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畫面一切,李香君和何衛春已經置身於竹屋之外,留妖瑞霜一人於竹屋內獨自冷靜。
何衛春瀟灑自如地揮一揮衣袖,帥氣十足地把雙手背過身後,進而大義凜然地直起身子、挺起腰板,面朝鬱鬱蔥蔥的山林野竹,這一時之間,竟還不由得六神無主、靈魂出竅,魂不守舍、心不在焉的樣子顯然是在思索著些什麽。
李香君不自覺地伸出舌頭潤了潤乾癟的嘴唇,不禁露出一副猶豫不決、左右兩難的複雜神情,進而試探性地明知故問道:“夫君在想些什麽?”
何衛春長舒一口氣,在重新組織了一番語言過後,饒有興致地問:“我在想什麽,夫人豈會不知?”
李香君心知肚明地輕聲一笑,進而開門見山、直奔主題道:“夫君覺得與妖瑞霜有緣,本想將畢生醫術盡數傳授於她,但在得知了她竟是妖族的公主以後,又不免心生顧慮,遲遲做不出決斷。”
何衛春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做出回應,而是慢慢悠悠地轉過身、回過頭,面帶一抹很是欣慰的笑容朝著李香君,進而一邊溫柔似水地撫摸了一下她那光滑細膩的臉頰,一邊興致勃勃地坦誠相待道:“知我者,夫人也。”
李香君甜甜蜜蜜地暗暗一笑,更進一步地拆穿道:“其實你為這孩子療傷的時候就已經知道,她資質不錯,用來繼承你的絕學,最是合適不過。只是擔心她身為妖族公主,日後會拿你教她的那套把戲出去胡作非為、為非作歹,是吧?”
何衛春無比沉重地發出一聲歎息,一籌莫展、悵然若失地感慨道:“夫人,你我空有一身本領卻又隱居山林,日後年老色衰,難免會叫彼此的一身武藝就此失傳。既然現在有個黃毛丫頭送上門來,我們又為什麽不順水推舟,收她為徒,把畢生所學盡數傳授給她呢?”
“嗯……”李香君若有所思地默默頷首,表示讚同地附和道,“夫君,實不相瞞,我也是正有此意,只不過是礙於她妖族公主的身份,這才遲遲沒有向你提及。咱們都老了,早已經不適合江湖上的群雄紛爭,也是時候該找個人繼承衣缽,把你我的畢生所學發揚光大了。”
“那麽夫人的意思是?”
李香君鎮定自若地淡然一笑,坦坦蕩蕩地坦誠相告道:“全憑夫君做主,我全無任何意見。夫君若想將這一身本領傳授於妖瑞霜,我斷然也是不會吝嗇。”
何衛春的神情一下子變得認真嚴肅起來,進而表示肯定地連連點頭,在醞釀了好一會兒後,才乾脆利落地吐出一個字道:“好!”
……
轉眼之間,何衛春和李香君已經回到竹屋之內,正襟危坐於妖瑞霜的面前。
妖瑞霜瞧他們這般雄赳赳、氣昂昂,且又正色莊容的樣子,不由得屏氣凝神,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心亦是提到了嗓子眼,其小小的腦袋裝著大大的問號,倒是有些如坐雲霧、不明所以了。
妖瑞霜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不禁露出一副首鼠兩端、進退維谷的糾結神情,嘴巴微微張開的樣子好像是要說些什麽,但伴隨著喉嚨的一陣蠕動,這話到嘴邊,竟還自己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到最後支支吾吾了半天,愣是吐不出一個字來。
妖瑞霜幾經思量過後正想開口作答,不料何衛春卻是一手握拳,置於嘴前刻意咳嗽了兩聲,擺出一副莊嚴肅穆的樣子,進而還把腦袋向前傾了傾,格外強勢地先發製人道:“妖瑞霜,你願不願意拜我們夫妻二人為師?”
妖瑞霜一聽,當然愣住,不光臉上的表情擰成了一團,就連上面的褶皺都堆到了一塊兒,進而隻目瞪口呆、詫異萬分地吐出一個字道:“啊?”
