林緩緩向他靠近,抬起頭,鄭重地凝視著他,一本正經地說:“我跟殿下一起去。”
怪墨玨一驚,立馬打起了精神,不敢相信地再度問道:“你要跟我一起去?”
高遠林點點頭,表示肯定地說:“嗯。”
“遠林叔,你終於相信我,也開始擔心父親的安危了?”怪墨玨的嘴角微微上揚,試探性地問。
高遠林輕蔑一笑,嗔怪道:“怪尊哪還需要我擔心,我是擔心殿下的安危呀!能文不善武,殿下要是遇到了麻煩,怎麽能應付得過來?”
說完,還用手輕輕拍了拍怪墨玨的腦袋。
怪墨玨“哎呦”一聲,閉了閉眼,直呼:“疼!”
再次睜開眼時,便看到高遠林已經向外面走去。
怪墨玨一邊急匆匆地追上去,一邊迫切地喊道:“遠林叔,等等我!”
“快點兒。”高遠林催促道,“怪尊可還在神宗等著殿下去找他呢。”
怪墨玨話鋒急轉道:“我們還是先去妖族吧。”
“妖族?”高遠林不明所以地重複道,“為何是妖族?你不是說怪尊去神宗救妖帝了麽?”
怪墨玨有理有據地答道:“都過去一天了,如若父親營救成功,那妖帝勢必已然回到了妖族,若我們又在此時去了神宗,不僅是白走一趟,而且那裡有祭風道人坐鎮,我們未必能從那裡討到半點好處,遠林叔帶著我,到時候說不定還會連累你。”
“所以,殿下就打算先去妖族一探究竟,瞧瞧妖帝是否已經平安歸來?”高遠林接著他的話猜測道。
怪墨玨連連點頭,表示讚同地說:“正是。”
高遠林會心一笑,滿意地點頭說:“殿下想的倒是和怪尊一樣周到,如若待會兒我們去妖族並未見到妖帝,豈不是只能去神宗手裡要人了?”
“不一定。”怪墨玨若有所思地說。
“哦?”高遠林不解地問,“殿下何出此言?據我們所了解的情報,怪尊無非就是在神宗或是妖族,除了這兩個地方,我們還能去哪兒找他呢?”
“遠林叔誤會了。”怪墨玨振振有詞地說道,“我不是說父親不會在這兩個地方,我的意思是,父親和妖帝乃是管鮑之交,素來感情深厚,若是妖帝平安歸來,父親也定是相安無事才對,可父親若是營救失敗,為神宗所擒,妖帝也必然不會見死不救,獨自逃亡。”
高遠林聽得入神,默默頷首,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殿下是說,妖帝與怪尊,要麽一起凱旋,要麽一起被擒,不可能會是相隔兩地。”
怪墨玨笑嘻嘻地雙手作揖,恭敬地說道:“遠林叔聰慧,我想說的,正是這個意思。”
高遠林語重心長地說:“如此說來,倒還真是有先去妖族一趟的必要。”
說完,便加快了腳程,縱身一躍,一下子飛出好遠。
怪墨玨見了,也連忙縱身一躍,緊隨其後,跟在高遠林的後面,慌亂地大喊大叫道:“遠林叔,你慢點!我的輕功可不如你呢!”
誰知高遠林聽後,不僅沒有放慢腳步,反而還趁機放聲嘲諷道:“誰讓殿下平時不好好修煉,我隻好先行一步,到前面替殿下開開路了!”
怪墨玨拿他沒有辦法,隻得一個勁兒地拚命追趕,縱使是累得氣喘籲籲,也不敢有絲毫的停留。
……
高遠林快馬加鞭,大約半柱香的工夫,很快便來到了妖族境地,然後不顧夜深人靜,二話不說,徑直對著裡頭大喊道:“怪族高遠林求見!”
