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七和楚蘊笙之間的聯手頂多是建立在同門之誼的基礎上,因為他們對彼此之間的真實身份都是一無所知、無從知曉,故而二人之間也就缺乏一定的信任,時至現在,楚蘊笙面對於七的請求也還是畏畏縮縮、畏首畏尾、顧慮重重,始終不敢答應。
畢竟偷盜熔寂是何等重大的罪過,一旦被人發現,楚蘊笙必將墮入萬劫不複之地!
而且這樣就意味著她跟慕功之間的感情,肯定是到此為止了無疑。
其實最叫楚蘊笙放心不下的, 還是她跟慕功之間的這段感情。
楚蘊笙被關地牢、遭受製裁事小,可倘若要叫她跟慕功經歷生離死別,那內在的痛才往往最是令人心如刀割、萬念俱灰。
故而楚蘊笙現在所一直提心吊膽的一個顧慮,便是自己的真實身份恐有暴露的危險。
偷盜熔寂在這一點顧慮面前,就需要格外的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才行了。
其實當於七說出他找自己幫的忙原來是偷盜熔寂之後,楚蘊笙的心中除了感到詫異萬分之外,還感到了一絲絲欣喜和慶幸。
幸虧自己得知了於七這層深藏不漏的真實目的,這才能夠保證快人一步地拿回熔寂,否則這上古陰劍要是落到外人的手上,那還得了?
故而談到此處時,楚蘊笙便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也必須答應了,畢竟肥水不流外人田,縱使自己不動手,於七也遲早會動手。
與其讓熔寂落到外人的手上,倒不如由自己帶回去獻給妖帝。
這般舉手之勞,也不過是順水推舟罷了。
縱然楚蘊笙明面上答應要幫於七奪得熔寂,她私底下肯定還是不會乖乖順從。
熔寂到手之後,楚蘊笙當然是迫不及待地把它獻給妖帝了,又哪裡還會叫於七有看到它的機會?
楚蘊笙正這麽想著,竟還不由得神遊天外、六神無主,魂不守舍、心不在焉的樣子顯然是在思索著什麽東西,而後更是一度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當中,久久無法自拔。
當場面一度陷入了沉寂當中,就連空氣裡也彌漫著一絲尷尬的氣息,一時之間, 鴉雀無聲、萬馬齊喑,周遭安靜得有些可怕,甚至靜得只能聽到蟲聲薨薨、鳥兒啁啾。
就在此時,許是於七等得有些不耐煩的緣故,便也一手握拳,置於嘴前刻意咳嗽了兩聲,擺出一副莊嚴肅穆的樣子。
然而就是這猝不及防的咳嗽聲,當即就把楚蘊笙從無限的遐想當中給拉了回來。
她的心中一陣觸動,猛地把頭一抬,就跟受到了什麽刺激似的,身子有一陣明顯的抽搐,顯然是驚魂未定、心有余悸。
於七板著一張冷漠無情的臉,用一種暗藏殺機的語氣,冷冰冰地拋言道:“怎麽樣?考慮得如何了啊?”
楚蘊笙稍稍低頭,眼神不自覺地向下瞥,進而面露難色、滿臉愁容,臉色可謂愈發的難看,在醞釀了好一會兒後,才試探性地問:“你的功法如此之高,遠在我之上,又為何不自己去取呢?讓我去取的話,恐怕還沒你本尊去取來得輕松。”
“有些事情我總是不方便拋頭露面。”於七從容自如的臉上閃過一絲和顏悅色,進而意味深長地說,“讓別人替我操手,永遠比自己親自動手要保險穩妥得多。”
“哦?”楚蘊笙就跟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驚天大秘密似的,眼神當中閃過一道亮光,當即就提起了一絲興趣,格外好奇地問,“你不方便拋頭露面,難道我就方便了?”
