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正午時分,魔鬼怪三族陸陸續續地抵達妖族境地,而妖族的結界也早已為他們敞開。
魔夔見怪倚硎姍姍來遲,便刻意開玩笑道:“武怪,怎麽來的這麽慢,該不會是迷路了,所以才晚我們一步吧?哈哈。”
怪倚硎輕蔑一笑,不屑一顧地說:“你是在天上飛過來的,而我是在地上跑過來的,你說,我們二人的速度能一樣嗎?你肯定是比我快許多咯。”
“誒。”魔夔把手一揮,自愧不如道,“我這算什麽啊,要說速度,咱們誰能快得過煉獄鬼啊?一招鬼影迷蹤,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直接甩我們一大截,我們恐怕連他的影子都看不到呢!”
“哈哈,是是是。”怪倚硎附和道,“煉獄鬼的鬼影迷蹤,當真是叫我們望塵莫及!”
說完,眾人便不謀而合地放聲大笑,其樂融融,很是愜意。
鬼首昆揮了揮手,謙遜地說:“行了行了,可趕緊打住吧,我哪有你們說得這麽厲害,快些進去吧,可別讓千面狐久等了。”
幾人寒暄了幾句之後,便順勢進了去,而出來的迎接的,正是妖杞囊最新任命的左右手:妖北鱗。
只見北鱗緩步走上前去,來到他們的面前,進而雙手作揖,恭敬地說:“在下妖北鱗,奉妖帝之命,前來迎接各位。”
魔夔見了北鱗,喜笑顏開地說:“喲,千面狐什麽時候有了這麽個年輕氣盛的下屬呢?”
“你忘了?先前營救千面狐之時,他亦是在場。”怪倚硎挑了挑眉,心平氣和地說道。
魔夔連連點頭,如夢初醒,恍然大悟道:“哦!對對!我想起來了!”
怪倚硎輕聲笑笑,而後對妖北鱗說道:“北鱗,帶路吧。”
“是。”妖北鱗答應道,“諸位請隨我來。”
緊接著,妖北鱗便帶著眾人入了大殿,妖杞囊正端坐在最上方,紫檀就坐在他的旁邊,衝著剛進來的眾人微微一笑。
妖杞囊見到賓客駕臨,激動得直接親自下來安排他們入座。
瑞霜看到鬼涅離和魔霄跟在他們的身後,瞬間喜上眉梢,不停地衝他們打著招呼。
涅離和魔霄見到瑞霜如此行徑,不禁露出了燦爛的微笑,爭先恐後地招手示意,生怕瑞霜看不見自己似的。
鬼首昆高興地跟妖杞囊打招呼道:“千面狐,久等啦!”
妖杞囊則迎著他的話,開玩笑道:“可不是嘛,我還以為你們要爽約了呢,要是再晚點來,我非直接把這場宴席給撤了不可!”
“嗯?撤了?”魔夔眉梢一緊,當即勸阻道,“那可不行!我都已經決定來你這裡胡吃海喝了,你可不能不守承諾啊!”
“哈哈,知道了,放心放心。”妖杞囊坦坦蕩蕩地說,“我都已經命下人準備好飯菜了,就等你來呢!包你滿意!”
“那就好,哈哈!”魔夔心滿意足地說。
緊接著,只見妖杞囊拍了拍手,下人們便齊刷刷地把飯菜給呈了上來,端到他們的桌前。
魔夔不由自主地感慨道:“喔!瞧這大魚大肉,山珍海味,千面狐,為了這場宴席,你果真是沒少花心思啊!”
“那是自然。”妖杞囊得意洋洋地說,“我虧待誰也不能虧待你們啊是不是?”
“哈哈,說得是,說得是啊。”鬼首昆心滿意足地說。
隨後,妖杞囊也回了座位上,這才剛剛入座,鬼首昆便好奇地問道:“誒,對了,千面狐,剛才迎接我們的那位眉清目秀的小兄弟是什麽來頭啊?我記得他好像叫北……北……”
“哦!你是說北鱗吧!”妖杞囊迫不及待地搶先答道。
“對對對,就是他!”鬼首昆激動地說,“那位小兄弟看著有些面生啊,來你這禮望宮做客這麽多回,感覺以前都沒怎麽見過。”
怪倚硎猜測道:“那人應該是千面狐最近剛剛收入麾下的吧?”
