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落菡靜靜地坐在屬於她的位置上，低頭看著面前擺放得整整齊齊的碗筷，說到底，今日的大日子就是用來敷衍的。

  衛離墨悄悄地附身在沈落菡的身邊，低聲耳語道：“你若是不喜歡的話，告假了我陪你回去。”

  “今日這樣的場合，大家都是好興致的，你說就這麽回去了，太掃興了。”沈落菡不緊不慢地伸出手，悠然地擋住了半邊臉。

  如果仔細的看著這兩個人的話，就能發現他們在說悄悄話了。

  飯菜都已經上來的差不多了，沈落菡摸了摸乾癟癟的肚子，著實是有些餓的很了。

  “早上的時候起得晚，現在餓的肚子咕咕的叫。”沈落菡撇撇嘴，哼了一聲說。

  衛離墨聽著這類似於抱怨的話，失笑道：“是你自己在賴床的，汐兒起來的都比你早，你自己還說呢！”

  如果不是汐兒的話，只怕是沈落菡還要繼續的賴在那裡的。

  大清早的這麽冷，誰想要起床啊！沈落菡不滿地撇了撇嘴。

  “爹，今日是除夕，兒子自認為之前做了很多對不住您，對不住大哥大嫂和妹妹的事情，在此先賠不是了。”衛離淵突然站起身，深深行禮。

  因為這一句話，所有人的目光都紛紛的聚焦在了衛離淵的身上，尤其是衛宛兒的目光中，更是有一種複雜的感覺。

  沈落菡蹙眉，搞不清楚衛離淵今日是吃錯什麽藥了。

  衛老爺子聽到這段話後，面色稍微變的凝重了一些，好歹都是他的兒子，在祠堂裡受罰他的心裡也是心疼的，但是犯下彌天大錯，就算是親兒子也是要接受懲罰的，這是不得不的事情。

  父母最擔心的大概就是自己的孩子做的不好，教育的不好，至於其他的事情都是可以放一放的。

  “你坐下吧！在祠堂裡這麽多天你自己也算是反省了自己了，以後就好好的跟著私塾的師父學習，好好的幫你大哥打理生意，照顧你妹妹，知道了嗎？”衛老爺子嚴聲厲道，到底是之前有了前車之鑒了，他對衛離淵也不算是完全的放心了。

  沈落菡抿了抿嘴，覺得還是面前的茶比較好喝一點。

  衛宛兒垂著頭，一臉乖巧的樣子，靜靜的坐在那裡，一頭長發垂下來了一半兒，剛好遮住了臉上還沒有完全褪下去的印子。

  衛離淵坐下來之後，也沒有人再說話了，整個花廳上竟然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衛家這麽多的人，因為沒有正室夫人的緣故，所以開恩於那些側室的姨娘，允許她們也坐在桌子上用膳，如今竟然也不曉得說什麽的好。

  沈落菡悄悄的將一個包裹塞在衛羽汐的手中，朝著衛老爺子悄悄的看了一眼，在她的耳邊小聲的說了什麽。

  下一刻，就看到衛羽汐邁著小短腿，搖搖晃晃的捧著一個紅布包裹著的東西朝著衛老爺子走去了。

  “爺爺，汐兒有一樣東西送給爺爺的，希望爺爺能開心一點。”汐兒說著，將手中的東西舉起來，放在了衛老爺子的面前。

  一雙白嫩嫩的小手胖乎乎的，放在人的眼前看起來圓乎乎的著實是可愛，再加上那一張小臉粉雕玉琢的，黑漆漆的眼睛滴溜溜的看著衛老爺子，小嘴甜甜的叫著爺爺，任是誰都沒辦法忽視這麽一個可愛的小女娃。

  衛離墨不知道沈落菡說了什麽，不解的朝著她的身邊看過去了。

  沈落菡露出一個安心的笑容來。

  衛老爺子從衛羽汐的手中拿過來那個紅色的包裹，打開後才發現裡面是一個茶餅。

  說茶餅在衛家也不是什麽稀罕的東西，但是這個茶餅的來歷和製作的過程是不一般的，不然的話也就不會送給衛老爺子了。

  “小小姐送的這個茶餅，似乎也沒有什麽獨特的地方啊！”有一個姨娘不解的說。

  衛離墨不緊不慢的抬頭，嗯了一聲說：“這個茶餅看起來是沒有什麽獨特的地方的，但是勝在不管是從選料，還是從製作，都是在少夫人的幫助下製作的。”

  也就是說，這個東西其實是衛羽汐的成果。

  “小孩子不懂事，平時寫完字後就會胡鬧，也就是突然的發現對茶藝有興趣，所以才教她做了這些。”沈落菡淡淡的笑著，從容的說。

  衛家和她是一輩的孩子裡，衛離淵也就這樣了，衛宛兒被夏氏驕縱的太過，雖然有幾分本事，但是總是仗著是衛家的大小姐，似乎誰都不配讓她動手一般，久而久之也就沒有人指望她會做這些了。

  聽到這裡的時候，衛老爺子驚訝的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團子，彎下腰摸了摸她的臉頰：“你還會做茶餅？”