妖杞囊和瑞霜匆匆出來迎接,只見他瀟灑地揮一揮手,便撤去了結界,毫不猶豫地放他進了來。
高遠林進去後,第一件事就是雙手作揖,恭敬地喊道:“妖帝,瑞霜公主,深夜來此,多有叨擾了。”
父女兩人不謀而合地點了點頭。
之後,妖杞囊最先開口說道:“不礙事,不知虎王值此三更半夜,千裡迢迢地來我妖族,所謂何事啊?莫非是武怪托你帶來了什麽消息?”
高遠林不禁眉梢一緊,聽他這話的意思,像是已經見過怪尊,可怪尊卻又不在此處,否則他定會親自出來相迎才對,現在仔細一想,看來事情並沒有自己和墨玨所說的這麽簡單。
高遠林雙手作揖,嚴肅地說:“回妖帝,其實在下此番是和殿下一起來的,我們……”
還沒等高遠林說完,瑞霜便突然欣喜若狂地脫口而出道:“墨玨哥哥!在哪兒?哪兒?我怎麽沒看到。”
瑞霜一邊說,一邊踮起腳尖,四處探著腦袋,可就是不見墨玨的身影。
高遠林瞪大了眼睛,瞠目而視,驚得合不攏嘴,顯然是被瑞霜活潑好動,熱情洋溢的模樣嚇了一大跳。
他緩了緩,重新組織了一番語言,慢慢地開口說:“殿下他……”
可這回又沒等他說完,遠處便猛不防地傳來了怪墨玨的聲響:“我在這呢——”
眾人順著這股聲音的方向望去,只見怪墨玨一邊快速奔跑,一邊舉起一隻手揮來揮去,生怕別人看不到他似的。
瑞霜看見墨玨過來,也興高采烈地衝他連連揮手,大聲招呼道:“墨玨哥哥!”
怪墨玨一眼便瞧見了瑞霜,這會兒,更是加快了自己前進的步伐,一溜煙兒便來到了她的面前,嘴角掛著燦爛的笑容,心花怒放地喊道:“瑞霜妹妹,真是好久不見了,我真是想死你了!”
“是啊,墨玨哥哥,好久不見了!”瑞霜激動地回應道,“我也想你!”
兩人一見面,就笑成一團,旁若無人似的。
高遠林見了這幅場景,忽然想起殿下先前與自己說,一定要先來趟妖族的事情,當時以為他的目的很純粹,只是來探一探妖帝是否在此而已,但是現在看來,墨玨實則是另有所圖,自己算是著了他的套了。
“咳咳!”高遠林刻意咳嗽了兩聲,清了清嗓子,用犀利的眼神狠狠地瞪了墨玨一眼。
墨玨朝他一看,見他這架勢,立馬就感覺到遠林叔是要發火的樣子,便忽然變了臉色,一本正經,莊嚴肅穆,活蹦亂跳的雙腳雙手也是安分了許多,把頭一低,像極了一個疏於管教的幼兒。
而瑞霜瞧他這副怯生生的樣子,則是忍不住暗自發笑。
妖杞囊見這氣氛突然變得緊張了起來,尷尬地笑了笑,雙手作揖,不好意思地對高遠林說:“孩子天性,讓虎王見笑了。”
高遠林對怪墨玨是面無表情,可對妖帝妖杞囊卻是笑臉相迎:“哦,不礙事,瑞霜公主落落大方,不拘小節,難怪無論誰瞧見了,都會喜歡。”
妖杞囊聽到有人誇自己的女兒,又情不自禁地露出了得意洋洋的笑容,沉醉在歡喜當中,久久無法自拔。
而後,高遠林又嚴肅地對怪墨玨說:“見到公主,固然可喜,但殿下不會忘了我們此行的目的了吧?”
怪墨玨匆匆反應過來,見到瑞霜後,竟真是高興得忘了此事,趕忙開口說:“哦,對了妖帝,我想問問您,我爹去哪兒了,他難道沒和您在一起嗎?”
