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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爾虞我嫁》第二百八十章 你不行!
  公孫夙面色一沉,說道:“我們公孫氏四代為匪,罪孽深重,能夠借的密貞的東風,平安上岸,從此不必為了生計打生打死,又得官身,得列士族,乃是邀天之幸!何況兒郎們除了打打殺殺什麽都不會,給朝廷做事跟給密貞做事,還不是一樣做事?!”

  “密貞乃是我結義兄弟,與我情同手足,跟著他,怎麽都比跟著不知底細來路不明的人好!”

  “既然如此,又談什麽有沒有密貞的份?!”

  他冷冰冰的看著孟歸羽,“烏衣營,是我做主給密貞的,怎麽你覺得我此舉是敗家麽?!”

  之前長安傳出謠言,說容睡鶴跟公孫老海主的死後有關系後,公孫夙出於安全考慮,出面表態的時候,一直都是含糊其辭,讓人認為他對容睡鶴歸根到底是有懷疑的,只是忌憚對方如今的地位權勢,不敢貿然撕破臉。

  這會兒這麽一講,孟歸羽就暗罵他現實:“才知道桓觀瀾可能是詐死,其實根本還在人世,這人居然就正氣凜然的說跟密貞情同手足了,也不想想就在前幾日,宴飲的時候,還話裡話外的懷疑密貞?!”

  “義父與義兄到底差了一輩,身份是有區別,而且是很大的區別的。”他定了定神,說道,“何況令尊一直不喜密貞,之前讓密貞進入烏衣營,也是為了讓他為公孫氏賣命,而非栽培!這種情況下,即使公孫氏靠著密貞上了岸,令尊對密貞的支持,豈能與兄弟你對密貞的支持比?”

  “桓公是什麽人物?”康貴皺眉,說道,“我們玳瑁島雖然在南風郡那邊也算是數得上的字號,然而放眼舉國上下,也不過是那麽回事!他至於要這樣算計咱們麽?”

  欒玉嗣表示不服:“如今的七海,可不是周大將軍掃蕩之前的情況了,咱們擱七海諸島裡頭比一比,就算不是屈指可數的大島,然而也是名列前茅!至於說咱們是海匪這點,吉山營之前還不是盜匪來著?!”

  又說,“吉山盜的大當家,也就是應敦公子的未婚妻,據說是年紀比應敦公子大不了幾歲的女流?其大當家之位,繼承自亡父?依我說,這事兒可是透著古怪!咱們老海主天不假年也還罷了,怎麽吉山盜的老當家也年紀輕輕的去了?”

  康貴說道:“你知道吉山盜的老當家去的時候年紀輕輕?”

  “算算吳大當家的年紀,她親爹能有多大?”欒玉嗣道,“怎麽都還在壯年吧?!一個海主一個匪首,雙雙壯年離世,撒手留下偌大家業給子女,然後子女又因為種種緣故投奔於密貞郡王麾下……嘿嘿!海主,屬下卻是越發覺得,崇信侯說的沒錯兒了!”

  見公孫夙只是沉默,沒有讚成的意思,欒玉嗣吃不準這舊主的喜怒,乾笑幾聲,摸了摸下巴,默不作聲的朝後縮了縮。

  孟歸羽則道:“誠然按照桓公的身份與眼界,似乎沒有必要算計玳瑁島。只是……玳瑁島如今成就的也不是桓公本人,而是他的關門弟子密貞郡王!”

  康貴臉色不太好看的說道:“侯爺,您說話慎重點的好!不是我長郡王志氣滅自己威風!郡王能有今日,烏衣營也好,咱們這班兄弟也罷,多多少少都給他的前途搭過手,這個是事實!問題是,郡王如今的權勢地位,更多的是他出身皇室,以及個人才乾,還有桓公栽培!可不全是咱們一夥兒海匪成就的!”

