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嘻嘻哈哈說得正熱鬧的時候,一直一言不發只顧埋頭吃飯的男人擱下手裡的碗筷,站了起來,也不打招呼,徑直就走了。
氣氛中斷了一下,三人齊齊看他,一直到他身影消失在門邊。
侯顏終於將憋了許久的話問了出來:“這位……也是你們家親戚?十分冷淡啊。”
沈瀾月說:“哦,這是我的傷員,留在這裡養傷而已。”
侯顏成功被帶跑偏:“嫂夫人還是個大夫呢!”
再回過神來,趙武以為此事就算揭過,沈瀾月卻還在戲中,伸出纖纖玉手戳著他的胳膊:“你倒是給我賠不是啊。”
侯顏連連附和:“就是就是,差點叫那冰塊臉攪合得忘了正事。”
趙武無奈地看向沈瀾月,起身坐到沈瀾月的長凳上:“你怎麽也跟他一起瘋。”
沈瀾月實在是憋不住了,笑倒在趙武懷裡。
侯顏見沈瀾月一抽一抽的,還以為她是在哭,剛要出言安慰,就聽得沈瀾月咯咯的笑聲,才弄清楚她原來是在笑,並沒有在哭。
趙武聽她笑得喘不過氣,伸手一下一下輕撫著她的背脊幫她順氣。
侯顏看得眼熱,他雖然經常眠花宿柳,可那不過是一種消遣,哪裡能有半分真心,不由得感歎:“難得嫂夫人不與你計較,趙兄,你可真是有一位好妻子。往後可莫要再犯錯了。”
趙武白他一眼:“你隻說前半句就好了。”
沈瀾月總算順過了氣,坐直了身子,擦著眼角笑出來的淚水,說:“可別給我戴高帽子。”這個時代的好妻子,標準太變態了,她可不想效仿。而且侯顏用的什麽標準得出她是好妻子的結論,原諒丈夫狂青樓?
趙武隻想趕緊轉移話題,也不管話講到了哪裡,撿起話頭就說:“要說好妻子,當屬鎮國侯夫人為例。”
沈瀾月接話:“哦?她幹什麽好事了?”
趙武聳聳肩:“我不知道啊,只是經常聽別人提起,鎮國侯夫人是個賢內助,至於她具體做了什麽。”
沈瀾月回憶著:“好像我也在哪裡聽過什麽什麽侯夫人,忘了。不過這個鎮國侯不是蠻有名的嘛,成功男人背後的女人,肯定不簡單。”
這個時候侯顏卻突然不屑地哼了一聲:“世人知道什麽啊。外間盛傳鎮國侯夫人賢惠,卻不知道她的苦。鎮國侯年輕時尚未繼承老侯爺的爵位,有一次領兵打仗,差點戰死沙場,被一個小兵救了。可那小兵竟然是朝中大將的親侄女,兩人日夜相處,等到回京之後,鎮國侯自然要娶那女子過門。女子身份高貴,又是救命恩人,自然不可做妾,可鎮國侯家裡已有妻房,怎麽辦呢,鎮國侯夫人上書自請做了平妻。”
趙武和沈瀾月看著他那緊鎖的眉頭,覺得他不像是在講述一件哪裡八卦,反而像是在哀歎。
侯顏兀自不覺,繼續說:“平妻啊,說是平妻,可她家室樣貌都不及那將門女子,哪裡還能分到丈夫一點寵愛,不過是因著皇帝欽賜的鎮國侯夫人名號,旁人不敢輕易動她罷了。”
他說完之後,屋子裡靜悄悄的,侯顏手邊的筷子咕嚕嚕從桌上滾到了地上,發出聲響,他才驚覺過來,尷尬地笑笑:“喲,不好意思,說到八卦就收不住嘴了。”
這很明顯是一句謊話,趙武自然也不會去信他,說:“侯兄這是哪裡聽來的八卦?鎮國侯夫人的事,外人都是隻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侯兄怎會知道得如此清楚呢?”
侯顏撓著腦袋:“哎呀我不是跟你說了嗎,那些小道消息我可是清楚得很。我天天泡在茶樓酒館裡,那裡的人啊就愛嚼舌根子,說得比話本還要精彩呢。我也就是道聽途說,道聽途說。”
趙武眯著眼睛,銳利的眼神直直刺向侯顏:“就算你是道聽途說,可鎮國侯夫人不受寵的事情你又是怎麽知道的,好像你親眼所見一樣。茶樓裡,不會也說這個吧,這可暗指鎮國侯拋棄糟糠了。”
侯顏一時噎住,編不出話來,許久,歎氣:“趙兄,我看你也不像惡人,真心與你結交,不如跟你交代了吧,其實我是鎮國侯世子,你口中的鎮國侯夫人,就是我的生身母親。”
趙武雖然一直懷疑侯顏的身份,但還真想不到他會有這樣的背景,一時有些愣怔。
侯顏苦笑一聲:“你也不要怪我多管閑事,當我聽說你家中還有妻子的時候,我就聯想到了我娘親。雖然比起農家婦人,她衣食無憂,高床軟枕,可沒有丈夫的寵愛,終究還是不快活。”
他能這樣說,趙武倒覺得他至情至性,是個值得結交的朋友。至於他剛才所說的事情,那是別人的家事,他也不好多說,只能拍拍對方的肩膀以示安慰。
沈瀾月心裡也不是滋味,這要是放到現代社會,離婚就是家常便飯,可在這裡……誒,多想無益,於是她岔開話題:“嗨,剛才我見你誇我的飯菜誇得跟真的一樣,想不到你身世這麽顯赫。可是話說回來,鎮國侯府,不是在京城嗎,世子爺怎麽會在這裡?”
侯顏苦笑著揮了揮手:“嫂夫人,叫我世子爺,那就是見外了。實不相瞞啊,這次我是跟家裡鬧了矛盾,我既有兩個母親,自然是有協調不好的地方,我實在是……我父親滿心只有家國大事,根本不管內宅。我去與他商議,他還嫌我沒出息。說什麽好男兒志在四方,而我只知道糾纏於內宅瑣事。我跟他吵了一架,索性就離家出走,就當是散散心了。”
沈瀾月心說你都多大的人了,還玩離家出走這一套,這根本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回去說不定還得挨頓打呢。
趙武的關注點就不一樣了:“你是來散心的?那麽你父親鎮國侯又怎麽會在安城出現呢?他也來散心?”
侯顏搖搖頭:“我父親平時不是在朝中,就是在軍營裡,再不然就是在戰場上,不會無緣無故到處亂跑的。雖然他平常也不跟我說朝中的局勢,但他既然到了安城,那只有一種可能,就是備戰。我覺得吧,應該是要打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