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莫言說笑。”杜雲溪佯裝鎮定，看著男子的眼神很平靜，“這熏南閣可是煙花之地，若在下是女子，怎敢進入此地？如若不是公子曾好心讓在下品嘗您的零嘴，想來我是會生氣的。”

  杜雲溪清楚的看見，在自己說出那“品嘗”二字時，那個男人還特地看了一眼已經被吃空的碟子，嘴角的笑有些僵硬。

  但杜雲溪是誰？她依然堅持著將那厚顏無恥的一番話語給陳述了下去。當然，期間忽略了男子略帶深意的眼神。

  “既然公子你不歡迎我，那我還是走罷。”急急忙忙的一句話擱下去，也不管那人是否挽留她，杜雲溪腳底抹油一般，刺溜一聲便逃離了那人的視線范圍。

  “公子，那人這般無禮，您為何？”杜雲溪剛走，男子身後的仆人便一番憤慨的對著男子說道。

  他口中的公子為自己續了杯茶，淡笑道:“只是來這許久，第一次見到這麽有趣的人罷了。”

  “那……這熏南閣，您是打算？”那仆人小心翼翼的詢問著。

  公子抬頭瞧了周圍一眼，搖了搖頭，“繁雜，雖然的確紅火，可我不喜歡這種地方。”

  “是。”

  “走吧，該回去休息了。”

  ……

  杜雲溪竄在人群裡，既看不到台前也看不到幕後，懊惱的跺跺腳，便掙扎著出了熏南閣的大門。

  與門內另一個世界一般不同，門外的大街上便顯著幾分蕭索之意。

  尤其是在看見站立在門口那個高大人影時，杜雲溪覺得心口更涼了。

  她剛一出來，那邊等待的人便抬起了頭，遠遠的，看不清楚面上表情，可杜雲溪卻十分忐忑。

  “你、你怎麽會在這兒？”杜雲溪挪動著步伐，朝著站立在那裡的阿澤靠近。輕聲詢問道。

  “開心嗎？”阿澤沒有回答杜雲溪的問題，反而是問了一句開心不開心。

  杜雲溪有些呆愣，她看著阿澤呆呆道，“開、開心啊。”

  這句話剛落下，就看見原本阿澤面上崩得緊緊的表情，瞬間松懈了下來。

  抬起手想要摸摸她的頭，卻在半路給放了下去，只是扯著嘴角，柔和了眼神說道，“開心就好，還想繼續玩嗎？我陪你。”

  夏夜中帶著溫熱濕氣的風拂面而過，吹起杜雲溪遺落在鬢角的發絲，落入她的眉眼中，連帶著看著阿澤的面龐都遇見模糊了起來。

  “好啊。”半晌，她才輕笑著回答。

  阿澤亦是滿眼溫柔，一直背在身後的手拿出了一支雕花木簪，遞給杜雲溪。

  “方才在路上買的，見模樣漂亮，便買來了。”阿澤解釋著，杜雲溪沒有看到的是，隱在溫和燈光下的阿澤，面龐已經紅透。

  她伸手接過，“謝謝。”

  “你……要試試嗎？”阿澤撓了撓頭，有些不安的推薦道，似乎對於他來講，杜雲溪的答應與否都能牽扯到他的心情。

  杜雲溪笑出聲了，抬頭看向阿澤，踮起腳輕拍了一下他的腦袋，“笨蛋，我現在怎麽試，等回客棧再說啊。”

  阿澤紅著臉點點頭，“那我們去附近逛逛吧，我帶了不少銀子。”

  “嗯。”杜雲溪將簪子塞進袖帶，然後拉著阿澤的手往另一邊燈火通明的地方走去。

  人群比不得熏南閣那般熱鬧，可沒有熏南閣那般繁雜的氣息，讓人舒適了不少。

  杜雲溪拉著阿澤左右看著，也吃了不少她來這裡第一次吃的東西，最後不出意料的吃撐了。

  畢竟她在熏南閣時已經吃了不少的東西。

  回客棧的時候，夜色濃得很，裡頭已經沒了還在鬥酒的大漢，只有顛倒在地的人。

  “你現在房間內走動著，莫要躺下，我去幫你端水。”阿澤有些擔心的看著扶著肚子的杜雲溪。

  “嗯，知道的。”杜雲溪對著阿澤說道。等他一走，以及便在房間裡頭轉悠起來。

  肚子撐得十分不舒服，這是杜雲溪來這裡沒有想到的，自己有一天居然會吃撐。

  也不知轉了多久，她無奈的哀嚎一聲，站去了窗戶邊上。開著窗戶看著不遠處依然亮著燈火就幾乎照亮這整片天空的熏南閣。

  “這熏南閣生意這麽紅火，不知道那裡頭的姑娘們用不用保養品呢？”她半弓著身體撐著手臂站在窗戶邊上，探出頭輕聲說著，驀然想起今天晚上遇見的那個男人說她指腹有繭一事。

  自己抬起手對著那燈光亮處仔細的看著，這才驚覺自己的手臂比來時那一副乾粗活幹了許久的手比起來，不知白淨了多少，就連皮膚也好了不少。

  想來，她做的那個藥膏，效果是不錯了。

  若是賣給這熏南閣的姑娘們，不知道有多少銀子要前仆後繼的往她腰包裡鑽呢。

  杜雲溪笑著，心裡頭已然有了一份關於如何賣她那份藥膏的策劃案。說實在的，她那藥膏的數量實在太少，而且裡面用的藥材雖然常見，可她一人製作實在是太慢，若是找個合夥人便好了。

