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寧雪忙爬起來,泣數行下,一字一句道“元嘉十六年,十一月廿七,軒轅鄂造反,從北漠舉兵北上,一路經過幽州,徐州,青州,直達燕州,
在幽州,軒轅鄂發動大規模屠城,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幽州百姓以命相搏傷亡慘重!
次年三月,軒轅鄂攻佔青州,耗時六個月,於同年十一月佔領燕州,至此大楚王朝徹底覆滅,軒轅鄂稱帝,改國號為天統……”
皇上不可置信地瞪著她,薑寧雪說的是上一世的這個時間發生的,皇上自然不懂。
而他不懂,下意識把薑寧雪的敘述當做是詛咒。
皇帝年輕,但封建迷信,最聽不得這些東西。
他暴跳起來,大喊“來人!把她給朕拉出去!”
皇帝一聲呼喊,便有十幾個禁衛軍進來,一左一右按住薑寧雪。
薑寧雪不甘心,掙扎著大喊“皇上!臣女雖是婦人,那也懂得報效朝廷!如今傲天以命毀掉漠親王半個翅膀,皇上為何不派人乘勝追擊?
難道傲天就要白白犧牲嗎?大楚已經到了危急時刻,為何皇上還要顧念可笑的叔侄情意?軒轅鄂他不配啊!”
李公公看著皇上的臉越來越黑,生怕皇上發怒當場就下令處死薑寧雪,他示意禁衛軍押些人出去,卻被皇上攔下。
“你所說的,是誰告訴你的?”皇上沉聲問。
他已經恢復平靜,但內心的躁動卻安撫不下來。
薑寧雪說的很有條理,時間路線都很有規律,若不是她早就算好,皇上實在不肯相信這話會出自一個少女。
薑寧雪跌坐在地上,紅著眼睛道“臣女自從北漠回來之後,便一直獨自分析漠親王的意圖。”
“母后,您說這……”
皇上徹底糊塗了。
他不是被薑寧雪的分析打動,而是陷入了自我懷疑。
一個閨中女子都能想到的事情,為何他想不到?
凌太后靜靜地聽著薑寧雪如泣如訴的敘述,表情還似之前一樣平靜。
“皇帝怎麽想?”凌太后先問了皇上的意思。
皇上遲疑的搖頭,“朕不知道。”
薑寧雪抬眸,“皇上,還請皇上相信臣女,依臣女看展將軍就是不錯的人選,還請皇上派一萬兵攻打北漠!”
皇上大驚失色,展覺明?
她怎麽會想到展覺明?
其實皇上早就有打算封展覺明為大將軍,但這也只是他一時之間的念頭,從未向任何人提起過。
皇上對她更是忌憚,坐在凌太后身邊問“母后,你覺得她的話可信嗎?”
凌太后平淡道“若是按她說的去做,那她說的事情都不會發生。”
“母后就這麽相信她?”皇上有些詫異。
凌太后歎了口氣,“皇帝,其實你自己更清楚,大楚已經岌岌可危,何必為了面子把國家危難置之腦後呢?”
皇上皺眉,有些艱難道“可是母后,他是朕的皇叔。”
“皇帝就是太優柔寡斷,寧雪說的沒錯,趁著他還沒休整過來,任何一位武將都可以製服軒轅鄂。”凌太后慢慢道。
皇上發愁道“可是母后,如今國庫空虛,將士疲憊,朕從哪兒調出一萬兵馬出征?糧草又從哪裡來?”
皇上得擔心不是沒有來由,這大楚王朝看似皇權集中,實則軍權分成了三份。
皇上佔一份,內閣大臣一份,剩下的那一份則在兵部手中。
不論是對內對外,只要調兵人數超過五千,就需要報備內閣,再由內閣大臣商議是否同意出兵。
這次他們是對漠親王出兵,內閣定然不會同意。
首先漠親王並沒有明顯的造反舉動,其次先祖有訓,兄弟親王之間,不得舉兵相對。
凌太后道“若是告訴內閣此事,保不齊中間有他的探子。”
皇上點頭,是啊,這也是一處擔憂的地方。
凌太后問薑寧雪,“你認為應該派多少人攻打北漠?”
薑寧雪怔了怔,認真道“最少五千。”
而這五千,也是和北漠的人馬堪堪打平,至於漠親王藏起來的忍有多少,她們不得而知。
凌太后隨即道“我給你三千人,在你婚禮當晚出發,你能做到嗎?”
三千?
薑寧雪遲疑,蹙眉道“可臣女的婚禮還有半個月之久,恐怕等不及那麽長時間!”
凌太后點頭道“知道,哀家給你賜婚,兩天后成婚,當夜你就帶著人走。”
薑寧雪沒想到凌太后這麽快就下了決斷,又問“太后,誰為主帥?”
“你,成嗎?”
