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個想法剛滋生,便被她給否定了,雲蘿這麽重視這個女兒,自然不會輕易的將真相告訴她,只是眼前的氣氛真詭異,總是有些說不過去。
她剛走進這裡的時候,便聽到軒轅瑾的聲音。
“你來了。”
燭火的火苗在不停的亂竄著,似乎是想要衝出了牢籠一般,窗外呼嘯的風聲,令人不寒而栗,而她的聲音微弱,又有些詭異。
杜雲溪坐在了床榻邊的一個椅子上,淡淡的答了一聲:“嗯。”
就這樣,兩個人在沒有任何的交流,杜雲溪這時有些忍不住了,隻瞧著軒轅瑾,神色非常哀傷,便忍不住問道:“你在看些什麽呢?”
軒轅瑾到這個時候也沒有看杜雲溪,她只是將手中的東西舉了起來。
那是一個虎頭帽,上面繡著精致的眼睛,還有虎須,可以看得出來,繡虎頭帽的人繡工並不好,有些歪歪扭扭,但也勉強能看出來。
“這是我繡的,想不到吧,我本來以為孩子出世的時候,要讓他暖呼呼的才好,卻沒有想到,孩子說沒就沒了。”
她這番話仿佛輕到了塵埃中。
“啪嗒。”
一滴清淚落在了純白色的棉被上,軒轅瑾的青絲散落下來,臉上不施粉黛,樣子實在太過可憐。
杜雲溪歎了一口氣:“原來你都知道了。”
“是啊,我知道了。也許這就是我之前造的孽吧,這下我害了那麽多條人命,又害了你,這也許就是老天爺對我的懲罰吧。”
她神色哀傷,一直盯著那個虎頭帽,眼淚不停的流在棉被上,她這個時候的傷心是真的,杜雲溪的恨也是真的,對軒轅烈的想念也是真的。
“你也不要太傷心了,我們大家誰也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孩子總會有的,你不要因為這件事情傷了自己的身體。”杜雲溪雖然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情,可是她知道軒轅瑾一定傷心欲絕。
面對著這樣的安慰,軒轅瑾不但沒有停下眼淚,反而越哭越凶了,她雙手捂著臉,可是淚水卻不停的從指縫中湧現出來, 她聲嘶力竭的哭著,這一刻好像放下了所有的防備。
“不要這樣,孩子早夭,是我們沒有辦法預料的事情,你這樣哭壞了身體可怎麽是好。”
杜雲溪遞了一條手帕過去,可是軒轅瑾卻依舊沒有任何的反應,她索性不再說話,隻那麽靜靜的等著她哭,也許哭完了,發泄完了,她心裡還能好受一些。
不知道過了多久,軒轅瑾身上大片的衣襟都已經濕了,她哭泣的聲音漸漸變得無力。
杜雲溪看著她面色憔悴的樣子,心中便忍不住一軟 ,其實誰都沒有錯,她當初也是因為軒轅烈,所以對她一直懷恨在心,如果說現在能夠冰釋前嫌的話,她覺得也沒有關系了。
“什麽都會有的,現在你所失去的,只是暫時的。” 杜雲溪輕聲安慰著。
“真的嗎?”軒轅瑾面上布滿了淚痕,一雙眼睛,因為哭泣,已經充滿了血絲,她那種帶著小心翼翼的語氣,仿佛非常不確定一般。
杜雲溪見她沒有絕望,便語氣非常堅定的說道:“當然,一切都有可能,只要你好好的對待自己,對待生活,你什麽都會擁有這孩子沒了,我們大家都惋惜可是一定要節哀順變才行。”
她的手握上了軒轅瑾的手,仿佛想要給她勇氣一般。
軒轅瑾感動得又要哭出來了,杜雲溪趕緊用手帕為她擦了擦眼淚:“別哭了,你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養身體,養好了身體之後,就把從前你那種颯爽英姿的勁兒拿出來,不要再這麽唯唯諾諾下去,我會瞧不起你的。”
軒轅瑾抬頭,就那麽癡癡的看著杜雲溪,她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的,緊緊的抓著她的手:“我真的可以嗎?我不行的,我害怕。”
面對著她的退縮,杜雲溪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蒼涼感覺,她高傲了一生,驕傲了一生,卻沒有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也許這真的是天命也說不定。
“你不要再對過去的事情耿耿於懷了,等你坐完月子養好身體之後,你就是另外一個人,你其實可以重生。”杜雲溪非常堅定的說著,雖然兩個人曾經是敵對的關系,可是現在既然軒轅瑾已經痛徹心扉,那她也就這樣算了吧 。
