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之後。
這一天裡。
羨月嗔地鑼鼓喧天。
禮望宮外鞭炮齊鳴。
今天對整個妖族來說都是一個意義非凡的日子,妖族上上下下吹吹打打,滿是一副熱鬧非凡、歡天喜地的場面。
因為今天,乃是妖族公主妖瑞霜的千歲壽辰!
妖瑞霜深受異族四大統領的喜愛,深得他們歡心,現如今妖瑞霜千歲壽辰,魔鬼怪三大統領又豈有不到場的道理?
他們此番不光帶來了自己的兒子,而且還帶來了四大魔王和三大獸王,這就使得現場一度熱鬧許多。
當宴席開始、眾人落座之際,一定是賓朋滿座、座無虛席!
妖魔鬼怪四大異族,但凡是有點兒身份和地位的人,都在今時今日齊聚一堂!
除此之外,現在的妖瑞霜已然恢復了從前那般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模樣。
她的笑口常開,古靈精怪、俏皮可人,全無任何煩惱和憂愁可言。
這全得益於三年之前那碗孟婆湯的緣故。
三年之前,妖瑞霜雖然看著手裡的孟婆湯看得出神,但到最後還是鼓起勇氣、把心一橫,毅然決然地將它飲入腹中。
而當孟婆收集了從妖瑞霜腦海中溜出來的那串相思之苦的回憶後,便是不出意外地把它封印在了手裡的琉璃瓶中,進而把琉璃瓶當作禮物贈予妖瑞霜,並囑托她好好保管。
妖瑞霜雖然有些詫異,但還是糊裡糊塗地收下了琉璃瓶。
事成之後,鬼涅離很是貼心地一路護送妖瑞霜回了妖族,不過像對記憶抽絲剝繭這般重要的事情,鬼涅離自是有替妖瑞霜跟妖帝和妖後解釋清楚。
他們夫婦二人倒也不怪妖瑞霜和鬼涅離先斬後奏,只是若有所思地默默頷首,以表認可,畢竟對於愛恨情仇那段不堪回首的過往,能忘了自然是最好忘了。
只不過從那以後,妖杞囊和紫檀便是明令禁止妖瑞霜外出羨月嗔地,對妖瑞霜的看管也是認真嚴厲了幾分,生怕叫她給偷偷溜了出去。
不過妖瑞霜偷偷溜出去也就罷了,妖杞囊和紫檀真正害怕的,是妖瑞霜再度遇上楊林風這號人物。
要是讓楊林風發現妖瑞霜其實並沒有死去的話,那還不知道他又要如何的糾纏不清、死纏爛打了。
於是乎,這整整三年裡,妖瑞霜一直是被困羨月嗔地,從來沒有離開過妖族半步。
按理來說,按照妖瑞霜這不安分的性子,妖杞囊和紫檀下的命令本是形同虛設才是,但因他們二人實在太怕妖瑞霜會出去惹事生非,故而就把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自己唯一的女兒身上。
夫妻二人滴水不漏地輪番看守,倒是使得妖瑞霜一點兒逃出去的機會都沒有。
不過今天可就不一樣了。
今天是妖瑞霜的千歲壽辰,妖杞囊和紫檀要籌備的瑣事可謂是數不勝數、不計其數,著實是無暇分身顧及妖瑞霜,更何況他們夫妻二人還尋思著自己的女兒不管如何胡鬧,心中總歸是有一道權衡利弊的尺,無論如何,也不會趁著自己壽辰這天無故缺席。
正是因為他們抱有這樣的一種僥幸心理,所以才會掉以輕心,叫妖瑞霜有了趁虛而入的可趁之機。
既然今天妖杞囊和紫檀都沒工夫搭理妖瑞霜,那妖瑞霜才不會顧及他們二人的感受,當然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地逃之夭夭、溜之大吉了。
只見妖瑞霜小心翼翼、如臨深淵地打開自己寢宮的大門,進而探出一個小腦袋,戰戰兢兢地左顧右盼、如履薄冰地環顧四周,在確認附近乃是絕對安全以後,便是像一隻活蹦亂跳的小兔子一樣,一蹦一蹦地溜了出去!
