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檀激動得喜極而泣、潸然淚下,可妖瑞霜卻僅僅只是簡單粗暴地瞥了她一眼,並乾脆利落地吐出一個“娘”字,隨即便是開始回到正軌上去。
妖瑞霜皺著眉,苦著臉,憂心忡忡、惴惴不安地開門見山、直奔主題道:“楊林風呢?楊林風怎麽樣了?”
“楊林風已經走了。”妖北鱗的嘴角掛著一絲揮之不去的淡淡笑意,進而心滿意足地稱心如意道,“瞧他那般失魂落魄、灰心喪氣的樣子,應當是已經相信了公主殿下您駕鶴西去、魂歸西天的噩耗。”
妖瑞霜的心中一陣觸動,目光逐漸變得空洞呆滯且無神,進而稍稍低頭,眼神不自覺地向下瞥,不知為何到了這個時候,心裡竟是有種莫名其妙的空虛和失落,而後更是有一股不祥的預感猶如旭日東升般冉冉升起,不過準確來說,那更像是雨後春筍般湧上心頭。
妖瑞霜這一時之間的,竟還不由得神遊天外、六神無主,魂不守舍、心不在焉的樣子顯然是在思索著些什麽,進而不自覺地伸出舌頭潤了潤乾癟的嘴唇,不禁露出一副猶豫不決、左右兩難的複雜神情,在重新組織了一番語言過後,才心如死灰地冷冷道:“他信了便好,只希望從今往後,我跟他都不要再有所相見,否則事情敗露,也只會徒添麻煩罷了。”
妖瑞霜的言語之中散發著淡淡的哀愁和憂傷,她表面上說是這麽說,可實際上,終究是難以跨過心底的那道坎……
……
到了晚上。
月明星稀,熠熠生輝、閃閃發光,就連人的眼睛也總是不由得被其染得燦爛起來。
楚蘊笙的臥房內。
身子正虛的她才剛一下床,李宥希就小心翼翼、如臨深淵地端了吃食不管不顧地闖了進來。
伴隨著一陣“咯吱咯吱”的聲響,臥房的大門到底還是被李宥希給打了開。
他進入房門後的第一件事,自是出於本能地把目光聚集到了楚蘊笙的身上。
李宥希仔仔細細地定睛一看,赫然發現楚蘊笙下床之後,頓時就慌了神,眼神當中更是閃過一絲慌亂不安的神情,但這一抹慌張的神色稍縱即逝,只在李宥希的眼眸當中停留片刻,便已如同過眼煙雲般消散不見、不複存在了。
“蘊笙,你怎麽下來了?”李宥希慌慌張張地把吃食放在一邊的桌子上以後,當即就邁著急匆匆的小碎步迎著楚蘊笙快步疾走而去,心急火燎的樣子生怕她出什麽意外似的,而後更是相當關切地問候道,“你身受重傷,乃是虛弱之時,更應該好好休養才是,有什麽事情,讓我代為效勞即可。”
楚蘊笙蠻不在乎地淡然一笑,恰到好處地與之對視一眼過後,便是遊刃有余地應對自如道:“沒事的, 有妖帝的妖力相助,我現在已經好多了。你看,我現在不是正好端端地站在你面前嗎?一點事兒都沒有,安全得很,你就放心好了。”
楚蘊笙一邊這樣說著,還一邊古靈精怪、俏皮可人地在李宥希面前轉起了圈圈,生龍活虎的樣子好似翩翩起舞的仙女,直叫李宥希的目光寸步不離,愣是挪不開眼。
直到楚蘊笙穩穩當當地立在原地之後,李宥希也還是目不轉睛地凝望著國色天香、如花似玉的楚蘊笙,而且還望得出神,半天都緩不過勁兒來。
楚蘊笙被李宥希這麽一盯,倒是有好些不好意思了。
她低了低頭,小臉一紅,笑容逐漸消失,表情逐漸凝固,進而就跟翻書似的突然變了臉色,隻覺得渾身上下都不自在,進而一手握拳,置於嘴前刻意咳嗽了兩聲,擺出一副莊嚴肅穆的樣子。
被楚蘊笙旁敲側擊的這麽一提醒,李宥希才總算是從無限的遐想當中回過神來。
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激靈,進而就跟受到了什麽刺激似的,身子有一陣明顯的抽搐,匆匆反應過來後,下意識地伸出一隻手撓了撓自己的後腦杓,而後慌慌張張地扯開話題道:“呃……你剛醒過來,一定是餓壞了吧?我給你熬了一碗粥,不如你趁熱喝?”