  “茶藝優雅內斂，娘親說了，學茶藝和練字都是可以平心靜氣的，所以汐兒喜歡。”衛羽汐奶聲奶氣地說著這些深奧的話，不讓人反感，反而讓人有一種驚喜的感覺。

  沈落菡就坐在那裡，靜靜的看著祖孫倆的一問一答。

  “這麽說的話，汐兒是會茶藝了？”衛老爺子說著，伸手將衛羽汐抱起來，坐在自己的腿上。

  衛羽汐扭動著身子，肉乎乎的小手反手的抓著衛老爺子的胳膊：“汐兒會，願意為爺爺表演。”

  煮茶是要用滾水的，衛老爺子擔心衛羽汐會燙著，所以就命人拿來了溫水。

  “爺爺，既然是要表演的話，那不用熱水就沒有意思了，孫兒會小心的。”

  沒想到這個小小年紀的孩子竟然這般的執著，衛老爺子欣喜的同時又有些擔心了。

  衛離墨看著小家夥這般的堅定，又想到了老神在在的沈落菡，大概也是明白了什麽，清了清嗓子說：“爹，沒事的，汐兒自然是想要爺爺歡心的，就讓落菡陪著就好。”

  “也罷！”衛老爺子想了想，揮揮手讓人將整套的茶具都端上來了。

  話音剛落，沈落菡從容地走到衛羽汐的身邊。

  娘兒倆跪坐在墊子上，衛羽汐在前面，沈落菡就在斜後方，隨時能夠保護的了汐兒的安全。

  夏氏看到這裡的時候，冷笑了幾分，眼中全都是不屑。

  茶道之深，就算是學會了，沒有那氣質在裡面，也不過是東施效顰而已，再說了，衛家對茶道最有成就的人是衛宛兒，有她這樣的榜樣在前面，衛羽汐這般的上前在她的眼中那真的是在獻醜了。

  但是沈落菡不這麽認為。

  淨手後的第一道工序是燙杯溫壺，雖然衛羽汐年紀小，但是做起來還是有模有樣的，只是沈落菡一直的在後面，擔心不已。

  “馬龍入宮。”衛羽汐一臉認真的說著，說著的時候將茶葉放進了茶具中。

  衛老爺子的眼中有些驚訝的感覺了，衛家的孩子還沒有一個能夠在這麽小的年紀就知道這麽多的東西。

  “洗茶。”衛羽汐接著說。

  沸水要倒進壺中，衛羽汐到底是年紀小，手腕沒有那麽大的力氣，求助的看著身後的沈落菡。

  於是沈落菡微微附身，幫她的將沸水倒入壺中。

  這一套的動作行雲流水十分的熟練，除了有些提不起開茶壺的地方是沈落菡代勞的，其他的地方皆是衛羽汐自己一個人來完成的。

  “請爺爺品茶。”衛羽汐端著茶杯，小心翼翼的走到衛老爺子的面前說。

  “好好好！”衛老爺子欣喜若狂，但是礙於今天的場合，不得不按捺下激動的情緒。

  他的好孫女兒親自煮茶，這樣的感覺著實是太讓人興奮了。

  衛離墨的目光一直都在沈落菡的身上，沒有挪開過一下。

  做完這些之後，沈落菡就悄悄的回來了，留下一個衛羽汐自己呆在衛老爺子的身邊，祖孫兩個人好好的說說話。

  “到底是大公子的孩子，自然是和大公子一般的聰慧可愛。”趙姨娘笑著說道。

  衛離墨平靜地看了一眼趙姨娘，微微一笑表示回禮了。

  “告訴爺爺，你這都是誰教你的啊！”衛老爺子溫柔的問。

  “是娘親，爺爺，清水鎮好苦，汐兒想爺爺。”衛羽汐說著，委屈地抱著衛老爺子的脖子，帶著哭腔說道。

  這般的撒嬌的樣子換做是誰都受不住啊！再說了，汐兒是孫女，隔代親！
  衛老爺子的心都要揪在一起了，輕輕的拍著衛羽汐的後背，輕聲的說道：“沒事了沒事了，汐兒這不是回來了嗎？再說了，汐兒要是想爺爺的話，為什麽不回來看爺爺呢！”

  衛羽汐松開了衛老爺子，水汪汪的大眼睛中滿滿的都是恐懼。

  “汐兒怕！有人要害爹爹，也要害汐兒。”衛羽汐撇撇嘴，幾乎就要哭出來了。

  衛老爺子溫柔的哄著衛羽汐：“有爺爺在呢！沒人會害汐兒的，汐兒別怕。”

  “有爺爺汐兒就不怕……可是爹爹的腿從前也是……汐兒還是擔心。”一個小女孩的口中說著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成熟的話，同樣的令人心疼，聽到這些話的時候，衛老爺子的心裡一陣的心酸。

  衛羽汐嬌滴滴的看著衛老爺子，那我見猶憐的樣子的確是讓衛老爺子招架不住的。

  衛離墨突然回頭看著沈落菡，似乎是明白了她的用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