隻眨眼間的工夫,妖瑞霜便已溜至結界之外,也是直到這個時候,她才敢動用法術縱身一躍,化作一股無形的妖力扶搖直上、一飛衝天,不管不顧地揚長而去。
否則這結界之內都是屬於妖族羨月嗔地的領域,妖瑞霜真怕在裡面動用法術瞬行的話,會叫妖杞囊有所察覺。
……
隨著畫面一切,妖瑞霜已經置身於天下第一大城,居安城的鬧市之中。
妖瑞霜的手裡握著一串鮮美可口的糖葫蘆。
她沿著居安城的長安街道一路往深處走去,就這樣時而看看周遭琳琅滿目的商品,時而叼一塊兒糖葫蘆放在嘴裡細細品味,悠閑自在、悠然自得、很是愜意!
但妖瑞霜所不知道的是,楊林風此時恰巧正往她迎面走來。
只可惜妖瑞霜已經憑借一碗孟婆湯抹去了腦海當中有關楊林風的所有記憶,這就導致即便她現在站在楊林風的面前去辨認,也是絕無認出他的可能。
可是妖瑞霜雖然不能認出楊林風來,楊林風卻未必認不出妖瑞霜。
只是時至現在已經隔了整整三年,兩人或多或少都有著些許變化。
妖瑞霜雖然還是一如既往的國色天香、傾國傾城,但楊林風本尊卻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轉變。
三年之後的楊林風留起了長發,不過與其說他那是長發,倒不說是一串厚重的假髻。
楊林風已經完全摒棄之前和尚的身份,改頭換面、重新做人,這也恰恰印證了他那段“從此我叫楊林風”的言語。
楊林風是楊林風,苦無是苦無。
他們本來就是完全不相乾的兩種人。
現在的楊林風頭上戴了一頂鬥笠,原本眉清目秀的臉上竟也多了幾分滄桑,更有一種高深莫測、深不可測的大俠風范!
不過細細想來,這也實屬正常,畢竟在這三年的寂寥光陰裡,楊林風可是一刻也沒閑著。
自從跟神宗決裂以後,楊林風便是帶著枯山的遺體隱居在了狄山腳下的宏徳寺內。
枯山遇害的那個晚上,楊林風就把它葬在那裡,並且日日夜夜地悉心照料,不讓墳頭草有一絲一毫的可趁之機。
楊林風會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把宏徳寺打掃得乾乾淨淨、一塵不染,閑暇之時,則是修煉仙家術法,鞏固自己所習得的武功絕學,以至於三年後的今天其武功大有長進,也就是相當正常的事情了。
這三年平凡而又樸素的日子,他都是這麽過來的。
而今天重新步入居安城的鬧市之中,也不過是為了添置一些日常的生活用品罷了。
楊林風這三年來習慣了一個人獨處的日子,如果說一個月有三十天,那他恐怕二十九天都是在宏徳寺中度過的,這一來二往的,便是情不自禁地習慣了孤身一人的感覺,以至於他每回步入熱熱鬧鬧的居安城內,都得戴上一頂鬥笠才能適應周遭的環境,否則著實有些受不了那種你推我攘的感覺。
楊林風走楊林風的陽關道,妖瑞霜走妖瑞霜的獨木橋。
現如今兩人擦肩而過互相撞了一下彼此,竟也真就只是普普通通的擦肩而過而已。
妖瑞霜對此不以為意,在擺正了身體的方位之後又自顧自地不斷前行,絲毫沒有意識到方才從自己身邊經過的,乃是自己昔日的心上人。
好在妖瑞霜雖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但楊林風卻是在往前邁出兩步後就赫然停下了奔突前行的腳步。
他眉梢一緊,當即就意識到了一絲不對勁兒,進而不由自主地打了個激靈,就跟受到了什麽刺激似的,身子有一陣明顯的抽搐,而後神情一下子變得認真嚴肅起來,眼神當中分明閃過一絲慌亂不安的神情,但這一抹慌張的神色稍縱即逝,只在楊林風的眼眸當中停留片刻,便已如同過眼煙雲般消散不見、不複存在了!
