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苦無和瑞霜早早起床去找太子殿下,卻並未叫上何念安和邊映棠,一方面是不想吵醒她們的美夢,另一方面則是覺得每每帶著這麽多人一起行動,未免有些興師動眾、太過招搖、引人注目,所以才決定由自己二人隻身前往。
他們從戚茂梧口中得知太子殿下位於冷睿宮,於是果斷邁著沉重有力的步伐,大步流星地往冷睿宮快步疾走而去。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蘇少博現在正在後花園裡尋歡作樂、風花雪月呢。
蘇少博向來就是這樣的一個德性,沉迷美色、荒淫無道、渾渾噩噩、萎靡不振,倘若蘇秉國當真是他所害,並叫他坐上了城主之位的話,那恐怕臨安城即將迎來的,勢必會是一個像王允川那樣昏庸無比的暴君了!
當苦無和瑞霜步入冷睿宮時,遠遠地就聽到猶如銀鈴般清脆的歡聲笑語,那正是蘇少博跟宮女們嬉戲打鬧時,所發出的淫-亂笑聲。
苦無和瑞霜不謀而合地對視一眼,表示肯定地衝彼此點了點頭,隨後急匆匆地聞聲而去。
當他們繞過一處拐角時,果真發現了蘇少博的蹤影。
他正在自家的後花園裡跟美若天仙、如花似玉的宮女們玩一個叫做瞎子摸魚的遊戲。
蘇少博被黑布蒙上雙眼,露出一排潔白如雪的大牙齒,咧開大嘴放聲狂笑,只是躁動難安的雙手總是毫不間斷地擺來擺去,仿佛如果不捏到那波濤洶湧的柔軟之物便誓死不會罷手。
即使他用黑布蒙上了雙眼,也依然無法遮掩他那陰森可怖、淫-蕩猥瑣的笑容。
數不勝數、不計其數的宮女們隻披了一件單薄的衣裳,披頭散發的模樣為她們增添了幾分柔順和嫵媚,簡陋的短褲更是讓她們修長的大腿顯露無疑。
宮女似是特地為了滿足蘇少博的一己私欲,才喬裝打扮成這副勾魂攝魄的模樣。
她們極力發出清脆爽朗的笑聲,總是有意無意地吸引蘇少博的注意力,有時明目張膽地從蘇少博的面前招搖而過,像是刻意想要讓他寵幸自己。
蘇少博自帶招蜂引蝶的鈔能力,使得美女如雲心甘情願地圍著他團團轉,瀟灑恣意、好不快哉!
苦無的瞳孔放大到極致,瞠目結舌、大吃一驚,愣是看直了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這般五光十色、荒誕不經的場面倒是叫他大開眼界!
瑞霜眉梢一緊,臉上閃過一絲極為不悅的怒色,立馬伸出一隻攤開掌心的手遮住苦無的雙眼,進而火冒三丈、義憤填膺地厲聲呵斥道:“不許看!”
苦無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沉默不語、一言不發,顯然是還沒有從剛才的名場面中回過神來。
瑞霜冥思苦想、絞盡腦汁,大腦飛速運轉,飄忽不定的眼珠子在眼眶中來回轉動,迷離的眼神止不住地瞥向四面八方,經過一番深思熟慮過後,覺著這樣下去總歸不行。
於是乎,她提起苦無的雙手,叫他擋住眼睛,不許偷看,而瑞霜自己則是邁著沉著穩健的步伐,雄赳赳、氣昂昂地向蘇少博疾馳而去!氣勢洶洶、勢不可擋的樣子仿佛是要置他於死地!
苦無雖然乖乖照做,拿手遮住了眼睛,但他還是忍不住透過指尖的縫隙看清楚眼前的情形,如此雞賊果真是不可同日而語了!
瑞霜怒氣衝衝地走到蘇少博的面前,二話不說就扯掉了他眼睛上的黑布,也是在這個時候瑞霜才赫然發現,看似玩世不恭、遊戲人生的蘇少博,居然會是這般的眉清目秀!
