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宗正在商議該如何對付苦無之時,身處怪族燁星宮的怪倚硎和妖杞囊也有了極其重大的發現。
怪倚硎解開枯山大師所作之詩後,妖杞囊下意識地重複道:“滅魂戟?就是千年之前,從方戰岩手中落入凡間的滅魂戟?”
“正是。”怪倚硎默默頷首,肯定道。
妖杞囊詫異地問:“這滅魂戟不是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麽?都過去千年了還沒有找到,為何如今會毫無征兆地突然出現在苦無的體內,那……當真是滅魂戟麽?”
怪倚硎眯起了眼睛,皺了皺眉,謹慎地開口道:“這首詩中,種種跡象,種種特征,都表明了是滅魂戟,如果情報無誤,當是滅魂戟無疑。”
妖杞囊瞬間變了臉色,驚恐萬狀地說:“怎麽會這樣?滅魂戟若是重現江湖,江湖上定將又是一場腥風血雨,驚濤駭浪,假若叫它重新落入方戰岩的手裡,我們異族豈不是又對了一位勁敵?”
“從現在的狀況來看,確實是這樣的。”怪倚硎面露難色,沉重地答應道,“苦無本就是神宗弟子,這滅魂戟又寄宿在了他的身上,神宗顯然是最有條件得到它的那一個。”
“唉!”妖杞囊止不住地唉聲歎氣,來回踱步,心急如焚地說,“這滅魂戟怎麽就突然出現在苦無的體內了呢?這未免也太奇怪了些,一件本該消失的東西忽然出現,我始終百思不得其解啊!”
“你還百思不得其解?”怪倚硎打趣道,“說起這事兒,恐怕還得從你身上著手。”
“從我身上著手?”妖杞囊皺著眉頭,不明所以地問,“什麽意思?”
怪倚硎有條有理地說:“苦無是你親自收下的關門弟子,你當初怎麽沒注意到他體內潛藏著滅魂戟的無上之力?”
妖杞囊眉梢一緊,下意識地伸出一隻手,撓了撓腦袋,同樣一頭霧水地自言自語道:“誒,對啊,滅魂之力如此之強,為何當時我沒能感受到他那股強大的氣場呢?真是怪哉,怪哉!”
怪倚硎若有所思地大膽猜測道:“你沒感受到,不是因為你不能感受到,而是因為你根本無法感受到。”
“什麽意思?”妖杞囊疑惑不解地脫口而出道,“武怪,你把話講明白點,別老是跟我賣關子。”
怪倚硎一本正經地推測道:“苦無先前一直都是好好的,可突然爆發了體內的滅魂之力後,便是六親不認,精神失常,神志不清,由此可見,在這之前,他體內的滅魂之力還潛藏在體內,而沒有完全散發出來,所以你才對他身上的滅魂之力全然不覺。”
妖杞囊一聽,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發出“嘶——”地一陣聲響,愁眉莫展地說:“這也不太對啊。”
“哪裡不對?”怪倚硎理直氣壯地反問道。
妖杞囊真心實意地說:“按理來說,既然他身上從始至終就有著滅魂之力的存在,那即便是他沒有爆發出來,我也應該可以從他身上察覺到一星半點的氣息才對,又怎麽會毫無察覺呢?”
怪倚硎長舒一口氣,有條不紊地說:“或許從一開始,就有東西在一直壓製他體內的滅魂之力,否則他斷然不會毫無征兆地突然爆發,那個東西,同時掩蓋了苦無身上滅魂之力的氣息,故而使你無法探查。”
“那是什麽東西呢?”妖杞囊迫切地追問道。
怪倚硎瞥了他一眼,不耐煩地問:“你都不知道,我如何能知曉?我們異族平日裡,可就是你跟他待在一起的時間最長最多了。”
妖杞囊不自覺地低下了頭,千思萬想,努力回憶,一時之間,無數串記憶湧入腦海中,可仍是覺得思緒一片混亂,不知該如何是好。
怪倚硎又繼續催促道:“你仔細想想,有什麽東西是他視若珍寶的極為貴重之物?”