楚蘊笙微微一笑,平心靜氣地婉拒道:“不必了,我還不是很餓。要是你覺得肚子空蕩蕩的, 那這碗粥就留著給你自給自足吧。我現在想出去走走。”
說罷,楚蘊笙轉身就要離去,但就在這十萬火急、迫在眉睫的千鈞一發之際,李宥希卻是憑借一個箭步衝上去拉住她的一隻纖纖玉手,並張皇失措地驚呼一聲道:“蘊笙!”
楚蘊笙皺了皺眉,臉上閃過一絲痛苦不堪的神情,口中更是不由得發出了一絲輕微的呻吟,嚇得李宥希直接就把手給縮了回去,臉上更是風雲突變、驟然變色,當即就吐出了一副驚恐萬狀的神情,進而慌裡慌張地連聲致歉道:“我弄疼你了?真是抱歉。”
楚蘊笙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番狀態,整理了一番情緒, 努力讓自己重新冷靜下來,進而鎮定自若地回應道:“沒事,過一會兒就不疼了。”
李宥希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不禁露出一副首鼠兩端、進退維谷的糾結神情,微微張開的嘴巴仿佛是有千言萬語即將從中脫口而出,但後來還是欲言又止、如鯁在喉,伴隨著喉結的一陣蠕動,這話到嘴邊,竟還自己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到最後支支吾吾了半天,愣是吐不出一個字來!
楚蘊笙察覺到他的臉色不大對勁兒,於是便眯起了眼睛,試探性地喊道:“宥希?”
“啊?!”李宥希心中一震,身子一顫,驚慌失措的樣子顯然是在走神之時被嚇了一跳,倒是有好些不自然了。
楚蘊笙眨了眨圓溜溜的大眼睛,擺出一副人畜無害、相當無辜的模樣,進而疑惑不解地切入正題道:“你是有什麽事情想跟我講嗎?”
李宥希心弦一緊,緊繃著的臉上就連細皮嫩肉都在瑟瑟發抖,從頭到尾的每一個細胞都在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栗,紅撲撲的臉頰就像是被心狠手辣的烈日驕陽灼燒了一樣,簡直紅得不成樣子,想來定是緊張到了極點,所以才會是這般的面紅耳赤、滿臉通紅。
李宥希屏氣凝神,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心亦是提到了嗓子眼,小心臟一直在“撲通撲通”、一蹦一蹦地活蹦亂跳,仿佛隨時都有可能從中蹦出來似的,語無倫次的模樣也不知到底是要說些什麽。
“蘊笙,我……”李宥希的眉頭緊鎖,好似荊棘叢生,在醞釀了好一會兒後,才鼓起勇氣,把心一橫,不能自己地深情告白道,“蘊笙,我喜歡你,我們在一起吧!”
李宥希一邊這樣說著,還果斷往前一步,一股腦門兒地湊了上去,仿佛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佔有楚蘊笙的肉體。
而楚蘊笙則是於一瞬間露出了驚恐萬分的神情,不光臉上的表情直接擰成了一團,就連上面的褶皺也是在此時此刻堆到了一塊兒,進而在低垂著腦袋不斷抗拒的同時,低聲下氣地苦苦哀求道:“不……不要!宥希,你冷靜一點, 你不要這樣!”
楚蘊笙話音剛落,便是使盡九牛二虎之力一把推開李宥希,強行把李宥希向後逼退好幾步,甚至連連打了好幾個踉蹌,差點就要因站不穩腳跟而摔倒在地。
楚蘊笙垂著個腦袋,愣是沒有膽子再抬頭看李宥希一眼,仿佛只要跟他對視一眼,自己隨時都有可能會灰飛煙滅似的!