於七的眼神突然變得犀利起來,簡單粗暴地瞥了她一眼,進而愁眉不展、神思不屬地扼腕歎息道:“方戰岩命喪黃泉一事,相信你已經從慕功口中得知了。他昨日才剛剛駕鶴西去、魂歸西天,按理來說,我本是應該一直待在奇陽宮中為其守靈,除此之外,便是哪裡都去不了。你說這些日子,我還方便出現在大眾的視線當中嗎?”
“方戰岩?”楚蘊笙不由自主地跟著他念了一遍,進而一把抓住其中的重點道,“好啊,人家才剛剛含笑九泉,你就敢直呼他的名諱了。想來為其守靈,也並非是你所願吧?”
於七擺著一張冷若冰霜的臭臉,言簡意賅地漠然置之道:“知道還問?”
楚蘊笙在聳了聳肩的同時,忍不住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冷笑,進而特地提高了音量,拉長了聲線,語調逐漸上揚,而後用一種慵懶的聲調,悠哉悠哉地說:“其實我倒是有些好奇,方戰岩的死究竟是怎麽一回事?當真是如慕功所說的那樣,被神智不清、六親不認的楊林風在一氣之下一劍刺死麽?”
“楊林風如今已經躋身九重天的高強功力,哪裡還會被滅魂之力害得神智不清、理智全無?”於七鎮定自若地心知肚明道,“那也只不過是因為方戰岩得罪了他,所以楊林風才會想要對他趕盡殺絕、斬草除根罷了。”
楚蘊笙若有所思地默默頷首,一臉釋懷的樣子像是已經對這件事情了然於心。
於七長歎一口氣,急不可耐地言歸正傳道:“說了這麽多,你還是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這忙,你到底是幫,還是不幫?”
楚蘊笙猛地把頭一抬,虎視眈眈地凝視著於七良久,洞若觀火的眼神當中毫不間斷地向外散發出一股又一股氣勢洶洶、勢不可擋的騰騰殺氣,仿佛下一秒就要把於七碎屍萬段、五馬分屍。
不過楚蘊笙細細想來,還是抑製住了心裡的這口惡氣,因為她清楚自己並不是於七的對手,故而若是要暴虎馮河地與之蠻乾硬拚,肯定不是一筆劃算的買賣。
於是乎,楚蘊笙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番狀態,整理了一番情緒,努力讓自己重新冷靜下來,進而小心翼翼、如臨深淵地試探道:“如果我說不呢?”
於七低了低頭,鄙夷不屑地冷笑一聲,進而瀟灑自如地揮一揮衣袖,帥氣十足地把雙手背過身後,而後道貌岸然地直起身子、挺起腰板,有意無意地冷嘲熱諷道:“我都差點忘了,我為什麽要詢問你的意見呢?今天你答應最好,不答應,也得給我答應!”
於七的辭色鋒利,當即就把現場的氛圍推向了高潮,使得場上於一瞬間彌漫著一股濃烈的火藥味,頗有劍拔弩張、一觸即發之勢!仿佛隨時都有可能把這裡夷為平地!
楚蘊笙情不自禁地把眼睛眯成了一條狹窄的縫隙,雙手於不知不覺間緊握成拳,似是已經秣馬厲兵、蓄勢待發。
她緊皺著眉頭,憂心忡忡、惴惴不安地問:“怎麽?如果我不答應,你還要殺了我不成?”
“殺了你?”於七下意識地重複了一遍,進而心如止水地輕聲笑笑,不緊不慢地開口道,“不……我怎麽可能會殺了你呢?你對我來說還有這麽大的用處,故而在我徹底利用完你之前,我是不會讓你輕易去死的。即便是你自己想死,我也絕不允許。只有我讓你死,你才能去死!”
於七的言語很是陰森可怖,目光之中遍布殺戮之氣,頗有一番喪心病狂的意味。
而楚蘊笙的臉色亦是於一時之間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其神色愀然、面色凝重,著實是被嚇得不輕。
楚蘊笙不自覺地伸出舌頭潤了潤乾癟的嘴唇,不禁露出一副猶豫不決、左右兩難的複雜神情,進而鼓起勇氣,把心一橫,霸氣側漏地放下狠話道:“士可殺,不可辱。你想利用我,也得看看自己配不配!”