  “你到底是海主的人還是密貞的人啊?”欒玉嗣跟他素來有些不合,之前為了容睡鶴謀害公孫老海主的傳聞就掐過一場的,此刻聞言,忍不住出言諷刺道,“怎麽總是見縫插針不問青紅皂白的給密貞說話?”

  康貴慍怒道:“我說的有錯麽?!密貞郡王能有今日,他乃天子親侄、高密王嫡子的身份沒起作用?沒有這個身份,他年紀輕輕的,就算高中狀元,又怎麽可能換得到一個郡王的爵位?!沒有足夠的才乾跟膽識,他能得到舒氏姐妹的喜愛,許他為嗣子,想方設法的為他在陛下跟前進言,得授益州刺史之官,得到了去西疆發展的機會?!”

  “要沒去西疆,就在長安這一畝三分地上,頂多也就是在朝堂上吵吵架,哪裡來的大敗茹茹的戰績,還有這會兒的西疆精騎?!”

  “西疆那個爛攤子,他能解決下來,還不是靠了嶽家?”欒玉嗣冷笑著說道,“就盛家那位財女,誰娶了她,做不成大事?”

  康貴也冷笑:“那盛家做什麽不將康昭縣主嫁給你?!那位南風散人對獨生女兒有多寵愛,南風郡上下誰不知道?就是咱們玳瑁島上,也都有所耳聞!能夠打動他,讓他許嫁女兒還陪送大半家業……這是咱們玳瑁島幫的忙?!”

  欒玉嗣嘿然說道:“這個忙就算不全是咱們玳瑁島幫的,泰半功勞還真是別人搶不走的:密貞郡王同康昭縣主的姻緣之始,不就是兩人做兄妹那會兒的朝夕相處麽?南風散人城府何等深沉?!要不是因為當初老海主戰死的那場變故裡頭,密貞表現出了知恩圖報的品德,那位散人怎麽可能明知道兩人毫無血緣還把他當兒子認回去?!”

  “遑論是讓他接近自己的寶貝女兒了!”

  一直沉默的邵言有點忍無可忍的喝止:“都閉嘴!聽侯爺還有海主說正事!”

  “你這話,到底什麽意思?”公孫夙沒理會爭執的舊部,隻冷冰冰的問孟歸羽,“密貞是桓公愛徒,桓公身份地位放在那裡,要給密貞弄點家底,不過是翻手之間的事情!卻為什麽非要算計家父?!”

  孟歸羽說道:“公孫兄弟,你長年在海上,就算見慣了匪窩中的勾心鬥角,對於廟堂之算,到底還是不夠熟悉!你想密貞郡王容貌酷似莫太妃,而桓公作為兩朝元老,自然不可能不知道莫太妃的容貌!那麽當年桓公見到郡王時,八成就該猜到郡王的身世了吧?”

  “要說桓公對密貞郡王不上心,何必收為關門弟子,至今還在背後影影幢幢的支持著他?”

  “要說桓公對密貞郡王上心吧,明知道他一介王孫貴胄,流落海島,令尊公孫老海主又願意給他面子,做什麽不肯送郡王返回高密王府享回富貴生涯,而是任憑他在島上摸爬滾打,甚至還為公孫氏出生入死的冒險呢?”

  這個問題別說公孫夙等人了,容睡鶴自己都想不通。

  此刻孟歸羽也不需要誰回答,自顧自的說道,“原本我也覺得奇怪,但這兩年看下來,確認了高密王對密貞郡王的態度,大概也知道緣故了:因為桓公早就知道,郡王雖然是高密王嫡子,實際上卻不受高密王喜愛,甚至因為世子平庸的緣故,天資聰慧的郡王若是回了來,對郡王而言,可未必是好事!”

  “譬如說高密王的嫡次子,被流放在趙家養廢的容清醉,就是個現成的例子!”

  “那麽還不如就讓郡王在島上長大,如此學有所成了,心性也成長到不容易受父母左右了,再讓他上岸,自是最大程度的減輕了高密王這種偏心的影響!”

