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峰亭下,靜波池前。
慕功和楚蘊笙在光天化日之下卿卿我我、恩恩愛愛、如膠似漆、促膝長談,期間聊了很多關於往後的打算,不過大多都是一些男歡女愛之事,可是盡管如此,楚蘊笙也算達成了自己的目的之一,起碼這樣還可以分散慕功的注意力,讓他腦子裡所想著的,不光是有關楊林風的悲傷往事,還有與自己的風花雪月、花前月下。
兩人就像是有說不完的話似的,一直在白天聊到晚上,不眠不休、毫不停歇。
直至最後魚兒從靜波池中一躍而起,驚豔四座,這才把慕功和楚蘊笙從無限的遐想當中給拉了回來。
慕功含情脈脈地凝視著楚蘊笙楚楚動人的雙眸,良久都是默不作聲、一言不發,進而神不知、鬼不覺地把腦袋向前傾了傾,慢慢悠悠地向楚蘊笙靠近,而後毫不客氣地給了她深情一吻,期間唇齒相依、相濡以沫,甜甜蜜蜜、羨煞旁人!
兩人好一番交融以後,慕功才依依不舍地把舌頭從她嘴裡伸出,進而用那洞若觀火的眼神寸步不離地注視著楚蘊笙美若天仙、傾國傾城的面龐,在醞釀了好一會兒後,才憋出一句話道:“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楚蘊笙輕輕點頭答應,隻輕聲細語地應了一聲道:“嗯。”
兩人從白峰亭的座椅上攜手而起,不謀而合地往碧春宮緩步而去。
他們不約而同地放慢了腳步,誰都不敢走得太快,很是珍惜跟彼此在一起的幸福時光。
二人一小步接著一小步地往前挪動,速度如同烏龜、勝似蝸牛,可謂出奇的慢。
然而被人看重的時光總是過得飛快,你越是在意,它便越是要從你指尖悄無聲息地逃之夭夭、溜之大吉。
他們隻覺得這才短短一小會兒的工夫,便已抵達了碧春宮的拐角處。
楚蘊笙在距離大門口還有幾步之遙的時候駐足停留,就連慕功也不由得跟著她赫然止步。
兩人互相轉過身子,四目相對,衝著彼此相視一笑,縱使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做,但只要他們二人陪伴在彼此的身邊,心中便總是無限寬慰。
楚蘊笙莞爾一笑,進而低了低頭,小臉一紅,在不由自主地踮了踮腳尖的同時,平心靜氣地說道:“前面就快到了,不如……你就送到這裡吧。”
“這是為何?”慕功的笑容逐漸消失,表情逐漸凝固,進而就跟翻書似的突然變了臉色,神情一下子變得認真嚴肅起來,而後愁眉不展、神思不屬地追問道,“如若我就想送你到碧春宮的大門口呢?”
楚蘊笙的臉上亦是風雲突變、驟然變色,進而眨了眨圓溜溜的大眼睛,擺出一副人畜無害、相當無辜的模樣,而後遊刃有余地應對自如道:“這沒幾步就到了,你送到這裡,已是綽綽有余。況且再往前走,難免人多眼雜,跟大師兄在一起,蘊笙的壓力可大了。”
“你有什麽壓力?”慕功一邊這樣說著,一邊二話不說地上前一步,霸氣側漏地一把摟住楚蘊笙纖細的小蠻腰,使其更向自己靠了靠。
慕功的一頓操作猛如虎,倒是把楚蘊笙嚇得不由自主地打了個激靈。
她就跟受到了什麽刺激似的,身子有一陣明顯的抽搐,眼神當中更是閃過一絲慌亂不安的神情,但這一抹慌張的神色稍縱即逝,只在楚蘊笙明媚動人的眼眸當中停留片刻,便已如同過眼煙雲般消散不見、不複存在了。
慕功很是強勢地把嘴巴附到她的耳邊,進而用一種極其魅惑的聲線,不甘示弱地柔聲道:“做我的女人,不需要有壓力。你既然身為我的夫人,自當是名正言順、悠閑自在,哪裡還用得著這麽拘束?”