於七蠻不在乎地淡然一笑,開門見山、直奔主題道:“我不是你的主子,自然不配使喚你。可是今天無論如何,你也得聽我的使喚!我知道你跟慕功素來交好、兩情相悅,試問如果讓他知道你居心叵測、圖謀不軌、另有所圖的話,那你們二人之間的感情會不會如同一盤散沙,風吹就散呢?”
於七一針見血的言語猶如一把力達千斤的重錘,毫不留情地砸在了楚蘊笙的身上,使得他的心裡“咯噔”一聲,顫了一下,頓時覺得脊骨發涼、毛骨悚然、不寒而栗,渾身上下止不住地冒出一堆冷汗來,就連額頭上也已經冒出一粒又一粒豆大般的汗珠,它們猶如汩汩清泉般沿著臉頰順流而下,滑至下巴處時,稍作停留,然後才如同清晨光鮮亮麗的露珠般從葉尖上滾落下去,墜落在地面上,發出不小的動靜。
楚蘊笙屏氣凝神,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心亦是提到了嗓子眼,小心臟一直在“撲通撲通”、一蹦一蹦地活蹦亂跳,仿佛隨時都有可能從中蹦出來似的,那紅撲撲的臉頰就像是被心狠手辣的烈日驕陽灼燒了一樣,簡直紅得不成樣子,想來定是緊張到了極點,所以才會這般的面紅耳赤、滿臉通紅!
楚蘊笙橫眉怒目、青筋暴起,深惡痛絕地咬牙切齒道:“你威脅我?”
於七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勝券在握、勢在必得的自信笑容,進而邁著沉重有力的步伐向楚蘊笙緩緩靠近,而後更是直接來到了她的面前,膽大包天地把嘴巴附到了她的耳邊,輕聲細語地幽幽道:“是,又如何?我就是威脅你了,你又能拿我怎麽樣呢?”
於七對楚蘊笙冷嘲熱諷完以後,才不慌不忙地把腦袋縮了回去,進而衝著他微微一笑,似是已經穩操勝券、成竹在胸!
楚蘊笙看似一臉的雲淡風輕、風平浪靜,實則內心裡早已是波濤洶湧、驚濤駭浪。
她的心裡像是藏了一座蠢蠢欲動、躍躍欲試的憤怒火山,滾滾岩漿隨時都有從中噴湧而出的可能。
不過楚蘊笙冥思苦想、絞盡腦汁,大腦飛速運轉,飄忽不定的眼珠子在眼眶中來回轉動,迷離的眼神止不住地瞥向四面八方,好一番深思熟慮、權衡利弊過後,還是強壓心中怒火,進而不甘示弱地反駁道:“你不要忘了,你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倘若你膽敢在眾人面前拆穿我,我也不會讓你好過!大不了就是一個同歸於盡、魚死網破!所以於七,我奉勸你一句,我們兩個人各為其主、各司其職,你最好不要打攪我,我也不會干擾你,否則到時候你不好交差,我也沒法複命。你我二人都吃不了兜著走!”
“呵呵……”於七低垂著腦袋,情不自禁地發出一陣陰森可怖卻又格外爽朗的笑聲,直至其笑夠了以後,笑容才是逐漸消失,表情亦是逐漸凝固,進而就跟翻書似的突然變了臉色,神情一下子變得認真嚴肅起來,而後義正詞嚴地說,“楚姑娘還真是巧舌如簧、能言善辯啊。只不過楚姑娘有所顧慮,可我卻未必像楚姑娘這樣有這麽多羈絆。我不管你是受了誰的指使才會潛入神宗別有所圖,但我卻是孤家寡人、自成一派,我所做的這一切,從來都不是為了別人,而是為了我自己。故而他們若是對我起疑,我尚且可以沒有顧慮地全身而退,但是楚姑娘你就不一樣了,你是為了自己的主子賣命,如果你此行兩手空空、無功而返,那麽不知道你的主子又該會怎樣的為難於你呢?”
