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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故》第七百七十八章 蘇心漾背後的人
  蘇心漾被帶刀侍衛拖出去之時,還發出一陣聲嘶力竭的咆哮和撕心裂肺的哀嚎!
  蘇心漾猶如待宰羔羊一樣任人擺布,無可奈何、束手無策。

  也許對於高高在上、位高權重的蘇心漾來說,她從未想過自己會有這麽一天……

  蘇心漾被拖出門檻時所吐出的最後一個字,僅僅只是一個簡簡單單的“不”字!

  只是這一個“不”字的尾音卻是被無限拉長,道盡了滿滿的委屈和心酸!

  而蘇少博為了紀念自己和她多年以來的母子之情,則是從隱隱閃爍的眼眸當中勉勉強強擠出一滴眼淚。

  那一滴晶瑩剔透的淚水猶如汩汩清泉般沿著臉頰順流而下,夾雜著多年以來的母子情分,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蘇少博閉著雙眼,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番狀態,整理了一番情緒,努力讓自己重新冷靜下來,進而邁著沉重有力的步伐,相當絕望地回了自己的冷睿宮!
  從今往後,這萬柳宮便是再無一人居住,昔日那位母儀天下的城主夫人,亦是不複存在!

  ……

  另一邊,苦無終於掙脫了戚茂梧的束縛。

  而在掙脫束縛之後,他自然而然是要去找蘇少博了,畢竟蘇少博在這個時候最是需要有人安慰。

  經歷如此變故,想必是誰都會灰心喪氣、失魂落魄。

  而且同是天涯淪落人,苦無身為與之同有這種體會的前輩,更應該富有耐心地勸解他、安撫他,免得蘇少博因此打擊而一蹶不振、消沉遁世。

  苦無邁著沉著穩健的步伐,慢慢悠悠地步入冷睿宮中,發現蘇少博正獨坐於涼亭之下一人飲酒醉!

  他的臉頰雖不曾紅暈半分,但臉上的神情卻很是迷離,頗有一副神思恍惚、心潮起伏的感覺!

  那黯然失色、暗淡無光的眼神仿佛是在告訴苦無,自己的人生已經沒了希望的曙光!
  苦無見此情形,不禁稍稍低頭,眼神不自覺地向下瞥,同時還控制不住地微微搖頭,唉聲歎氣,想來定是為方才所發生的那些事情感到格外惋惜。

  他躡手躡腳、悄無聲息地湊上前去,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地步入涼亭之中,懷著無比沉痛的心情,一屁股坐在了蘇少博的對面。

  蘇少博正要端起酒樽一飲而盡,但一看到苦無來了,便想起了自己的待客之道。

  他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意味深長、其味無窮的笑意,進而把自己手上的酒樽遞到苦無面前,挑了挑眉頭,並用一種略帶輕浮的語氣,饒有興致地打趣道:“來點兒?”

  苦無怔了一下,一時之間,面露難色、滿臉愁容,不禁露出一副首鼠兩端、進退維谷的糾結神情,在內心好一番掙扎過後,還是堅持不懈地把面前的酒樽給推了回去,進而堅定不移地拒絕道:“出家人,不喝這個。”

  “不喝這個?”蘇少博下意識地重複了一遍,進而把眼睛睜得更大了些,用一種匪夷所思的眼神目不轉睛地注視著苦無,不敢相信地說,“我只聽說過出家人不喝酒,但什麽時候連這個都不喝了?”

  苦無眉頭一皺,發覺事情並不簡單,就跟意識到了什麽似的,眼睛倏的一亮,進而一把搶過蘇少博手裡的酒樽,拿到面前仔細一嗅,而後瞠目結舌、大吃一驚地吐出一個字道:“茶?”

