蘊笙滿臉的驚恐,生怕慕功當真出了什麽意外,慘死在這老師傅的手裡,於是不依不饒地勸道:“大師兄,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和他的實力實在是太懸殊了,就算是我們兩個一起上也一定不會是他的對手的!”
老和尚突然緩緩地開口道:“阿彌陀佛,這位女施主說的對,你們尚且還不是我的對手,不如趁著枯山大師結夏的這三個月,回去好好修煉,屆時再來找老衲好好地切磋一番也不遲。”
慕功長歎一口氣,伸出一隻手撩了撩蘊笙耳邊的發鬢,之後把嘴邊湊到蘊笙的耳邊,故作輕松地說道:“蘊笙,你放心,出家人素來以慈悲為懷,我不會有事的,老師傅雖然出手狠辣,但卻不會殺我,我們又何必白白回去呢?你就站在這裡不要動,我一定能說服老師傅讓我們進去找枯山大師。”
蘊笙心裡一顫,覺得他這分明就是在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便哭喪著臉,忐忑不安地說:“大師兄,可即便是如此,我也不忍心看到你千瘡百孔,遍體鱗傷的模樣,大丈夫能屈能伸,你又何必逞這一時之快呢?”
“好了蘊笙。”慕功溫柔地安撫道,“我意已決,你不用再說了,我答應你,我一定不會出事的。”
蘊笙微微搖頭,怯生生地苦苦哀求道:“不……不要……大師兄……不要啊……”
慕功把心一橫,毫不理會蘊笙,而是上前一步,劍指老和尚,再度確認道:“老師傅,是不是在下過了你這一關,就能進宏德寺見枯山大師了?”
“呵呵……”老和尚發出了一陣和藹可親的笑聲,不緊不慢地說,“阿彌陀佛,施主,先不說你能否闖過老衲這一關,即便你真的入了我宏德寺,枯山大師也未必會答應你的請求,歸根結底,這一切講的,終究是一個緣字,你若真是有緣,我這一關,自然而然也就過去了。”
“好。”慕功豪氣衝天地一口答應道,“既然如此,我倒要看看,我和枯山大師有沒有這個緣!”
語畢,慕功又朝老和尚衝了過去,在將要靠近他之際,手握著流青,自下而上地對著他這麽一揮。
老和尚反應迅速地側過身子,親眼看著流青從自己面前向上揮去。
慕功揮到一半,見他躲了過去,便直接停了下來,把劍一橫,朝著他的腹部砍了過去。
老和尚豎著掃帚擋在面前,只聽見“砰”地一聲,便將其擋了下來。
隨後,慕功長嘯一聲:“啊——”
伴隨著陣陣怒吼,慕功把流青抵在他的掃帚上,步步向前,緊逼而去。
老和尚或是因為輕敵的緣故,被逼得步步後退。
過了一會兒,把腳一橫,才勉勉強強停了下來,進而用右手支撐著掃帚,騰出左手,凝聚內力,二話不說,使出一掌,硬生生地拍在了他的胸脯上。
“啊!”慕功不由得驚呼一聲,頓時感到一股強烈的疼痛感猶如波濤洶湧般向自己襲來,止不住地向後連退幾步,下意識地一手捂著胸口,眼睛一睜,把頭一抬,赫然發現,老和尚已經趁勝追擊,朝著自己衝了過來。
老和尚的右手高高執起掃帚,用它最前面的竹枝直指慕功而去。
慕功反應不及,僅僅是慢了半拍,便見老和尚用掃帚的竹枝在慕功乾淨俊秀的面龐上揮來揮去,如同關西大漢執筆潑墨,在成就什麽曠世之作一般,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慕功徑直閉上了眼睛,皺著眉頭,臉上的表情擰成一團,嘴巴緊緊地閉著,被逼得連連後退,而老和尚竟還窮追不舍,慕功更是免不了吃了一嘴灰。
就這樣持續了一會兒後,老和尚尋思著他可能是吃飽了,便收回了掃帚,進而起身一跳,毫不猶豫地一腳踹在他的胸脯上。
慕功又是驚呼一聲,節節敗退,甚至打了個趔趄,差點就要摔倒,幸虧蘊笙及時出現,將其扶住,並憂心惙惙地喊了聲:“大師兄。”
還沒等二人噓寒問暖,打情罵俏,老和尚便又朝著他們快步疾走,衝了過去。
慕功見狀,趕緊一把將蘊笙推開,同時,驚慌失措地脫口而出道:“快躲開!”
