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南疆一分為二，苗疆族依然信奉代表真理和光明的阿彌神，而塔拉哈的族人也就是塔仂族轉而開始供奉烏極神。”月牙的聲音把容若心神拉回來。

  楚風問道：“如果阿彌神是光明，那烏極神呢？黑暗？”

  月牙搖頭，看著他道：“是復仇，邪惡的復仇力量。”

  “這麽說，你是塔仂族的人了？”容若手指頭敲了敲扶椅，歪頭道：“但是我聽說現在的烏衣教教主是叛逃五毒逃出來，然後帶著一群人在這裡成立了烏衣教？”

  月牙轉過頭來，點頭：“確實，不過烏衣教早就存在，不過他殺之取代而已。”

  容若恍然，心裡點了點頭——看來這個烏衣教的叛逆奪位一直都是傳統啊，那樣的話，烏金天讓紅毛怪惦記也不是很可憐了。

  “你呢？”容若挑了挑眉頭，清透的眸子放在月牙臉上，“說了那麽多，好像跟你沒關系啊。”

  月牙眼睫往下垂，蓋住一半眼睛，“塔仂族並非所有的人都渴望戰爭，他們裡面大多數都是崇尚和平，熱愛這一片土地，願意世世代代就這麽安居於此。”

  這個容若倒是相信的，不是說了麽，挑起戰爭的都是政客，為了自己的目的，或者權利的變更，使得百姓身處水深火熱之中，當戰爭的號角響起，沒有人問過無辜的百姓一句，是否願意打仗，他們在被動中扛起鋤頭，用身軀阻擋著敵人踐踏家園的腳步。

  “塔拉哈失敗後，受到南疆人的唾棄，而我的族人跟著塔拉哈的繼位者一直遠離原來的故土，開始在這片貧瘠的地方扎根。落腳之後，從一開始的不甘，族人們也慢慢的接受了命運安排，也逐漸使得這裡熱鬧豐富起來……”月牙眉頭擰在一起，在眉心中間擠了個小疙瘩，“可是人的野心讓這種安寧顯得很渺小，十幾年前，我的父親和母親就因此葬送在這裡。”

  楚風側抬起頭，琉璃牆的光照進來，暈成一種橙紅色，落在他單薄的臉上，陌生的臉散發出單屬於楚風的意氣灑脫，刻意畫成三角眼的眼睛眯起來，說道：“紅毛怪做的？那他為什麽要收你為徒？”

  月牙面容冷肅，全身繃緊而使得身體有點僵硬，才能壓抑住強烈的恨意，“直到遇到歐陽騫，我才知道烏金天背後在做什麽，當年洪茅嶼讓我的父母之內的十幾個族人去往聖地，說要培育一種新的蠱毒，還說是烏極神的指示，是一種榮耀。我父母雖然不知道要做什麽，可塔仂族的任何人都不允許進入聖地，從來沒聽見有誰能活著出來……”洪茅嶼就是紅毛怪的名字，月牙已經不屑於叫他師父。

  容若用舌尖抵了抵腮幫子，雖然覺得不太好意思，不過還是問道：“你的父母也和歐陽一樣……”

  “不是，後來我暗中調查過，洪茅嶼其實是讓我父母種一種毒花，名字叫刺菇。”月牙神情冷峻道。

  “刺菇？聽著和蘑菇差不多。”楚風摸了摸下嘴唇道。

  月牙冷冷的看他道：“刺菇外形如傘狀，裡面長滿倒刺，真正需要的就是那些刺，取下來碾碎入藥，只要一丁點粉末就能毒死一個人，他們就是把這種藥粉放到聖池裡製作毒人。”難怪月牙以前怎麽查都找不到這些藥粉的去處，原來都拿去總教的聖池了。

  歐陽騫坐在角落裡，他沉默的像他肩頭一直扛著的棺材一樣，能讓人時時感覺到那種陰森的氣場，經過漫長的十年之痛，歐陽騫再聽到這些已經不算什麽，所以情緒一直很穩定。

  容若皺眉，好厲害的毒，歐陽騫能堅持下來真的是奇跡，她看向月牙：“那你的父母？”沒有被製成毒屍，又是怎麽死的。

  月牙眼簾一合，聲音涼如冰水：“刺菇非人血不能長成。”

  容若和楚風對視一眼，這是拿活人當澆花工具了，真是好惡毒的烏衣教。

  為了避免陷入這種陰霾而叫人充滿窒息的往事裡，容若換了話題道：“你成為紅毛老怪的弟子，難道是想報仇？”

  月牙擰著眉頭道：“我現在還沒有抗衡他的力量。”

  容若扶了扶眉角，心說這是不是笨啊，你去給紅毛怪當弟子，然後想要打敗他，可能嗎？你的功夫和蠱毒都是他傳授給你的，他拿捏你還不是輕而易舉，而且看起來紅毛怪根本都沒怎麽把這個弟子看在眼中。