  蘇少博輕聲笑笑,更進一步地解釋道:“上好的龍井。”

  苦無心中一震,身子一顫,一時之間,思緒萬千,沒想到自己竟是對此失算了,於是乎,果斷把這酒樽裡的龍井一飲而盡,不自罰一杯的話,都對不起先前對蘇少博的誤會。

  蘇少博的嘴角掛著一絲揮之不去的淡淡笑意,進而有意無意地自嘲道:“父王已經瞑目,母后又被我打入冷宮。現如今朝野上下,動蕩不安,亂臣賊子,虎視眈眈,奸邪之輩,秣馬厲兵,紛紛覬覦那空缺出來的城主之位,我身為當朝太子,又豈有在此飲酒消極的道理?若是當真如此,那豈能對得起我父王的在天之靈?”

  苦無不自覺地伸出舌頭潤了潤乾癟的嘴唇,若有所思地默默頷首,進而心悅誠服、表示讚同地附和道:“沒想到太子殿下的覺悟如此之高,這回倒真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誒!”蘇少博伸出一隻手,攤開五指,擋在面前,不慌不忙地提出了異議道,“苦大俠萬萬不可這麽講。先前我因宮中凶險,不得不裝瘋賣傻,偽造出無心政事、昏庸無能的假象,的確是給苦大俠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故而苦大俠會如此想我,我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只是這回我卻是完完全全地想錯了。”苦無低了低頭,慚愧一笑,真心實意地自愧不如道,“太子殿下比我想的還要堅強得多。我原以為無論是誰經歷如此變故,都會渾渾噩噩、萎靡不振一段時間,但太子殿下再怎麽悲不自勝、傷心欲絕,卻也不曾通過借酒消愁來發泄。恰恰相反,太子殿下的心中有一道尺,一道恰到好處不逾矩的尺,這點倒真是讓我深表敬佩。”

  “苦大俠過譽了。”蘇少博面帶微笑,遊刃有余地應對自如道,“我身為父王唯一的皇子,理當肩負起守護臨安城的重任。苦大俠覺得我大義凜然、古道熱腸,可實際上,這也只不過是我的分內之事罷了。父王已經駕鶴西去、魂歸西天,而我為人臣子,又豈有不懂點事兒的道理?苦大俠,你說呢?”

  蘇少博一邊這樣說著,還一邊往自己和他的酒樽裡倒滿了茶水,進而舉起自己這邊的酒樽稍稍往前一遞,是要與苦無碰杯的意思。

  苦無輕聲一笑,恭恭敬敬地與之碰杯。

  伴隨著“砰”的一陣清脆聲響,雙方便是不謀而合地把酒樽裡的茶水一飲而盡,恣意瀟灑,好不快哉!

  ……

  話分兩頭,苦無和蘇少博坐在涼亭下談笑風生、談天說地,而邊映棠卻是帥氣十足地把雙手背過身後,筆直地立於城主府的某個湖畔前。

  她面朝波光瀲灩、波瀾不驚的湖面,在此駐足停留、按兵不動,屏息以待、翹首以盼,望穿秋水的模樣仿佛是在等著什麽人的到來。

  沒一會兒的工夫,邊映棠身後便傳來一陣雄渾粗獷的聲音道:“參見教主!”

  隨著鏡頭的延伸,原來邊映棠所恭候之人,正是影教的右使,斷崖子!
  斷崖子低垂著腦袋,單膝下跪,雙手抱拳,畢恭畢敬、不敢怠慢。

  邊映棠的眼睛一閉一睜, 暗暗喘了一口氣,進而從容不迫地轉過身、回過頭,鄭重其事地下令道:“起來吧。”

  “謝教主!”

  聽到邊映棠的吩咐,斷崖子這才重新從地上站了起來。

  她的武功雖不如斷崖子,可這下達的命令倒是屢試不爽、百試不厭。

  邊映棠於胸腔內吸足一口氣,很是直接地開門見山、直奔主題道:“說吧,找我什麽事情?”

  斷崖子垂下腦袋,識趣地雙手抱拳,試探性地詢問道:“不知教主何時離去?”

  邊映棠的眼神突然變得犀利起來,情不自禁地把眼睛眯成了一條狹窄的縫隙,進而興致勃勃地開玩笑道:“怎麽?我才剛來沒多久,你就這麽想著要我走了?”

