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妖杞囊又突然有所感慨地說道:“滅魂戟雖是為神宗所造,當中還有星宿天尊的半數修為,可家父的一尾妖力亦是注入其中,說起來,滅魂戟還有一半兒是屬於我們的呀!”
怪倚硎的眼神突然變得犀利起來,饒有興致地問:“你想說什麽?”
“哼。”妖杞囊冷笑一聲,理直氣壯地說,“如若我們能先神宗一步,找到苦無,掌握他體內的滅魂之力呢?”
怪倚硎想了想,慎重地開口道:“眼下苦無行蹤不定,就連神宗也沒能找到他,我們要先神宗一步,找到苦無,亦是如同大海撈針,希望渺茫。”
“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妖杞囊振振有詞道,“若是苦無恰巧被我們早一步遇見,神宗不就折戟沉沙,功虧一簣了麽?”
“不妥。”怪倚硎二話不說,毅然決然地否定了妖杞囊的想法。
妖杞囊瞬間變了臉色,瞪大了眼睛,愁眉苦臉地說:“有何不妥?苦無雖是一塊兒燙手山芋,但此事若成,定是受益頗多啊。”
怪倚硎皺著眉頭,一本正經地說:“正因為苦無是一塊兒燙手山芋,我們才不可冒此風險,他身上的滅魂之力有多強大你也知曉,我們兩人加上魔夔和煉獄鬼一起動用法寶的力量,也確有降伏他的可能,但那也是在我們四人精力充沛,安然無恙的前提下,現在才沒過幾日,我們的功力又能恢復幾成呢?所以此事還需從長計議,萬不可貿然行事。”
妖杞囊不依不饒地說:“可是苦無一旦落入神宗的手裡,後果根本不堪設想啊!”
“我們四人雖可一擁而上,但若是敗下陣來,後果亦是不堪設想!”怪倚硎苦口婆心地說,“數月以前,煉獄鬼動用不朽炎魂的力量潛入神宗,妄圖竊走熔寂,卻未曾想,反倒是被熔寂吸取了一重天的功力,現在還在恢復當中,往八重天逼近,而前幾日,他為了救你,又不得不再次動用不朽炎魂的力量助我們闖入神宗,逼得祭風放人,現在更是重傷未愈,奄奄一息,你即便不為了大局著想,也得為了煉獄鬼想想啊!”
聽到這裡,妖杞囊不禁一愣,下意識地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怪倚硎,瞳孔放大到極致,瞠目結舌,大吃一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剛才聽到了什麽,有那麽一瞬間,甚至是以為自己聽錯了。”
怪倚硎見千面狐突然一動不動,默不作聲,這才反應過來,是自己說錯話了。
他頓時覺得尷尬萬分,下意識地用手撓了撓腦袋,眼神飄忽不定,愣是沒敢再與妖杞囊對視一眼,而後又極其不自然地吞吞吐吐道:“呃……那個……總而言之,苦無這塊兒燙手山芋,我們碰不得,主要是因為……”
“你剛才說什麽?”還沒等怪倚硎說完,妖杞囊便徑直打斷道。
若是叫妖杞囊知道煉獄鬼是為了救他,才不得不在神宗眾弟子面前動用法寶的力量,他一定會愧疚不已,無比自責,因此,無論說什麽,怪倚硎都要盡量地將此事壓下去。
只見怪倚硎神色慌張,連忙轉移話題道:“我剛才說……苦無啊,他……”
“你剛才說煉獄鬼為了救我,不得不在神宗眾人面前展現出法寶的力量?”妖杞囊鄭重其事地質問道。
怪倚硎把頭一扭,竭盡全力地否定道:“不……不,你聽錯了,我說的是煉獄鬼為了救你身受重傷,可沒說他的法寶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
“呵。”妖杞囊沉重地長歎一口氣,絕望地說,“我早該想到的,那時,煉獄鬼一行人等皆在神宗的結界之外,只有你和狂魔是在結界之內,總不可能是祭風親自為你們打開的結界,如此說來,便只有一種可能,當真是煉獄鬼借助法寶的力量,使出鬼影迷蹤大法送你們進來,我實在是太蠢了,這麽大的破綻,竟然現在才想到……”
怪倚硎不禁“嘖”了一聲,看來這件事情瞞是瞞不下去了,於是便倍感惋惜地說:“唉,既然你都已經知道了,那我也就沒有再繼續瞞下去的必要了。不錯,煉獄鬼的法寶的確已經暴露,但是那又如何呢?也只不過是讓他們開開眼界罷了,他們又不能明目張膽地把法寶從我們手裡搶走,況且,他們即便知道了法寶的作用,難不成還能商討出應付的對策來?”
