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沒有可是!”
北鱗正想繼續推脫,卻被妖杞囊一把打斷道:“這事兒就這麽定了,回去歇了吧。”
“是……”北鱗面露難色,猶豫了一會兒,隻好勉為其難地答應。
當他轉身離去之時,妖杞囊又突然伸出一隻手,大聲叫道:“等一下。”
妖北鱗轉過身,回過頭,疑惑不解地看著他,不明所以地問:“妖帝有何吩咐?”
“待會兒我會命下人將新的衣物送到你房中,至於你現在身上的這件神宗服飾,日後就不必再穿了,畢竟這裡是我妖族境地,你穿著它,肯定會惹人非議。”
“是。”妖北鱗一如既往地答應道,“妖帝還有什麽事情麽?”
妖杞囊轉了轉眼球,抬起頭稍微想了想,遲疑地說道:“明日卯時,你來我院落一趟。”
“卯時?”妖北鱗重複了一遍,好奇地脫口而出道,“妖帝有什麽事情麽?”
“哎呀!你卯時過來就知道啦!快回去歇著吧!”妖杞囊瞬間變了臉色,不耐煩地催促道。
妖北鱗隻得帶著心中的疑惑,不明不白地回去。
……
與此同時,怪墨玨一行人也已經回到了怪族。
大殿上,怪倚硎一臉凝重地向高遠林吩咐道:“虎王,你且先下去吧,今天晚上,辛苦你了。”
“是。”高遠林答應道,“屬下告退。”
怪墨玨見遠林叔退下了,於是也相當自然地雙手作揖道:“爹,孩兒也就先告退了。”
怪墨玨說完,將要離去,可這時,怪倚硎卻突然將他叫住:“你留下!為父有話要跟你說。”
怪墨玨愣了一下,眉梢一緊,隱隱約約有種不祥的預感,已然意識到事情的不對勁。
怪倚硎低著頭,眼神向下注視著地板,沉重地緩緩開口道:“明日赴宴,你就不用去了。”
怪墨玨一聽,瞳孔放大到極致,瞠目結舌,大吃一驚,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張開了血盆大口,仿佛有千言萬語將要從中噴湧而出:“為什麽呀!”
“哪來這麽多為什麽?”怪倚硎嚴厲地反問道,“我說了不許去就是不許去!”
“可是我……”
“誒!”怪倚硎伸出一隻手擋在面前,打斷他的辯駁道,“多說無益,我意已決,這件事情,就這麽定了。好了,該說的我都已經說完了,你可以下去了。”
怪倚硎說完,便來到座椅前,坐了下去,端起茶壺,倒了一杯冷茶,一飲而盡,之後再看向愣在原地,一動不動的墨玨,冷冰冰地問:“你怎麽還不下去啊?”
怪墨玨匪夷所思地注視著他,良久,才衝上前去,質問道:“是不是還是因為我將令牌私自交出一事?”
“沒有的事,你別多想了。”怪倚硎冷漠地說。
“那為什麽不讓孩兒跟隨您一同前去啊?”怪墨玨不甘心地反駁道,“明日宴席,魔霄和涅離肯定也會按時赴宴,您白日前去營救妖帝之時就不帶上孩兒,為什麽這次也要如此啊!”
“白日營救妖帝,事關重大,險象環生,你武功平平,會有危險!”怪倚硎理直氣壯地勸說道。
“那明日呢?”怪墨玨氣勢洶洶地說,“明日赴宴難道也會有危險嗎?”
怪倚硎不禁“嘖”了一聲,激動得徑直站了起來,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凶神惡煞地說:“你這孩子怎麽這麽多嘴,我讓你別去,你是聽不懂嗎!”
“您還是對我私自交出令牌一事耿耿於懷,所以才不想讓我赴宴,對不對!”怪墨玨毫不退讓地質問道。
怪倚硎接著他的話,面目猙獰地厲聲呵斥道:“對!對!你說得對!我不僅因為這件事情耿耿於懷,我還因你武藝不精,給我丟人而懷恨在心!這下你滿意了吧!”