  “呃!屬下不敢!”斷崖子把腦袋更往下沉了一點,就連語氣之中也帶了幾分驚恐的意味。

  邊映棠長歎一口氣,直起身子,挺起腰板,進而毫不避諱地坦言相告道:“不出意外的話,再在這裡過一晚,苦無那和尚就要啟程了。”

  “原來如此……”斷崖子神色愀然、面色凝重,憂心忡忡、惴惴不安地扼腕歎息道,“要是能再快一點兒的話,就好了。”

  此言一出,邊映棠就跟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秘密似的,眼神當中閃過一道亮光,進而一針見血地犀利提問道:“斷崖,你今天到底怎麽回事?為何總是奇奇怪怪的?你究竟瞞了我什麽事情?!快說!”

  “屬下不敢有所欺瞞!”斷崖子不由自主地打了個激靈,緊張得直接跪了下去,進而毫不遮掩地如實相告道,“只是為了教主的安危著想,屬下懇請教主,遠離苦無一行人等,速速離開這裡!”

  邊映棠的心裡“咯噔”一聲,顫了一下,炯炯有神的目光當中閃過一絲明顯的騰騰殺氣,當即就意識到了一絲不對勁兒!
  “把你所知道的,從實招來!”邊映棠面不改色心不跳,霸氣側漏地放下狠話道,“我要你一五一十、一字不落地盡數告知於我,要是出了半分紕漏,我定當唯你是問!”

  “這……”斷崖子欲言又止、如鯁在喉,伴隨著喉結的一陣蠕動,這話到嘴邊,竟還硬生生地自己咽了回去,到最後支支吾吾了半天,愣是沒能吐出一個字來!
  他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不禁露出一副猶豫不決、左右兩難的複雜神情,飄忽不定的眼神止不住地瞥向四面八方,在內心好一番糾結過後,愣是遲遲做不出決斷來!

  “還不快說!”

  隨著邊映棠一聲令下,斷崖子才把心一橫,勉為其難地坦誠相待道:“是!其實……雇傭屬下的人,乃是臨安城的護城大將軍,魏定成!”

  “魏定成?!”邊映棠的笑容逐漸消失,表情逐漸凝固,進而就跟翻書似的突然變了臉色,滿臉都是一副驚恐萬狀的神情,頓時覺得脊骨發涼、毛骨悚然、不寒而栗,渾身上下止不住地冒出一堆冷汗來,就連額頭上也已經冒出一粒又一粒豆大般的汗珠,它們猶如三千尺瀑布一般沿著臉頰飛流直下,滑至下巴處時稍作停留,然後才如同清晨光鮮亮麗的露珠般從葉尖上滾落下去,墜落在地面上,發出不小的動靜!

  邊映棠皺了皺眉,臉上閃過一絲極為不悅的怒色,進而冥思苦想、絞盡腦汁,大腦飛速運轉,努力回想著魏定成這號人物。

  邊映棠細細想來,自己對他的印象著實是少之又少,好像除了見過一面之外,便是再也沒有其他過多的了解。

  蘇心漾毒害城主,罪大惡極,分明已經落入法網,可這一切的幕後真凶如果真是魏定成的話,那事情恐怕就沒有自己所想的這麽簡單了!

  想到此處的邊映棠心弦一緊,就連瞳孔也是呈放大至縮小的過程,心裡頓時有股不詳的預感猶如旭日東升般冉冉升起,茫然無措的眼神顯然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惡狠狠地喘了一口粗氣,醞釀了好一會兒後,才從無限的遐想當中回過神來!
  “居然是魏定成雇傭的你?”邊映棠的眉頭緊鎖,好似荊棘叢生,進而目瞪口呆、詫異萬分地說,“先前你一直在蘇秉國的寢宮外鎮守,我一度以為雇傭你的人是蘇秉國。可沒想到到頭來,真正雇傭你的人是魏定成?!難道讓你在蘇秉國的寢宮外駐守,也是魏定成的意思?!”

