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熔寂的威力太過巨大的緣故,使得這個摔倒在地的黑衣殺手竟覺得為熔寂所傷比為普通長劍所傷要疼上許多!
即便過了老半天,也還是遲遲緩不過勁兒來。
期間一直在控制不住地放聲咆哮,凶神惡煞、面目猙獰、目眥盡裂、呲牙咧嘴,像極了一個從地獄而來的混世魔王,面部表情扭曲到了極致,想來一定是疼得不輕。
蘇少博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滿臉皆是驚恐萬狀的神情,目光空洞呆滯且無神,驚魂未定、心有余悸,這一時之間的,難免被嚇得魂不守舍、心不在焉,隻覺得小心臟一直在“撲通撲通”、一蹦一蹦地活蹦亂跳,仿佛隨時都有可能從中蹦出來似的,實在是令人心驚膽顫、坐立不安。
瑞霜蠻不在乎地把手一揮,憑借一股無形的內力甩開黑衣殺手臉上蒙著的面巾,進而板著一張冷若冰霜的臉,怒不可遏、氣衝鬥牛地質問道:“說!是誰派你來的?!”
那人沉默不語、一言不發,就連慘叫聲也是在一瞬間戛然而止,眼神更是突然變得犀利起來,炯炯有神的目光無所畏懼、盛氣凌人,恐懼的陰影皆於刹那間煙消雲散、不複存在。
隨著那人的面部表情一陣抽搐,眼珠子猛地往外瞪了瞪,嘴角便赫然留下了一絲光鮮亮麗的鮮血,它們猶如氣勢洶洶、勢不可擋的瀑布一樣飛流直下三千尺,使得那人精血乾枯而死!
苦無的瞳孔放大到極致,瞠目結舌、大吃一驚,進而不由自主地打了個激靈,以飛快的速度收起熔寂,然後把手搭在他的脖子上試探了一番,意識到情況的不妙後,猛地把頭一抬,張皇失措地吐出三個字道:“自盡了!”
其他兩人的心裡紛紛“咯噔”一聲,顫了一下,眼神當中充滿了不可思議,已然是大驚失色、愕然不已!
此人能夠如此忠心耿耿地為主人賣命,倒也實在是令人敬佩。
緊接著,一大批官兵井然有序地闖了進來,立馬就把這裡圍了一個水泄不通。
只可惜他們終究是晚來了一步,還是沒能將歹徒繩之以法、緝拿關押。
要是他們能夠早點趕至現場的話,剛才的數十個黑衣殺手可能也就不會有逃之夭夭、溜之大吉的機會了。
其中一個帶刀侍衛湊上前來,識趣地單膝下跪、雙手抱拳,十分關切地問候道:“太子殿下,您沒事吧?”
“我看起來像是有事的樣子嗎?”蘇少博擺著一張冷漠無情的臭臉,辭氣激憤地怒斥道,“真是一幫酒囊飯袋!剛才有人的時候偏偏不來,人都跑光了才趕過來,我要你們有什麽用?!”
官兵一聽,心中一震,身子一顫,緊繃著的臉上就連細皮嫩肉都在瑟瑟發抖,渾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都在止不住地顫栗,頓時覺得脊骨發涼、毛骨悚然、不寒而栗,從頭到尾愣是冒出一堆冷汗來,就連額頭上也已經冒出一粒又一粒豆大般的汗珠,它們猶如汩汩清泉般沿著臉頰順流而下,滑至下巴處時,稍作停留,然後才如同一顆沉甸甸的隕石般從天而降,墜落在地面上,發出不小的動靜。
官兵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番狀態,整理了一番情緒,努力讓自己重新冷靜下來,進而憂心忡忡、惴惴不安地連忙請罪道:“是屬下失職,還請太子殿下恕罪!”
蘇少博的眼睛一閉一睜,咬牙切齒地強壓怒火道:“把這具屍體給我帶下去處理乾淨,然後馬上給我離開這裡!”