“啊什麽啊?我問你願不願意!”何衛春窮追不舍、步步緊逼道。
妖瑞霜的眉頭緊鎖,好似荊棘叢生,用一種匪夷所思的眼神目不轉睛地凝視著何衛春良久,隻覺得不可思議、難以置信。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一切,有那麽一瞬間,竟還以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妖瑞霜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番狀態,整理了一番情緒,努力讓自己重新冷靜下來,進而吞吞吐吐地再三確認道:“我……我……我沒聽錯吧?前輩是要收我為徒?!”
“對!你沒有聽錯!”何衛春斬釘截鐵地加以肯定道,“我們夫妻二人,就是要收你為徒!”
何衛春的言語猶如一把力達千斤的重錘,毫不留情地砸在了妖瑞霜的身上,使得她的心裡“咯噔”一聲,顫了一下,頓時覺得脊骨發涼、毛骨悚然、不寒而栗,渾身上下止不住地冒出一堆冷汗來,就連額頭上也已經冒出一粒又一粒豆大般的汗珠,它們猶如汩汩清泉般沿著臉頰順流而下,滑至下巴處時稍作停留,然後才如同一顆沉甸甸的隕石般從天而降,墜落在地面上,發出不小的動靜!
妖瑞霜的眼神當中分明閃過一絲慌亂不安的神情,但這一抹慌張的神色稍縱即逝,只在妖瑞霜的眼眶當中停留片刻,便已經如同過眼煙雲般消散不見、不複存在了。
她擰著眉頭,憂心忡忡、惴惴不安地提出了自己的顧慮道:“可是……可是我是妖族之人啊……”
“妖族之人又如何?”李香君把眼睛睜得更大了些,頭頭是道地安撫道,“你自己也說了,你雖貴為妖族公主,但平生卻是從未乾過傷天害理的事情,一向是遵規守矩、奉公守法,甚至有時候還會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遠比有些道貌岸然、冠冕堂皇的正義之士要好得多。既然是這樣的話,那你是不是妖族公主,又還有什麽重要的呢?而且沈青貴為四大劍仙之一的神劍仙,他都願意收你為徒,那麽這就說明,你這丫頭一定有你的過人之處,以及讓沈青足夠欣賞的地方。我們相信,沈青是不會看走眼的。”
“是啊。”何衛春趁勝追擊、趁熱打鐵道,“一個人的身份,並不能決定她的行為秉性。你無法決定你的出身,但你可以主宰你接下來的行事作風。哪怕你是妖族公主,只要你懷有一顆救死扶傷、懸壺濟世的赤誠之心,那就代表,我何衛春沒看錯人!”
夫妻二人的一番言辭好生的慷慨激昂、振奮人心,妖瑞霜聽後更是受益匪淺、豁然開朗、茅塞頓開,眼神當中瞬間燃起了氣勢洶洶、勢不可擋的熊熊烈火,就連胸中也有一股正氣猶如雨後春筍般湧上心頭,足以把人震撼得心旌搖曳、惶惶不可終日!
妖瑞霜於胸中吸足一口氣,激動不已地感激不盡道:“二位前輩所言字字珠璣、句句在理,著實是讓晚輩醍醐灌頂、幡然醒悟!只是晚輩何德何能,竟能有幸繼承二位前輩的衣缽,晚輩……晚輩……晚輩來生一定做牛做馬,以報答二位前輩的這份恩情!”
妖瑞霜說完,便是相當識趣地雙手作揖,對著何衛春和李香君深深鞠了一躬。
何衛春面不改色心不跳,臉上滿是波瀾不驚、泰然自若的神情,進而迫不及待地言歸正傳道:“好啦,這些客套話就不必再說了!妖瑞霜,我再問你一遍,我們夫妻二人收你為徒,你可願意?”
妖瑞霜猛地把頭一抬,就跟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驚天大秘密似的,眼神當中閃過一道亮光,進而毫不猶豫地一口答應道:“晚輩願意!二位前輩能夠如此慷慨大方收晚輩為徒,晚輩斷然沒有拒絕的理由!”
