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國公咬牙怒喝，頓了頓又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親自去看看！”

  話落，他則帶著常休快步走向落雪院，臉色陰沉的可怕。

  “打開！”

  薑國公冷喝，身後的常休告罪一聲，上前打開了薑寧雪的衣櫃。

  他本以為會看到滿滿當當，琳琅滿目的華麗衣裳，卻在櫃門打開的瞬間詫異的僵在原地。

  “你的衣裳都去哪兒了？半年十幾套，這兩年來應該要把櫃子塞滿了吧？”

  薑國公語氣意味不明，看著薑寧雪的眼神帶著審視。

  按理說的確應該如此，但偌大的衣櫃裡就只有兩三件洗的發白的粗布衣裳，還有幾套大紅大綠的綢緞衣裳，雖然料子看上去不錯，但……款式十分粗爛。

  “是啊，國公爺，可是我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呢。”

  薑寧雪言笑晏晏，她自然知道按照鎮國公府的規定，每個月都能添置兩套衣裳，女兒到了婚配年齡時候，還可以兩個月添置一套頭面。

  可帳上是這樣記著的，落到薑寧雪手裡卻只有老掉牙的衣裳和首飾。

  就是因為這樣，所以她每日穿的極為簡單樸素，頭上也隻帶著一個桃木嵌珠簪子。

  這已經是她唯一能拿得出手的首飾了。

  扭頭看到她一臉諷刺，薑國公才意識到自己是被薑秦氏給耍了。

  反了反了！

  一個後院婆娘也能糊弄他這麽長時間！
  “常休！去街上鋪子裡買幾件得體的衣裳回來，再讓劉掌櫃進府給小姐做幾身衣服！”

  “是。”常休淡淡點頭，一動不動的看著薑國公。

  薑國公狐疑，“你怎麽還不去？”

  “國公爺是不是還有什麽話沒說？”常休神色平淡，語氣平靜。

  薑國公面色一怔，深深地看了薑寧雪一眼。

  “沒有！快走！”

  話落，薑國公背著手率先出了落雪院，常休依舊站在原地。

  無聲地歎了口氣，常休臉上帶著歉意開口“國公爺就是嘴硬心軟，其實他是覺得愧疚，所以才……”

  “我知道。”薑寧雪淡淡點頭，輕笑開口“我不會放在心上的。”

  常休抿唇輕笑，“你是個好孩子。”

  隨即，他便快步追了上去，緊跟在薑國公身後。

  “三小姐和夫人是一樣的性子。”常休突然開口。

  薑國公微微一頓，聲音極低地應了一聲。

  “是啊，所以我每次一看到她，就會想起……唉……”薑國公幽幽歎了口氣，語氣中包含著無奈。

  常休抿唇，“可是，三小姐是無辜的，夫人的事情……她也不願意啊！”

  薑國公緩慢地搖了搖頭，他什麽都明白，只是這個心結這麽久了，要打開還是要費一些力氣的。

  “夫人若是知道，定不想讓國公爺這麽想的。”

  常休低低的念叨一句，如同神旨在他耳邊重複回旋。

  這些話他不是第一次，見卻是最震撼的一次！
  常休一路看著他們走過來，他心底的感覺不比自己少。

  薑國公緩慢的踱回青秀閣，進了薑秦氏的院子。

  此刻她還沒歇息，看到薑國公進來，急忙把準備好的夜宵端了上來。

  “我不餓。”

  薑國公神色深沉，語氣不悅。

  薑秦氏之前聽說了他去了落雪院，想著或許是薑寧雪又惹了薑國公生氣，於是便壓著聲音寬慰。

  “或許等進宮謝恩之後，寧雪就會懂事一些呢？不過……”

  薑秦氏咬咬牙，試探道“今早上皇上賞賜的那些黃金，國公爺覺得是放在庫房裡還是放進銀號裡頭？”

  薑國公蹙眉，低吼“你到底想說什麽？”

  “如今寧雪還沒有出嫁，這些黃金自然是要鎮國公府替她保管的，所以，妾身想……”

  薑國公頓時來了一肚子怒火，“你想把這些黃金據為己有？”

  “國公爺！”薑秦氏瞪眼怎舌，又道。

  “妾身只是想替她保管，再說了……她沒出閣，這銀子本就應該是國公府裡，國公府好歹養了她十幾年，一點黃金……”

  “混帳！”薑國公猛地起身，一聲暴喝。

  薑秦氏被他嚇得抖了一個激靈，吞吞口水大著膽子繼續補充“

  妾身也是為了國公府著想，延兒過些日子就要說親，總不能用以前寒酸的東西吧？

  況且……況且國公爺現在還加封了護國公，身份地位不比從前，若是婚宴寒酸，豈不是會讓國公爺丟了面子？”

  薑國公一臉鐵青，冷聲道“我記得阿鳶留下了許多莊子店鋪，不是每個月都有銀子嗎？”

  薑秦氏眨眨眼睛，一臉委屈“這兩年乾旱不得收成，店鋪也因為生意不好賠了許多，

  若不是有國公府余下的銀子周轉，恐怕早就要關門了。”