  “似前些日子,高密王明確針對郡王的時候,郡王因為根本不在他跟前長大,心中沒多少對生身之父的仰慕尊敬,還手也是乾脆利落不是嗎?”

  “由於郡王是在玳瑁島長大,那麽桓公對玳瑁島的算計,其實現在看來也是必然的:桓公不知道出於什麽緣故,到現在都不願意曝露人前。”

  “但對於關門弟子密貞郡王的前途,他是早有規劃。”

  “這個規劃咱們現在也都知道了,就是從西疆起家!”

  “然後就是,桓公在西疆為密貞預備了吉山盜……各位請設想一下,假如沒有烏衣營,沒有玳瑁島的人手跟家底,郡王他就帶著些家丁之流前往西疆,就算仍舊能夠借助吉山盜的歸順打孟家乾一個措手不及,佔到上風,他麾下卻也只有吉山盜一夥人了!”

  “密貞畢竟不是桓公,桓公能夠讓吉山盜蟄伏多年,一朝歸順他的弟子。可是密貞的年輕,彈壓得住那些悍匪麽?”

  “尤其是吉山盜的軍師樂羊文,據說雖然人在草莽,論才學堪比我大穆正兒八經的進士!”

  “這人能夠在吉山盜的老當家去後,扶持女流之輩的吳大當家繼任,還將吉山盜打理的井井有條,絲毫沒有女主當家的柔弱,能力可見一斑!”

  “桓公不肯親自露面,出頭的都是密貞,如果密貞手裡沒有烏衣營作為依仗,製衡吉山營,豈不是很容易被他架空?!”

  “再有就是,紙上得來終覺淺,須知此事要躬行!”

  “桓公的身份,親自教誨的關門弟子,本來就足夠引人矚目。尤其密貞郡王還是皇室子弟的身份,天子膝下又無子,他的目的,不問可知!”

  “這種情況下,桓公對於密貞郡王的要求,當然也不會低!”

  “這麽著……就近將玳瑁島交給密貞郡王練手,也不無可能不是嗎?!”

  “說起來令尊之所以知道桓公的身份,卻對桓公還有密貞郡王始終不親近,說不定就是因為不甘心成為桓公手中的棋子?”

  他一口氣說到此處,靜靜看著神情變幻不定的公孫夙,“這些雖然都只是我的猜測,然而……公孫兄弟請自己回憶一下諸多事情的細節,捫心自問,我的懷疑,是否有道理?!”

  “……如你方才說,現在不是追究你怎麽知道這些事情的時候。”公孫夙沉默良久,氣氛都有點僵硬了,他才低聲說道,“在我看來,現在也不是追究那些疑點的時候,而是你到底在打什麽主意?”

  他目光漸漸銳利,近乎咄咄逼人的看著孟歸羽,“你明知道我是密貞的義兄,昨晚從皇城好不容易潛入上林苑之後,抵達水師駐地,卻第一個將我們叫起來!這會兒又盡心盡力的給我們分析桓公還在、密貞可疑……你是想讓我們背叛密貞,投靠你?!”

  孟歸羽搖頭:“公孫兄弟,你對密貞,怎麽能說背叛?你是兄,他是弟,自來只有做弟弟的忠誠於兄長,做兄長對弟弟,乃是愛護、是教導、是督促,長幼秩序擺著,無論如何,也不該是服從不是嗎?!”

  “你不行。”公孫夙沒理會這番吹捧,淡淡說道,“孟氏如今大廈將傾,你自身難保,還想招攬我們?這有點異想天開了……說句不好聽的話,密貞好歹是皇室子弟,這會兒要地盤有地盤,要兵馬有兵馬,你呢?你算什麽?外戚孟氏的一個不受重視的晚輩,父母早故,連個像樣的可靠的靠山都沒有!”

  “就算你將桓公將密貞這對師徒說出個花來……我隻問你一句:你有承諾我們前途的資格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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