“你爹?”妖杞囊詫異了一聲,也不由得眉梢一緊,疑惑不解地說,“你沒見到他嗎?按腳程,他該早就回怪族了才是啊!”
“沒有啊!”怪墨玨脫口而出道,“我爹不是去救您了麽?為何您回來了,他卻不見了呢?”
“嘶——”妖杞囊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涼氣,同樣覺得匪夷所思,大腦飛速運轉,仔細回想白天發生的事情,伸出一隻手擋在面前,稍稍低了低頭,認真地說:“你等等,讓我捋一捋。”
然而這並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夠說得清楚的,於是乎,妖杞囊深深地長歎一口氣,果斷說道:“此事恐怕說來話長了,武怪究竟為何還沒有回怪族,這其中的緣由我也不得而知,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二位還是且先隨我到大殿上,我再將我所知道的事情,細細道來。”
高遠林和怪墨玨對視一眼,默契地點了點頭,不約而同地雙手作揖,憂心忡忡地說:“有勞妖帝了。”
二人隨妖帝進了禮望宮的大殿,紛紛入座,瑞霜也隨意地找了個地方坐下。
下人貼心地為他們倒了茶水,而妖杞囊則是一刻也不耽誤,滔滔不絕地講起了白天所發生的事情的經過。
怪墨玨和高遠林聽後,不由得大吃一驚,目瞪口呆,甚至是驚恐萬狀,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怪墨玨由衷地感慨道:“沒想到這一天竟然發生了這麽多事情,而我卻渾然不知……一點忙都沒幫上。”
“墨玨哥哥,沒事的。”瑞霜安慰道,“怪伯伯將你禁足宮中,你也是沒有辦法,畢竟父命不可違,說起此事,我也要擔一部分責任,若不是我……”
“父命不可違?”妖杞囊打斷瑞霜的話語,重複了一遍,有意無意地抱怨道,“你還好意思跟別人說父命不可違,怎麽我下的命令到你這兒就總是成了耳旁風呢?”
瑞霜皺著眉頭,委屈地反駁道:“爹!我……”
“好了。”妖杞囊搶先說道,“今夜商討大事要緊,我不想與你爭論!”
瑞霜還有一絲理智尚在,孰輕孰重,這她還是知曉的,怪倚硎不會平白無故地失蹤,這個時候與爹爹鬧脾氣,只會誤了大事。
於是,瑞霜隻得無可奈何地插著腰,一邊把頭一扭,一邊憤憤不平地“哼”了一聲,隨後,便氣鼓鼓地跑了出去。
高遠林若有所思地說:“依妖帝所言,怪尊理當早就回妖族了才是,可為何時至現在,他也遲遲未歸呢?”
“是啊,現在聽聞這個消息,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妖杞囊有所顧慮地說,“這便是這件事情的蹊蹺之處。”
怪墨玨不明所以地自言自語道:“父親不回怪族,又能去哪兒呢?”
高遠林惴惴不安地猜測道:“莫非,怪尊回族的路上,又叫那三大掌門的人捉了去了?”
怪墨玨睜大了眼睛,倍感詫異,毅然決然地反駁道:“誒!遠林叔,來妖族之前,你不還是口口聲聲跟我說,父親武藝高強,才智過人,絲毫不擔心他的安危麽?怎麽這個時候又說他可能是被其他人捉去了呢?”
高遠林一下子紅了臉,瞥了一眼墨玨,振振有詞地說:“萬一對方人多勢眾,以多欺少呢?又或是有人暗施冷箭,背後偷襲呢?怪尊固然武功高強,但凡事總有個例外,怪尊遭人陷害也說不準!”
“誒!你……你……”聽了遠林叔有條有理地分析過後,怪墨玨當真是無話可說,隻得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拿起桌前的茶杯一飲而盡。
“遭人偷襲……妖杞囊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語了好一會兒。
隨後又鄭重其事地說:“應當沒有這個可能。”
“為什麽沒有?”高遠林不服氣地反駁道,“那些名門正派沒一個好東西,打著匡扶天下,統一正道的旗號,為所欲為,霸道橫行,到最後,把責任都推到我們異族身上,有什麽事是他們做不出來的?我看,怪尊失蹤一事,一定和他們脫不了關系,我現在就去找他們算帳!”
