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路他們就一直更加小心,霧氣在第二天終於散了,加上地圖上標出來的都是很多人探索過的路程,這段路上繞過了幾乎所有猛獸的領地。
最後還是安然無恙的走出了森林,原本想著的是在走出森林的時候時間是剛剛日出,然後正好晚上就可以趕到城市裡,好好休息一天,結果現在因為各種事情耽誤行程,走出森林的時候是明月高照。
這樣他們就很煩難了,到底是在這裡休息一晚還是放棄休息直接一鼓作氣走到城市,如果不休息的話他們每個人在這幾天都沒有休息好並且神經還一直緊繃著,可能有點難以再堅持一晚上的時間,白天百裡昭雪照鏡子的時候還發現自己因為最近的作息時間嚴重紊亂以及情緒的緊張,現在臉上長了一些痘痘,雖然並不影響什麽,不過心裡很別扭就是了。
但是如果要在這裡休息的話,可能就又要浪費一晚上,因為裝備太過簡易,休息也休息不好。現在走到大路上,就連森林裡做個吊床的方法都不好用,因為找不到樹藤了。
“走?還是休息一會?你們還能夠堅持的住嗎?”百裡昭雪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要說累她也應該很疲倦,雖然半夜警戒什麽的和她沒關系,不過自己的身體素質和近衛們可差得遠了,平均換算下來自己和鬼醫因該是最累的,而現在自己兩人竟然基本顯不出來累,反倒是一直神采奕奕的。
這……可能是有一個目標驅使著自己的緣故吧,想著盡快來龍華島見識一圈,並帶點好東西回去,然後趕緊返回大陸,聞人喬還在等著自己呢。
說實話來這裡才十天不到的時間,自己就已經很想回去了,這裡的樣子讓她害怕,很多的人讓她反感,至今為止她還找不到一個可以稱作為朋友的人,就連對自己好點的人都沒有,以為是好人結果卻是算計自己的人,還還死了三個和自己朝夕相伴忠心耿耿的近衛。
人們出奇的排外,脾氣一個比一個大,走在路上兩個城池之間連一個驛站都沒有的,時不時鬧個海上颶風房子毀一片……這樣的地方她一刻都不想留下。
要不是為了一個完整的歷練,自己早就回去了,經過這麽多的事情,她也認識到了自己不能安安心心做一個花瓶,做一個傻白甜,自己必須得有成長,見識到更多的人,學會更多的心計,之前看似自己伶牙俐齒的那是因為有聞人喬的幫助自己不用考慮後果隨便去說就好了,那樣可以動動小聰明,不過在這裡,她才發現自己擁有的終究只是小聰明。
“對了,小姐,話說船夫那邊怎麽辦,如果咱們一直走下去,第一個半個月咱們肯定是回不去的,如果那名船夫認為咱們死在這裡了,之後不再來了怎麽辦……”這時候,聞人禾突然提出了這麽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百裡昭雪這才想起自己忘了這麽重要的一件事,對啊,自己必須得有人回去和那名船夫碰面,並告訴他之後還得每半個月過來一趟,而且如果可以的話盡量換一個地方,自己實在不想再看到那個村子了,裡面住著的那個人,自己實在是難以壓製想殺了他的心。
“我覺得我們得回去一個人,告訴船夫,讓他繼續等我們,同時這個人耽誤了好幾天,也確實已經跟不上我們了,就跟著船夫回去,並且回到聞人府,給我們報一個平安。”百裡昭雪想了想說。
從聞人府到港口來回的路上得有二十來天,加上來到龍華島的這十來天,一個月的時間聞人喬應該回來了,也不知道當他得知自己去龍華島的消息後會作何感想,估計是暴怒吧……雖然他應該舍不得凶自己吧。
但是至少報個平安,聞人喬就算暴怒也是為自己的安慰擔心,不想讓自己去受到危險,一個這麽神秘的地方,很多時候,“神秘”這個詞語就等同著“危險”。