妖杞囊有氣無力地說:“即使法寶落入他們手中,於他們而言,那也只不過是一具空殼而已,他們根本無法掌控裡面的力量,但只要知道我們的法寶是什麽,都有什麽作用,他們好歹可以未雨綢繆,有備無患。”
怪倚硎自信滿滿地安慰道:“居安思危,思則有備,備則無患,神宗能根據你的法寶,提高警惕,小心身邊的每一個人;能根據狂魔的法寶,及時地捂住耳朵,或是封住他的口;而我的無盡卷軸中,有可能竄出任何兵刃,神宗根本始料未及,無法做出合適的抵擋;至於煉獄鬼的不朽炎魂,他單單是從中汲取更多的能量而已,神宗要想與之抗衡,只有通過提高自身的修為才行,而這一點,是他們即使不知道不朽炎魂的存在,也勢必會去做的事情,所以煉獄鬼的法寶公之於眾,根本無足輕重。”
怪倚硎一陣長篇大論過後,又伸出一隻手,輕輕搭在妖杞囊的肩膀上,輕聲細語地說:“千面狐,你能明白嗎?”
妖杞囊面色凝重地咽了咽口水,昂首挺胸,重振雄風,義正嚴辭地答道:“我知道了,不過歸根結底,煉獄鬼終究是為了救我,才不得不在大庭廣眾之下暴露不朽炎魂,我這心裡,多多少少是有些過意不去。”
“你根本就沒有必要將此事放在心上。”怪倚硎語重心長地說,“既然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你還有什麽好自責的呢?都過去這麽長時間了,你又何必在舊事重提,多此一舉?更何況,煉獄鬼都沒將此事放在心上,你就更沒必要了!”
“對了,咱們不是在說苦無一事麽?好端端的,怎麽扯到別的事情上去了?”怪倚硎連忙扯開話題道,“我們說到哪兒了來著?我們說到……哦,對,說到苦無是塊兒燙手山芋,我們最好還是別打他的主意,即使我們四大統領聯手將苦無降伏,他恢復理智後,第一時間想到的,照樣是神宗,根本不會與我們同流合汙的,他是你收的關門弟子,這一點,你應該是最清楚不過了吧?”
妖杞囊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把手一揮,蠻不在乎地說:“我看中的,是苦無體內的滅魂之力,又不是苦無本身,我們得手之後,直接殺了他便是,如此一來,豈不是省去了許多麻煩?況且,我早就想殺他了,他骨骼驚奇,天賦異稟,即使沒有滅魂之力附於體內,也終究會是我們不可輕視的敵人。”
“殺他?”怪倚硎詫異地重複了一遍,惴惴不安地解釋道,“恐怕沒有這麽簡單,滅魂戟本身早已經煙消雲散,不見蹤影,隻留下滅魂之力附於他的體內,先不說我們能不能殺得了他,即便我們殺了他,也需要一個容器吸納這股滅魂之力,之後,再想辦法重鑄滅魂戟,否則,滅魂之力從他體內溢出,肯定會散落至天下各處,屆時,我們再想尋找,便是難上加難,甚至還會有可能,讓神宗的人捷足先登。”
妖杞囊默默頷首,意味深長地說:“言之有理啊……到時候,我們豈不是得不償失了?”
