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飛飛一看這情形,不禁替段墨荷著急。
這姑娘還太小太單純,沒什麽處世應對的經驗,被人截住這麽一問,加上她心裡多多少少有些緊張,便有些驚慌不知所措了。
想必上午的時候,佟國舅也就是這樣一步步騙她帶領他們找到自己所住的竹林小院的。
可是她再著急也沒有用啊。
現在她不方便出去,一出去豈不是露餡當場被抓了?搞不好還要連累段墨荷。
那個壯漢府兵見段墨荷支支吾吾回答不上來他的問話,一張粉臉更是憋得通紅,心裡狐疑頓起。
想起佟國舅和城主大人交待要將藏在府裡的女逃犯搜捕出來一事,他忍不住逼問道:
“墨荷小姐,我聽說那個女逃犯是給你治病的,我們這幫弟兄們將府裡幾乎都要翻個遍了,也沒找到人,該不會是你將女逃犯藏起來了吧?”
真是太可氣了!
這個小頭頭她認識,仗著他自己是大夫人的親信,從來沒將自己放在眼裡,經常在私下裡對自己冷嘲熱諷,還幫著大夫人的女兒十四姐時不時欺負自己。
氣極了的段墨荷條件反射般脫口而出:
“你……你……你胡說!八道!歌姐……姐姐才不……不……”
她被這個府兵一激,想反駁說“歌姐姐才不是我藏在這裡的,我就是藏了也不會告訴你”。
就在她後面的話馬上就要說漏嘴的時候,阿貓及時趕了回來:
“喲,這不是王雄嗎?你是大夫人身邊的親隨,今天是什麽風把你吹到聽春小築來了?居然欺負墨荷小姐,我是不是應該將這事匯報給公子,讓公子來責罰你呀?”
段墨荷見有人來解救她,她明顯地呼出了一口氣,然後邁著胖腿挪到阿貓身邊,昂著頭驕傲地說道:
“阿……阿貓說得對,我哥回來,讓他重重懲罰!”
沒有了危險,她說話也利落了許多,又記得歌飛飛教她斷成短句說話的習慣了。
阿貓一回來,這麽盛氣凌人地一諷刺,王雄頓時氣焰蔫了下去。
阿貓是少城主的親信,少城主又是城主大人心尖尖上的肉,是未來的城主,脾氣乖張,自己是萬萬不能當面與他的手下起衝突的。
於是,他訕訕地丟下一句話:
“哪裡哪裡,阿貓兄弟你誤會了,我怎麽敢欺負墨荷小姐,我還有事,不在這裡多聊了,告辭。”
看著灰溜溜離開的王雄,段墨荷從鼻子裡冷哼一聲,扭過頭來說道:
“阿貓,我去哥屋,找本書看,你莫打擾。”
說完,扔下剛剛救了她的阿貓,將雙手護在胸前,撒開胖腿就往主屋裡衝,似乎是生怕被他抓住。
歌飛飛從窗縫裡看得想笑,這個段十七小姐,還真是有趣,這麽急慌慌的,反倒容易讓阿貓起疑。
而且將手護在胸前,那個油紙包別人就看不見了麽?
她悄悄觀察著阿貓,見他站在天井裡欲言又止,伸出手想攔下段墨荷,最終也只是默默地將手收回了,一轉身,他又走出了院子。
段墨荷興奮地推開臥室的門,衝進屋內,小聲地叫道:歌姐姐,我來了,給。”
將手中的油紙包打開遞給歌飛飛,她得意地說道:
“你肯定餓了,我,特意帶的,香酥雞、火腿。”
這姑娘心還真細。
歌飛飛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接過油紙包,撕下一隻雞腿,邊吃邊說:
“謝謝墨荷,我還真的是餓了,對了,你探聽到橘子的消息了沒有?”
“當然探,探到了。”
段墨荷打聽到的消息是,因為還沒有抓到歌飛飛,所以在佟國舅的建議下,橘子並沒有被關到府裡的地牢裡去,而是就近綁在了佟國舅所住的百香軒。
按照佟國舅的意思,他相信歌飛飛不會狠心拋下這個救了她命的族人丫環,一定會想方設法來救她的。
所以,他這是要用橘子來釣出歌飛飛這條大魚。
段墨荷講完後,瞪著一雙大眼睛好奇地問:
“歌姐姐,你救,不救?”