“你們誰想回去?”百裡昭雪問道。所有近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如果選擇回去就代表著離開了自家小姐,那樣可不是他們願意的,縱然這一路比呆在聞人府要危險得多,不過能為百裡昭雪盡一份力就是他們的職責。
百裡昭雪看著沒有人答應,心裡一想好像也明白了怎麽回事,這些人……還說他們傻還是什麽,忠心的不行,傻得可愛,不過也得虧有他們,自己才能夠這麽安心的走下去,輕輕一笑,心裡無比輕松。
誒,不對啊……無論如何自己得找一個人回去啊!這裡邊必須出一個人,自己和鬼醫總不可能回去吧,“我們必須得要一個人回去,這樣吧,你們自己決定出一個人來,然後……我們就此告別。”
近衛們沉默了一會,但是百裡昭雪的命令還是不能違抗的,他們思考了一會,終於用了他們平時決定誰在晚上警戒的那種類似猜拳的方式決定出了一個人,這個近衛明明不用走下去,成了最安全的一個了,不過卻是撅著嘴離開的,眼神中滿是不高興。
這樣放在別人身上,那妥妥的是裝逼,不過在這些少年們的身上,那就是真的太忠心了。
這個近衛叫做陸擎,說來也真是有點不好意思,直到他要離開的時候百裡昭雪才記住了他的名字,自己對他們的關心還是太少,很多時候只是將他們整體叫過來,到現在還沒有記住所有人的名字,這樣自己的自己做為主子,實在是和這些忠心耿耿的近衛們形成了極其鮮明的對比,實在是慚愧。
“今晚我們就在這裡休息一晚,有什麽事情明天再說。”百裡昭雪想到這一點,將陸擎也叫了回來,都聚在一起,然後辦了個篝火晚會。
所有近衛都不知道自己主子今天到底是發什麽瘋,突然要搞一個晚會來歡慶一下,不過說真的。最近的精神緊繃搞得他們也是十分勞累,再加上有三個人的意外減員,他們一些十幾歲剛剛接觸世界的孩子們怎麽能很好的處理這麽多事情。
就算身體可以睡一覺休息過來,精神上的休息可不是一天兩天就能緩和的過來的,放松精神是最好的方法,而今天的篝火晚會也確實是一個機會。
百裡昭雪學著現代的很多晚會的玩法,發明了各種遊戲,讓所有的近衛們一個個上去表演,玩耍,這一次篝火晚會他們確實是發自真心的開心,毫不做作的玩鬧著。
以前在隊伍裡的時候,每天就是訓練訓練訓練,被灌輸的唯一思想就是“保護主子,為主子掃清前方的一切”這樣千篇一律的東西,從來沒有某一天可以放松下來好好玩耍,或者思考自己到底想要什麽樣的生活。
汗水、血水,和淚水,就是他們每天的生活,不過他們終究還是堅持了下來,是聞人喬給了他們吃飯活命的機會,他們自然要遵從聞人喬的命令,如果要怪,那就是怪上蒼為自己安排的命運了。
看著他們的笑臉,自己也就開心了很多,當然,順便記住了所有人的名字,還有他們的喜好,以及……夢想。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和想要的生活,一個不成文的說法吧,平民是沒有話語權的,任何一個人都不會問走在大街上的平民有什麽夢想。上位者——不論是王宮還是貴族,都只是將平民作為自己的籌碼,顯示自己的功績或者借他們襯托自己是多麽的尊貴。
這一點在天照國最為得以體現,自從四大家族真的是徹底壟斷了平民和貴族之間的那個通道以後,就徹底沒有人將平民當回事了,不會有人關心他們,不會有人慰問他們,當官之人只要不給平民漲稅,就自己覺得自己很偉大了,覺得自己是為民做主的好官了。