楚蘊笙皺了皺眉,臉上閃過一絲極為不悅的怒色,一時之間,思緒萬千、頭昏腦脹、頭疼欲裂,仿佛是有成千上萬隻蒼蠅在自己耳邊轉悠轉悠似的,腦瓜子一直在“嗡嗡嗡”的吵個不停,著實是煩人得很!
她萬萬沒有想到,這個於七居然是形單影隻、自成一派,如此說來,自己現在還真是處於劣勢無疑了。
楚蘊笙的眼睛一閉一睜,清澈見底的雙眸之中竟也透露出一絲茫然,手足無措的樣子全然不知該如何是好,臉上滿是憂心惙惙、惶恐不安的神情,那一抹神思不寧、鬱結寒氣的臉色宛若烏雲蓋頂,使得她楚楚動人、如花似玉的面龐上總是覆蓋著一層揮之不去的陰霾!
楚蘊笙愁眉苦臉、愁緒滿天地低聲問道:“你要熔寂,究竟有什麽目的?!”
於七輕聲笑笑,平心靜氣地說道:“那就是我的事情了。而既然是我的事情,你就沒有插手的必要。像熔寂這樣威力無窮的上古陰劍,覬覦它的人自是數不勝數、不計其數,而我要它,無非就是和其他人大同小異罷了。”
楚蘊笙怒目圓睜、瞋目而視,火冒三丈、義憤填膺地厲聲喝斥道:“異族的東西,你也敢動?”
“異族?”於七把這兩個字重複了一遍,進而輕蔑一笑,不屑一顧地嘲諷道,“等我拿到了熔寂,自是能借著這把上古陰劍扶搖直上、一飛衝天,功力躋身十衝天更是指日可待,而到了那個時候,哪裡還用得著擔心異族的妖魔鬼怪?等我成了這天下第一人,所向披靡、天下無敵,看誰還敢造次!”
“天下第一人?”楚蘊笙如夢初醒、恍然大悟道,“原來這就是你的真實目的嗎?”
“哼。”於七自信一笑,心平氣和地說,“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我的志向可不止於此,但要發展我的宏圖偉略,成為那天下第一人自然是首要的一步。楚姑娘若是幫了我這個忙,自然也算得上是功德無量了!希望楚姑娘不要再拿之前的那套說辭來糊弄我,因為即使你跟我同歸於盡,你所失去的,也永遠比我要多得多。楚姑娘跟大師兄情比金堅、情投意合,想必也是不忍割舍這段感情吧?”
楚蘊笙的眼神當中分明閃過一絲慌亂不安的神情,但這一抹慌張的神色稍縱即逝,還沒等於七捕捉到它,它便已經如同過眼煙雲般消散不見、不複存在了!
楚蘊笙尋思著熔寂畢竟是異族之物,既然於七想利用自己奪得它,那自己倒不如姑且先答應下來,到時候得手了,便找個機會直接把她帶回妖族,不給於七絲毫的可乘之機,等熔寂回到了妖帝的手裡,他們也就只能暴跳如雷、坐以待斃了。
於是乎,楚蘊笙幾經思量過後,還是勉為其難地一口答應道:“也罷,既然如此,那我答應你便是了!”
“好!很好!”於七心滿意足地為之抃掌道,“哈哈……只要你乖乖幫我拿到熔寂,我保證你跟慕功之間的感情一定不會受到半分損傷!”
楚蘊笙皺著眉、苦著臉,困惑不解地問:“你要我何時動手?”
於七仔細一想,別有深意地脫口而出道:“若是方便,就今晚吧。”
“今晚?!”楚蘊笙的瞳孔放大到極致,瞠目結舌、大吃一驚道,“這麽急?”
“這種事情,當然是越快越好。”於七其味無窮地催促道,“如果沒有什麽問題的話,那你接下來就可以去準備準備了。算算時辰,估計陳闕就快回來了,到時候我還得去奇陽宮候著,跟他闡明事情的緣由,至於熔寂,就交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