“貴重之物?”在怪倚硎的提醒下,妖杞囊心潮起伏地說,“苦無勤儉節約,樸實無華,溫和儒雅,要說他身上會有什麽價值連城的貴重之物,那是斷然沒有的。”
怪倚硎臉色鐵青,堅持不懈地問:“那他有什麽一直隨身攜帶的珍視之物麽?”
“珍視之物?”妖杞囊不由得重複了一遍,細細想來,經過一番深思熟慮之後,靈機一動,激動地脫口而出道,“在我的印象裡,苦無相比其他弟子而言,還多了一項手飾。”
“手飾?”怪倚硎的眼神當中突然閃過一絲亮光,急切地追問道,“是什麽手飾?”
“一串佛珠。”妖杞囊鄭重其事地開口道。
“一串佛珠……”怪倚硎神思恍惚地掂量道,“有意思。”
妖杞囊有理有據地說:“一般來說,神宗當中帶著手飾的只有幾名女弟子,而帶著手飾的男弟子,卻只有苦無一名。”
怪倚硎默默頷首,意味深長地說:“如此一來,那一切事情不就都解釋得通了?”
“什麽解釋得通了?”妖杞囊一籌莫展地說,“武怪,苦無乃是佛教中人,他隨身帶著一串佛珠,乃是相當正常的事情吧?這又能有什麽問題呢?”
怪倚硎別有深意地說:“如果不是因為那串佛珠,那苦無又是因為什麽才會突然大開殺戒呢?如果不出我所料的話,現在,苦無手腕上隨時攜帶的佛珠,一定已經不複存在了,這是唯一的一種可能。”
妖杞囊撓撓頭,喃喃自語道:“奇怪了,一串佛珠竟能有如此之大的作用,還可以壓製滅魂戟的強大力量?”
怪倚硎正色莊容地說:“一切皆有可能,苦無出身宏德寺,師從枯山大師,而枯山大師可不是等閑之輩,若這串佛珠乃是他賜予苦無的,那麽這串佛珠自然而然就不同凡響了。”
妖杞囊點點頭,有所感慨道:“若真是如此,蘊笙在信中怎未提及有關這佛珠一事呢?”
“佛珠事小。”怪倚硎蠻不在乎地說道,“重要的是,讓我們了解到了神宗現在的狀況,以及苦無體內的力量是什麽,我們也就不至於跟個無頭蒼蠅一樣,不知所措,手忙腳亂了。”
說完,怪倚硎又拿起紙條,掃視了一遍,而後竟不自覺地輕蔑一笑,饒有興致地說:“呵,天助我也。”
“怎麽了?”妖杞囊好奇地問,“又是什麽事情讓你這麽高興?”
怪倚硎把紙條遞給他,指了指最下方,興致勃勃地說:“苦無這和尚,借著體內的滅魂之力,竟強行破開了吳謀設下的天罡紅隕圖,真是妙哉,妙哉!”
妖杞囊看了看紙條的最下方,拍了拍腦瓜子,如夢初醒道:“誒!我念完枯山大師的詩後,便火急火燎地趕來找你,沒想到,竟把這最後一條消息給忽略了。”
“哼哼。”怪倚硎冷笑幾聲,得意洋洋地說,“看來用不著我們出手,單憑苦無一人,就足以把神宗鬧得天翻地覆了。”
“是啊。”妖杞囊表示讚同地說:“誒,對了,你不是說這天罡紅隕圖不是普通的陣法,等閑之輩,有去無回嗎?怎麽還是叫苦無給破解了呢?”
怪倚硎輕聲一笑,興致衝衝地說:“等閑之輩,的確無法破解,天罡紅隕圖,講的就是一陣換一命,破陣之時,若是稍有差池,定當墜入深淵,萬劫不複。”
“那苦無他……”
“苦無體內的滅魂之力得以爆發, 有了這股力量的加持,你覺得,他還能算是等閑之輩嗎?”怪倚硎義正嚴辭地說。
聽到這裡,妖杞囊連連點頭,頗為認同地說:“嗯,說得對啊,可連這天罡紅隕圖都能強行衝破,苦無的實力,究竟已經達到什麽境界了呢?”
