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的當晚，因為離得最近的城市還在幾百公裡開外，丁修三人隻得在戈壁灘上找了處避風的地方露營。

  一塊巨石背後，紅彤彤的火光在閃耀著，三個人的影子在地上被拉得老長。

  “背著風人要舒服一些，再晚一點，氣溫還要下降。”張宏毅往火堆裡添了點木炭，又用棍子撥弄了一下。

  火苗更旺了。

  丁修將手裡烤好的肉串遞給小米，又拿了一串生肉繼續烤著：“這種地方，夜晚危險嗎？”

  “荒郊野外，說不危險是假的，但也得看運氣。”張宏毅說道：“你們晚上休息，我來守夜。”

  “我和你輪流來吧，一個人太累，明天還要繼續趕路呢。”

  “也行。”

  丁修拿了一聽啤酒給到張宏毅，見小米正大口大口地嚼著肉，又給小姑娘拿了一罐紅色包裝的涼茶。

  “好甜！”小米很喜歡喝這種涼茶，茶水除了入口甘甜之外，還有一絲清涼的味道。

  球球似乎是聞到了烤肉的香味，它鑽出小米的衣兜，爬到女孩的肩膀上不停地伸著鼻子朝肉串的方向嗅來嗅去。

  “你也要吃嗎？”小米扯下一塊熟肉伸到球球面前，球球用兩隻小短手接住肉，接著也大快朵頤起來。

  張宏毅望著球球笑道：“個頭不大，胃口倒不小啊。”

  他在元崗村的時候就見過球球，當時隻覺新鮮，但聽丁修講過球球的來歷之後，這位走過南闖過北的漢子也禁不住直呼神奇。

  “世界之大真是無奇不有！”

  張宏毅想摸一摸球球，但一直沒得逞過，因為球球隻親近小米和丁修。

  “話說……它為啥不喜歡我？”他問道。

  “估計還沒混熟吧。”丁修笑了笑，朝球球打了響指。

  球球立刻丟下手裡還沒啃完的肉，接著從小米的肩膀上輕輕一跳，還未等落地，又變成鳥類的模樣，然後飛過來停在丁修的小臂上。

  “臥槽！臥槽！”張宏毅只知道球球來自沙漠，還不曉得它可以變幻外形。見球球突然從圓墩墩的模樣變成鳥的樣子，驚得手裡的啤酒都潑了出來。

  “太牛逼了吧，這要是拿出去賣，估計可以賣個大價錢啊。”張宏毅直怎舌。

  “球球是夥伴，我不會賣它的，丁修叔也不會。”他的話讓小米直搖頭。

  丁修朝張宏毅笑著說道：“你剛不是問球球為啥不喜歡你嗎？我覺得這可能就是原因了。”

  “我也就隨便口嗨一下，開個玩笑，開個玩笑。”張宏毅撓了撓頭，想了下，也從棍子上抽了塊肉下來，朝球球伸過去：“來，給你賠個禮，小家夥。”

  球球的鼻子朝那個方向嗅了嗅，轉過頭去望著丁修。

  “去吧。”丁修的小臂朝前一伸。球球立刻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接著縱身一躍，飛出去從張宏毅手中抓回了肉。

  “你的這個小家夥讓我想起了某個養鷹的民族。”張宏毅嚼完肉，將手裡的棍子插在火堆邊上，雙手抱在腦後，身子靠著背後的石頭。

  “有這樣的民族？”丁修好奇地問道。

  “當然有，但它已經很古老了。”張宏毅說著突然抬起頭望向頭頂的天空：“許多古老的東西都慢慢消失在歷史的長河裡，只有偶爾出現的某個痕跡，才能讓記憶中的種子重新開出花來。”

  “這是哲學嗎？”丁修在輝煌學院上過幾堂哲學課，但他覺得這門學科太過複雜，所以早早地就放棄了。

  “我是個粗人，哪配得上哲學這麽高深的兩個字。”張宏毅哈哈大笑起來，似乎心情很愉悅：“謝謝你，丁修。”

  “謝我幹嘛？”丁修愣了一下。

  “你幫我報了仇，也將我救出了仇恨的泥潭。沒有你，我如今仍舊沉浸在復仇的執念裡，哪還能感受得到回憶中的美好。”

  他說到了回憶，丁修突然有些沉默。

  最近這段時間，丁修經常會不自覺地想起在輝煌城的事情，還有那短暫的學院生涯。

  “叔叔，我吃飽了。”小米學著張宏毅的樣子將棍子也插在了火堆旁。

  “想睡覺了嗎？我給你到車上拿睡袋。”丁修站起身，準備朝車子走去。

  “還不太困呢。”小米搖了搖頭：“我想再聽你們說會話。”

  “丫頭，我們說的東西你都聽得懂嗎？”張宏毅側過頭望著小米笑了笑，問道：“你念過書沒有？”

  “念過，不過我不喜歡去學校。”

  “為什麽？”

  “因為他們都不願跟我說話，也不跟我玩……”小米說到這望了一眼丁修：“只有叔叔他願意理我。”

  “可憐的娃啊。”張宏毅歎了口氣，又拿了一聽啤酒狠狠地灌了一口。

  他想起了自己的女兒。

  溫度降了一些，小米覺得有點冷，困意也不知不覺襲來。

  “去睡吧。”丁修幫她弄好了睡袋。

  “嗯。”小米揉了揉眼睛，爬進了睡袋中，球球也跟了進去，窩在她懷裡。

  “你也去休息吧，老弟，上半宿我來看著。”張宏毅朝丁修說道。

  丁修點了點頭，也去把自己的睡袋弄好。

  下半夜時，張宏毅喊醒丁修換班。丁修來到火堆旁，見裡面被張宏毅又加了不少木炭。火燒得很旺，不僅溫暖，還讓人安心。

  丁修靠著巨石坐下，望著睡袋中沉沉入睡的人，他從兜裡掏出了幾樣東西。

  左手裡的是陳佳凝送他的多功能戰鬥力探測器。

  他按了下上面的某個按鈕，將設備貼在耳朵旁。

  “你好，丁修，新的一天一定要開心哦！”

  “滴。”

  “你好，丁修，新的一天一定要開心哦！”

  “滴。”

  “你好，丁修，新的一天一定要開心哦！”

  “滴。”

  ……

  丁修反覆地開啟和關閉設備，裡面不停地傳來陳佳凝當初錄進去的啟動語音。

  那是陳佳凝的聲音。

  一陣風撫過，丁修的眼睛裡像似進了沙子一樣有些難受。

  他又將右手裡的東西放在腿上，仔細地端詳了一會。

  一張銀行卡，一個定製的衛星通訊器。這些是父親顧思進在臨行前為丁修準備的，丁修至今卻一次都沒用過。

  漫漫長夜，人的心境會和白天有很大的不同。丁修靜靜地感受著這份獨特的安寧，讓思念肆意蔓延。

  遠處，兩豆微小的燈火正緩緩地朝這裡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