“這你都知道?”魔夔不敢相信地說。
怪倚硎淡定自若地答道:“先前剛好見過一面罷了,我也不是特別清楚其中的詳情。”
妖杞囊默默頷首,笑著說道:“其實武怪說得沒錯,北鱗的確是我剛剛收入麾下的人才,而且,我已經正式任命他為我的左右手了!”
“哦,原來是這樣啊,恭喜恭喜啊!”魔夔說著說著,便端起了一杯酒,駕輕就熟地說,“來來來,我敬你一杯!權當是慶祝你妖族重振旗鼓,恢復往日盛景,也慶祝你又招攬了一名不可多得的下屬!”
妖杞囊也趕緊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略顯惶恐地連聲說道:“言重了言重了,要說我妖族大難不死,得以在今日重振雄風,還得多謝在場的諸位才是,來,我連乾三杯,以表謝意!”
說著,便當真是相當自覺地連喝三杯,三杯過後,仍然是面不改色,全無醉意,反倒是將身上那股豪邁奔放的氣勢徹底展現了出來,更顯霸道和瀟灑。
其他人也端起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不帶一絲一毫的猶豫。
鬼首昆笑了笑,蠻不在乎地說:“你我之間,無需客氣,眾人皆知,妖魔鬼怪四大異族本是一家,與你妖族作對,便是與我鬼族過不去!”
“對!我亦如是!”魔夔一邊高舉雞腿,一邊霸氣側漏地大喊道。
這時,怪倚硎笑了笑,問:“千面狐,北鱗既是你已經任命的左右手,又為何不叫他一起進來與我們把酒言歡?”
妖杞囊應對自如地答道:“哦,沒事,不用管他,我命他在外看守,免得有人打攪了我們。”
“我們四人齊聚一堂,誰敢來打攪?”魔夔憤憤不平地說,“要是有不速之客膽敢在這個時候出現,我定會叫他有來無回!”
妖杞囊語重心長地說:“就算沒人打攪也得讓他在外面守著啊,畢竟北鱗也只是一個涉世未深的孩子,剛坐上這左右手的位置,應當要好好地鍛煉鍛煉,若是讓他進來,像你一樣胡吃海喝,不僅會惹人非議,對他自己,更是有百害而無一利。”
“嗯。”怪倚硎表示讚同地頷首說道,“千面狐所言非虛,新人嘛,總該是要鍛煉一下的,否則若是像我那沒出息的玨兒一樣,未免也太讓人心寒了。”
怪倚硎提到一提到墨玨,妖杞囊便坐直了身子,就跟忽然想到了什麽似的,脫口而出道:“誒,對了,說起墨玨,怎麽不見他人呢?這放眼望去,咱們人都到齊了,可唯獨就是不見墨玨啊。”
“是啊,怪伯伯。”瑞霜附和道,“魔霄哥哥和涅離哥哥都來了,可怎麽就是不見他來呢?”
怪倚硎眉梢一緊,面露難色地說:“他今天有事,來不了了。”
說完,便又飲下一杯酒。
鬼首昆詫異地說:“有事來不了了?連你都來了,他能有什麽事兒啊?”
“就是啊。”妖杞囊不禁眯起了眼睛,有所懷疑地問,“我說,你該不會還在為了那件事兒與墨玨不和吧?”
“哪件事兒啊?”魔夔抬起了頭,好奇地問,“說出來讓我也聽聽。”
妖杞囊正想將令牌一事告知於他,誰知怪倚硎竟突然變了臉色,不耐煩地打斷道:“行了行了!先別說了這個了,不是我不讓他來,是他說自己身體不適,不便赴宴,故而在家調養,我想讓他來,可他偏偏不啊,這事兒難道能怨我麽?你們不用管他,該吃吃,該喝喝,吃飽喝足之後,我還有一大堆事兒要與你們說呢!”
“誰說我不想來啊?”
這時,一陣悠長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眾人順著那股聲音的方向望去,定睛一看,赫然發現,竟是墨玨!