蘊笙被慕功推開後,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心如刀割,萬念俱灰,提心吊膽,坐立不安,留下大師兄一人獨自面對,自己怎能忍心?
她知道,自己必須做些什麽,即使不能成功戰勝這位老師傅,也要和大師兄共進退。
只見老和尚左手執掃帚,對著他的腦袋自上而下地用力一揮。
慕功趕忙橫著流青擋在自己的頭頂上方,好在還是接了下來。
緊接著,老和尚再順勢用另一隻手凝出一掌,拍向他的胸脯。
慕功見狀,無可奈何地與他對上一掌,只聽見“啪”地一聲巨響,清脆又響亮。
老和尚還以為這個小夥子會被自己一掌擊退,可沒想到他竟還能撐上一會兒,就憑這一個細節就足以看出,這年輕人也不是普普通通的泛泛之輩。
慕功皺著眉頭,咬緊了牙關,強忍痛楚,苦苦支撐,持續向掌心中灌輸內力,不知不覺間,已然冒出一身冷汗,能撐到這個份上,這著實是自己的極限了。
隨著老和尚猛地向前一推,慕功便被一股霸道的內功給震了出去,絲毫沒有還手的余地。
慕功忽然覺得雙腿發軟,許是因為長時間輸出太多內力的緣故,有些頭暈目眩,一個不留神,竟單膝下跪,垂下了腦袋,將流青插在了地上,右手緊握劍柄,以作支撐,止不住地喘著粗氣,實在是覺得難以支撐。
可老和尚根本沒有給他喘息的機會,還沒等慕功重新站起來,便朝著他奔突前行,似是要趕盡殺絕,不留余地。
只見老和尚一邊跑,一邊伸直了左手,將掃帚連續轉了幾圈,而後在將要靠近慕功之際,自上而下地這麽一砸,竟又沒得手,而是抵在了慕功的流青上。
沒想到慕功的意志力竟會如此堅定,即便是在自己奄奄一息,精疲力盡的時候,也還能騰出精力以作抵擋,這一點倒是叫老和尚刮目相看。
慕功抬著頭,絕望地看著老和尚,時不時地發出一絲呻吟。
老和尚持續發力,仿佛要將慕功逼入絕境。
就在慕功將要支撐不住的時候,蘊笙突然竄了出來,來了一記從天而降的腳法,直逼老和尚而去。
老和尚見狀,反應迅速地伸出另一隻手以作抵擋。
蘊笙便對著他的胳膊,連踹好幾腳。
當她奮力踹出最後一腳時,順勢來了一記後空翻,妥妥當當地落在了地上。
而老和尚也因她這最後一腳,收回了掃帚,向後連退幾步。
蘊笙急急忙忙地上前,將慕功扶起,並憂心忡忡地問侯道:“大師兄,你沒事吧?”
慕功看見蘊笙,便是不自覺地溫柔一笑,頓時覺得神清氣爽,心曠神怡,就連功法都恢復了幾分。
他搖搖頭,強裝淡定,故作輕松地說道:“沒事,蘊笙,你別過來,這樣太危險了,讓我自己來對付他。”
“不行。”蘊笙毅然決然地否定道,“大師兄,我想清楚了,既然你執意如此,那我便與你同生共死,絕不退縮。”
“蘊笙,你……”慕功欲言又止,聽了楚蘊笙的這一番措辭,不禁百感交集,凝視著她堅定的雙眸,久久說不出話來,而後,義正嚴辭地一口答應道,“好!那就讓我們一起面對!”