怪墨玨一聽這話,呆呆地愣在原地好久,頓時心如死灰,萬念俱灰,只見他眼眶濕潤,漸顯紅色,淚水差點就要奪眶而出。
他悲不自勝地說:“剛才妖帝在的時候,您還不是這麽說的……”
“我早就說過,家醜不可外揚。”怪倚硎冷血無情地說,“你不爭氣,到最後丟人的不還是我?”
“爹。”怪墨玨無助地喊道,“孩兒在你心中,就這麽一無是處嗎?”
怪倚硎深沉地歎了一口氣,避開話題道:“怪族的令牌是何其的重要,你竟將它交與他人。”
“瑞霜妹妹不是他人。”怪墨玨不知悔改地說。
怪倚硎深吸一口氣,強忍怒火道:“我知道她不是別人,但按照道理來說,這令牌,是絕對不能交到除了你之外的其他人手上的。”
二人各自沉默了一會兒,怪倚硎又問道:“你可知,我為何將它交到你手裡?”
“不知……”怪墨玨絕望地吐出兩個字道。
怪倚硎認真嚴肅地說:“我就是看你武功平平,只會一些三腳貓的功夫,出門在外,恐遇不測,所以才將令牌交與你手,危機時刻,還可拿出來,震懾一二,再不濟,好歹也能拖延點時間。”
“如果是這樣的話,父親多慮了。”怪墨玨面無表情,冷冷地說,“孩兒從未受到過別人的欺負,也從沒來不屑與其他人發生口角,令牌放在我這兒,沒起到一絲一毫的作用。”
怪倚硎衝他翻了個白眼,進而重新坐了下來,心平氣和地問:“這令牌,你是什麽時候交出去的?”
“早在瑞霜妹妹陪同妖帝一同入神宗前就交到她的手上了。”怪墨玨平淡地說,“那已經是幾個月前的事情了。”
“什麽……”怪倚硎顫抖著聲線,不敢置信地說,“這……這……真是胡鬧!你到底知不知道令牌對我們來說有多重要!”
“不知令牌勝金帛,知時已釀成大錯……”
怪倚硎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不由自主地感慨道:“我們世世代代以武會友,乃是兵刃世家,可唯獨你,偏偏不喜舞刀弄槍,一天到晚,只知道識文斷字,我一脈單傳,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怪墨玨委屈巴巴地反駁道:“世世代代也包括了我這一代麽?”
“當然!”怪倚硎激動地說,“你是我怪倚硎的兒子,不會武功怎麽能行?日後,又該如何繼承我這統領之位?”
“統領之位有父親坐鎮,又何須孩兒操心。”怪墨玨冷漠地回應道。
怪倚硎聲情並茂地說:“人生老病死,乃是常態,我們異族也是一樣,我能當這一時的統領,難道能當生生世世的統領嗎?”
“那就將統領之位交與遠林叔他們,四大獸王,忠心耿耿,不管是誰,都比孩兒更適合這統領之位。”怪墨玨蠻不在乎地說。
“不行!”怪倚硎一口否定道,“自古以來,子承父業,我這位置,遲早都是你的!”
怪墨玨堅定地說道:“那恐怕要讓父親失望了。”
“什麽意思,你……”怪倚硎欲言又止,一時之間,氣得說不出話來。
怪墨玨慢慢地眨了眨眼,輕聲說:“孩兒不肖,先行告退。”
說完,便轉身離去。
怪倚硎看著他遠去的背影,險些沒反應過來,瞪大了眼睛,朝著他怒吼道:“你這樣下去,是沒有前途的!”
