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不敵眾的苦無一直跑,神劍仙一直追,一直追,追到神宗的莽林深處,神劍仙才縱身一躍,一腳踹在他的後背上,將其截獲。
苦無一個不留神兒,向前滾了兩圈,這才重新站了起來,向神劍仙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咆哮,進而虎視眈眈地凝視著他。
許是覺得神劍仙只有一個人了,終於可以單打獨鬥了,苦無便一馬當先,毫不猶豫地先下手為強,朝著神劍仙橫衝直撞。
神劍仙在苦無靠近之時,眉梢一緊, 不假思索地揮過他的首級。
苦無前進的同時,向後仰身,不費吹灰之力地躲了過去,並以一種巧妙的身法,來到了神劍仙的身後,當即就向他的後背拍出一掌。
武功高強的神劍仙早有警覺,於是乎,他順勢轉身,橫著劍身擋在面前。
苦無的這一掌,便拍在了神劍仙的劍身上。
神劍仙順勢向後大退一步,和苦無拉開些許距離,進而向左一揮,往右一砍,向他揮出兩道交叉劍氣,隨後便把雷鈞向上一扔,收了起來。
雷鈞朝著天空突飛猛進, 不知飛往何地何處,只知道它消失在了瑞霜眼前。
瑞霜不知道師父此舉何意,不過心裡想著,應當是師父覺得接下來降伏苦無不需要雷鈞了,所以才把它收起來的吧。
方才雷鈞所揮出的兩道劍氣被苦無一拳打碎,引起四周煙塵彌漫,亂人視線。苦無更是馬上就咳嗽了兩聲,顯然是塵土入喉中,一定不好受。
神劍仙再一個箭步迎著苦無而去,趁著苦無剛剛擋下劍氣,殺他個措手不及。
只見神劍仙用右手凝出一掌,毅然決然地竄入了煙塵當中,雖然看不清眼前的形勢,不過仍是憑借直覺,把這一掌妥妥地打在了苦無的胸膛上。
苦無驚呼一聲,從煙塵當中飛了出去。
神劍仙趁熱打鐵,接踵而至,縱身一躍來到苦無的面前,向他轟出一拳又一拳。
始料未及的苦無反應不過來,隻得步步後退,與之周旋。
苦無拿神劍仙沒有辦法,神劍仙也沒法徹底降伏苦無。兩人僵持不下,伯仲之間,致使場面一度十分焦灼。
瑞霜見他們打得不可開交,相當激烈,不禁看得入了神,遲遲沒有出去幫助師父。
過了幾招後,苦無慘遭神劍仙的壓製,實屬被動,不過他察覺到自己的身後有一顆參天大樹,頓時靈機一動,心生一計。
苦無打著打著,在即將撞上參天大樹之時,竟掉了個頭,轉身就跑,迎著參天大樹而去,縱身一躍,一腳踏在樹身上,以樹身作為自己的支撐,猛地一跳,當即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神劍仙踹出一腳。
神劍仙匆匆反應過來後,連忙側過身子,目不轉睛地凝視著苦無從自己眼前一飛而過,在其落地之後,趕緊上前,用一隻手架住他的脖子,把苦無捆得死死的。
苦無捶胸頓足,瞬間有了巨大的反應,面紅耳赤,咬牙切齒,面目猙獰,臉上的表情已然擰成一團,他不停地用手拍打著神劍仙粗壯有力的胳膊,企圖掙開神劍仙的束縛,然而無異於擔雪填井,徒勞無功。
神劍仙使盡九牛二虎之力,將其牢牢困住,又豈是苦無可以輕易能夠掙扎開的?
只可惜久而久之,神劍仙也難免會力不從心,面露難色。
就在這時,神劍仙突然大喊大叫道:“丫頭!還不快出來幫忙!”
聚精會神的瑞霜心中一震,身子一顫,片刻過後才反應過來師父在喊自己,於是火急火燎地匆匆答應道:“哦!來啦!”
