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啟和安正遠心裡一驚，在惶恐的同時，一致認為王侍郎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南啟蹙眉想了想，勸道“皇上，薑國公做官幾十年，除了這次私自行動再無其他過錯，
  更何況在臣等搜查親王府的時候，並沒有發現有關國公府的任何東西，這勾結罪名又從哪說起？還請王大人明示。”

  皇上一聽很快冷靜下來，他是被北漠王嚇怕了，一衝動竟然忘記了最關鍵的一點。

  王侍郎一怔，嘴硬道“光憑這個就能證明他無罪嗎？那北漠王不還是裝了幾十年，暗中謀反嗎？”

  “那王大人的意思是，文武百官都有可能謀反了嗎？督察衙門都查不到的事情竟會被王大人如此篤定，本侯實在懷疑王大人的用意啊！”

  一直不開口的敬陽侯幽幽道，他在幾人中間官職最高，說話也是最有分量的那一個。

  見嶽父開口，王侍郎的氣焰頓時消下去一半。

  看著敬陽侯仿佛能夠洞察一切的眼神，王侍郎就瞬間心虛了。

  他來狀告薑國公，本就是因為私事。

  皇上一臉不耐煩的聽著他們嘴上打架，冷聲道“夠了！去把薑國公帶過來！今日這事朕必須弄個明白！”

  三人眉心一沉，看來王侍郎的話還是讓皇上起了疑心。

  等到對簿公堂，局勢可就不比現在了。

  李公公奉命出去，誰知他前腳出去後腳就又回來了。

  “皇上，安佑郡主帶著薑國公在殿外侯著呢。”

  皇上怔愣，隨即冷笑“看來王侍郎說的是真的，要不然他也不會心虛！”

  李公公欲言又止，“皇上，您還是先出來看看吧。”

  皇上擰眉，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他倒要看看，這父女兩個又在搞什麽么蛾子！

  禦書房的兩扇大門左右打開，門外是銀裝素裹，台階下，端端正正的跪著兩個雪人。

  不知什麽時候又開始飄雪了，他們進去多久，薑寧雪就在外邊跪了多久。

  半個時辰竟是一動不動，眉毛，睫毛上都落上了厚厚的雪花。

  薑國公身子虛弱，此刻也隻穿了一件單薄的裡衣，背著一塊厚重的木板。

  皇上神色淡漠的看著兩人，“什麽意思？”

  薑寧雪抬眸，嚴肅道“回皇上，臣有罪。”

  “皇上，這件事與她無關，從頭到尾都是罪臣一人策劃，罪臣擅離職守，違反軍紀，還請皇上降罪！”薑國公哆嗦著嘴皮子道。

  方才他低著頭，眾人看不清他的面目，如今抬起頭來，卻連南啟幾人都被他嚇了一跳。

  薑國公從來都是威武雄壯的，很少會有現如今的這種虛弱無力。

  他仿佛眨眼都特別困難，似乎稍不注意，他就會被一陣風刮走。

  皇上蹙眉看著他，冷不丁問了一句“怎麽弄成這幅樣子？難道沒請大夫嗎？”

  薑國公驚訝，低頭繼續說“臣有罪，皮肉之苦不足為懼，若是能平息皇上的怒氣，臣甘願去死！”

  “哼，朕要你的命做什麽？”皇上冷笑，轉身走進禦書房。

  “進來。”

  王侍郎緊握雙拳看著面前的人，腦海裡閃過無數個念頭。

  他今日來，本就是鋌而走險，絕對不能讓薑國公有翻身的機會。

  無論如何，他都要死咬住薑國公參與謀反的事情！
  薑寧雪站起來活動了一下手腕腳腕，低頭道“快起來吧。”

  薑國公點點頭但也不動彈，薑寧雪順勢拉了他一把。

  直到碰到他的胳膊才發現，原本高壯的男子身上已經沒幾兩肉了，胳膊細的可憐。

  薑寧雪攙扶著他，蹙眉道“等回去後再去請郎中看看吧。”

  薑國公沒想過她會關心自己，笑著點頭，隨後艱難的挪進禦書房。

  禦書房裡很暖和，但薑國公卻還是感覺到渾身冰冷刺骨。

  皇上看著他不斷顫抖的身體，示意李公公搬個炭盆放在他面前。

  幾人看著皇上得舉動，心裡都微微松了口氣。

  皇上環視一圈，冷硬道“別以為這樣朕就能原諒你了，你罪過太大，朕可不想讓你凍死了！”

  薑國公急忙謝恩“多謝皇上。”

  “薑寧雪，薑玉陽離京你可知情？”皇上從他身上移開目光，轉而對薑寧雪發問。

  後者垂眸道“剛開始不知情，臣也是在那晚大戰的時候才知道的。”

  她頓了頓，又道“皇上，若不是因為我，他也不會違抗皇上，還請皇上明查。”

  “你的意思是，他是無辜的？”

  薑寧雪搖頭道“按照律法來說，臣的父親的確犯了罪，可臣想說的是他目的單純，絕無二心，還請皇上不要被別有用心之人蒙騙。”