  況且……若是講那藥膏就這般拿出來，怕是不會有人相信她一個突然開店的新人，即使要求了要長時間使用，可並不代表所有的人都會堅持。

  所以，當務之急，便是要找到一個好的中介。

  就在她規劃著那藥膏的歸途時，房間木門被敲響。杜雲溪想著，應當是阿澤來了，便小跑著過去開門。

  只不過這一開門，站在門口的人的確是阿澤不錯，可停留在他身後的那群人，卻是杜雲溪不想見到的。

  她拉開門低下頭，讓阿澤進來，不去看那人帶著興味的目光，果斷地關了門。

  門口的人聽見門被關得啪的一聲響，輕聲笑了笑。

  他還未開口，跟隨在他身後的仆人開口了，“公子，是那熏香閣中的姑娘。”

  他點了點頭，“不錯，正是她。”

  “那要不要我們……”聲音漸消失在他的唇邊，對上了公子不悅的眼神，立刻收了口中即將脫口而出的言論。

  “抱歉公子，屬下唐突了。”

  清月不在公子身邊，他被臨時提拔上來服侍公子，急於表現自己，反而適得其反，公子似乎有些反感他了。

  話說僅隔著一扇門的距離，門外人群逐漸離開，門內的杜雲溪卻是松了口氣。

  “你認識？”阿澤加好熱水後看著松了口氣的杜雲溪，一聯想到方才她突變的臉色，有些疑惑的問道。

  杜雲溪點點頭，“在熏南閣中碰見的，認出來我是女子了。”

  阿澤眉峰頓時一緊，握著木桶的手一緊再緊，“那他不會對你怎麽樣吧？”

  杜雲溪搖了搖頭，安慰到，“不會，我和他僅是吃了幾塊糕點的相識，是不會有那個閑工夫過來找我麻煩的。”

  阿澤聽了杜雲溪的解釋，即使是有放心的存在，可他依然眉頭緊鎖。

  “你先沐浴，我在門口，有事喊我便是。”出門在外，兩人要相互照應。這是兩人臨走之前朱鄉長語重心長的告知他們二人的。

  尤其是杜雲溪身為女孩子，鎮上亦有流氓街霸，讓阿澤多注意杜雲溪是最為重要的事情。

  杜雲溪點點頭，然後看著阿澤出去後順帶關上了門。

  歎了口氣，方才換下衣服進了浴桶。

  次日一早，杜雲溪便起身了。

  敲開隔壁阿澤的房門時，也看到離他們不遠處的房門“吱呀”一聲被打開，出來的是杜雲溪極其不想見到的人。

  “我們用完早飯後就直接過去吧。”下樓梯時杜雲溪對著身邊的阿澤提議道。

  阿澤點點頭，他在這些事情上向來不會懷疑杜雲溪的決定。

  只是等他們來到縣衙大門前的時候，腦海中同時浮現出了:若是早起一些就更好了的想法。

  錢文元被撤掉的消息很快便傳遍了整個鄉鎮，家中離這裡近的書生連夜便趕來在這縣衙門口落了戶。

  不少人都是如此，所以就有了杜雲溪目前看到的這條長龍。

  她一直以為他們應當是第一個來的，只是忽略了這個時代對於做官的迷之信仰。

  “我們排隊吧，若再晚，怕是得等到明年了。”

  於是，所有人都站在門口處等待了起來。一直到太陽高掛，都不見那刺史的人影出現。

  烈日當頭，這裡的書生們本就是手無縛雞之力，被這烈陽曝曬的時間一久，許多人都受不住了，連忙跑去了一旁陰暗地方歇息。

  有自視甚高的人則是怒罵這刺史是昏官，這般天氣也能遲遲不見，最後拂袖離去。這樣，又是一大批離開了此處。

  到最後，杜雲溪方才發現，留下來的人群，除了他們這兩人之外，剩下的書生都是背著行囊在這門口睡了一宿的。

  也有幾個例外，但不多。

  杜雲溪拿手遮著陽光，看了看時辰，又往周圍逛了逛，於是毫不客氣的脫離了隊伍，朝著不遠處買傘的地方跑過去。

  “唉，你去哪兒？”阿澤剛想追過去，卻被杜雲溪一聲製止。

  “你就現在哪兒別動。”杜雲溪穿著的依舊是一身男裝，不複昨天那般，今天的這一身有些寬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