“真的嗎?況且我做過很多錯事,也做過很多對不起你的事情,你能原諒我嗎?”軒轅瑾的聲音中帶著小心翼翼,一種眼神像小鹿一般可憐,那樣子,旁人根本就無法拒絕。
杜雲溪同樣也不例外,她只能輕松一笑,面色坦然的對她說道:“無所謂,原諒不原諒的事情了,我也已經說了,從前的事情一筆勾銷,如今你我只不過是剛剛相見。”
“真的嗎?你真的這樣想嗎?那實在是太好了。”
直到軒轅瑾潺潺的睡去,杜雲溪才從嘉福殿中走出來。
“你說她要和你做朋友?”鳳七澤語氣不善的說道。
杜雲溪在他懷中嬌嗔了一聲:“你不要再為以前的事情耿耿於懷了,那都是從前了,我看她現在的樣子,好像已經大徹大悟了,她自從為了孩子,整個人真的改變了許多,你是沒看到她可憐的樣子。”
她說著說著心竟然生出一種悲涼的感覺 ,十月懷胎自然是不容易的,可是孩子說沒就沒了。
“希望如此吧。不過我還是勸你,平常要離他遠一些,不要和她走得太近,蓮妃也剛剛生產,有空你多去陪陪她,我也沒有什麽意見。”
杜雲溪輕輕推了鳳七澤,眼中帶著一種 名為感動的光,她知道在這個古代中,最疼惜最愛她的人,大抵也只有眼前的這個人了。
不過這麽想著她突然想起來,楚霖去了蘇州的事情,楚霖多番相救,她卻沒有任何回饋,此事他一直覺得挺對不起楚霖的,可是除了感情,她能給的都願意給。
“不如你派人去蘇州一趟吧,送些金銀財寶給楚霖,我知道他不在乎這些,但我能給的也就只有這麽多了。”杜雲溪說的,她輕輕的撫摸了大拇指上的扳指,聲音中帶著一種說不出來的溫柔,眼神淡然悠遠。
“如果你開心的話可以請他進宮來,多呆幾天也無妨。” 他陰沉著一張臉說道。
可是杜雲溪卻當真了,她眼中閃著明興奮的光,兩隻手抓住鳳七澤的手:“真的嗎?難道你不會介意嗎?”
“自然不會。”鳳七澤加重了語氣,說了這麽一句話,可沉浸在開心當中的杜雲溪,根本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
鳳七澤竟然答應了杜雲溪,便不會食言,派暗影去了蘇州,請楚霖過來。
而杜雲溪這幾天一直都在往嘉福殿跑,鳳七澤和杜雲溪說過,好幾次軒轅瑾的問題,她卻一直不在意。
這女人坐月子是最麻煩的事情,不能沾涼,不能沾冷,不能下床不能沐浴,不能生氣,總之什麽都不能,杜雲溪在這段時間裡邊一直往軒轅瑾那裡跑,一直都在幫著軒轅瑾忙前忙後的。
而軒轅瑾也因為這件事情,性情徹底大變,她每天什麽都不做,杜雲溪便趕過來陪她聊聊天,幫著她做些事情,兩個人相談甚歡。
“你繡工這麽差,還要給我繡手帕,我才不要。”杜雲溪一臉嫌棄的說道,可是那眼睛卻時不時的瞟向軒轅瑾手中的花撐子。
“晚了,我繡都繡了,你敢說不要。”軒轅瑾聲音帶笑。
看著軒轅瑾的臉上漸漸的多了笑容,杜雲溪憑的有一種油然而生的自豪感,她這些天的努力總算沒有白費。
“我渴了。”軒轅瑾正全神貫注的繡花,仿佛百忙之中才抽出這麽一句說話的時間。
身邊的宮女都不在,杜雲溪自然而然的為軒轅瑾遞了一杯茶。
軒轅瑾抬頭的時候,注意到,杜雲溪是用左手遞的茶,她眼神停留在他的右手上,手中的花撐子也放下了,神情中帶著悔恨,聲音中帶著愧疚,整個人便又低落下來。
“你的手是因為我吧,都是我從前對不起你,你現在不必這樣對我。”
杜雲溪沒有想到她會注意到這件事情,她其實說不過軒轅瑾是假的,右手的手臂,剛開始她失去的時候,總覺得傷心欲絕,整個世界都灰暗了,還好鳳七澤一直陪在她身邊,要不然她都不知道如何度日才好。
可是現在,她似乎也已經接受了,又或者說已經看淡了這些。
“你不要再想了,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杜雲溪故作輕松的說道。
軒轅瑾再次緊張起來:“那怎麽能行呢?你的手臂是因為我才變成這樣,不如我們想想辦法,我娘是苗疆的人,上一次你身上的病不就是雲裳治好的嗎!”
聽著軒轅瑾的話,杜雲溪卻沒有多大的激動,這條手臂是因為表面上的傷,所以至此而上一次苗疆的秘術是將她內在的身體裡的病給治好了,這兩者有根本的區別,不能混為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