語畢,妖瑞霜直接跪在了地上,進而雙手抱拳置於胸前,鄭重其事地吐露心聲道:“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三拜!”
何衛春和李香君直勾勾地看著妖瑞霜嗑了三個響頭,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揚,露出一抹心滿意足、稱心如意的自信笑容,進而止不住地點點頭,嘴角始終掛著一絲揮之不去的淡淡笑意,像是對妖瑞霜的表現表示認可。
在一番簡單粗暴的拜師儀式結束以後,何衛春才興致衝衝地一口答應道:“好!起來吧!”
妖瑞霜不緊不慢地緩緩起身,從容自如的臉上甚至閃過一絲和顏悅色,進而露出一排潔白如雪的大牙齒憨憨一笑,俏皮可人、古靈精怪,很是討喜。
何衛春同樣座椅上站了起來,進而一本正經地告知道:“妖瑞霜,從今往後,你就是我們夫妻二人的徒弟!你要記住,你不只有神劍仙沈青這一個師父,你還有醫聖、毒聖做你的師父!那麽現在,我即刻將我畢生所學的高超醫術,盡數傳授於你!”
妖瑞霜聽後,欣然自喜,嘴角上揚到極致,露出一抹燦若朝陽的笑容,進而毅然決然地直接答應道:“是!”
話音剛落,何衛春的眼神便是突然變得犀利起來,進而一手伸出兩指,凝聚內力於指尖之上,待到時機成熟以後,猛地把這兩指頭指向了妖瑞霜的眉心之間,而後振振有詞地於口中念道:“針針線線密如縷,縫縫補補又幾許?蒼天降傾盆大雨,豈能知眾擎易舉?起死回生刺膚痛,涅槃歸來百草用。落日余暉紅彤彤,夕陽西下急匆匆。垂暮可重振雄風,青山如故不老翁。靈丹妙藥入腹中,妙手回春一朝功!”
說罷,何衛春所觸及的眉心之處便是於頃刻間泛起了金光點點,一時之間,熠熠生輝、閃閃發光、奪人眼球、引人注目、分外耀眼!
妖瑞霜眉梢一緊,心中一陣觸動,其面露難色、滿臉愁容,臉上的神情可謂愈發的難看,瞧著似是倍受煎熬、痛苦不堪!
妖瑞霜的胸中頓時掀起了波濤洶湧的驚濤駭浪,一時之間,翻江倒海、巨浪滔天,不禁面紅耳赤、滿臉通紅,紅撲撲的臉頰就像是被心狠手辣的烈日驕陽灼燒了一樣,簡直紅得不成樣子,如此的神色愀然、面色凝重,似乎是受盡了折磨,全然不像是正在接受什麽武功秘籍的樣子。
她的小心臟一直在“撲通撲通”、一蹦一蹦地活蹦亂跳,仿佛隨時都有可能從中蹦出來似的。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妖瑞霜的神情才總算是有所緩和。
她的眉梢漸漸松弛,身體逐漸放松,盡管是緊閉著雙目,卻也可以在一層虛無縹緲的空間內,隱隱約約地看到一套套連貫的招式和動作要領。
何衛春這套絕學的一招一式被徹底拆散開來,猶如一頭饑腸轆轆的虎豹豺狼般,馬不停蹄地湧入妖瑞霜的腦海當中!
隨著何衛春以一套絲滑的連招把手一收,妖瑞霜這才猛然睜大了雙眼,就跟意識到了什麽似的,眼睛倏的一亮。
妖瑞霜的心中一震,身子一顫,不由自主地打了個激靈,就跟受到了什麽刺激似的, 優美動人的軀體有一陣明顯的抽搐,進而稍稍低頭,眼神不自覺地向下瞥,情不自禁地打量了一眼自己的周身上下,頓時覺得神清氣爽、心曠神怡,一股前所未有的舒暢感遍布全身,帶給人從未有過的奇妙體驗!