“是!”官兵二話不說地一口答應道。
隨著為首的頭目向前招了招手,立馬就有兩個人識趣地上來抬屍體。
當他們把死屍運下去後,其余的官兵也邁著整整齊齊的步伐退到圍牆之外。
現場獨留苦無、瑞霜、蘇少博三人。
蘇少博昂首挺胸,雙手背過身後,面紅耳赤的樣子顯然還在氣頭上。
瑞霜愁眉苦臉、惆悵萬分地自言自語道:“此人寧可自盡也不願被我們問出半點消息,看來都是一批不折不扣的死士。”
“是不是死士倒不要緊,現在更讓我擔心的,是另一件事情。”苦無意味深長地說道。
只見他把視線轉移到了蘇少博的身上,進而上前一步,頭頭是道地分析道:“太子殿下,城主府守衛森嚴,可這幫殺手依然可以不驚動侍衛而悄無聲息地闖進來,足見他們對城主府地形的了解。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幕後主使定是宮中之人無疑。事到如今,太子殿下究竟還想瞞我們到什麽時候?對方已經出手,太子殿下若是還不說出你所知道的真相,只怕後患無窮啊!”
“我已說過,我什麽都不知道,你們不要再問我了!”蘇少博橫眉怒目、青筋暴起,進而不管不顧地厲聲呵斥道,“都給我出去!”
“你……”苦無欲言又止,如鯁在喉,伴隨著喉結的一陣蠕動,這話到嘴邊,竟還不由自主地咽了回去,到最後支支吾吾了半天,愣是沒能吐出一個字來。
瑞霜皺著眉,苦著臉,有理有據地據理力爭道:“你這人怎麽這樣?我們才剛剛救了你一命,結果你居然這般對我們大呼小叫,難道臨安城堂堂太子,竟是這樣的忘恩負義之輩嗎?!”
“救我一命?”蘇少博情不自禁地把眼睛眯成了一條縫,虎視眈眈地凝視著瑞霜,進而嘶啞著聲線重複了一遍,而後用一種相當輕浮的語氣,有意無意地冷嘲熱諷道,“如果不是你們,我又怎麽會被牽連其中,遭到這些殺手的針對!”
瑞霜心弦一緊,就跟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秘密似的,眼神當中閃過一道亮光,進而用一種匪夷所思的眼神目不轉睛地盯著蘇少博,不敢相信地質問道:“你覺得是我們招來了這些殺手?”
“不然呢?!”蘇少博理不直、氣也壯地怒斥道,“本太子在宮中生活這麽多年,向來都是清泰無虞、安然無恙、從未出現過任何紕漏!直到你們來了,這裡的一切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如今甚至有殺手針對本太子,試問這要是放到以前,誰敢動我一根汗毛!若不是你們非要染指此事,到最後又怎麽會把本太子也牽連其中?!都是你們!都是你們的錯!我勸你們趕緊給我離開這裡!不要再在本太子這裡惹是生非了!”
苦無皺了皺眉,臉上閃過一絲極為不悅的怒色,進而氣不打一處來地責怪道:“真是無藥可救!小霜,我們走!”
瑞霜無比沉重地發出一聲歎息,果斷選擇跟苦無緩步離去。
就這是非之地,蘇少博不願留,他倆還不想待呢。
蘇少博惡狠狠地喘了一口粗氣,進而把兩隻掌心撐在石桌上,心裡像是藏了一座憤憤不平的小火山,隨時都有噴湧而出並將這裡夷為平地的可能。
……
苦無和瑞霜此行求見蘇少博還是一無所獲,不免有些灰心喪氣、失魂落魄。
盡管苦無自身的情緒也不甚高漲,但他還是溫柔似水地拉住瑞霜的纖纖玉手,盡心竭力地安慰道:“別擔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瑞霜勉勉強強擠出一絲僵硬的笑容,進而奮力點頭,簡單粗暴地吐出一個字道:“嗯。”
當兩人快要回到自己的客房時,何念安和邊映棠突然急匆匆地小跑過來,並控制不住地喘著粗氣,氣喘如牛的樣子仿佛是遇到了什麽棘手的事情。
“苦無兄!”何念安重新組織了一番語言過後,才驚慌失措地脫口而出道,“我們遇到一批黑衣殺手,對方已經開始行動了!”