  “呃……你沒想過找個比他厲害的，那什麽，當你師父。”怎麽也要學的比紅毛怪厲害，才有機會報仇吧。

  月牙坦誠道：“我本來想去五毒拜師，不過一百年前分裂後，加上烏金天的叛逆，塔仂族和苗疆族已經勢不兩立，而且霽月他對外說過這輩子只收一個弟子。”

  楚風眉頭一挑，難怪月牙對糖丸有種天然的……怎麽說的，暗暗較勁的意思。想來也是個倒霉催的，不學無術混天作地的糖丸那麽容易得到的師父，在月牙看來難如登天。

  “既然大目標一致，後面的事情就好辦了。”容若拍了一下桌子，對著歐陽騫抬了抬下巴：“歐陽這位大哥，你把地上的人翻各個唄，不然真要壓咽氣了。”

  歐陽騫倒也是乖覺，居然真就起身走了過去。

  容若用手指頭戳了月牙一下：“星盤的父母也是？”

  雖然容若並未明說，可月牙已然清楚容若問的是什麽，點頭道：“星盤在她父母離開後，腦部摔傷了，所以一直維持著十幾歲時的智力，後來洪茅嶼見到她學武方面的潛力，才受了她為弟子。”

  容若想起來星盤平時確實一直比較依賴月牙，表現也跟常人不太一樣，本來以為天生如此，原來是摔壞的啊，“後天的傷的話，還是有機會治愈的。”

  月牙沉默了一下：“她現在這樣很好。”

  容若想了想，的確如此，像月牙清醒的背負那麽多就真的好嗎，比如星盤渾渾噩噩的每天開開心心的，誰又能說不好呢。

  在兩人說話期間，楚風看到地上的人，忽然跳起來：“媽呀！”

  容若瞅過去：“幹什麽，屁股著火了？”

  “不是啊……”楚風滿臉便秘一樣的表情，扭搭扭搭縮到容若身後，手指頭往前一指：“小嫂嫂，這個女人……”

  容若看他的表情，明顯認識的樣子，詫異道：“不會吧，楚風你泡妹子都泡到南疆來了？”

  “哎呀，不是這麽回事情。”楚風欲哭無淚的望天道：“這個女的是螞蚱男的姘頭！”

  “哦？螞蚱男的姘頭啊，我還以為是你的呢。”容若坐下來，忽然一愣：“不對，那不就是你的姘頭嗎？”

  楚風：“……”

  *
  女人被放在椅子上，容若左右端詳了片刻，拍了拍楚風：“楚爺就是楚爺，到哪裡都豔福不淺。”

  楚風有苦難言：“小嫂嫂，你要是不那麽諷刺我，我們還能當兄弟。”

  “呸！你就配當我姐妹。”容若拍開他，摸著下巴道：“歐陽這位大哥，你沒抓錯人吧？”怎麽看，這個女人都不像是烏金天派在紅毛怪身邊的細作啊，比不上那位白衣女子的韻味嘛。

  歐陽騫轉過眼睛來，那陰森森的黑洞洞雙眼，冷的容若一個激靈，嘿嘿笑道：“開個玩笑而已。”

  “這誰啊？”楚風知道容若不會平白無故就差遣歐陽騫弄個女人過來，定然是帶著某種目的的。

  月牙出聲道：“花奴？”

  容若抬手打個了響指：“這個地方不錯，就讓她待在這裡冷一冷，我們也暫時借她身份用一下。”說完，仿佛才看到月牙和楚風眼中的迷惑，眨了眨眼：“哦對了，忘記跟你們說了，這個女的是烏金天派來臥底在紅毛怪身邊的。”

  楚風驚的瞪大眼睛：“小嫂嫂你這麽厲害的麽。”才來了一天功夫不到，連別人家的臥底都抓到了。

  容若甩了甩頭髮，挑眉道：“這算什麽，我連紅毛怪要叛教這種事情都第一時間掌握了。”

  不過花奴真實身份這個事的功勞完全和容若沒關系，在他們冒充進到紅毛怪的樹屋時，歐陽騫也沒有閑著，他隱蔽著人偷偷潛入進來，結果好巧不巧，正好遇到花奴偷偷摸摸的跟一個人見面。

  經過一番偷聽，就讓歐陽騫知道了花奴是烏金天的人，在容若說出自己的計劃時，歐陽騫就提起這麽一個人來了。

  容若大掌往桌上一拍：“哈哈，真是瞌睡來了送枕頭，你們說是不是我運氣爆棚啊。”

  “小嫂嫂你臉上寫著得意忘形四個字。”楚風摩挲著手裡的銀質蛇頭扣，他怎麽就趕不上聽牆角的好事情，風頭完全被歐陽騫搶走了！
  容若摸了摸臉，笑的太大聲了麽，還好吧，乾咳一聲道：“好了，說正經的大事業，我們要大乾一場了，現在先安排一下每個人的工種啊。”

  楚風幽幽道：“所以……說了半天還沒說到正經。”

  容若拉扯了一下嘴角，做出一個危險的笑容：“你要是不想說話了，我可以讓你永遠閉嘴。”

  楚風：“……”說真話難，在不講理的女人面前，說真話更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