  “既然是賠本買賣，就讓還給寧雪吧，本來也是她母親留下來的嫁妝。”薑國公一臉平靜，眼底孕育著暴風雨般的怒火。

  薑秦氏怔愣，追問“這怎麽行？雖然沒有收入，但好歹也是街面上的鋪子，她一個姑娘家怎麽出去打理鋪子？”

  薑國公蹙眉，“那是她的事情，你把嫁妝全部還給她便是！”

  見他認真，薑秦氏一下子就著急了“可是……那延兒怎麽辦？把這些東西都給了寧雪，她最終還是要嫁出去的啊！”

  “他有手有腳，一個大男人怎麽不能憑本事吃飯！他就是想要權勢富貴，那也得看他的本事！”

  薑國公厲聲呵斥，薑寧延被薑秦氏溺愛的無法無天，絲毫不懂人情世故。

  那麽大的人了，還像吸血蟲一樣牢牢吸附著護國公府！

  薑秦氏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國公爺的意思是，就連護國公之位也不打算傳給延兒？”

  “哼！那就要看他的本事了！”

  薑秦氏倒吸一口涼氣，“延兒可是你的親生兒子啊！你為什麽要如此狠心！”

  薑國公冷笑，心中突然湧出無盡的懊悔。

  薑寧延是他的親兒子不假，可薑寧雪也是自己的女兒，還是他最愛的阿鳶為他所生！
  這十幾年來他對自己的親女兒不管不問，還放任有心之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欺負她！

  薑國公穩住心神，沉聲質問“之前你給我過目的帳本上，有一筆專門給寧雪置辦衣裳的銀子，方才我過去看了一眼，為何落雪院卻沒有她的衣裳！”

  “國公爺親自去看了？”

  薑秦氏沒想到事情會這麽快暴露，但……

  但薑寧雪撒謊成性，只要自己咬住這句話不松口，薑國公還能為了一個臭丫頭嚴查不成。

  “國公爺是在懷疑妾身？”薑秦氏美眸噙淚，可憐巴巴的盯著薑國公。

  這時若要是別的男子，自然會心軟下來。

  可薑國公在面對自己親生女兒的批判，再也不能對薑秦氏心軟了！

  其實他本不打算這麽快追究這件事，但薑秦氏太過分了！

  竟然連皇上賞賜的黃金都起了貪念。

  那可是寧雪用命換來的啊！
  薑國公冷著臉，“是，我信不過你，所以你還是早些時候把莊子店鋪和阿鳶的嫁妝都還給寧雪吧！”

  薑秦氏震驚得往後倒退，撐著桌沿身形搖搖欲墜。

  “我為了這個家付出了多少？如今你卻不相信我！”薑秦氏一邊垂淚，一邊失聲念叨。

  “薑玉陽！你好狠的心啊！”

  面對枕邊人句句帶淚的質問，薑國公神色越發陰暗了。

  “三天內，我要看到你把所有的東西都還給寧雪，否則就別怪我不念舊情！”

  冷冷一揮衣袖，薑國公大步離開了清秀閣。

  “常休，把藤春院收拾出來，日後我就在那住下了！”

  薑國公出門的時候喊了一句，也不知是想讓誰聽到。

  薑秦氏噗通一聲坐在圓凳上，雙目含淚赤紅瞪著他離開的背影，“好！有本事你就不要回來！你要我全部還給那個賤人！我偏不讓你們如意！”

  “夫人這又是何必？千萬別為了一個不相乾的人和國公爺離了心啊！”

  薑秦氏的貼身婢女蘭芝緩步上前，傾著身子低聲安撫。

  “對，你說得對，不相乾的人……她確實是不相乾的人。”

  薑秦氏雙目無神的重複著，雙手狠狠地揪住桌布。

  那麽多銀兩，就算是她給了薑寧雪，只怕她無福消受啊！
  當天晚上，常休就把自己上街買回來的衣裳送到了落雪院裡。

  “這些衣裳都是時下最好看的衣裳，我讓繡娘按照小姐的尺寸改了改，三小姐試試？”

  常休隨即把手上的幾件衣裳遞了過去，討好一般的說。

  他是看著三小姐長大的，有些事情國公爺拉不下臉來，他作為奴才就得替主子辦妥了。

  薑寧雪抬抬手示意平兒接過，含笑點頭“有勞常叔多跑一趟了，這些衣裳我明日會穿的。”

  這意思，是不想試了。

  常休沒有勉強，點點頭就退了出去。

  這下屋子裡就只剩下主仆二人，精美的衣裳整齊的擺放在桌子上，兩個人都盯著看出神了。

  “小姐，奴婢還是頭一次看到落雪院有這麽好看的衣裳……”

  平兒抬手想感受一下料子，又急忙縮了回來。

  看這面料似乎是極好的，萬一被自己碰壞了就不好了。

  看這平兒小心翼翼又受寵若驚的樣子，薑寧雪嗤笑一聲。

  “在咱們看來，或許這東西已經是極好得了，可別人還不一定看得上呢。”

  薑寧雪隨口一說，抬手翻著這幾件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