他的眼神清澈見底、閃閃發光、熠熠生輝、一塵不染,是瑞霜從未見過的乾淨,瞧著就像是博學多識、學富五車、才情蓋世的明君,而不是一個浪蕩風流的翩翩公子。
他的樣貌跟他在外人面前所樹立的形象不能說是一模一樣,但起碼可以說是截然不同、完全相反!
瑞霜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這麽純粹乾淨的一個小夥子,怎麽會是這般風流成性呢?
然而現在可不是瑞霜考慮這些的時候。
別說其她宮女被瑞霜的這一番操作看懵了,就連蘇少博自己也是如坐雲霧、不明所以,小小的腦袋裝著大大的問號。
他眨了眨色咪咪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傾國傾城、國色天香的瑞霜,竟還不由自主地露出一抹居心叵測、圖謀不軌的壞笑,炯炯有神的目光眨也不眨地注視著瑞霜胸前只露出一星半點的鴻溝,賊眉鼠眼的樣子仿佛已經對她起了歹念!
不過蘇少博匆匆回過神來後,立馬就跟翻書似的突然變了臉色。
他眉頭緊鎖,好似荊棘叢生,進而怒不可遏、氣衝鬥牛地訓斥道:“你……你……你……你怎麽回事?!穿這麽多衣服是幾個意思?你就不能看看其她人怎麽穿的嗎?去去去,趕緊把你這身換了去!要是惹本太子不高興了,保證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瑞霜杵在原地,環手於胸,擺著一張冷若冰霜的臭臉,絲毫沒有想要就此離去的樣子。
她本想開門見山、直奔主題,但才剛剛吐出一個“我”字,便是硬生生地被蘇少博給打斷道:“誒!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你這小娘子倒是比其她姑娘生得都要俊俏一些,要不要讓本太子……寵幸寵幸你啊?”
蘇少博衝她挑了挑眉頭,情不自禁地露出一抹賤賤的壞笑,蠢蠢欲動的雙手仿佛已經等不及要蹂躪瑞霜。
瑞霜頓時就露出了驚恐萬狀的神情,進而出於本能,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
不過苦無見此情形,倒是當即就沉不住氣了。
他洞若觀火的眼神瞬間就燃起了氣貫長虹的熊熊烈火,意識到情況的危急之後,直接以一個箭步衝了上去,不由分說地抓住蘇少博的手腕並持續發力,橫眉怒目、青筋暴起的樣子仿佛是要趕盡殺絕、斬草除根,絲毫不給他活命的余地。
此時此刻的苦無醋意滿滿,已然被憤怒衝昏了頭腦,全然忘了眼前之人乃是太子的身份!
蘇少博臉上的表情在一瞬間擰成了一團,不由得把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就跟帶上了痛苦面具似的放聲慘叫,一口一個“疼疼疼!”
瑞霜見狀,瞳孔呈放大至縮小的過程,已然是目瞪口呆、大驚失色,匆匆反應過來後,連忙出手製止道:“誒!小和尚!你幹什麽?!還不快住手!快住手啊!”
在瑞霜的拚命拉扯下,苦無這才勉為其難地放他一馬。
不過在苦無松開蘇少博的手腕之時,他的手腕早已紅得不成樣子!
他倒吸一口涼氣,發出“嘶――”的一陣聲響,眉頭緊鎖的樣子好似荊棘叢生,半天都緩不過勁兒來。
而苦無還是虎視眈眈地注視著蠻橫無理的蘇少博,凌厲的目光當中閃過一道又一道氣勢磅礴的騰騰殺氣,余怒未消的樣子絲毫沒有想要放過他的意思。
然而就在這時,周遭的宮女們竟開始議論紛紛起來,她們就跟潑婦罵街似的指指點點、說長道短,聽得瑞霜很是不快。
瑞霜一手握拳置於嘴前,刻意咳嗽了兩聲,擺出一副莊嚴肅穆的樣子,進而在繞著周身自轉一圈的同時,連連向外揮手,像趕鴨子似的驅逐道:“去去去!都散了!不要圍在這裡!吵吵鬧鬧的,成何體統?!”