楚蘊笙驚魂未定、心有余悸,水汪汪的大眼睛中透露著一絲茫然,手足無措的樣子全然不知該如何是好,已然是心亂如麻、心慌意亂,不過那楚楚可憐、委屈巴巴的樣子倒是還真像那麽回事兒。
李宥希擰著眉頭,不依不饒地勸說道:“蘊笙,這麽多年了,我們共事這麽多年,難道我對你的心意,你還不清楚嗎?”
“清楚歸清楚,但是……”楚蘊笙頓了一下,進而狠下心來,義正詞嚴地拒絕道,“但是我們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楚蘊笙不留情面的言語猶如一把力達千斤的重錘,毫不留情地砸在了李宥希的身上,使得李宥希的心裡“咯噔”一聲, 顫了一下,頓時覺得脊骨發涼、毛骨悚然、不寒而栗,渾身上下止不住地冒出一堆冷汗來,就連額頭上也已經冒出一粒又一粒豆大般的汗珠,它們猶如汩汩清泉般沿著臉頰順流而下,滑至下巴處時稍作停留,然後才如同一顆沉甸甸的隕石般從天而降,墜落在地面上,發出不小的動靜!
“為什麽?這到底是為什麽?”李宥希哭喪著臉,百思不得其解地問,“蘊笙,我愛你愛了這麽多年。這麽多年來,我對你的心意始終如一、未曾改變,可是到底為什麽,你偏偏不能接受我呢?”
“我有我的理由。”楚蘊笙擺著一張冷若冰霜的臭臉,進而顫抖著聲線,怯生生地婉拒道,“對不起,宥希。”
李宥希怔在原地愣住良久,半天不曾有所動彈,不過他看似一臉的雲淡風輕、風平浪靜,實則內心早已是波濤洶湧、驚濤駭浪。
他在聳了聳肩膀的同時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冷笑,噙著淚光的眼眸隱隱閃爍,仿佛是有星羅棋布、不計其數的淚水即將從中奪眶而出,進而心如刀割、萬念俱灰地心知肚明道:“是因為你口中所提及的慕功,對嗎?”
楚蘊笙的心中一陣觸動,進而就跟意識到了什麽似的,眼睛倏的一亮,不過還是按兵不動、隱忍不發,而後神色慌張地轉移話題道:“這不關他的事,你不要多問了。”
“他到底是誰?”李宥希緊接著他的話,急不可耐地追問道,“妖帝說他是神宗的大師兄,可你跟他之間的關系,肯定不僅僅只是同門這麽簡單,對吧?”
楚蘊笙面不改色心不跳,雖然已經強裝淡定,但仍是汗毛豎立、冷汗直流,一時之間,難免做賊心虛、坐立不安,就跟被人戳到了痛處似的,心裡竟是不由得開始隱隱作痛。
面對李宥希的盤問,楚蘊笙始終是視而不見、熟視無睹、充耳不聞,就跟什麽都沒有聽到似的,還是一如既往地沉默不語、一言不發,似是不想跟李宥希提及分毫。
不過楚蘊笙越是這樣封口不言、默不作聲,李宥希便越是篤定心中的想法。
他情不自禁地冷笑一聲,進而愁眉不展、神思不屬地感慨道:“呵,我早該料到的。你能從此人口中得知這麽多有關神宗內部的情報,這也足見你跟他的關系匪淺了。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他應當是你在神宗的相好,對嗎?”
楚蘊笙心頭一震,一時之間,思緒萬千,五味雜陳、百感交集,心中自是七上八下、忐忑萬分。
李宥希勉勉強強擠出一絲僵硬的苦笑,進而更進一步地拆穿道:“你半天都不說話,可是默認了?”
楚蘊笙暗暗喘了一口氣,憋了許久,也僅僅只是憋出了寥寥數字道:“好了,你不要多想了,事情並非是你所想的這樣。”
“不是我想的這樣?”李宥希不由自主地跟著她念了一遍,進而窮追不舍、步步緊逼道,“如果不是我想的這樣,那又是怎樣?蘊笙,你告訴我,那是怎樣啊?!”