怪倚硎眯了眯眼,用一種冷冰冰的語氣,斬釘截鐵地說道:“九重天往上,若是發揮得好,可直逼十重天也是毋庸置疑。”
“十重天?”妖杞囊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說,“竟會如此之強?”
“那是自然。”怪倚硎相當篤定地說,“難道你忘了千年之前,方戰岩手持滅魂戟,我,狂魔,煉獄鬼,三人輪番進攻才足以將其製伏,可見滅魂戟的威力有多麽恐怖……”
妖杞囊心有余悸地說:“要破天罡紅隕圖,竟居然需要達到十重天才行麽?”
“那倒不是。”怪倚硎一本正經地說,“破陣,需要的是一股巧勁兒,一種別出心裁的方式,但是對於天罡紅隕圖這樣的上古仙陣來說,要想破它,自身的修為也得足夠強大,九重天之下的人進去,會因受其靈力的壓迫暴斃而亡。”
“這般恐怖?”妖杞囊不敢置信地感慨道,而後又怯生生地問,“那……那如果是九重天的人進去呢?”
怪倚硎耐心地解釋道:“九重天的人進去,必須懂得經驗豐富的破陣之術,才有換取一線生機的可能,可即便如此,也只能是九死一生, 希望渺茫。”
“竟是如此?”妖杞囊目瞪口呆,大吃一驚道,“我雖知曉九重天的實力與十重天的實力相隔甚大,卻沒想到,現如今的苦無,竟能有這般通天本領,實在是叫人匪夷所思!”
怪倚硎振振有詞道:“滅魂戟的力量終是不容小覷,雖不知它為何會附於苦無的體內,但現在,神宗一定為這件事情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他們會想盡辦法處理此事,可苦無的力量非同小可,又豈是他們能夠輕易解決的?”
妖杞囊自信滿滿地說:“既然如此,我們何不趁此機會,舉兵進攻,殺他們個措手不及,屆時,神宗還不是手到擒來?”
“呵。”怪倚硎輕蔑一笑,鎮定自若地說,“千面狐,你思量事情,終究欠妥啊。”
“哦?”妖杞囊不明不白地問,“有何不妥?還請不吝賜教。”
怪倚硎泰然處之地說:“現在舉兵進攻,怕是有些得不償失。”
妖杞囊皺了皺眉,愁容滿面地說:“說下去。”
怪倚硎輕輕松松地娓娓道:“現在的苦無已經是今非昔比,見人就殺,神宗不會對他坐視不管,所以說,讓苦無隻身一人對付神宗,就已是綽綽有余,況且,若我們真是在這個時候,將神宗一舉殲滅,江湖之中,能夠鎮得住苦無的勢力,便只有我們異族,屆時,異族與之交戰,豈不是又要死傷無數?”
妖杞囊默默頷首,張大了嘴巴,恍然大悟道:“你是想先借神宗之力,製伏苦無,然後我們再與神宗慢慢算帳?”
“不錯。”怪倚硎慷慨陳詞道,“況且,我們早在這之前就已經埋下了一個禍患,又何須親自動手,明目張膽地進犯神宗呢?”
妖杞囊的嘴角微微上揚,神采奕奕地說:“莫非你口中所說的禍患,即是高諧?”
“不光如此。”怪倚硎胸有成竹地說,“不單單是高諧,還有其他諸多門派,亦是虎視眈眈地盯著神宗呢。”
“原來如此。”妖杞囊細致地分析道,“如若我們貿然進攻神宗,既會損兵折將,又是給江湖上的其他門派有了可趁之機,到頭來,我們異族,反倒是成了其他門派借刀殺人的工具了。”
“呵,你倒總算是聰明了一回。”怪倚硎接著說,“不過除了你所說的那些外,還有一點不宜進攻的理由。”
“是什麽?”妖杞囊滿懷期待地問道。
怪倚硎從容不迫地說:“我們四人也尚未恢復元氣,貿然進攻,免不了又是一頓損耗,於我們而言,那分明是一場沒有必要的戰爭,我們又何必自討苦吃呢?”