怪倚硎更是瞠目結舌,大吃一驚,瞳孔放大到極致,眉頭緊皺,滿臉擔憂,一時之間,竟不知該說些什麽好,隻覺得尷尬萬分,無地自容,恨不得趕緊挖個地縫鑽進去。
只見怪墨玨昂首挺胸,面帶微笑,邁著沉重穩健的步伐,高視闊步,大步流星地朝大殿中走去,來到正中央,雙手作揖,恭敬地喊道:“墨玨參見妖帝,參見妖後。”
紫檀笑得合不攏嘴,輕聲細語地答應道:“好孩子,快入座吧,位置可是一直給你留著呢。”
“謝妖後。”怪墨玨直起身子,自信滿滿地說,“不過在入座之前,墨玨還為在座的各位準備了一份禮物想要送給大家,以表姍姍來遲之歉意,希望各位統領笑納。”
“哦?還有禮物?”妖杞囊樂呵呵地說,“真是有心了呀。”
怪倚硎輕聲一笑,不屑地說:“呵,空手而來,能帶什麽禮物?”
“父王誤會了。”怪墨玨扭過頭看向他,鎮定自若地說道,“孩兒的這份禮物,並不是俗不可耐的金銀財寶,也不是曠世罕見的奇珍異寶,而是一份特別的心意。”
“特別的心意?”在場的眾人紛紛感到疑惑,一籌莫展,不明所以,同時,又不禁更加好奇,他所謂的這份“特別的禮物”,又會是什麽呢?
怪倚硎站起來,端起酒杯向他走過去的同時,一邊放聲狂笑,一邊不懷好意地刻意刁難道:“玨兒,你既沒有帶金銀財寶,又沒有帶奇珍異寶,那你所說的這份‘特別的禮物’,該不會就是你自己吧?”
怪墨玨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反駁道:“父親言重了,孩兒何德何能可以成為這場宴席的大禮。”
“那你倒是說說,那份特別的禮物,是什麽?”怪倚硎衝他挑了挑眉,一臉輕視地說,“千裡迢迢來到此處,總不能是為了蹭吃蹭喝吧?”
怪墨玨與其父親相視良久,不緊不慢地輕聲說:“父親放心,孩兒肯定不會讓你失望。”
緊接著, 只見怪墨玨又上前一步,雙手作揖,鄭重其事地說道:“啟稟妖帝,眾所皆知,我們異族的四大統領素來德高望重,勞苦功高,在下雖是武藝不精,可卻願為妖帝當場賦詩一首,以表敬意。”
“哦?賦詩一首?”妖杞囊不自覺地重複了一遍,喜上眉梢,不假思索地說道,“好啊,我見多了凡俗之物,難免有些精神疲憊,知曉墨玨你最是擅長詩詞歌賦,如今你能當場賦詩一首,為大家助助興,確實不失為一種特別的禮物。”
“是啊。”鬼首昆讚同道,“千裡送鵝毛,禮輕情意重。墨玨有這份心意,實屬難得啊。”
“其實不止是妖帝,在下亦是為魔君和鬼王做了準備。”怪墨玨信誓旦旦地說道。
魔夔驚喜萬分地說:“我也有份?好啊!墨玨,快念來聽聽。”
刹那間,萬馬齊喑,場面一下子就變得鴉雀無聲,瞬間安靜了下來,眾人顯得相當配合,似是有意營造出這種“松間彩殿籠佳氣,山上朱旗繞瑞雲”的愜意氛圍。
怪墨玨雙手作揖,朝魔夔深深鞠了一躬,進而起身,深吸一口氣,聲情並茂地念道:“怒發衝冠傲世顏,禦龍遨遊天地間。雖是稱霸魔道人,卻似逍遙活神仙。”
語畢,掌聲雷動,經久不息。
魔夔更是徑直站了起來,欣喜若狂地拍手叫好:“好!好啊!哈哈!墨玨,你這首詩,我甚是喜歡, 就不客氣地收下了,水酒一杯,略表謝意。”
怪墨玨不禁露出了燦爛的笑容,笑嘻嘻地回應道:“魔君喜歡便好。”
緊接著,鬼涅離急不可耐地說:“墨玨,到我爹了,你為我爹準備了怎樣的詩呢?”