  “正是!”斷崖子斬釘截鐵地加以肯定道,“屬下千裡迢迢趕到臨安城,並負責在蘇秉國的寢宮外鎮守。這一切從始至終,屬下都在按魏定成的命令行事!”

  “他為什麽要這麽做?”邊映棠一針見血地犀利提問道,“他不過是臨安城的護城大將軍而已,這好端端的,他雇用你幹什麽?”

  “屬下不知。”斷崖子老老實實地答道,“屬下也僅僅只是按照他的吩咐辦事而已,至於其它的事情,屬下沒有過問,也無權過問。”

  邊映棠情不自禁地皺起了眉頭,進而倒吸一口涼氣,發出“嘶——”的一陣聲響,一手伸出兩指,來回摩挲著下巴,而後頭頭是道地分析道:“魏定成肯下血本聘請我影教的右使,肯定自有他的用途,絕不可能是平白無故地做出這種事情。只是他背後的目的究竟是什麽,那我們可就不得而知了……”

  邊映棠想著想著,不禁神遊天外、靈魂出竅,一度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半天回不過勁兒來。

  當場面一度陷入了沉寂之中,就連空氣裡也彌漫著一絲尷尬的氣息,一時之間,鴉雀無聲、萬馬齊喑。

  百思不得其解的邊映棠當即就“嘖”了一聲,進而一本正經地言歸正傳道:“斷崖,魏定成當真只是讓你在寢宮之外鎮守而已,就沒再交代點兒別的什麽東西了嗎?”

  “這……”斷崖子思慮片刻過後,重新組織了一番語言,然後才憂心惙惙、惶恐不安地說,“魏定成聘請我之時,就說是讓我鎮守在蘇秉國的寢宮之外,除了那幾個特定的人選,不得不讓其他人進入蘇秉國的寢宮,免得打擾到他休息。”

  “特定的人選?”邊映棠擰著眉頭,不由自主地跟著他念了一遍,進而急不可耐地追問道,“是誰?”

  斷崖子板著一張冷漠無情的臉,正色莊容地告知道:“城主夫人蘇心漾和伺候蘇秉國進食的婢女柳彩彩,另外他還特意囑咐,如果戚茂梧和太醫要進去探望,也是萬萬不能攔著。其余的閑雜人等, 一律拒之門外。”

  “竟有此事?!”邊映棠振振有詞地娓娓道,“他這麽做究竟是為了蘇秉國的安危著想,還是為了讓蘇心漾和柳彩彩有天衣無縫的可趁之機呢?”

  斷崖子眉梢一緊,同樣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兒,進而眯起了眼睛,不敢置信地問:“教主的意思是?”

  邊映棠的心裡雖然已經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不過她還是不緊不慢地微微搖頭,不甚確定地臆測道:“蘇心漾雖然已經受到了她應有的製裁,但她之所以這麽做的原因卻是遲遲未曾交代。如果這件事情再把魏定成也牽連起來,那說二人是一丘之貉、同流合汙,也是極有可能……”

  “原來教主懷疑他們是一夥兒的?”

  “懷疑,那也僅僅只能是懷疑而已。”邊映棠有條有理地說,“這兩人之間究竟有沒有關系,恐怕還需要更進一步的確認才行。”

  邊映棠說完以後,斷崖子便是沉默不語、一言不發,只是憂思神傷的樣子仿佛是有什麽顧慮一般。

  “對了。”邊映棠猝不及防地語出驚人道,“你之前為什麽要讓我速速離開這裡來著?”

  斷崖子愣了一下,進而條理清晰地全盤托出道:“魏定成下達了新的指令,今晚戌時,謀權篡位,他會率領一百親兵逼宮,並命我在城主府的周遭布下火藥,以備不時之需。”

  “什麽?!”邊映棠的瞳孔放大到極致,眼珠子猛地向外瞪了瞪,緊繃著的臉上就連細皮嫩肉都在瑟瑟發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一切,有那麽一瞬間,還以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魏定成的真實目的竟是這個?!他竟然會有如此的狼子野心?!”

  “他確實是這麽跟我講的,至於其他的,屬下不敢妄言。”斷崖子鄭重其事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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