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道了聲謝，年輕人遞來了五十塊錢。

  看著那張嶄新的五十，小狗的呼吸粗重了起來。

  他是個賊，人人喊打的賊。

  偷來的錢，他花著，可要比清明沒負擔的過。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面對這五十，小狗的手，卻有點抬不起來。

  年輕人沒說什麽。只是把五十扔在了地上，油門一加，揚長而去。

  小狗真的像隻小狗一樣流下了兩串淚珠。

  “掛號，十二。”

  小狗接過找回來的三十八塊。

  進了普通號的診室。

  他的腦袋依舊懵懵的，醫生明明就在他的面前，他卻聽不清他說了些啥。

  什麽，什麽ct，什麽超，什麽看不出來的。

  這個炎症，那個可能，小狗的眼中，穿著白大褂的醫生，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像是一個吃人的魔鬼。

  以至於小狗拿著一摞單子，費了好大的勁，才聽清醫生的話。

  渾渾噩噩的跑到繳費處。

  當一百二這個數字從護士嘴裡說出來的時候。

  小狗都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的雙腿就軟了下來。

  “求求你，我只有這麽多了，先救我妹妹可以嗎？我馬上送錢過來。”

  護士看著跪倒在她面前的少年，眼中流露出一絲不屑。

  “這是醫院，不是教堂，要看病，沒錢就是不行，再說了，你爹媽呢？為什麽是你帶你妹妹來看病。”

  小狗說不出別的話，只能不住的磕頭。

  “救救我妹妹，救救我妹妹。”

  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在小狗身後站定。

  “陳醫生！”小護士叫道。

  小狗向後看了看，這似乎就是給小丫頭看病的哪位醫生。

  陳醫生皺了皺眉，推了推鏡框：“你父母人呢？”

  開出了一系列必要的檢查，陳醫生看了看小丫頭身上破舊的衣服，這才跟了出來。

  小狗只是搖著頭：“醫生，你救救她吧。”

  陳醫生歎息一口，搖了搖頭：“我只能先給她開點退燒的藥，輸液看看，檢查還是要做，回去聯系你們的父母，送錢過來，明白了嗎？”

  小狗怔了一下，點了點頭：“好的，我一定會送錢來的，救救我妹妹，救救她。”

  這時，刻薄的小護士開口：“陳醫生，我可沒權限不收錢開藥。”

  陳醫生皺了皺眉：“我來簽字，還不上的話，從我工資裡扣就是。”

  小狗，爬起來跑著下樓。

  陳醫生轉身過去，身後的小護士撇了撇嘴。

  “裝什麽聖人，有本事把檢查的錢也墊上啊？”

  另一個同在收費處工作的小護士看了她兩眼道：“少說兩句，那孩子挺可憐的。”

  “哼”小護士淺笑一聲，滿是嘲諷的意味。

  “可憐的人你見的還少？這小孩，八成是沒爹養，沒娘管的，能拿出錢來就有鬼了，等著看吧，有他陳大善人哭的時候！”

  小狗遊蕩在醫院的掛號大廳，汗珠滾落在眼睛裡，小狗費盡的揉了揉。

  他的眼前，不遠處，是一個抱著孩子的女人。

  女人一臉焦急，似乎是坐下的時候沒注意，粉色的錢包從後面的兜子裡滑落。

  小狗咽了一口唾沫，呼吸都粗重了幾分。

  女人抱著孩子的神色很焦急，她懷裡的孩子還是個嬰兒，一直在低聲的哭，聲音像是貓叫。

  小狗來到了女人背後，周圍的人行色匆匆，似乎並沒有人看到小狗踩住錢包的動作。

  盜門三隻手，可不是說著玩的。

  那怕小狗是最低級的白潛，他手上也是有功夫的。

  一蹲一起，諒你在他旁邊也看不出端倪，錢包就這麽進了他的懷裡。

  小狗看了看周圍，刺鼻的消毒水氣味不斷地刺激著他的鼻子。

  明明是個治病救人的地方，可是，在小狗的眼裡，那些穿著白衣服的，就像是一個個劊子手。

  滴滴滴的報警聲充斥著他的耳朵，到處都是病人和家屬的哀歎聲。

  “這是你的錢包嗎？”

  女人抱著孩子回頭，只看見一個渾身髒兮兮的少年手裡拿著一個粉色的皮包。

  他的胳膊微微顫抖，臉上因為汗水的流淌黑一道白一道的。

  女人接過錢包，下意識的檢查了一下錢包中的情況。

  “是我的，謝謝你。”

  女人劫後余生般的抬頭道謝，卻只看到了小狗的背影。

  小狗在街上奔跑著。

  天氣悶熱得要命，一絲風也沒有稠乎乎的空氣好像凝住了一樣。

  小狗沒有任何一次，像現在這樣清醒。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把錢包還給女人。

  他不怕盜門的狗屁規矩，他隻想就小丫頭。

  但是，他看到女人懷裡的孩子，泛著白眼，吐著舌頭，哭的像隻小貓似的樣子，他就鬼使神差的說了那麽一句。

  來到了清明藏匿鈔票的地方。

  還有九千，小狗把錢用塑料袋包好，貼身放著。

  塑料袋粘在身上，說不出的難受，小狗的臉上卻是一陣的如釋重負。

  清明從破房中鑽了出來。

  眼神前所未有的迷茫。

  空中響起驚雷聲，豆大的雨點，沒有任何醞釀的灑了下來。

  砸在清明的臉上，疼的厲害。

  小狗，小丫頭，你們到底在哪？
  當小狗從破房裡拿出錢的那一刻起，小狗就不打算給清明留下一點信息。

  有些事情，他明白清明顧慮。

  當小狗來到醫院，拿出一遝紙幣的時候，小護士徹底的呆了。

  “找錢。”

  小狗冷冷道。

  小護士看了兩眼小狗，愣了一下。

  “找您的錢。”

  小丫頭被推去做檢查了。

  小狗順著醫院貼著瓷磚的牆壁，癱坐了下來。

  一瓶礦泉水被遞了過來。

  小狗抬頭看了看，女人有些面熟。

  “你孩子呢？”小狗接過礦泉水。

  本來抱著嬰兒的女人，在小狗旁邊坐下，指了指走廊盡頭。

  “搶救中。”

  三個猩紅的大字，壓迫著小狗的心臟。

  “什麽病啊。”

  女人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還沒診斷出來，就被推進去了。”

  小狗不知道說什麽，只是點了點頭。

  女人淡淡道：“剛推走的是你妹妹？”

  小狗點了點頭，女人接著道：“你家人呢？”

  小狗怔了怔：“還有個哥哥，還不知道這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