瑞霜趕到苦無的面前,一手伸出兩指,來回轉動,最後猛地指向了苦無,釋放出了源源不斷的紅色妖力。
妖力竄進苦無的眼中後,在一瞬間起了作用,只見苦無心中一陣觸動,便全然沒了動靜。
隨著瑞霜一收手,苦無也便合上了雙眼。
神劍仙見他不再掙扎,遲疑地松開了手,進而長舒一口氣。
沒了神劍仙的扶持,昏睡過去的苦無眼看就要摔倒,神劍仙一個激靈,一把將其扶住,環顧四周,最終決定把他放在一棵參天大樹下,讓他靠在樹上歇息。
神劍仙甩了甩自己的手,扭了扭脖子,活動活動筋骨,當真是老了,竟有些覺得心力交瘁,疲憊不堪。
瑞霜湊到神劍仙的身旁,咧開嘴,露出一抹燦爛的微笑,識趣地雙手作揖,畢恭畢敬地說:“多謝師父再次出手相助,徒兒在這裡替小和尚謝過了。”
神劍仙瞥了她一眼,越想越來氣,最終還是忍不住“嘖”了一聲,用手拍了拍瑞霜的腦瓜子,故作憤懣地嗔怪道:“你這丫頭!躲了這麽久都不出來幫為師。若是為師不叫你,你是不是還真得讓為師一個人收拾殘局?”
瑞霜“哎喲”一聲,皺著眉,苦著臉,直呼:“疼!”
“還知道疼呢!”神劍仙憤憤不平地疾言厲色道,“我看你呀,當時就該出來跟苦無過上幾招,讓你也知道知道,什麽叫痛不欲生!”
瑞霜撅著嘴,瞥了神劍仙一眼,進而鼓起勇氣,理直氣壯地說:“師父英明神武,神通廣大, 哪裡還需要徒兒的幫忙啊?若真是要動起手來,師父一人足矣。要是徒兒來幫忙,說不定也只能幫倒忙罷了。師父一邊要應付苦無,一邊要保護徒兒,無暇分身, 哪裡顧得過來呢?”
神劍仙睜大了眼睛,扭過頭,緩緩地把視線挪動到瑞霜的身上,明知故問道:“你可別告訴為師,這就是你隔岸觀火,伺機而動的理由。”
“當然是啦。”瑞霜斬釘截鐵地肯定道,“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嘛,徒兒剛才出現的時機剛剛好。小和尚被師父牽製,徒兒再趁虛而入,我們師徒二人可謂是合作無間,默契十足呀!”
“哼。”神劍仙輕聲一笑,不屑一顧地說,“伶牙俐齒,油嘴滑舌。也就是你,為師才不與你計較,還會答應出手牽製苦無,換做是別人,為師又哪裡會生出如今這麽多的麻煩事?”
瑞霜笑嘻嘻地說道:“徒兒就知道,師父最好了,全天下最好的師父!”
一聽這話,神劍仙不由得老臉一紅,連忙轉過頭,不敢直視瑞霜清澈有神的目光,一手拳頭置於嘴前,刻意咳嗽了兩聲,以彰顯自己的威嚴,而後,又極其不自然地步入正題道:“少說題外話。為師問你,這好端端的,苦無體內的滅魂之力怎麽就又突然爆發了?況且你不是還有從中斡旋,對他多有照料麽?”
瑞霜一下跳到神劍仙的面前,眉頭緊鎖,氣鼓鼓地說:“因為當時情況特殊,小和尚本該是不會出事的,可為了救祭風道人,小和尚便不由得地爆發了體內的滅魂之力了。”
“哦?情況特殊救祭風?”神劍仙下意識地重複了一遍,不禁提起了一絲興趣,興致衝衝地問,“那你倒是說說,怎麽個特殊法?”
瑞霜長歎一口氣,擺出一副委屈巴巴的神情,有理有據地說:“徒兒看見,禁地之中的熔寂有所異動,祭風道人壓製不住熔寂的力量,叫它掙開了封印。隨後熔寂失去了控制,就跟一頭瘋牛一樣,直接刺向了祭風道人。小和尚為了救自己的師父,就替他擋下了熔寂的致命一劍。”
“原來如此。”神劍仙默默頷首,若有所思地說,“苦無是受到外界的刺激,才又會突然爆發體內的滅魂之力的?”