在瑞霜格外強勢的驅逐下,宮女們這才自討沒趣地離開,不過臉上滿是不甚甘心的神情,愣是沒給瑞霜好臉色看。
蘇少博掙扎著表情抬頭一看,仔仔細細地打量了苦無和瑞霜一眼之後,才如夢初醒、恍然大悟道:“你們不是宮裡的人?”
“太子殿下說對了。”瑞霜微微一笑,大大方方地承認道,“我們的確不是宮裡的人。”
蘇少博低了低頭,苦笑兩聲,進而直起身子,挺起腰板,茅塞頓開、豁然開朗道:“我說你們怎敢如此放肆,絲毫沒有把本太子放在眼裡。不過你們不要囂張,就算你們不是宮中的人,本太子也有的是辦法治你們!你們要知道,本太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一手遮天,無所不能!而你們這兩個毛頭小賊,終將為剛才的所作所為付出應有的代價!”
苦無開局便對他沒了好印象,這個時候更是不想搭理他,於是便衝他翻了個白眼,以表明自己的態度。
蘇少博來來回回、反反覆複地掃視了他們一眼,對他們始終保持敵意,進而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地問:“不對啊!我城主府守衛森嚴,你們兩個是怎麽闖進來的?快說!只要你們老實交代,我就饒你們一條小命!”
“我們當然是從正門大搖大擺的走進來的了!”瑞霜毫不避諱地坦言相告道。
“什麽?!”蘇少博詫異萬分、倍感震驚地說,“從正門走進來?那可就奇了怪了,既然是府上的客人,那你們找本太子做什麽?你們真以為進了城主府,這裡便能任由你們瞎逛嗎?我告訴你們,絕無可能!你們去其它地方我管不著,但是這冷睿宮乃是我的地盤,本太子不歡迎你們!識趣的,趕緊給我離開!要是逼本太子親自動手,自當有你們受的!滾滾滾!一邊待著去!”
蘇少博隨隨便便地打發了兩人之後,便是直接撞開了他們的肩膀往別處走。
眼看蘇少博就要離開此處,但在這刻不容緩、急如星火的危急時分,苦無果斷伸出一隻攤開掌心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並不斷向下施加壓力,毫不客氣地阻礙了他的前行。
蘇少博心中一震,身子一顫,眼神突然變得犀利起來,進而稍稍扭過一半頭,用一種暗藏殺機的語氣,冷冰冰地放下狠話道:“閣下這般咄咄逼人,難道是非要讓我叫人轟你們出去不可?”
瑞霜直言不諱地切入主題道:“太子殿下不要誤會,我們來此並無惡意,只是想向太子殿下問一些事情,有關蘇城主的事情。”
蘇少博的心裡“咯噔”一聲,顫了一下,頓時覺得脊骨發涼、毛骨悚然、不寒而栗,渾身上下止不住地冒出一堆冷汗來,就連額頭上也已經冒出一粒又一粒豆大般的汗珠,它們猶如汩汩清泉般沿著臉頰順流而下,滑至下巴處時,稍作停留,然後才如同清晨光鮮亮麗的露珠般,從葉尖上滴落下去,墜落在地面上,發出不小的動靜!
他的眼神當中分明閃過一絲慌亂不安的神情,但這一抹慌張的神色稍縱即逝,還沒等兩人捕捉到它,它便已經如同過眼煙雲般消散不見、不複存在了!
……
隨著畫面一切,三人已經坐落於涼亭之下。
蘇少博漫不經心的臉上滿是鄙夷不屑的神情,進而用一種相當輕浮的語氣,蠻不在乎地拋言道:“說吧,你們想問什麽?”