“正是。”怪倚硎斬釘截鐵地說,“依我看,苦無這塊兒燙手山芋,乾脆就留給神宗得了,我們根本沒有染指的必要。”
“嗯,說得是。”妖杞囊表示讚同地說,“既然如此,那也只能讓蘊笙多加注意神宗的動靜了。”
怪倚硎想了想,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後,慎重地開口道:“我估計,神宗近期除了苦無一事,便不會再有什麽大動靜了。”
妖氣囊憂心忡忡地反駁道:“雖說現在最大的事情,就是苦無體內的滅魂之力,但一旦神宗降伏了苦無,使苦無恢復了理智,我們異族不就岌岌可危了麽?”
“誒!”怪倚硎把手一揮,不屑一顧地說,“滅魂之力雖強,但要駕輕就熟地掌握它,也是需要一定的時間的,神宗為了苦無,定會不惜一切代價,到時候一定是損兵折將,元氣大傷,因此需要一定的時間休養生息。你仔細想想,擒住苦無的時間,養精蓄銳的時間,熟能生巧的時間,三者加在一起,還不知道要什麽時候呢。”
“哦——”妖杞囊拉長了聲線,瞪大了眼睛,恍然大悟道,“你這麽一說,倒還真是這樣。”
怪倚硎信誓旦旦地說:“不光如此,神宗隻知煉獄鬼的法寶是不朽炎魂,而不知我們三人的法寶皆是何物,故而在探清我們真正的實力之前,他們是不會輕舉妄動的,正如我們尚未恢復元氣,也不敢再尋釁滋事一般。”
妖杞囊面不改色地點了點頭,仍是惶恐不安地說:“神宗若是有辦法壓製苦無體內的滅魂之力,叫他乖乖順從,必是如虎添翼,實力大增,即使不知我們三人的法寶各為何物,怕是也已經有了對付我們的底氣,屆時,我們若是不敵滅魂之力,又該當如何呢?”
怪倚硎挑了挑眉,從容不迫地說:“你所說的那種情況,必將是許久之後了,苦無在他們那邊,固然會留下禍患,但在許久之後,我們的功法也定當大有提升,更勝以往,善用法寶的力量,穩扎穩打,步步向前,苦無再厲害,也終究是個毛頭小子而已,沒有身經百戰的豐富經驗,單憑體內的滅魂之力,想要對付我們,還差得遠呢。”
“對啊。”妖杞囊猛地拍了拍手,眉飛色舞地說,“苦無這小和尚素來以慈悲為懷,平日裡即便是對付自己的對手,也是一味的心慈手軟,狠不下心來,沒了狂躁的滅魂之力操控他,他肯定會不如失去理智時的那般強大,到時候,或也只是比普通的弟子要略高一籌而已,跟真正的前輩比起來,照樣是不足掛齒。”
怪倚硎的嘴角微微上揚,心滿意足地說:“我想說的,正是此意。”
“對了。”妖杞囊猝不及防地說道,“我還有一事要與你商議。”
“但說無妨。”怪倚硎豪氣衝天地答應道。
妖杞囊認真嚴肅地說:“紙條上有提及天罡紅隕圖被苦無強行攻破一事,不知武怪你,對此事有何看法?”
怪倚硎的眼珠子在眼眶中轉了轉,細細地思量了一番,面露難色地說:“天罡紅隕圖乃是上古仙陣,苦無能夠不顧三七二十一地突破它,這只能說明苦無的功法不容小覷而已,況且,這件事情,方才我不是已經與你提及過了麽?你怎麽又說起此事來了?”
妖杞囊別有深意地說:“天罡紅隕圖已破,禁地之外當是再無其他陣法,此時,便是我們趁虛而入的好時機啊!”