“你們也遇到了?”苦無就跟意識到了什麽似的,眼睛倏的一亮。
“也?”邊映棠眉梢一緊,當即就意識到了一絲不對勁,在不由自主地跟著他念了一遍之後,一針見血地猜測道,“難道說……你們也一樣?”
瑞霜和苦無不謀而合地對視一眼,進而相當篤定地點了點頭,神色愀然、面色凝重,愁眉不展的樣子叫人一看就知道此行並不是很順利了。
苦無長歎一口氣,言簡意賅道:“我們進去再說吧。”
……
隨著畫面一切,四人已經在方桌上相對而坐。
邊映棠滔滔不絕、一五一十地講述著剛才發生的事情:“我跟何念安正要回房歇息,結果走著走著,突然冒出一批身著黑衣的殺手來。這幫人想要對我們不利,奈何功夫還不到家,被我們教訓了一頓後,還是逃之夭夭、溜之大吉了。只可惜沒能抓到一個活口,否則還可以從他嘴巴裡撬出點什麽東西來。”
苦無和瑞霜若有所思地默默頷首,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的樣子顯然是在思索著些什麽。
“那你們呢?”何念安緊接著問道,“你們那邊怎麽樣?”
苦無神思不屬地歎了一口氣,不緊不慢地娓娓道:“我們這邊本來有一個漏網之魚,而且已經生擒活捉。小霜本想撬開他的嘴巴,問出所有事情的幕後主使,誰知那人竟然二話不說就服毒自盡了。”
“服毒自盡?”邊映棠和何念安把眼睛睜得更大了些,異口同聲地重複了一遍。
苦無平心靜氣地點點頭,更進一步地解釋道:“嗯。對方派來的殺手都是死士,故而即使我們成功擒拿了他的人馬,也還是無濟於事、徒勞無功……”
“竟然是這樣……”邊映棠愁眉莫展、心亂如麻地說,“看來對方行事很是謹慎,把尾巴都處理得乾乾淨淨,絲毫不給我們任何追查下去的余地。”
“不錯。不過話雖如此,我們依然可以從蛛絲馬跡當中窺探到種種線索。”苦無猝不及防地語出驚人道。
“哦?”邊映棠當即就提起了一絲興趣,格外好奇地問,“苦大俠這是發現什麽東西了?”
苦無低了低頭,慚愧一笑,心知肚明道:“不光是我有所發現,現如今這幫黑衣殺手鬧這麽一出,我相信就憑薛姑娘的聰明才智,一定也早已料到我要說什麽了吧?”
邊映棠的神情一下子變得認真嚴肅起來,幾經思量過後,試探性地問:“苦大俠是說……這件事情的幕後主使乃是宮中之人?”
苦無暗暗一笑,一本正經地心悅誠服道:“薛姑娘果然冰雪聰明、聰慧過人。所謂智者千慮,必有一疏。對方所派出的雖然都是守口如瓶的死士,但他萬萬不會想到,最後恰恰是這些死士滴水不漏、無懈可擊的行動露出了馬腳。現在我們大可把范圍縮小到城主府內,欲加害蘇城主之人,一定對這裡的地形了如指掌,所以才能夠派人暗殺我們,卻又不驚動府裡的侍衛。”
“沒錯。”瑞霜的嘴角掛著一絲揮之不去的淡淡笑意,不慌不忙地補充道,“而且對方一定已經知道我們在調查此事,也許是我們的一舉一動對他造成了某種威脅,所以對方才想著趕盡殺絕、斬草除根。”
“那倒是奇了怪了。”何念安下意識地伸出一隻手撓了撓自己的後腦杓,愁眉鎖眼、一頭霧水地提出了自己的顧慮道,“事到如今,我們分明還是一點頭緒都沒有,所有的懷疑對象也都已經被我們排除了嫌疑,我們到底是哪裡威脅到幕後主使了呢?會不會是因為你們三番五次地騷擾蘇少博,一時惹怒了他,所以他這才氣急敗壞、狗急跳牆,派殺手來對付我們了?”