慕功的鼻息在楚蘊笙的耳邊既是喘氣,又是吸氣,使得楚蘊笙於一瞬間面紅耳赤、滿臉通紅,小心臟一直在“撲通撲通”、一蹦一蹦地活蹦亂跳,仿佛隨時都有可能從中蹦出來似的,那紅撲撲的臉頰就像是被心狠手辣的烈日驕陽灼燒了一樣,簡直紅得不成樣子!
在慕功的強烈攻勢下,楚蘊笙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心亦是提到了嗓子眼,向來炯炯有神的目光當中竟也透露出幾分茫然之意,手足無措的樣子全然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不禁露出一副首鼠兩端、進退維谷的糾結神情,進而在匆匆回過神來以後,使盡九牛二虎之力,一把推開面前的慕功,使其連連後退好幾步,甚至打了好幾個趔趄,差點就要因站不穩腳跟而摔倒在地。
“大師兄說話真是越發的沒輕沒重、沒羞沒躁了。”楚蘊笙紅著臉,撅著臉,心潮澎湃地嗔怪道,“你不害臊,我還害臊呢!還不趕緊回去,不然大師兄明天可別想再見到我!”
“誒!別!”慕功一聽這話,頓時就慌了神,當即就伸出一隻手,攤開掌心,擋在面前,張皇失措地驚呼一聲道,“我回去,我回去還不行嗎?”
“要回去就快點兒回去!不要光說不做!”楚蘊笙大義凜然地直起身子、挺起腰板,進而無所畏懼地環手於胸,火冒三丈、義憤填膺地厲聲呵斥道。
而慕功倒還是不以為意地伸出一隻手撓了撓自己的後腦杓,進而露出一排潔白如雪的大牙齒,憨憨一笑,試探性地確認道:“那我可真回去了?”
“回去吧,回去吧。”楚蘊笙的眉眼帶笑,連連揮手催促道。
慕功衝著楚蘊笙溫柔一笑,隨即轉身沒走幾步,就又回過腦袋,戀戀不舍地再三確認道:“真回去了喲?”
楚蘊笙見此情形,忍不住皺了皺眉,臉上更是閃過一絲極為不悅的怒色,進而當即就“嘖”了一聲,乾脆利落地吐出幾個字道:“少廢話,趕緊的!”
慕功淡然一笑,瀟灑自如地轉過身、回過頭,隨即便是邁著歡欣愉悅的步伐往回走去。
得虧有了楚蘊笙這一劑良藥,否則多愁善感、重情重義的慕功今晚無論如何也是決計睡不安穩!
楚蘊笙全神貫注、聚精會神地凝視著慕功漸行漸遠,直至其消失在自己的視線當中以後,楚蘊笙的臉色才是突然變得陰沉起來。
她的眉頭緊鎖,好似荊棘叢生,凌厲的目光之中毫不間斷地向外散發出一股又一股氣勢洶洶、勢不可擋的騰騰殺氣,那雙可令星空暗淡的眼神,一度把人震撼得心旌搖曳、惶惶不可終日!
既然現如今慕功一走,楚蘊笙自是要辦起自己的另一樁正事兒來了。
她板著一張冷漠無情的臉,轉身就朝暗淡無光、不見人影的陰霾處走去,那急匆匆的小碎步恰恰表明了她此行的目的並不純粹,顯然是居心叵測、圖謀不軌!
當楚蘊笙大步流星、快步疾走地來到一處僻靜之地時,還戰戰兢兢地環顧四周、如履薄冰地左顧右盼,行事一度十分謹慎,想來也是有了上次被於七逮個正著的教訓,故而這一回飛鴿傳書,才會顯得格外小心警惕。
楚蘊笙自以為這回已經是天衣無縫、萬無一失,殊不知深藏不漏、高深莫測的於七早已在暗處蓄謀已久,就等著故技重施、舊戲重演。
只見楚蘊笙小心翼翼、如臨深淵地確認周遭安全以後,便是把食指和大拇指湊到一塊兒放入嘴裡,進而用一股巧勁兒微微一吹,當即就喚來了一隻潔白無瑕的信鴿。
信鴿反反覆複、來來回回地撲騰著翅膀,於星月交輝處若隱若現、似有似無,宛若一顆沉甸甸的流星般從天而降,直逼楚蘊笙而去。
楚蘊笙目不轉睛地凝視著逐步逼近的信鴿,屏氣凝神、翹首以盼。
眼看信鴿馬上就要逼近楚蘊笙,但就在這十萬火急、迫在眉睫的危機時分,正於空中翩翩起舞的信鴿卻是猝不及防地遭受一記重創!