“阿彌陀佛。”這時,老和尚又有條有理地緩緩開口道,“我看兩位施主伉儷情深,情比金堅,對彼此又都是情深意重,又何必平白無故地把性命留在老衲這裡,倒不如就此離去,做一對羨煞旁人的鴛鴦,勝似逍遙活神仙。”
慕功喘了一口氣,理直氣壯地說道:“多謝老師傅美意了,可我們二人沒見到枯山大師的話,是不會就這樣輕易放棄的。”
蘊笙上前一步,霸氣側漏地說:“今日不見枯山大師,我們就再與你大戰三百回合,絕不退讓。”
慕功看著她的側臉,竟不自覺地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對她是更加喜歡了。
“阿彌陀佛。”老和尚不慌不忙地說,“執迷不悟,徒歎奈何。”
“看招!”慕功一馬當先地朝老和尚竄了過去,這回主攻他的下半身,揮出一劍又一劍。
可老和尚經驗豐富,武功了得,果斷選擇了以退為進,一邊退讓,一邊用時不時地用掃帚格擋,慕功的一招一式,愣是沒傷到他半分。
隨著慕功的最後一擊,半蹲著身子對他的膝蓋揮過一劍。
老和尚竟還縱身一躍,竄到了天上。
這時候,就輪到蘊笙出馬了。
只見蘊笙一腳踩到慕功的肩膀上,跳得與老和尚齊高,想來也是要在空中與他過上幾招。
蘊笙飛快地拔出自己的把佩劍,她向左砍,老和尚便用掃帚往右揮。
她向右砍,老和尚便用掃帚往左揮。
二人快速揮舞著各自手上的利器,就這樣持續了數十回,都沒有分出個高下。
當兵刃再度交織到一塊兒時,雙方各自用力向前推,卻依舊是僵持不下的局面。
緊接著,老和尚急中生智,快人一步,直接騰出一隻手,毫不猶豫地凝出一掌,轟向了楚蘊笙的肩膀。
蘊笙反應不及,驚呼一聲,摔了下去。
慕功見狀,縱身一躍,左手執劍背過身後,伸直了右手,待到自己與蘊笙齊高之時,將其一把摟過。
慕功用滿是寵愛的眼神凝視著蘊笙,蘊笙則用驚恐萬狀的眼神瞧著他,緩過來之後,眼神也便變得溫柔起來,小臉一紅,一股暖流湧上心頭,隻覺得心裡又酥又麻的。
二人在空中翩翩起舞,顧盼生輝,轉了幾圈之後,便在慕功不凡輕功的支撐下,安穩落地了。
蘊笙趕忙把身子縮了回來,害羞地低下了頭,眼神飄忽不定,一副嬌羞可愛,不知所措的模樣,活生生一個黃花大閨女樣。
二人情意正濃,不解風情的老和尚卻又執著掃帚衝了過來,對著掃帚施以內力,從地上自下而上地這麽一揮,瞬間卷起了陣陣煙塵,黃沙遍地,將二人籠罩其中。
慕功和蘊笙還沒來得及作出抵擋,便閉緊了眼睛,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
老和尚達到了目的,趁著他們視線不明又張皇失措之時,用掃帚的棍棒打向他們二人的腰間。
“啊!”
蘊笙和慕功各自慘叫一聲,便向後退了出去,一個位於老和尚的左邊,一個位於老和尚的右邊。
二人緩了一會兒,老和尚所引出的煙塵也逐漸散去。
只見他淡定自若地站在兩人的中間,目視前方,無動於衷。
慕功用犀利的眼神看了看蘊笙,蘊笙心領神會,微微點了點頭,現在正是兩面夾擊的最佳時機,看老和尚這回如何應對。
隨後,慕功一個箭步,朝他衝了過去,半俯著身子,主攻下方。
蘊笙縱身一躍,劍指其首級,主攻上方。
眼看老和尚就要無處可逃,可就這在千鈞一發之際,只見老和尚將掃帚往上一扔,自己則是輕輕一跳,於半空中橫著身子,愣是夾在蘊笙和慕功之間,翻騰了好幾圈。
直到慕功從他下方穿過,蘊笙從他上方穿過,老和尚才重新站了起來,直起了身子。
兩人見自己走過頭了,便也趕緊停了下來。
慕功挺起胸膛,執著流青,轉了個身,二話不說地朝他刺了過去。
蘊笙直起腰板,握著佩劍,回了個頭,毅然決然地朝他竄了過去。
可就在二人鉚足勁兒,想著一招製敵的時候,又不禁赫然止住,瞪大了眼睛,瞠目結舌,大吃一驚。
原來兩人的劍正抵在彼此的脖子上,而那原本是位於兩人中間的老和尚,竟如幽靈鬼魂一般,忽然憑空消失不見了!