語畢,高遠林起身就要離去,怪墨玨徑直激動地站起來,跳出座位,擋在他的面前,一把將他攔了下來,好言相勸道:“遠林叔,你著什麽急啊!現在這事兒不是還沒有定數嗎?你去了說不定也是白白走一遭呢!況且那三大門派都有嫌疑,難道你還要每個門派都去一趟不成嗎?”
妖杞囊也趕忙下來安撫道:“虎王,切莫激動,且聽我一言,武怪臨走之際,我還特意囑咐過他,叫他路上小心,他做事向來謹慎,一定會有所防備才對,不可能會遭到別人的暗算呀!”
“就算不是暗算,那能擋得住千軍萬馬,一擁而上嗎!”高遠林瞪大了眼睛,越說越激動,險些就要衝破怪墨玨的阻攔。
妖杞囊苦著臉,聲情並茂地連聲勸道:“虎王,我知道你擔心武怪的安危,我亦是如此啊!我與他萬年的交情,難道都是擺設嗎?”
高遠林喘著粗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氣喘籲籲地說:“妖帝與怪尊莫逆之交,自是情深意重,我當然知曉。”
妖杞囊趁熱打鐵道:“這就對了,虎王且先冷靜冷靜,坐下喝杯茶水,我們再慎重地分析此事。”
緊接著,妖杞囊便順著其座位的方向伸出一隻手,示意他趕緊回去。
高遠林把心一橫,深吸一口氣,迫不得已地回到了座位上。
隨後,妖杞囊又衝墨玨使了使眼色。
怪墨玨心領神會,也回到了座位上。
妖杞囊鄭重其事地分析道:“要我說,三大門派應是也沒有對武怪下手的可能。至於其原因,只有一個,很簡單,那就是他們受到了神劍仙的震懾。”
怪墨玨表示讚同地說:“神劍仙的威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若是有神劍仙出面,三大門派自是不敢造次。”
“沒錯,我便是如此想的。”妖杞囊義正言辭地說,“神劍仙可是出手將三大門派的掌門人都狠狠教訓了一遍,敢問在這種形勢下,他們又哪來的膽子,再對我們出手呢?除非他們是瘋了,才會這般不顧死活地自取滅亡。”
怪墨玨點點頭,肯定道:“嗯,的確如此。”
而後,又向高遠林征求意見道:“遠林叔,我覺得妖帝所言甚是有理啊,不知你作何想法?”
高遠林面無表情,只是咬牙切齒地說:“怪尊行蹤,只有當時與之見過一面的三大門派知曉,而且不會有其他高手潛藏其中,若是有,早就被神劍仙給揪出來了,按照這樣說的話,難道是我們異族在自相殘殺,自導自演嗎?”
怪墨玨又點點頭,頗為認可地說:“嗯,遠林叔說得也甚是有理啊。”
妖杞囊愁眉不展地說:“可又怎麽可能會是三大門派呢?他們才剛剛受到重創,又行如此危險之事,難道他們真的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或許真是如此。”高遠林眯著眼睛猜測道,“他們知道,此時若是不把握住機會,便等於是放虎歸山,日後再想擒拿,可就難如登天了,所以,與其放虎歸山,留下禍患,不如放手一搏,拚上一拚。”
“殿下,你怎麽想?”高遠林分析完之後,喊了一聲墨玨,可他卻並沒有什麽反應,朝他那邊一看,才發現他是入了神,也不知腦中在想些什麽。
於是,高遠林又喊了兩聲:“殿下!殿下!”
這兩聲,總算是將墨玨從遙遠的思緒中拉了回來。
高遠林詫異地問:“殿下,值此危急時刻,你在想些什麽呢?怪尊隨時都有喪命的可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