瑞霜緩緩地點了點頭,輕聲細語地應了聲:“嗯。”
神劍仙輕聲一笑,瀟灑自如地說:“我就說嘛!我分明傳了他一套壓製邪魔的心法,他如果照著為師的這套心法練下去,怎麽會平白無故地爆發滅魂之力呢?”
瑞霜愣了一下,露出一絲尷尬的笑容,遲疑地說:“師父,其實小和尚他……先前早就有爆發滅魂之力的征兆了……”
聽到這裡,神劍仙眉梢一緊,雙眼直勾勾地凝視著瑞霜,不敢相信地說:“你說什麽?早有征兆?”
瑞霜的眼神飄忽不定,艱難地點了點頭,憂心忡忡地答應道:“嗯……只不過先前我看到小和尚神色不對,故而出手將其體內的滅魂之力給壓了下來,直到……”
“直到熔寂刺入他的身軀,他便再也壓製不住,以致於落到現如今這個局面?”神劍仙接著他的話,不敢置信地說。
瑞霜表示肯定地點點頭,以示答應。
神劍仙發出一聲沉重的歎息,語重心長地說:“丫頭,為師能做的都已經做了,只是萬萬沒想到,苦無體內的滅魂之力竟是如此之強。如果連這也壓製不住它,那為師也已然是束手無策了。”
“不!”瑞霜當即驚慌失措地否認道,“不是師父的問題,師父傳授小和尚的心法甚是管用。在靜簾宮時,小和尚便一直沒有爆發滅魂之力的跡象,只有回到了仁和宮,他才出現了種種不妥的症狀。”
神劍仙聽後,目瞪口呆,倍感詫異,越發覺得蹊蹺,便愁眉莫展地向瑞霜問道:“怎會如此?”
瑞霜一本正經地說:“關於此事,我有問過小和尚。據他所說,乃是學了另一套心法之後,滅魂之力才又開始在體內蠢蠢欲動的。”
“另一套心法?”神劍仙不由得重複了一遍,不明所以地問,“什麽心法?”
瑞霜搖搖頭,老老實實地答道:“徒兒也不知曉,但據小和尚說,這套心法乃是方戰岩傳授給他的。”
“方戰岩?”
“嗯。”瑞霜點頭答應道,“小和尚親口所說,確認無疑。”
神劍仙倒吸一口涼氣,發出“嘶——”的一陣聲響,心潮起伏地分析道:“方戰岩先前曾是滅魂戟的主人,對掌控滅魂之力應當是頗有一番心得。他若是傳授苦無心法,應是頗有裨益才對。苦無又怎會因他的心法,而致使滅魂之力有所異動呢?”
“但是事實就是如此呀!”瑞霜鄭重其事地說,“小和尚的的確確是因方戰岩的心法,才導致體內滅魂之力的爆發的呀。”
神劍仙皺著眉頭,憂心如焚地說:“可是……可是這也說不通啊……”
瑞霜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番狀態,整理了一番情緒,開門見山,直奔主題道:“師父,徒兒懷疑……方戰岩或許是想害小和尚。”
聽到此處,神劍仙的眼神突然變得犀利起來,雙手背過身後,饒有興致地問:“何出此言?”
瑞霜有條有理地說:“答案已經顯而易見了。小和尚在師父的靜簾宮都可以平安無事,為何直到回了仁和宮,方戰岩傳他心法之後,他的身體就開始感到不適了呢?”
神劍仙仔仔細細地想了想,惴惴不安地說:“恐怕丫頭你單憑這一點,還不足以斷定方戰岩有問題。”
“為何?”瑞霜不明所以地說,“如此明顯的結果,還有什麽要議論的呢?”