李宥希的情緒變得越發激動,就連嗓門兒也是不由得隨之加大,一時之間,橫眉怒目、青筋暴起,凶神惡煞、面目猙獰的樣子好似自地獄而來的混世魔王,其臉上的表情一度扭曲到了極致,倒是顯得頗有幾分嚇人。
“宥希!”楚蘊笙在膽顫心驚之余,火冒三丈、義憤填膺地大喝一聲道,“你太激動了,還是先冷靜一下吧……我出去走走,桌上的那碗粥,你自便吧。”
說罷,楚蘊笙便是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瀟灑自如的背影不帶一絲一毫的眷戀,沉重有力的步伐更是恰到好處地彰顯出了她就此離去、退避三舍的決心。
而李宥希也隻得眼睜睜地目送著她的背影漸行漸遠,直至其消失在自己的視線當中為止,縱使想要挽留,也始終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進而隻得猛地把手向下一揮,以此表示了一個急躁而又無力的動作,咬牙切齒、深惡痛絕的模樣像是對慕功恨之入骨,目眥盡裂、齜牙咧嘴的樣子甚至還會發出狺狺犬吠之聲,想來定是煎熬到了極點!
氣急敗壞、惱羞成怒的李宥希暴跳如雷、氣衝鬥牛,猛地用腳連跺好幾下地面,進而怒氣衝衝地把桌一掀,發出“劈裡啪啦”的一陣茶碗杯具碎裂之聲,而那晚熱氣騰騰的白粥亦是沒能幸免於難。
……
與此同時,妖瑞霜正坐在一塊兒寬闊無垠的青青草地上觀星望月。
她用雙手摟著兩個緊緊靠攏的膝蓋,深情凝望著天上的繁星點點,不光小鳥依人,而且楚楚動人,身子蜷縮成一塊兒的時候倒是顯得好生安分,與之前些時候大大咧咧的作風截然不同、判若兩人。
觀星望月,是妖瑞霜從楊林風那兒偷來的習慣,只是她悄無聲息地把這習慣一偷,後來竟是忘了給他還回去……
妖瑞霜紋絲不動、波瀾不驚,心平氣和地感受著涼風習習,倒也覺得愜意。
只是她這小腦袋瓜總是控制不住地心猿意馬、三心二意,分明是好端端地看著星星,卻偏偏是被人奪魂攝魄了似的,總不由得想到別的地方。
其實妖瑞霜已經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去想楊林風,但楊林風就像是一條蛔蟲似的,永遠依附在妖瑞霜的體內,揮之不去、魂牽夢縈、難以忘懷。
而妖瑞霜一想到她心之所向的這個男人,便總是不由得面露難色、滿臉愁容,臉上的神情可謂愈發的難看,一籌莫展、悵然若失,就連觀星望月也是在這個時候突然沒了興致。
妖瑞霜無比沉重地發出一聲歎息,歎息之中,滿是無可奈何之意。
妖瑞霜隻覺得心裡一陣接著一陣的痛,仿佛萬蟻噬心一般侵蝕她的肉體、折磨她的靈魂。
妖瑞霜抿了抿近乎乾枯的嘴唇,一度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當中而無法自拔,就連臉上的神情也是忍不住發生了相當微妙的變化。
觀星望月本是為了排憂解難散散心,但現在到了失戀的妖瑞霜這裡,偏偏是反其道而行之,讓她愈發的惆悵了。
妖瑞霜隻覺得每當自己合上雙眼,楊林風的身影就會浮現在自己的面前,宛若如狼似虎的仇家一般,怎麽也不肯放過自己。
她那般的憂心惙惙、惶恐不安,總是忍不住去想楊林風既已跟神宗決裂,那他接下來又會去往何處?
自己這樣毫不留情地將其拒之門外,又會不會傷透了他的心?
也許無家可歸、無處可去的楊林風在此時此刻,也未必能有自己好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