何衛春長舒一口氣,一手伸出中指和食指,上上下下地衝著妖瑞霜點來點去,進而一本正經地言之鑿鑿道:“妖瑞霜,你給為師聽好了,為師剛才所傳授給你的,乃是為師的獨門絕學,純陽針法!這套針法威力無窮、靈活多變、排山倒海、氣貫長虹,既可救人,也可傷人。它可以把一個奄奄一息、命若懸絲之人從鬼門關拉回來,也可殺人於無形之間!不過為師希望,你用這套針法的時候,永遠是救人大於傷人。即使是用來傷人,那也僅僅隻限於自保而已。”
“是!徒兒明白!”妖瑞霜堅定不移地答道,“徒兒一定謹遵師父教誨,絕不敢忘!”
“嗯……很好!”何衛春忍不住咧嘴一笑,真心實意地讚不絕口道。
既然何衛春已經把畢生所學盡數傳授給妖瑞霜,那麽接下來,自然就到了精通毒術的毒聖,李香君了。
李香君不慌不忙地湊上前去,溫柔似水地一把揪住妖瑞霜的小小衣角,稍稍把她往自己這邊拉了點,進而輕聲細語地笑道:“好徒弟,你知道,為師身為毒聖,最擅長的就是煉毒,故而也沒什麽好教你的。但是為師這裡有一本《百毒侵》,上面記載了迄今為止世人知道和不知道的所有毒藥,都是為師歷經千辛萬苦之後親自發掘的,一定比那些孤陋寡聞、見識淺薄的江湖郎中所知道的要多得多。你拿著這本《百毒侵》,以後救死扶傷就可以對症下藥了。”
妖瑞霜眉飛色舞、喜上眉梢地接過《百毒侵》,興高采烈、心花怒放地歡欣鼓舞道:“多謝師父!”
李香君默契十足地與之相視一笑,心中滿是無限慰藉。
就在這時,何衛春故作深沉地緩步迎上前來,進而特地提高了音量,並拉長了聲線,語調逐漸上揚,用一種慵懶的聲調,悠哉悠哉、意味深長地開口道:“可別小看了你師父的這本《百毒侵》啊,她這本《百毒侵》其實不光可以拿來毒人,可倘若用一種辯證的角度去看待的話,它也能用來救人。”
“也能用來救人?”妖瑞霜洞若觀火的眼神寸步不離地注視著《百毒侵》良久,遲遲無法領會何衛春這番話背後的深層含義,進而還是下意識地伸出一隻手撓了撓自己的後腦杓,疑惑不解地問道,“徒兒愚鈍,不知師父此言何意?”
何衛春輕聲笑笑,別有深意地如實告知道:“《百毒侵》上面所記載的,雖然是各種各樣、形態各異的劇毒,但骨咄犀,蛇角也,其性至毒,而能解毒,蓋以毒攻毒也。你須得知道,以毒攻毒,其實也是一種救人的訣竅啊!”
妖瑞霜如夢初醒、恍然大悟,頓時覺得內心通透了許多,進而不假思索地連連點頭認可道:“原來如此!師父果真高明,徒兒當真是受教了!”
李香君莞爾一笑,平心靜氣、興趣盎然地說道:“好徒弟,為師還有一樣東西要相贈於你。”
李香君一邊這樣說著,還一邊從衣袍裡掏出一瓶純白色的毒藥。
她把這瓶藥粉置於掌心上呈現在妖瑞霜的面前,進而義正詞嚴地拋言道:“這瓶毒藥是為師取七七四十九種毒素煉製七七四十九日而成,其劇毒無比,難以想象,只需往他人的酒水裡滴入少量並令其飲入,便足以叫那人魂飛魄散、命喪黃泉!我稱之為,九幽散。”
“有這麽厲害?”妖瑞霜的瞳孔放大到極致,瞠目結舌、大吃一驚道。
“那是當然!”李香君有條有理地以理服人道,“無論是誰,身中九幽散後,只需一息的工夫,便會飽受萬蟻噬心之苦,兩息的工夫,會感到四肢無力、渾身發麻,一炷香後倘若再得不到有效的救治,則會徹底七竅流血、暴斃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