神劍仙長舒一口氣,拉長了聲線,語調上揚,悠哉悠哉地說:“滅魂之力隨時都有爆發的可能,不能只是因為苦無換了個地方,學了一套心法,你就能斷定,這是方戰岩所致。也有可能是這小子趁我不在,故而近日有所松懈,才讓滅魂之力有了可趁之機。”
瑞霜義正嚴辭地替苦無抱不平道:“小和尚日日夜夜勤學苦練,很是自覺,不敢有絲毫懈怠,師父要是這麽說的話,怕是冤枉好人了。”
“日日夜夜?”神劍仙不自覺地重複了一遍,而後衝著瑞霜挑了挑眉,意味深長地說,“丫頭,你不知道的不少嘛。”
“這……”瑞霜小臉一紅,欲言又止,忸怩不安地說,“師父,您想哪兒去了?重點可不是在這兒啊,小和尚廢寢忘食,朝乾夕惕,絕不是因為他有所松懈,才會爆發體內的滅魂之力的!”
“行了行了。”神劍仙揮揮手,略顯不耐煩地說,“丫頭,你用不著這般跟為師說他的好話。就現在這個形勢而言,為師信不信他,還有這麽重要嗎?”
“當然重要呀!”瑞霜興致勃勃地說,“師父對小和尚百分之百的信任,就是對他最大的支持!”
神劍仙輕聲一笑,神思恍惚地說:“莫憑嘴,莫憑嘴,一片癡心給了誰!”
一聽這話,瑞霜頓時就來氣了,愁眉苦臉,心急如焚地說:“師父,您就別取笑徒兒了!小和尚若非方戰岩刻意所害,那難道還能是因他的心法與您的心法在小和尚體內發生了激烈的碰撞,發出了火花,從而致使滅魂之力之力不穩定不成?”
神劍仙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瑞霜,伸出一隻手指頭,指著她,認真嚴肅地說:“嘿!有可能!”
瑞霜無可奈何地歎了一口氣,心力交瘁地抱怨道:“哎呀!就算是有這種可能,那也是微乎其微的嘛!如果同樣是對小和尚有益的心法, 那又怎麽會對苦無造成這麽猛烈的影響呢?”
神劍仙直起身子,挺起腰板,振振有詞道:“微乎其微又不是沒有可能,如果兩種心法之間,有那麽一丁點的不融洽,那也未嘗不會產生碰撞,發生摩擦,引起滅魂之力的爆發呀?”
“哎呀,這……這……”一籌莫展的瑞霜已然是激動得說不出話來,被神劍仙說得啞口無言,語無倫次,隻得下意識地伸出一隻手,馬不停蹄地撓著自己的腦袋,來回踱步,很是焦急。
神劍仙笑了笑,緩緩迎上前去,平心靜氣地安撫道:“丫頭,你也別想太多了。為師雖然退隱江湖,可為師好歹知道,方戰岩乃是神宗功臣,名聲在外,赫赫有名,德行高尚,較之於他而言,苦無體內的滅魂之力倒更像是一個十惡不赦的亂臣賊子,詭計多端,陰險狡詐,罪行累累,罄竹難書,它想什麽時候發作,我等也攔不住呀!”
瑞霜低著頭,嘟囔著嘴,怒氣衝衝地說:“方戰岩鐵定是居心叵測, 圖謀不軌,小和尚不相信我就算了,沒想到連師父您都不相信徒兒。”
“丫頭,這可就是你不講理了呀。”神劍仙有條不紊地說,“既然你執意認為方戰岩此人有問題,那你倒是說說,他的動機在哪兒呢?”
“動機自然是為了小和尚體內的滅魂之力呀。”瑞霜相當篤定地說道,“師父之前也說了,滅魂戟曾經乃是方戰岩所有,現如今這股力量落到了別人的手中,他自然要想方設法的將其奪回,重振往日雄風。”
神劍仙眉梢一緊,一手伸出兩指,來回摩挲著下巴, 圍繞著瑞霜走了一圈,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打量了她一番,忍不住感慨道:“丫頭,你別說,為師以前怎麽發現,你做事竟然這般嚴謹呢?這一樁樁一件件的,環環相扣,就跟民間話本似的,讓你編成一串故事了都。”
“師父!”瑞霜身心交病地抱怨道,“徒兒是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