楊林風就跟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驚天大秘密似的,眼神當中閃過一道亮光,進而急急忙忙地轉過身、回過頭,以凌厲的目光去追尋那分外熟悉的身影。
但楊林風好一頓東翻西找,卻偏偏找不到妖瑞霜的蹤跡!
楊林風頓時就慌了神,心裡有一股不祥的預感猶如旭日東升般冉冉升起,不過準確來說,那更像是雨後春筍般湧上心頭。
楊林風低垂著腦袋,暗自思量了一會兒,分明記得剛才用余光瞥見了一個形似小霜的身影,可現在轉眼之間,竟是又忽然消失不見了?!
難道說那真的僅僅只是形似而已?小霜到底還是……抑鬱而終了?
楊林風的神色愀然、面色凝重,簡直難以用言語去形容,進而冥思苦想、絞盡腦汁,大腦飛速運轉,飄忽不定的眼珠子在眼眶中來回轉動,迷離的眼神止不住地瞥向四面八方,好一番深思熟慮、權衡利弊過後,還是毅然決然地追上前去一探究竟!
楊林風邁著急匆匆的小碎步穿過人山人海、人來人往,但向前追尋了好些距離以後,仍是遲遲不見剛才那個啃著糖葫蘆的女孩。
楊林風追到一半就忽然停了下來,不再繼續追尋,進而無比沉重地發出一聲歎息,心裡想道:“許是自己認錯了吧……”
大失所望的楊林風垂頭喪氣、失魂落魄,平心靜氣地轉身回頭,繼續朝著自己剛才的方向前行。
而妖瑞霜亦是漸行漸遠,漫步在大街小巷上之時,於不知不覺間來到了又一處敲鑼打鼓、鼓樂齊鳴的地方。
其張燈結彩、披紅戴綠,那般恢弘壯闊的陣仗雖不比妖族的盛大,卻已經算得上是極佳!
這是不知哪個大戶人家的女兒在此比武招親。
星羅棋布、多如牛毛的人群圍著一個擂台,不過會身處這些人群當中的,自然都是些身強體壯、五大三粗的男丁。
當妖瑞霜趕至此處的時候,已經有兩個人在上面打得不可開交。
不過妖瑞霜才盯上這場鬥爭沒多久,場上的戰鬥便已經有了分曉。
一個名叫項棟才的糙漢子把對手轟下擂台。
底下眾人在紛紛起哄的同時連忙往後退卻,為其讓出一條寬敞明亮的大道來,致使這個手下敗將硬生生地摔了一個四腳朝天、人仰馬翻。
項棟才凶神惡煞、面目猙獰,如狼似虎的樣子好似自地獄而來的混世魔王,雄赳赳、氣昂昂的模樣仿佛隨時都有可能把這裡夷為平地。
項棟才目眥盡裂、齜牙咧嘴,瞧那模樣就使人不敢上台應戰,這就導致項棟才的形勢漸好,頗有抱得美人歸的趨勢。
他趁勝追擊、趁熱打鐵,故作高傲地把雙手握拳捶了兩下自己的胸膛,進而霸氣側漏地放下狠話道:“還有誰?!”
當場面一度陷入了沉寂當中,就連空氣裡也彌漫著一絲尷尬的氣息,一時之間,鴉雀無聲、萬馬齊喑,原本轟轟烈烈、如火如荼的現場竟也變得寂靜無聲、萬籟俱寂,周遭安靜得有些可怕,甚至靜得可以聽到在場眾人沉重的呼吸聲。
大家都被項棟才的高強武力震懾得不敢動彈,不過妖瑞霜看到此處,倒是不由得提起了一絲絲興趣。
她的嘴角上揚到極致,露出一抹勝券在握、勢在必得的自信笑容,進而在大庭廣眾之下得心應手地搖身一變,幻化成了一個男裝打扮。
依稀記得妖瑞霜上一回女扮男裝,還是在和楊林風強強聯手共同對付王允川的時候,只可惜現在時隔三年,早就已經物是人非了……
妖瑞霜瀟灑自如地縱身一躍,憑借巧妙的輕功不費吹灰之力地跳上了擂台,並無所畏懼地拋言道:“我來應戰!”