“你想要打熔寂的主意?”怪倚硎震驚地脫口而出道。
妖杞囊不禁露出了一絲陰險的笑容,淡定自若地說:“只要奪得了熔寂,我們便有了與神宗抗衡的實力,也就不懼苦無體內的滅魂之力了,況且熔寂本就是我們異族之物,神宗封印熔寂已久,現在是時候讓它物歸原主了。”
“不可……”怪倚硎毫不猶豫地否定道,“天罡紅隕圖雖已被破,但熔寂本身便自帶著層層枷鎖和封印,更何況,神宗之外也還設著一道結界,要想進去,又不得不借助煉獄鬼的不朽炎魂,現在的他,已經不能再承受如此重負了。”
聽到這裡,妖杞囊瞬間打消了這個念頭,不自覺地低下了頭,表示讚同地說:“說得對,看來此事,只能再緩緩了。”
“嗯。”怪倚硎點了點頭,支持道,“還有,你別忘了,當時煉獄鬼靠近熔寂時,被吸走了一重天的功力,其中的原因我們尚不得知,故而切不可隨心所欲,草率行事。”
妖杞囊愁容滿面地說:“真是奇怪,熔寂本就是異族之物,為什麽我們一旦靠近,就會被吸取功力呢?先輩們可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啊。”
“我也想不通啊……”怪倚硎把雙手背過身後,百思不得其解地說,“這些日子,我總是時不時地想起此事,覺得熔寂身上,一定還藏著什麽我們所不知道的秘密,所以我們才無法妥善地操控它,它現在又在神宗的手中,我們也無法仔細地研究,也隻好靜觀其變,日後再議了。”
二人各自沉默了一會兒後,怪倚硎又突然想起來說:“對了,紙條上的內容,狂魔和煉獄鬼還不知道呢,我這就書信一封,命人送過去。”
“好。”妖杞囊說著,便又將手中的紙條給了他,並不緊不忙地說道,“煉獄鬼那份兒,我親自送過去。”
聽到此處,怪倚硎不禁抬起了頭,瞥了一眼妖杞囊,興致勃勃地說:“怎麽?要拿這個給他賠禮道歉啊?”
妖杞囊不禁“嘖”了一聲,衝他翻了個白眼,輕聲嘀咕道:“就當如此吧。”
怪倚硎輕聲笑笑,奮筆疾書,還將枯山大師所作之詩的答案附於上面,一張交給下人,命他送至魔族,一張交給妖杞囊,打趣道:“給,小心點兒送,可別半路弄丟了。”
“知道了。”妖杞囊不耐煩地說,“下人都不提醒,反倒還提醒起我來了。走了,告辭。”
怪倚硎衝他揮了揮手,拉長了聲線,悠哉悠哉地笑著說道:“走好不送——”
轉眼間的工夫,妖杞囊便來到了鬼族,只見他氣勢洶洶地來到大殿上,直呼:“煉獄鬼!煉獄鬼!”
鬼首昆一抬頭,發現是妖杞囊來了,不由得驚喜地說道:“千面狐!你怎麽來了?”
妖杞囊開門見山,直奔主題道:“當初你來神宗救我時,是不是將不朽炎魂公之於眾了?”
鬼首昆聽後,不由得一驚,支支吾吾地說:“沒……沒有啊,根本就是沒有的事兒,你又是從哪兒道聽途說的?”
“我都知道了。”妖杞囊堅定不移地說,“武怪都已經與我說了,你當初為了救我,不得不動用法寶的力量,將他們二人送入神宗的結界與祭風一戰。”
鬼首昆無可奈何地歎了一口氣,心力交瘁地說:“唉!好吧,沒想到終究還是瞞不過你。”
妖杞囊關切地問侯道:“我今日前來,就是為了來瞧瞧你傷勢如何,三番五次地動用不朽炎魂,身子一定吃不消吧?”
“你放心。”鬼首昆泰然處之道,“經過這些日子的療養,我早就恢復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妖杞囊放心地說,“對了,蘊笙給我來信,神宗近期發生的大事都有所記錄,你且看看。”
說著,便把紙條交到了鬼首昆的手上,與之侃侃而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