怪墨玨毫不搭理父親的大吼大叫,仍是自顧自地離去,心中已然是五味陳雜,百感交集。
怪倚硎見他這般違抗命令,也隻得發出一聲悲苦的歎息……
……
翌日卯時,羲和冉冉升起,北鱗如約而至。
他來到妖帝的院落中,發現妖帝早已佇立在一片開闊地帶中。
北鱗匆忙迎上前去,盡管已經成為他的左右手,可仍然不失禮節地雙手作揖,恭敬地叫道:“屬下參見妖帝。”
妖杞囊轉過身,從上到下,又從下到上,仔仔細細地掃視了他一眼,不禁露出了一抹滿意的笑容,隨後又親自將他扶起,並面帶微笑地說:“私下相見,不必拘禮。”
可北鱗卻還是不依不饒片地說:“尊卑有別,這是屬下的本分,屬下不敢逾矩。”
妖杞囊輕聲笑笑,饒有興致地說:“你這家夥,倒是倔強。不過話說回來,這身紅衣,倒是挺符合你的氣質。”
“多些妖帝誇獎,屬下愧不敢當。”妖北鱗惶恐地說道。
“行啦,這些沒用的客套話就不必說了。”妖杞囊直奔主題道,“你可知我這麽早喚你來做什麽?”
“屬下不知。”北鱗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但只要是妖帝下令,屬下就是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哈哈。”妖杞囊忍不住大笑了幾聲,拉長了聲線說,“沒你想的這麽嚴重,不妨你猜一猜,我叫你來的目的?”
北鱗想了想,試探性地猜測道:“妖帝莫非是有什麽任務要交代屬下?”
“嗯……”妖杞囊皺起眉頭,想了想,而後開口道,“算不上任務。”
“難道妖帝是想帶我參觀一下這偌大的禮望宮,以方便屬下日後辦事利索,不會迷路?”
“要參觀你以後隨便找個機會四處走走就行,我可沒工夫領著你瞧這瞧那。”妖杞囊不耐煩地說。
“那……妖帝是想與我切磋武藝?”北鱗怯生生地問。
妖杞囊接著他的話,欣喜異常地說:“為什麽會這麽想?”
妖北鱗遲疑地環顧四周,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後,吞吞吐吐地開口道:“因為……因為這裡地形開闊,四處無人,鴉雀無聲,用來打鬥的話,的確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妖杞囊的嘴角微微上揚,不懷好意地衝他微微一笑。
妖北鱗滿懷畏懼地說道:“妖帝,您該不會是真要探一探屬下的底子吧……”
妖杞囊忽然變了臉色,收起了笑容,一本正經地說:“錯!你有幾斤幾兩,我早就掂量得一清二楚了,還需要和你交手麽?不過……你剛才的答案,已經很接近了。”
“很接近了……”妖北鱗下意識地喃喃自語道,想了半天,還是毫無頭緒,最後隻得無奈地說道,“屬下愚鈍,還請妖帝明示。”
“哎呀,我是要教你武功啊!”妖杞囊倍感惋惜地說道。
“教我武功?”
“對啊。”妖杞囊淡定地說,“昨天夜裡,你不是說自己修為不高,武功還很弱嗎?我現在就傳你一招半式,這樣你做我的左右手,看上去就能多一些氣魄了。”
妖北鱗一聽這話,整個人都驚喜得愣在了原地,一時之間,激動得不知該說些什麽好,眼神裡寫滿了不可思議,渾身上下都散發出欣喜若狂的氣息。
妖杞囊眯著眼睛,皺著眉頭,刻意開玩笑道:“怎麽,不願意?”
妖北鱗急急忙忙地否認道:“不!願意!願意!屬下高興都來不及呢,怎麽會不願意呢?只是……”
妖北鱗說著說著,神情忽然變得恍惚,聲音突然變得低沉,而後更是直接失了聲,將要說的話又給吞了回去。
“只是什麽?”妖杞囊一籌莫展地問。
妖北鱗有所顧慮地說:“只是妖帝的功法深奧精妙,屬下天資愚鈍,恐怕難以學會。”
“誒,我還以為你在擔心些什麽呢,原來就是為了這事兒。”妖杞囊把手一揮,坦蕩地說,“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放心,跟本座潛心修煉,定保你有出頭之日!”
“是!”北鱗興奮不已地答應道。
“來,你可瞧好了!”