“不會。”瑞霜和苦無爭先恐後地給予否認道,這無人能敵的默契值杠杠的。
何念安眨了眨圓溜溜的大眼睛,擺出一副人畜無害、相當無辜的模樣,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多余,已經在心裡暗自扇了自己好幾個大嘴巴子。
瑞霜莞爾一笑,毫不遮掩地如實相告道:“因為對方所派出的殺手,差點就要對蘇少博下手。若非是小和尚出手及時,恐怕蘇少博現在早已成了他人的劍下亡魂了。”
“什麽?!”邊映棠的瞳孔呈放大至縮小的過程,進而目瞪口呆、詫異萬分地說,“對方竟然太子殿下都敢下毒手?看來是鐵了心要把城主之位奪走了。”
“薛姑娘所言極是,簡直跟我的想法不謀而合。”苦無正色莊容地說,“蘇城主和太子殿下一死,城主之位便是空缺出來而無人繼承,誰會在這個時候挺身而出,誰就是我們一直苦苦追尋的真凶。”
“只可惜我們斷然不能等到那個時候,否則等對方掌管大權我們再行下手的話,肯定是為時已晚。”瑞霜面露難色,顧慮重重地說,“為今之計只有快點找出真凶,並提前一步阻止他的卑劣行徑,才能還臨安城一個安寧。如若不然,朝野動蕩,後果不堪設想。”
“既然如此,那我們不妨想想,如果城主職位一旦空缺出來,誰將會是他最為有力的競爭者?”邊映棠心如止水地問。
聽到此處,大家紛紛朝著這個方面去想。
當場面一度陷入了沉寂的氛圍當中,就連空氣裡也彌漫著一絲尷尬的氣息,一時之間,鴉雀無聲、萬馬齊喑。
何念安的臉色愈發的難看,愁容滿面的樣子仿佛已經在內心當中陷入了掙扎。
她仔細回想先前邊映棠對自己所做出的種種臆測,頓時有種不詳的預感冉冉升起。
她不自覺地伸出舌頭潤了潤乾癟的嘴唇,不禁露出一副首鼠兩端、進退維谷的糾結神情,進而冥思苦想、絞盡腦汁,大腦飛速運轉,飄忽不定的眼珠子在眼眶中來回轉動,迷離的眼神止不住地瞥向四面八方,好一番深思熟慮、權衡利弊過後,才把心一橫,相當慎重地猜測道:“會不會是蘇心漾?”
“蘇心漾?”瑞霜和苦無把眼睛睜得更大了些,進而不明所以卻又饒有興致地問,“說說你的理由。”
何念安醞釀了好一會兒,然後從容不迫地提出了自己的見解道:“因為當你們去找蘇少博以後,我跟薛姑娘撞見了戚公公。然後我們又從戚公公口中得知,自從蘇城主一病不起、臥病在床以後,朝中上下的大小事宜皆是由蘇心漾一人操辦。她在朝堂上混得風生水起,頗有帝王之范。如果這對父子二人死了,那蘇心漾身為他們的家屬,豈不是可以名正言順地繼承城主之位?”
“你這番話分析得倒是不假。”邊映棠面不改色心不跳,鎮定自若地提出了異議道,“可是你不要忘了,戚公公除了告訴我們這些之外,他還說了,蘇心漾對蘇城主用情至深,兩人恩恩愛愛、情比金堅,哪怕蘇城主奄奄一息、命懸一線,蘇心漾對他也始終是不離不棄、生死相依,更何況蘇少博還是她的親生兒子,你如何可以斷定,蘇心漾會有這麽一顆歹毒的蛇蠍心腸,居然會對自己的丈夫和兒子下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