慕功突然有種不詳的預感,徑直驚呼一聲道:“不好!”
緊接著,兩人不謀而合地抬起頭,向上看去,發現老和尚果然正拿著掃帚從天而降。
當二人反應過來想要撤退之時,卻發現為時已晚。
老和尚徑直踏在了兩人的佩劍上,可兩人竟絲毫沒有覺得劍身有更重幾分,足見老和尚功法了得,身輕如燕。
緊接著,老和尚借著他們的佩劍又是縱身一躍,跳到了地上。
而兩人才剛剛倉促地把劍抽了回來,老和尚便對著兩人下了毒手,一人一棍棒。
慕功和蘊笙慘叫一聲,向後退到一起,手裡緊握著佩劍,紛紛臉色鐵青,膽顫心驚,都不敢再放松警惕,生怕又被老和尚乘勝追擊。
慕功關切地問道:“蘊笙,你沒事吧?”
“我沒事。”蘊笙面露難色地說,“大師兄,你怎麽樣?”
“我還好。”慕功緊皺著眉頭,逞強道,“他太厲害了,我們兩人聯手也根本奈何不了他啊……但是都已經到這個份上了,我們還能怎麽樣呢……”
楚蘊笙極其艱難地說道:“大師兄,若是此時收手,尚且還有一絲挽回的余地啊。”
慕功不屈不撓地反駁道:“蘊笙,此時收手,那我們這些痛不都是白挨了嗎?我們又怎麽可以半途而廢呢?”
“可是大師兄,我們已經戰了這麽久,他還是一副臉不紅心不跳的樣子,我們就算再打下去,也是沒有什麽意義的呀!”蘊笙有所顧慮地說道。
慕功堅持不懈地說:“不行,盡管命喪於此,我也要完成師父交給我的任務,哪怕只有一絲絲希望,我也要拚盡全力地為師弟爭取!”
語畢,便又朝著老和尚奮不顧身地衝了過去,蘊笙直接驚慌得脫口而出道:“大師兄!”
老和尚面不改色地瞧著冥頑不靈的後生,平心靜氣地感慨道:“阿彌陀佛,這……又是何苦呢?”
隨後,老和尚遊刃有余地將掃帚在手中轉了幾圈,把棍棒的方向對著慕功,待慕功靠近之時,用力向前一頂。
伴隨著自己的一聲慘叫,他便被老和尚的奮力一擊給轟了出去。
蘊笙趕忙伸出一隻手撐在大師兄的後背上,否則慕功非得再次摔倒不可。
與此同時,老和尚也向後一躍,跳到了菩提樹下,對著他們二人放聲大喊道:“老衲最後問一遍,二位施主,走是不走?”
慕功咬牙切齒,用盡最後的力氣,吞吞吐吐地答應道:“不……走……”
“阿彌陀佛。”老和尚長歎一口氣,無可奈何地說道,“既然如此,那老衲便從你們一程,二位施主,一路走好。”
說完,老和尚伸出右手,凝聚內力,徑直對著旁邊的菩提樹轟出一掌。
只見菩提樹一陣劇烈的顫動,便落下數不勝數的蒼翠葉片。
老和尚獨立於落葉之中,再用掃帚對著這些落葉一揮,它們便如鏢風劍雨一般,朝著慕功和蘊笙橫衝直撞,每一片樹葉都如利箭般鋒利,發出“咻咻咻”地聲響,氣勢洶洶,勢不可擋。
“啊——”慕功和蘊笙齊刷刷地仰天長嘯,葉片劃過肌膚,赫然出現了一道又一道血紅的傷痕。
一陣猛烈的攻勢過後,二人因為疼痛難忍的緣故,徑直暈倒在地,看到的最後一個畫面,便是老和尚拖著掃帚,向他們緩緩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