瑞霜的神情一下子變得認真嚴肅起來,重新組織了一番語言過後,鄭重其事地言歸正傳道:“蘇城主臥病在床、一病不起之事,你可知道什麽隱情?”
蘇少博一怔,進而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冷笑,遊刃有余地應對自如道:“我哪裡知道什麽隱情?父王年老力衰、年歲已高,年紀大了,自然就支撐不住了,難道生病這種事情,還需要什麽隱情嗎?”
“蘇城主僅僅只是年過花甲而已,而且就先前的江湖傳言來看,蘇城主的身體向來健朗,這一時半會兒的,又怎麽可能會無緣無故地得了場大病呢?”苦無板著一張冷漠無情的臉,一本正經地說,“如果我告訴太子殿下蘇城主是遭人陷害,太子殿下又作何感受呢?”
蘇少博端到面前的茶杯忽然停了一下,片刻過後,才豪氣衝天地將其一飲而盡,進而若無其事、故作鎮定地說:“就算是遭人陷害又如何?事已至此,難道不應該先想想補救的方法嗎?況且父王高高在上、位高權重,覬覦王位的人本來就不在少數,父王平日裡若是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不至於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蘇城主重病在身、奄奄一息,太子殿下難道就不擔心?”苦無用一種陰陽怪調的語氣,試探性地問。
“擔心?”蘇少博下意識地重複了一遍,進而輕蔑一笑,不屑一顧地說,“我為什麽要擔心?父王平日裡這般訓斥我、管教我、責罵我,我煩都要煩死了,現如今他命若懸絲、命懸一線,我耳根子總算是清淨了許多,我應該感到高興才是,又為什麽要擔心呢?”
苦無心潮起伏地默默頷首,進而有意無意地迎著他的話說下去道:“太子殿下所言極是,蘇城主一旦駕崩,太子殿下就是繼任城主之位的最佳人選,看來在下還得提前恭喜太子殿下繼承王位了。”
苦無裝模作樣地雙手作揖之後,還不忘了稍稍抬頭,別有深意地瞥了蘇少博一眼,想要看看他做何反應。
蘇少博的心中一陣觸動,但卻不形於色,表面上看過去是一臉的雲淡風輕、風平浪靜,實則內心裡早已翻江倒海、驚濤駭浪,但他仍是強裝淡定,讓外人看不出一絲破綻。
“你少套我的話了。”蘇少博把眼睛睜得更大了些,坦坦蕩蕩地說道,“我對這些根本不感興趣,我隻想做我的太子殿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權力滔天、無所不能,至於那人人覬覦的城主之位,誰愛坐誰坐,反正我不坐,我可不想落得跟父王一樣的下場!”
“哦?”苦無當即就提起了一絲興趣,格外好奇地問,“這麽說來……太子殿下對這城主之位是一點也不感興趣了?哪怕它被外人奪走,也毫不在意?”
“那是當然。”蘇少博拉長了聲線,語調逐漸上揚,進而用一種慵懶的聲調,悠哉悠哉地說,“區區一個城主之位而已,本太子還沒有放在眼裡。那是欲望的深淵、權力的鴻溝,沾染半分都能令人墮入萬劫不複之地,這東西,我可不想碰!”
“看來太子殿下想的還挺透徹的。”苦無話裡有話地回應道,“只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蘇城主的王位一旦被人奪走,太子殿下以為自己還可以安然無恙地全身而退嗎?”
蘇少博心弦一緊,目光逐漸變得空洞呆滯且無神,進而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番狀態,整理了一番情緒,努力讓自己重新冷靜下來,而後霸氣側漏地說:“這恐怕就是我們自己人的家事了,既然是家事,那便輪不到閣下插手了吧?我不知道閣下究竟是何身份,竟敢插手城主府裡的事情,但是我還是想忠告閣下一句,沒有金剛鑽,別攬瓷器活。城主府裡的事情不是你想插手就可以插手的,小心到最後不光一點兒忙都沒能幫上,反倒還把自己的小命搭了進去。要是這樣的話,那可就得不償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