薑寧雪震驚抬頭,這簡直是天大的意外。
皇上不同意,皺眉道“母后,她一介女流能有多大本事,而且之前從來沒有過女子帶兵的先例。”
凌太后淡淡道“先前也不曾有過太后當政的先例,哀家不也是做了嗎?”
“母后,這不一樣。”皇上神色悻悻的反駁。
雖然他一向尊重皇太后的意思,可如今他卻不能答應。
這三千人的命也是命,交給一個女子握著,他不放心。
薑寧雪怔怔地看著凌太后,她眼中流露出鼓勵的神色,這讓薑寧雪一下子就信心百倍。
她磕了個頭,認真道“皇上放心,臣女用項上人頭擔保,一定會將軒轅鄂成功拿下!”
皇上看著她胸有成竹的模樣神情古怪,搖頭道“不必逞強,以打聽消息為主。”
“是,皇上,臣女領旨!”薑寧雪微笑應下。
事到如今了,皇上還是對北漠心存幻想,真是可悲!
皇太后迅速道“派南啟為監軍,安正遠為副帥,展覺明帶著糧草先行,你帶著三千人兩日後出發,你現在就去神策營點兵!”
凌太后安排的明明白白,至此薑寧雪才有了真的要帶兵的感覺。
她起身拱手,神色堅毅,“是!臣女定不負眾望!”
薑寧雪大步離開之後,滿室寂靜。
凌太后靜靜地看著皇帝,輕聲問“你可知道哀家這麽做的意思?”
皇帝點頭,方才聽太后的部署他就知道,太后定是早就打算好了。
“軒轅鄂不能再留了,除掉他你便可高枕無憂,哀家才能真的放心!”凌太后沉聲道。
皇帝知道凌太后是為了江山社稷打算,輕輕歎氣道“其實朕早就懷疑他造反,可是無奈沒有證據,若不是薑寧雪以死請命,朕或許還會再等等。”
凌太后看著他說“皇帝最大的弱點就是心軟,這些年你越發在意別人的看法,和剛登基的兩年差距甚大!
哀家不是說皇帝不好,而且皇帝應該更狠心一些,你要在乎的只有江山社稷,天下百姓,哪怕是親兄弟危害國家,你都不能心軟!”
皇太后許久不對皇帝這麽直白的說話,皇帝瞬間打起精神來,認真道“是,兒子知道了!”
薑寧雪出了重華宮,直衝衝的往外走。
剛走兩步,就被一個輕柔的女聲叫住,“安佑縣主!”
薑寧雪轉過頭,看著婕妤郡主快步朝自己走過來,今日若不是她,自己不可能會這麽順利。
薑寧雪輕福身子,感激道“多謝郡主,今天的事多虧了你。”
“其實這都是皇太后安排好的,我只是奉旨辦事而已。”婕妤郡主輕笑。
薑寧雪茫然,“皇太后怎麽會知道……”
婕妤郡主道“皇太后做事一向出人意料,其實委派你為元帥是最好的法子,北漠那邊一定想不到帶兵圍剿的竟是個女子。”
薑寧雪隨她輕笑,蹙眉擔憂“可是只有三千兵馬,我的勝算不是很大。”
“別擔心,車到山前必有路,我相信你。”婕妤郡主抬手拍了拍薑寧雪的肩膀,轉身走了。
薑寧雪怔怔的愣在原地。
婕妤郡主能替自己出頭,定然是承擔了一些事情。
而她,更不能讓所有人失望!
她心中殘存著戰魂緩緩覺醒,薑寧雪立刻就出宮去了神策營。
神策營是守護京城的後備軍隊,全體人員有一萬二左右,兵權握在皇帝手中。
其實大楚王朝絕對不止這麽一點士兵,除了這一萬出頭的人以外,還有三萬禁衛軍駐扎在京城內。
而余下的兵權分別在內閣機構和兵部手中。
大楚王朝會有這樣的措施,完全就是為了避免皇帝權利太過集中而導致獨斷專行,可時間久了,皇帝的權利被架空的日益嚴重。
薑寧雪到了神策營的時候,安正遠和展覺明在帳篷內談論正事。
與薑寧雪一同到的,還有太后的懿旨。
安正遠品級比展覺明略高一些,是他接的旨。
聽到宣旨太監說皇太后委派薑寧雪為元帥,兩人都像是被雷劈了一樣,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
薑寧雪進了帷幄,定定地看著正對面的朱紅色的太師椅。
上一世陪伴她最多的便是這把太師椅,如今見到心中不免激動。
薑寧雪大步走過去坐下,閉上眼睛感受。
見到軍營中這熟悉的一切,薑寧雪感覺到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
桌面上擺放的東西,都是上一世她最熟悉的東西,如今那種感覺又再次回來了。
安正遠雖然詫異自家外甥女怎麽會突然被封為元帥,可慢慢的他就接受了。
而展覺明卻不是這麽想。
展覺明先前是在皇宮裡擔任九門提督的職務,後犯錯被調到神策營訓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