只見信鴿的小身板微微一抖,口中亦是發出一聲啼鳴,進而整個身子直接從空中墜落在地面上,發出不小的動靜。
楚蘊笙心中一震,身子一顫,瞳孔呈放大至縮小的過程,感到瞠目結舌、大吃一驚,進而在驚慌失措之余出於本能,猛地把頭一抬,一眼就把注意力轉移到了面前的搗鬼之人身上。
楚蘊笙情不自禁地把眼睛眯成了一條狹窄的縫隙,一時之間,心慌意亂、坐立不安,頓時感到好些無所適從、心亂如麻。
於七低垂著腦袋,邁著沉重有力的步伐把信鴿的位置取而代之,緩緩步入楚蘊笙的視線當中。
這回的於七既沒有戴鬥篷,也沒有戴鬥笠,更沒有披蓑衣,而是以自己的真實面目坦誠相待,不做任何掩飾。
隨著於七不緊不慢地抬起頭來,楚蘊笙仔仔細細地定睛一看,而後便是不由得大驚失色、驚愕不已!
她的瞳孔呈放大至縮小的過程,進而用一種暗藏殺機的語氣,冷冰冰地拋言道:“於七?”
於七昂首挺胸、挺起腰杆,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不懷好意、居心不良的陰險笑容,進而不慌不忙地迎著楚蘊笙緩步而去。
那逐步靠近的腳步雖說是慢慢吞吞,但卻完美無瑕地彰顯出了雄赳赳、氣昂昂的王者氣場,對此行更像是穩操勝券、勢在必得,仿佛是有十足的把握讓楚蘊笙為己所用,所以那六親不認的步伐才能夠邁得如此自信。
楚蘊笙見於七一步接著一步地向自己靠近,當即就意識到了一絲情況的不妙,瞬間就露出了一副驚恐萬狀的神情,進而神色慌張地大喝一聲道:“站住!你要幹什麽?!”
於七在楚蘊笙的尖叫下不由得赫然止步,先是猛然怔了一下,然後才鎮定自若地輕聲一笑,進而得心應手地揮一揮衣袖,帥氣十足地把雙手背過身後,而後用一種陰陽怪調的語氣,有意無意地冷嘲熱諷道:“幹什麽?這話……應該由我來問你才對吧,楚蘊笙?”
於七的言語猶如一把力達千斤的重錘,毫不留情地砸在了楚蘊笙的身上,使得她的心裡“咯噔”一聲,顫了一下,頓時覺得脊骨發涼、毛骨悚然、不寒而栗,渾身上下止不住地冒出一堆冷汗來,就連額頭上也已經冒出一粒又一粒豆大般的汗珠,它們猶如汩汩清泉般沿著臉頰順流而下,滑至下巴處時稍作停留,然後才如同清晨光鮮亮麗的露珠般從葉尖上滾落下去,順風順水、暢通無阻地滑落地面。
楚蘊笙不自覺地伸出舌頭潤了潤乾癟的嘴唇,不禁露出一副猶豫不決、左右兩難的複雜神情,其內心深處早已是兵荒馬亂、慌裡慌張!
她擰著眉頭,憂思神傷、鬱結寒氣,面露難色、滿臉愁容,臉色可謂愈發的難看,緊繃著的臉上就連細皮嫩肉都在瑟瑟發抖,從頭到尾的每一個細胞都在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栗!看似一臉的雲淡風輕、風平浪靜,實則內心早已是波濤洶湧、驚濤駭浪!
她隻覺得好一陣頭暈目眩、頭昏腦脹,仿佛是有成千上萬隻蒼蠅在耳邊轉悠轉悠似的,一直在“嗡嗡嗡”的吵個不停,著實把人攪得不得安寧!