這種事情百裡昭雪知道,但是她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子,就連保住自己的地位都危險,她能說什麽?覺得很悲哀,然後呢?自己不還是什麽都做不了。好在這點聞人喬做的還是可以,在人民中的聲望也不錯,只是因為聞人喬也必須經常出門去遊歷大陸同時增強自身,對人民的關懷還到不了百裡昭雪想要的程度。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世界,不管是貴族還是平民,拋去錢財以外都是不分富貴的人,有這種想法的人不多,就連平民們也都承認了自己低人一等,路上碰到馬車就要行禮,包括百裡昭雪也受過這種禮遇。百裡昭雪始終記得一句話,“醫者仁心”,自己治病的時候不分富貴,在她的面前都是沒有差異的病人,就因為這一點她才會去考慮平民們的生活。
然而今天當自己問起自己手下的近衛們的夢想的時候,他們一個個想都沒想,就是大聲表示要服侍百裡昭雪一輩子,為自己赴湯蹈火。當這樣的想法深入他們心裡的時候,這不可否認是成功造就出了一批忠義之士,不過其實也是一種悲哀,他們已經被這種口號變成了沒有自己想法的機器。
這就是封建社會,太多太多的平民,他們被上位者潛意識的忽略,隻作為一個數字出現在上位者的頭腦中,就算可以稍稍進一步,成為上位者的手下,也已經失去了自我,這是封建社會的悲哀,使得這個世界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沒有用武之地,就算是天才也找不到一個晉升的途徑,如果有點張揚,惹到了一些妒忌,反倒是連性命都無法長久。
想著想著,就不由得慶幸自己活在現代,有著現代先進的政治體制,有著真正為人民服務的一群官員,有著只要有能力就可以爬得更高的途徑在。
自己一遍遍的追問,一遍遍的誘導,讓他們不要思考之前的事情,不要思考主仆關系,就隻說說在世間行走了這麽久,見識了這麽多人,如果有錢了以後最想去做什麽?
沉默了好一會,近衛們才一臉靦腆的說出自己的想法,當其中一人說出自己想要迎娶他們家鄉隔壁村的一個姑娘時,大家都笑了起來,不過這麽一笑,也就真的徹底沒有了束縛,他們開始思考,並開始暢所欲言。
有想要做大俠的,有想要當官的,也有想要當將軍的,除了這些出人頭地的願望以外,也有一些很平凡的生活,想做漁夫,這樣就可以每天到大海上玩了,而且吃螃蟹都不用花錢了;想做個郎中,就可以拜百裡昭雪為師,永遠跟著百裡昭雪;想做糕點,這樣就可以吃一輩子糖葫蘆……
百裡昭雪笑了,這才是一個人真正應該有的生活啊,這才是這些一直嚴肅忠心的近衛們,真正的內心啊……百裡昭雪從來沒有想使用他們,他們不是工具,他們對自己好,自己也會對他們好,不論自己是成是敗,他們都是一個獨立的個體。
他們,會有自由的。
這天晚上的篝火晚會開到很晚,估計前半夜又快過去了吧,就連一直超嚴肅的鬼醫都上了一首家鄉的山歌,沒想到那嘶啞的喉嚨唱歌還是挺好聽的,鬼醫也露出了孩子一般靦腆的笑容,小聲說自己當年可是十裡八鄉一群年輕小姑娘追求的人呢,近衛們也都笑了起來,徹底沒了這麽久以來主仆之間的隔閡,今天晚上大家都是朋友。
後來起哄百裡昭雪,百裡昭雪可是一個冒牌貨,記憶都是現代的,根本就沒什麽能說的,稍稍說漏嘴了課都不是小事,幸好她編故事的能力還不差,講了講“自己”的事情也就過去了。
大家都不知道自己何時睡著的,只知道醒來的時候火堆已經滅了,天也是已經大亮,雖然這麽一晚上連被子也沒蓋直接往地上一躺睡得極其粗糙,不過一覺醒來卻都是神清氣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