怪墨玨笑了笑,樂呵呵地說:“別急,我這就念給你們聽聽,但願鬼王喜歡。”
“請。”鬼首昆伸出一隻手,攤開手掌,示意他可以開始了。
怪墨玨輕微地點了點頭,繪聲繪色地念道:“披頭散發見者畏,骨中籃血天火墜。曾於閻王共舉杯,亂世人間真鬼魅。”
“好!好!”
墨玨剛一念完,眾人紛紛為其喝彩,一時之間,好似鑼鼓喧天,熱鬧非凡。
鬼首昆喜出望外,心滿意足地說:“墨玨還真是才華橫溢,文思敏捷啊,好似大匠運斤,字字珠璣!來,我必須敬你一杯!”
說完,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豪爽無比。
怪墨玨激動地說:“墨玨才疏學淺,鬼王謬讚了。”
“誒,不必謙虛!”鬼首昆認真嚴肅地說,“年紀輕輕就有如此文才,假以時日,必具大家風范,詩才驚世!哈哈……”
怪倚硎站在他的後面,不由得眯起了眼睛,急得咬牙切齒,很是不甘,因而往前走去,來到他的身邊。
怪墨玨見他過來,毅然決然地決定先下手為強。
只見他先行一步開口道:“父親,您覺得孩兒為魔君和鬼王作的這兩首詩如何啊?”
怪倚硎愣了一下,自己本想出題刁難他,誰知竟反過來被墨玨問住,故而有些不知所措,差點就沒反應過來。
情急之下,怪倚硎隻得面帶微笑,支支吾吾地開口道:“啊……這兩首詩辭藻華麗,文采飛揚,當真是出類拔萃,別有風味,誠然是不錯的,可大家酒過三巡之後,便是有些頭暈目眩,頭昏腦脹,若是還繼續念叨著這兩首詩,未免有些平淡無奇,索然無味了吧?”
還沒等墨玨作出回應,魔夔便搶先替他答道:“武怪,我看未必吧!”
只見已經紅了臉的魔夔緩緩起身,小心翼翼地端起酒杯,卻忍不住打了個趔趄,致使杯中之酒灑了些許出來。
他踉踉蹌蹌地來到中央,站到他們的旁邊,醉醺醺地替墨玨辯駁道:“武怪,我覺得你此言差矣!”
怪倚硎倒吸一口涼氣,強忍怒火,故作輕松地說:“狂魔,你說我此言差矣,那你倒是說說,差在哪裡啊?”
魔夔真摯地說道:“差在平淡無奇,索然無味一處。“
怪倚硎掃視了他一眼,上下打量著他,最後饒有興致地問:“何出此言?”
魔夔輕蔑一笑,有理有據地說:“墨玨所作之詩,恢宏磅礴,霸氣難擋,盡顯排山倒海之氣勢,猶見波瀾壯闊之景觀,酒入腸中,再細細品味,便覺得回味無窮,耐人尋味。”
此言一出,一時之間,物議沸騰,眾人不禁小聲嘀咕起來,覺得魔夔所言甚是有理。
隻留下怪倚硎站在原地,目瞪口呆,雙眼空洞無神,愁眉莫展,簡直不敢相信這番話是出自魔夔之口,有那麽一瞬間,竟分不清究竟是他喝醉了,還是自己喝醉了。
怪墨玨心花怒放,雙手作揖,大喜過望地說:“魔君好品味!”
“不敢當,不敢當。”魔夔伸出一隻手擋在面前,稀裡糊塗地說道。
怪倚硎看了看墨玨,再看看魔夔,堅持不懈地說:“狂魔,你喝醉了,我看真正讓你回味無窮的,不是這詩文,而是千面狐的上等佳釀吧?”
“非也……非也……”魔夔猛地打了個嗝,繼續說道,“酒固然是好酒,但真正讓我回味無窮的,還是墨玨的千古名詩啊!哈哈。”
怪倚硎深吸一口氣,已然是無話可說,怒火中燒,看都不想再看他一眼。
當場面一陣寂靜過後,妖杞囊對下令道:“魔霄,狂魔喝醉了,快扶你父親入座吧,免得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