妖杞囊說完,便扎起了馬步,雙手握拳向後奮力一頂,置於腰間,一時之間,猛然向外爆發出一股強大的妖力來,周圍的雜草隨風飄揚,就連北鱗也不由得於風中凌亂。
只見妖杞囊右一記快拳,左一記快拳,出拳的同時又不知不覺地直起身子,步步緊逼,向前行去,兩拳過後,高抬右腳猛地向斜上方一踢,右腳落地之後,立馬向後轉,而向後轉的同時,又突然起跳,高高凌駕於對手之上,趁此機會,高高地抬起左腳,待到完全轉過身時,再從斜下方用力踹去,不出意外,正中敵方左肩處,打得他措手不及。
動作如行雲流水一般,暢通無阻,一氣呵成。
妖北鱗看得目瞪口呆,一臉驚愕,想必此時,他的心裡除了佩服就是佩服,再無其他感想。
妖杞囊喘了一口氣,漫不經心地問:“怎麽樣?學會了嗎?”
妖北鱗連連點頭,喜笑顏開地答應道:“嗯,屬下看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妖帝果然武功高強,神通廣大,屬下實在是佩服!”
妖杞囊則只是蠻不在乎地說:“都是一些基本功而已,就連霜兒這種女孩子家家的都早就練會了,只要你記住了動作要領,日後循環往複地勤加練習,不出幾日,很快就能熟稔於心,信手拈來了!”
妖北鱗感激不盡地說:“多謝妖帝指導,屬下謹遵教誨,定不負厚望。”
“嗯。”妖杞囊心滿意足地說,“你有這份決心便好,如此,才有資格成為我的左右手。”
二人正交談著,便突然聽見紫檀在不遠處喊道:“夫君,可以來用早膳了。”
妖杞囊連忙答應道:“好!來了!”
緊接著,又對大方地對妖北鱗說:“走吧,一起吃點。”
“是,屬下謝過妖帝。”
緊接著,北鱗便跟在妖杞囊的後面,來到了一座亭子下,不僅紫檀在這,就連瑞霜也在。
北鱗趕忙雙手作揖,恭敬地叫道:“屬下參見妖後,見過公主殿下。”
紫檀笑著回應道:“別拘禮了,快入座吧。”
北鱗按其吩咐,正襟危坐,態度嚴肅,不苟言笑,生怕有失禮儀風范,丟了臉面,給公主殿下留下不好的印象,就連喝粥也是一杓一杓地抿。
相較於北鱗而言,瑞霜倒顯得更像是一個嬌生慣養,養尊處優,不知禮數,不懂禮節,缺乏管教的潑辣丫頭,兩三口便是一個大饅頭,嘴唇緊貼著碗邊,猛吸一口粥,“咕咚咕咚”,直咽腹中,一個接著一個,一碗接著一碗,毫不避諱,吃得正香。
紫檀用大腿一側神不知鬼不覺地頂了一下瑞霜。
瑞霜的嘴裡還塞著一個饅頭,一頭霧水地看向紫檀,一邊嚼,一邊含糊不清地說道:“娘,你撞我幹嘛啊?”
紫檀倒吸一口涼氣,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不斷使眼色,示意她動作小點,而後便是衝著北鱗尷尬一笑,倒有些不知所措。
瑞霜心領神會,使勁吞下嘴裡的這個饅頭之後,遲鈍地向北鱗問道:“北鱗,你剛才在跟我爹幹嘛呢?”
北鱗笑嘻嘻地回應道:“妖帝胸寬似海,見我武藝不精,便打算傳我一招半式。”
“哦——”瑞霜拉長了聲線,恍然大悟道,“原來你是在跟著我爹學武功呀!學武功你找我就行了啊,我武功高!”
“行了。”妖杞囊不屑一顧地說,“就你那花拳繡腿拿出來幹什麽,丟人嗎?”
瑞霜一下子就來氣了,徑直激動得站了起來,瞪大了眼睛,不服氣地說:“我怎麽丟人了?我明明很厲害的好不好?爹,你可不要忘了我師父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