歌飛飛已經吃了個半飽,將剩下的雞和火腿又原樣包好,抹了抹嘴,豪氣地一揚頭:
“救!當然要救!橘子和我情同姐妹,我是不會丟下她不管,一個人跑的。”
段墨荷一聽來勁了,她忽閃了幾下長長的睫毛,興奮地說道:
“那……那……那,我……”
歌飛飛看出了她的心思,敲了敲她的圓腦袋,認真道:
“你就不要想著來趟這趟深水了,這可不是好玩的事,我不能連累你和城主府,你將佟國舅住的地方畫給我看,我自己去救。”
見段墨荷似乎要反駁,她立即將臉一虎,非常嚴肅的警告:
“不要搗亂,我說一不二,你不用多說,我不會帶你去的。”
段墨荷怏怏地耷拉著個腦袋,抿著嘴唇不再做聲,隔了半晌才說:
“好,我畫地圖,陪你到,晚上。”
這姑娘還真聰明,知道白天不方便,猜到歌飛飛一定是利用晚上的時間去救人。
兩個人就躲在段墨染的臥室裡吃茶,段墨荷還趁機讓阿貓他們弄了一堆的水果糕點零嘴來,說她要在這兒看書打發時間,等她哥回來。
阿貓大概是看出了什麽,但他沒有點穿,和阿虎阿豹他們輪流在院子外面守著,不許人進院子搜查,說裡面沒人,如果非要進,就等公子回來了請示他之後再進。
這事鬧到城主大人那裡,段飛鵬倒是沒說什麽,揮了揮手這事就過了。
段墨荷並沒有陪到晚上,她隻呆了一個多時辰,就被歌飛飛勸走了。
剛開始她不願意,歌飛飛悄悄說了一番話,叮囑了一番,她才高高興興地離去。
到了晚上,華燈初上,城主府裡又是鶯歌燕舞,弦樂聲、歡笑聲此起彼伏,燈紅酒綠、觥籌交錯,繼續招待著來自帝都的大人物。
聽春小築裡,依舊靜悄悄地,段墨染還未回來,除了阿貓和阿豹在院子裡對著星星喝酒,其他下人們一個人影都不見。
今晚月黑風高,是個打家劫舍闖關救人的好時候。
只是,有盡忠職守的阿貓和阿豹守在天井裡,歌飛飛不好從臥室裡溜出去。
摸了摸懷裡揣著的油紙包,她從窗縫裡悄悄往院子裡張望,腦子裡緊張地思考著用什麽法子將這兩人調開。
正當她苦思冥想時,從院門外快步走進一個人來,因為夜裡山上風大有點冷,來人全身罩在一件深紅色的狐狸毛披風裡,看不出是誰。
這人似乎打算無視院子一角喝酒的兩人,低著頭快速地就往裡面衝。
“是誰?”阿豹警覺地抬起頭,出聲嚴厲地詢問。
“是我,我借本書,一會就……走。”
“哦,是墨荷小姐,您請。”阿豹重新倚到回廊欄杆上,繼續與阿貓鬥酒聊天。
段墨荷索性提起裙子,匆匆地跑向主屋,從正廳進入了臥室。
一見到歌飛飛,她立刻將披風解下,又從身上掏出一個油紙包,小聲說道:
“這……這是晚飯,等會,我引開,他們,你穿它逃走,火折子在披風裡面的小口袋裡。”
“謝謝你,墨荷。”歌飛飛千言萬語也隻化作這簡單的一句。
“別謝我,應該的,你快吃。”
“嗯。”
歌飛飛乾脆將中午剩下的半隻香酥雞和火腿一起吃完,這包還熱乎的晚飯就給橘子留著。
快速地解決了肚子問題,她將火折子取出來收在身上,然後將深紅色披風穿上,頭也罩在了風帽裡,在夜色裡乍一看,還真分辨不出她是誰來。
“我將他們,引開。”
段墨荷丟下這句話,不待歌飛飛反對,隨手拿起一本書推開房門就跑了出去。
很快,院子裡就傳來她嬌俏的仍舊有些口吃的聲音:
“誒……喲,我我的腳……腳崴了,你們,快扶我。”
阿貓和阿豹趕緊丟下手裡的酒杯,一左一右扶著這位十七小姐,一邊關心地詢問著傷勢,一邊扶著她往外走。
在出院門的時候,這位胖小妞還俏皮地用那隻假裝受傷抬起來的腳朝身後搖了兩搖,似乎在叫某人趁機開溜。
歌飛飛不由莞爾一笑,悄無聲息地閃身走出房間,順著回廊快速地走到了院門口,探頭看了看動靜,然後大搖大擺地走出了聽春小築。
借著這件深紅色的披風,她低垂著頭,一路暢行無阻,沒有遇到阻礙,很順利地就找到了佟國舅住的百香軒。
百香軒在城主府東北角,掩映在一片綠樹花叢中,顯得非常幽靜。
歌飛飛隱身在一株大樹後,仔細觀察著百香軒。
或許是因為佟國舅在前院參加宴請的緣故,除了門口有兩個侍衛守著外,此刻的百香軒裡面靜悄悄的。
不知道院子裡還有沒有人,歌飛飛轉了轉眼珠,從地上拾起一塊小石頭,猛地向斜對面百香軒的圍牆扔過去,隨即便傳來一聲“咚”的悶響。
這道聲音隻引來了門口兩個守衛的察看,院子裡毫無動靜。
看來,裡面應該沒人。
放下心來的歌飛飛從樹後轉出來,鎮定地向著百香軒門口走了過去。
不出意外地,這兩個侍衛剛要開口詢問她,就被她輕而易舉地催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