於七的嘴角上揚到極致,忍不住發出一陣陰森可怖卻又格外爽朗的笑聲,進而意味深長地挑逗道:“怎麽?三更半夜喚來信鴿,莫非是要給遠在異鄉的父母報個平安啊?”
楚蘊笙擺著一張冷若冰霜的臭臉,鄙夷不屑、簡單粗暴地瞥了他一眼,進而蠻不在乎地漠然置之道:“知道還問,真是多嘴!”
於七在聳了聳肩的同時,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冷笑,進而饒有興致地迎著她的話問下去道:“既是給父母報平安,楚姑娘又何必鬼鬼祟祟、賊眉鼠眼的呢?”
“你少無中生有、憑空捏造了。”楚蘊笙怒目圓睜、瞋目而視,進而牛氣衝天、怒火中燒道,“我哪裡有鬼鬼祟祟的?真是血口噴人!”
“血口噴人?”於七在挑了挑眉頭的同時,下意識地重複了一遍,進而輕蔑一笑,不屑一顧地瘋狂暗示道,“究竟是我在血口噴人,還是楚姑娘在自欺欺人,想來也用不著我多說了吧?”
楚蘊笙的心中一陣觸動,慌慌張張的樣子還真是頗有一番做賊心虛的意味!
她強裝淡定地抿了抿近乎乾枯的嘴唇,進而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番狀態,整理了一番情緒,努力讓自己重新冷靜下來,而後冥思苦想、絞盡腦汁,大腦飛速運轉,飄忽不定的眼珠子在眼眶中來回轉動,迷離的眼神止不住地瞥向四面八方,好一番深思熟慮、權衡利弊過後,還是故作鎮定地調轉矛頭道:“我當然是在寄家書無疑,反倒是於七你,三更半夜的不睡覺,怎會出現在我碧春宮附近?要說可疑,肯定也是你的嫌疑最大吧?”
“哼。”於七泰然自若地冷笑一聲,進而毫不遮掩地徑直拆穿道,“你不必遮遮掩掩、混淆概念, 畢竟……我也不是第一次見你這樣趁著深夜寄送家書了。”
楚蘊笙心頭一震,眼神突然變得犀利起來,就跟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驚天大秘密似的,眼神當中閃過一道亮光,雙手更是於不知不覺間緊握成拳,仿佛下一秒就要對於七大打出手、刀劍相向,瞧她那橫眉怒目、青筋暴氣的模樣,似乎還想把於七碎屍萬段、五馬分屍。
楚蘊笙那充滿殺氣的眼神寸步不離地盯著氣定神閑、神色自若的於七,進而深惡痛絕地咬牙切齒道:“上回那個人,竟然是你?!”
“沒錯,就是我。”於七大大方方、輕描淡寫地承認道,“上回跟楚姑娘連過數十招,覺得楚姑娘的武功當真是高超絕倫、妙不可言,若非我跑得飛快,恐怕當真是要成了楚姑娘的囊中之物了。”
楚蘊笙虎視眈眈地注視著於七良久,微微張開的嘴巴好像是要說些什麽,但始終是沉默不語,這話到嘴邊,竟還伴隨著喉結的一陣蠕動,硬生生地自己咽了回去,到最後支支吾吾了半天,愣是吐不出一個字來!
當場面一度陷入了沉寂當中,就連空氣裡也彌漫著一絲尷尬的氣息,一時之間,鴉雀無聲、萬馬齊喑,周遭安靜得有些可怕,甚至靜得可以聽到蟲聲薨薨、鳥兒啁啾。
雙方互不相讓地面對面站立,頗有劍拔弩張、一觸即發之勢,使得現場瞬間向外散發出一股濃烈的火藥味兒,隨時都有引爆全場的可能。
“呵呵……”於七處變不驚、臨危不亂地輕聲笑笑,興致勃勃地打趣道,“怎麽樣?事到如今,難道楚姑娘還要繼續在我面前裝模作樣、裝瘋賣傻嗎?在外人面前裝裝樣子也就罷了,可是在我面前,楚姑娘當真以為還是滴水不漏、無懈可擊嗎?”
於七的言語之中滿是威逼利誘之意,幾乎把楚蘊笙逼到了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