“嗯,言之有理啊!”妖杞囊點點頭,一絲不苟地說,“前有苦無力壓神宗,後有其他門派趁虛而入,如此說來,根本沒有我們動手的必要呀!”
“沒錯。”怪倚硎肯定道,“神宗現在可謂是內憂外患,無暇分身,他們的好日子,就要到頭了,相信再過上一段時日,神宗即便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也一定是奄奄一息,苟延殘喘,其實力定當大不如前,又拿什麽與我們抗衡呢?”
“哈哈!”聽到此處,妖杞囊便忍不住放聲大笑,欣喜若狂地說,“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神宗覆滅,指日可待。”
怪倚硎小心翼翼地說道:“千面狐,現在說這種話還為時過早,一切仍需謹慎行事。”
“何出此言?”妖杞囊愁眉不展地問。
怪倚硎言之鑿鑿地說:“苦無體內的滅魂之力非同小可,而他又是神宗的人,你有沒有想過,若是苦無恢復了理智,體內的滅魂之力穩定下來的話,又會發生什麽呢?”
妖杞囊一愣,想了想,眼神當中忽然閃過一絲亮光,仿佛是明白了什麽似的,脫口而出道:“對啊,苦無好說歹說也是神宗的弟子,若真是叫他恢復了理智,就憑他有恩必報,善良耿直,忠厚老實的秉性,一定會為神宗所用,屆時,我們可就不好辦了呀!”
怪倚硎眯著眼睛,咬牙切齒地說:“得到了苦無,便如同得到了滅魂戟,他的站位舉足輕重,如果他乖乖歸順於神宗的話,那麽神宗的整體實力便會突飛猛進,屆時,任何一方想要動他們,可謂是難如登天。”
妖杞囊念念有詞道:“苦無可以是凶,也可以是吉,降伏苦無固然要耗費極大的工夫,可若是真能降伏得了他,他所帶來的益處也將是數不勝數。”
“不錯。”怪倚硎肯定道,“我現在所擔心的,就是苦無會不會對神宗俯首稱臣呢?”
“哼!”妖杞囊蠻橫無理地說,“俯首稱臣也需要一個過渡的時間,他們若是真想將苦無留在神宗,就得先想方設法地製伏他!可要鎮得住苦無,這又談何容易呢?”
“難如登天不代表無計可施。”怪倚硎憂心忡忡地說,“這滅魂戟本就是神宗之物,現如今它重出江湖,只怕神宗定是會不惜一切代價,竭盡全力地將其取回。而我們唯一能與之抗衡的熔寂現在還被封印在神宗,只怕……”
怪倚硎欲言又止,妖杞囊則是長歎一口氣,心力交瘁地說:“唉!現在這情況,說好也好,說不好也不好,我們到底該如何是好呢?”
怪倚硎皺著眉頭,仔細地掂量了一番,慎重地開口道:“此事不急,我們有的是時間從長計議。”
“不急?”妖杞囊惴惴不安地說:“苦無體內潛藏滅魂之力,內功深厚,神宗若是降伏了他, 那我們到時候可就連一個小和尚都不是對手了,又該如何對付神宗呢?”
怪倚硎條理清晰地說:“現在的苦無,是滅魂之力在操控著他,而不是他在操控著體內的滅魂之力,神宗要想苦無為他們所用的前提,是苦無必須妥善操控這股強大的力量,而要妥妥當當地控制滅魂之力談何容易?我們有的是時間徐徐圖之。”
“唉!好吧。”妖杞囊隻得勉為其難地答應道,“既然如此,那便聽你的,穩扎穩打,三思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