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飛飛在一旁靜靜地看著段墨荷殷勤地和南夜千潯套著近乎,熱情洋溢地討好著這個南夜最尊貴的王爺,不由在心裡歎了口氣。
這個傻姑娘,馬車裡的那個人不是你的菜呐,他的心智、他的情商、他的性格和他做事的手腕,不管是哪一樣,你都和他不合拍,這個男人,不是你所想像的那麽的平易近人和易於相處。
你降服不了他,而他,也不會喜歡你這樣單純天真的小姑娘的。
歌飛飛將視線又轉向車裡的南夜千潯,見他的眉毛幾不可察地微微擰了擰,瞬即又舒展開來,面上依舊笑得如春風,嘴唇動了動,便要張口說話。
不知道為什麽,她好像猜到了這個潯王爺會說什麽話一樣,怕段墨荷失望,更怕她難過,便搶在前面,一把挽住她的胳膊,笑吟吟地道:
“墨荷,潯王殿下剛從外地趕回京城,還要去宮裡複命,我們就不要耽誤他的時間了。”
不等段墨荷說話,她又轉向南夜千潯,揮了揮手,“謝謝殿下送我回來,下次有時間再請你吃飯哈,您好走,我們就不送了,再見。”
南夜千潯對她的機靈與識趣十分欣賞,勾起唇角朝她無聲地笑了笑,又對段墨荷點點頭,然後放下車簾,坐著馬車走了。
段墨荷眼巴巴地一直目送他的馬車駛往街角,拐個彎再也看不見了,她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在歌飛飛意味深長的目光下,靦腆地笑了笑,跟著她一起走進了小院。
屋內,阿豹正逗著阿花玩,小阿花坐在最角落的一張小凳上,一言不發,低著頭盯著地面瞧,仿佛那兒有什麽奇珍異寶一般,無論阿豹怎麽賣力表演、逗她、講故事,她就是不吭聲,也不抬頭看他,讓阿豹很有挫敗感。
歌飛飛在屋裡掃了一眼,問道:
“咦,人呢?橘子和你家公子在哪?”
阿豹見終於有個人進來和自己說話了,很明顯地松了一口氣,趕緊站起來恭敬地回答:
“歌小姐,我家公子在廚房裡正在做飯,還有最後一道菜就可以吃飯了,您的丫環橘子未正一刻的時候就出去了,還未回。”
“哦,橘子出去這麽久了還未回,不會出什麽事吧?對了,她說她去幹什麽了嗎?”
歌飛飛看了看牆上的沙漏,現在都酉時三刻了,也就是說她出去了三個多小時,這都到飯點了,還不回來,她不由擔心起來。
阿豹認真回道:“橘子隻說去打聽一下她的族人的消息,別的沒有說太多。”
歌飛飛想起來,橘子曾說過她們倆都是歌族的人,歌族的人如今四散在各國各地,自己來了南夜後,一心一意當官審案賺銀子,壓根沒將自己當歌族人看,反正自己是要回現代的,族人不族人的,與自己無關。
可橘子不一樣,她是土生土長的這個朝代的人,沒有爹娘的她,或許,族人是她唯一的依靠和精神寄托,平時自己忙又忽略了和她的交流溝通,這個姑娘一定是覺得自己吃閑飯又天天守在家裡無聊透頂,所以便想著去尋族人這件事了,哪怕是隻尋到一個族人,她應該都會高興的吧。
歌飛飛頓時有些內疚,覺得自己忽略了這個救自己出了佟國舅的地牢又陪著自己一路來到南夜京城的姑娘,她在心裡暗暗道:以後無論多忙、回家多晚,她都要抽時間關心關心橘子,不能讓她覺得孤單。
正想著心事,段墨染推門進來了,一看見她站在窗前發呆,便拉下臉嘲諷道:
“喲,你還知道回來呀?你不是被南夜千潯擄走當他的王妃,吃香的喝辣的去了嗎?幹嘛還回到這座小院?我們可沒做你吃的菜。”
歌飛飛知道他還耿耿於懷下午的事情,又不便給他解釋自己和南夜千潯的合作,以及自己為什麽要當潯王妃的真正原因,便笑嘻嘻地上前給他拍著衣袖上的灶灰:
“我說段少城主,你現在怎麽成了一個夥夫了?每次都是你親自下廚,這讓我們三個姑娘怎麽好意思!以後,這種事還是我來做吧。”
“少來!你天天忙得見天不見地,一去衙門便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好不容易回來了,又接了個給阿花醫病的任務,抽空還要私會一下這個王爺那個公子的,要指望吃上你做的飯,只怕我們早就餓死了!”