隨著妖瑞霜穩穩當當地踏在了地上,便是在一瞬間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使得妖瑞霜在一時之間成為了全場的焦點!
妖瑞霜叼下木棍上的最後一顆糖葫蘆以後,便是蠻不在乎地隨手一丟,把木棍扔到一旁,進而又上上下下、來來回回地拍了拍雙手,專心致志、全神貫注地應對面前的項棟才。
項棟才情不自禁地把眼睛眯成了一條狹窄的縫隙,虎視眈眈地凝視著骨瘦如柴、身形瘦削的妖瑞霜,炯炯有神的目光當中毫不間斷地向外散發出一股又一股氣勢洶洶、勢不可擋的騰騰殺氣,仿佛下一秒就要對妖瑞霜大打出手、拳腳相向。
“你?就你?”項棟才用一種暗藏殺機的語氣,冷冰冰地質問道,“臭小子,你就這點輕如鴻毛的噸位也敢上來跟我較量?可別怪我事先沒提醒你,我這一拳下去,極有可能把你打得七竅流血、魂飛魄散!到時候你一命嗚呼、含笑九泉,可怪不得誰!”
“我當然清楚。”妖瑞霜的嘴角始終掛著一絲揮之不去的淡淡笑意,進而固執己見地一意孤行道,“但是到底孰強孰弱,那還得打一架才能知道!”
“好!”項棟才毫不猶豫地一口答應道,“既然來了一個主動送死的,那我成全了你便是!看招!”
說罷,項棟才立馬就握緊了拳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迎著妖瑞霜橫行直走而去,其排山倒海、氣貫長虹,一度把人震撼得心旌搖曳、惶惶不可終日!
項棟才每往前邁出一步,都伴隨著一陣擂台的抖動,其氣勢逼人,倒是在氣場上壓了妖瑞霜一籌!
可項棟才分明已經逐步向妖瑞霜逼近了,妖瑞霜的臉上也還是波瀾不驚、泰然自若的神情。
她神色自若地環手於胸,就跟一點兒也不擔心在意似的,似是已經在心底做好了打算。
眼看項棟才馬上就要得手,但就在這十萬火急、迫在眉睫的千鈞一發之際,妖瑞霜卻是以飛快的速度趴下身子,兩隻手攤開掌心撐在地面上,一條腿彎曲到極致,另一條腿向外伸直,進而繞著周身自轉一圈,二話不火就給項棟才來了一記掃堂腿。
“啊!”
伴隨著一陣淒厲的慘叫,項棟才的臉上風雲突變、驟然變色,當即就露出了一副驚恐萬狀的神情,進而果真還是硬生生地摔在了地上,面龐之上滿是痛苦不堪、苦不堪言的怒色。
在項棟才倒在地上以後,妖瑞霜還變本加厲地一腳踏在了項棟才的胸脯上,使得他臉上的表情直接擰成了一團,就連上面的褶皺也是堆到了一塊兒,口中甚至發出一陣又一陣痛苦萬分的呻吟。
妖瑞霜成竹在胸地俯視項棟才,進而用一種陰陽怪調的語氣,有意無意地冷嘲熱諷道:“喲!剛才是誰口出狂言、大言不慚呢?方才那麽威風八面,現在不還是被我踩在腳下動彈不得?”
妖瑞霜的一頓嘲諷直接把現場的氛圍推向了高潮,底下眾人更是紛紛為之歡呼喝彩。
因為妖瑞霜的一招製敵著實是令大家眼前一亮。
她的一招一式可謂精彩紛呈,驚豔四座!
項棟才惡狠狠地喘了一口粗氣,怒目圓睜、瞋目而視,紅撲撲的臉頰就像是被心狠手辣的烈日驕陽灼燒了一樣,簡直紅得不成樣子,想來定是憤怒到了極點,所以才會是這般的面紅耳赤、滿臉通紅!
隨著項棟才一鼓作氣,猛然從地上直起身子、挺起腰板,狼狽不堪地從地上重新爬起,這才迫使妖瑞霜不得不來上一記後空翻以逃過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