  旁邊那個“別有用心”的人聽了這話瞬間火冒三丈。

  嘉妃的確是這麽告訴他的，也是這麽教他的，到了這個地步，他就是想改口也難了。

  看現在的局勢，敬陽侯似乎是站在了薑寧雪那邊。

  若是今日皇上不追究薑國公，自己今後的日子怕是也不會好過。

  王侍郎咬咬牙，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皇上，空口無憑，若是這麽說有用的話，那還要督察院做什麽？”

  王侍郎近乎質問的話讓皇上心生不悅，一個眼刀就飛了過去。

  “皇上！”薑寧雪突然揚聲道，“既然王大人口口聲聲說父親去北漠是謀反，也請王大人拿出證據，光憑一張嘴臣也不能信他！”

  王侍郎呼吸一滯，咬牙道“我自然是有證據才敢說的，你們就不要掙扎了！”

  薑寧雪冷笑，“那證據呢？莫不是聽了某人的幾句話吧？好心奉勸一句，人在做天在看，你以為你做的事就天衣無縫嗎？”

  皇上皺眉，“薑寧雪，你口中的某人是誰？”

  薑寧雪叩頭，冷聲道“皇上，臣不敢說。”

  “說！”

  “是！”薑寧雪佯裝為難，心裡卻在偷笑。

  贏嘉啊贏嘉，你不仁那也別她無義嘍！

  王侍郎眉心突突突跳的厲害，咬著牙根瞪向薑寧雪。

  她這個瘋子！
  為了扳倒自己，竟然連侯府得名聲就不要了！

  薑寧雪想好措辭，沉聲道“皇上，昨日晌午時候，臣請了王大人來侯府帶走王姑娘，可誰知後來王大人卻沒去過王姑娘的院子，反而去了嘉妃娘娘那裡。”

  王侍郎慌亂的跪地求饒，“皇上，臣是偶遇嘉妃娘娘，娘娘說她新得了一些好茶，所以才邀請臣去品茶的！”

  “王大人好大的面子啊！”薑寧雪眯著眼睛感歎，“本郡主自從嫁過去也有些時日了，卻從來不曾被娘娘請去喝過茶，只怕是父親和敬陽侯夫人都不曾有此殊榮。”

  敬陽侯在一旁添了一把火，“確實，本侯還從未在娘娘那裡喝過茶，再說男女有別，本侯也從不去嘉妃娘娘的院子。”

  皇上緊緊的抿唇，平靜的表面下似乎蘊藏著巨大的怒火。

  “說！她請你去喝茶還說了什麽！”皇上厲喝一聲。

  禦書房的所有人噗通一聲全都跪倒在地，伏著身子承受君王的怒氣。

  王侍郎身子抖若篩糠，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說出完整得一句話。

  他敢說嗎？

  昨日嘉妃娘娘用王夢蝶今後的幸福來要挾自己，若是自己出賣了她，蝶兒怕是再也沒有出頭之日了！
  “你不說？那朕就派人去請嘉妃進宮，你們兩當面對峙可好？”

  “我說我說！”王侍郎突然崩潰了，面色慘白的抖著嘴皮子“娘娘請臣過去喝茶，確實是說了一些事情。”

  “薑國公私自離京一事也是娘娘告知的，而且而且娘娘還要求臣和她……”

  “住嘴！”敬陽侯突然呵斥一聲，“皇上面前又豈是你胡言亂語的地方？仔細想好了再回答！”

  王侍郎被這麽嚇了一跳，後背冒出一片冷汗。

  是啊！

  就算是皇上逼迫他也不能全盤托出！嘉妃畢竟還是嘉妃。

  若是他出賣了贏嘉的野心，皇上不見得就會貶她的級位，倒是他自己得罪了兩頭！

  王侍郎閉了閉眼睛，繼續道“娘娘還要求臣給她一百兩白銀，說是進宮的日子近了，她需要置辦一些頭面。”

  皇上根本不相信他的鬼話，“她身為妃嬪，身上連一百兩都沒有嗎？再說她人在侯府，怎麽還會要到你那裡去？”

  “這……臣不知情。”

  皇上看向敬陽侯，後者皺眉似乎很是疑惑，“皇上，娘娘雖是暫住在侯府，可是吃穿住行卻不允許任何人插手，因此臣也不知道此事。”

  皇上又道“無緣無故的，她為何會跟你說這些事情？”

  王侍郎皺著一張苦瓜臉更不敢言。

  薑國公一事是公事，可他卻不是真的為了朝廷律法，反而是單純的不想讓薑寧雪好過。

  若他先說了，皇上定會說他公私不分。

  薑寧雪看著王侍郎轉來轉去的眼珠子，瞬間就猜到了他的小心思。

  薑寧雪冷笑開口“皇上，王大人不肯說，臣或許知道一些緣由。”

  皇上陰著臉看過去，淡淡道“那你說吧。”

  “是，皇上。”薑寧雪磕了個頭，再次嚴肅道“皇上應該知道，王大人的妹妹在侯府中給大將軍做妾一事？”

  皇上遲疑，隨後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