段墨染很享受地讓她給自己拍著灰,嘴裡卻絮絮叨叨地控訴著她的“惡行”,他們倆的這一幕瞧在阿豹和段墨荷眼裡,倒有那麽點尋常夫妻拌嘴的味道。
阿豹是不會多話的,只會將這種感覺埋在心裡,段墨荷卻拍著手笑道:
“哥,飛飛姐,你們倆好般配,要是飛飛姐,能做我的嫂子,就好了。”
歌飛飛一聽這話,臉上笑容不變,手卻收了回來。
這一刻,她覺得自己的行為或許有些不妥,如果給段墨染兄妹倆造成誤會,那就不好了,畢竟自己不是屬於這個世界的人,終歸是要回去的,早點斷了他人的念頭,是一種最起碼的負責任的道德。
段墨染卻是不了解她心裡的想法,見她將手收回以示與自己劃清感情界線,心裡不由微惱,嘴上便忍不住譏諷起來:
“算了,墨荷,你不要亂開玩笑,人家歌大人是要嫁給南夜千潯當潯王妃的,她哪裡看得上你哥哥的少城主身份。人往高處走,鳥尋梧桐棲,我們小小的雲城,是裝不下歌大人的野心的。”
說罷,他轉身往屋外走,大喝一聲,“開飯!想吃的就過來!”
阿豹抱起阿花趕緊跟了出去,段墨荷卻看著歌飛飛,神色複雜地問道:
“飛飛姐,我哥他,他說的,是真的嗎?你真的,真的要嫁給潯王殿下?”
歌飛飛不想騙她,便想著不如乾脆說實話,也好打斷這個傻丫頭剛剛對南夜千潯萌芽的念想。
“嗯,墨荷,這事還沒定下來,南夜千潯說過幾天會來提親,也不知道真假,到時候再說吧。”
“那,那他來提親,你是會答應,還是會拒絕?”段墨荷閃著大眼睛追問。
歌飛飛沒有直接回答她,反而問道:
“墨荷,你說,我是應該拒絕還是答應好呢?”
段墨荷張了張嘴,差點脫口而出“當然是拒絕了”,好在她的理智還在,這話終於沒有說出口。
愣了半晌,她搖了搖頭,神色黯淡地說道:
“飛飛姐,我,我不知道,這是你自己的事,你……你得自己拿主意。”
說完後,她怏怏地拉開門,走去偏廳吃飯去了,留下歌飛飛發了一會愣,最後也跟了出去。
段墨染的氣此時倒是消了不少,見她進來,便遞給她早就準備好的碗筷,四個人,外加一個小阿花,吃了一頓比較沉悶的晚飯。
席間,歌飛飛努力想要活躍氣氛,無奈段家兄妹倆情緒不高,不太願意配合她,阿豹又自覺地端著碗守在門口,對主子們的話不插一言,小阿花是個自閉症兒童,更不會搭理她。
搞到最後,她也覺得無趣,匆匆吃完飯,便抱著阿花回了屋。
晚上九點多鍾的時候,橘子終於回來了,歌飛飛便拉著她到院子裡聊天,關心地問道:
“橘子,聽阿豹說你去找族人的行蹤去了,今天有收獲嗎?”
橘子搖了搖頭,一臉沮喪地說道:
“飛飛小姐,我今天在街上明明看見一個老人的背影,和老族長很像,就連他偶爾回頭的半個側臉也非常相像,可是我好沒用,當時大街上太多人,我欣喜地擠過去的時候,那個人就不見了,我怎麽找也找不到他的半點蹤影了,問旁邊的人,大家都說不認識。”
橘子將頭靠在歌飛飛的肩膀上,顯得既自責又難過:
“我當時不猶豫那麽一下就好了,我要是一看到和老族長很像的他,立即跑過去拉住他,他也不會在人群中消失不見的,老族長走得太快了!飛飛姐,你說,老族長是不是不要我們了?還是,他被什麽人控制了?”
“你想得太多了,橘子,那個人不見得就是老族長,退一萬步說,即使是他,你不小心跟丟了,也不是你的錯啊,再說我們現在知道他在京城,不就是將搜尋他的范圍縮小了嗎?”
歌飛飛拍著橘子的肩膀,小聲安慰:“這樣吧,你給我畫張老族長的圖,我讓衙門裡的捕頭幫著留意一下。”
“嗯。”
歌飛飛和橘子兩人在院子裡聊了很久的天,直到夜深,才回到房裡睡覺。
接下來的日子,她安心地等待南夜千潯安排的人上門提親。
結果,禮部來提親的官員沒有等到,她倒是等來了太子南夜千羽的召見。
歌飛飛不認為自己一個小小的六品寺正能獲得攝政太子的垂青,向她詢問公務上的事情,太子召見她,多半是與南夜千潯要娶自己有關吧。
整了整身上的寺正所穿常服,她跟著太子派來的人走進了皇宮,站在了禦書房裡,然後平靜地望向書案後坐著批折子的南夜千羽,從容地說道:
“大理寺寺正歌飛飛參見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