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夜千潯朝橘子讚賞地看了一眼，笑嘻嘻地對歌飛飛道：
  “可不是麽？橘子這姑娘可比你善良多了，哪像你，專門以你那小雞肚腸的心度本殿下之腹！你呀，要有橘子一半的善解人意，本殿下也就不要多費許多的唇舌了。”

  歌飛飛斜睨了他一眼，大大方方地將手一揮，“要不你乾脆娶橘子好了，反正她人長得也蠻好看，除了身……”

  她的話還沒說完，那兩個人就異口同聲地驚呼：

  “那怎麽可以！”

  “不行！”

  南夜千潯朝橘子望了一眼，對方眼中帶著明顯的焦急與擔憂，似乎真的擔心自己娶了她一樣，惴惴不安。

  歌飛飛本來不過是說了一句玩笑話，她是沒當真的，純粹圖個嘴巴快活，倒是沒想到他們倆會一齊站出來反對。

  她的心裡不由感到好笑。

  好看的狐狸眼在兩人的臉上轉過來轉過去，然後“噗哧”一聲笑了起來：
  “你們倆也太默契了吧？我就開個玩笑，值得你們倆個這麽緊張？誒，千潯，我們來說回正事吧，彩禮我這兒擺不下你是知道的，換成銀票你和橘子又說怕委屈了我，讓京城百姓以為我不受寵。

  “既然如此，我看不如這樣好了，反正你是商業上的帝王，財富一定多得數不清，我也不貪，彩禮只要你送我一座王府就可以了，到時候派一隊人敲鑼打鼓高舉著地契和房契，以及王府的各處鑰匙，然後高調地走街串巷，弄得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用一座潯王府娶了個美貌的俏新娘，嘖嘖，到時候，你的面子有了，我受寵的名聲也出去了，一舉兩得，如何？”

  歌飛飛笑意盈盈地說完自己的建議，眨著一雙丹鳳眼炯炯有神地看著南夜千潯，臉上的表情甚為得意。

  她心裡打的小九九可只有她自己知道，為什麽要潯王府做嫁妝，不就是拿到所有權後，潯王府裡的一切，包括那個月光寶盒也是她的了麽？

  對於她的這個與眾不同、別出心裁的提議，橘子捂著嘴偷笑個不停，想說什麽又不敢說，憋得一張臉通紅。

  歌飛飛瞪了她一眼，單手撐在塌上的小幾上，一手叉腰，脆生生地問道：

  “喂，我的金主大人，你倒是發句話呀，成，還是不成？”

  南夜千潯翹起嘴角，朝她定定地看了兩秒，然後一拂廣袖，優雅地站起身，笑眯眯地說了聲：“成！過兩天我就將你的彩禮按你說的方式送過來。”

  將他親熱地送到小院門口，揮手目送他乘上馬車離開後，歌飛飛轉身回到屋裡，四下看了看，問道：

  “橘子，那兩兄妹呢？今天怎麽沒看見他們的人？”

  橘子拿起放在一旁的花樣邊繡邊回道：
  “小姐，你這樣問可忒沒良心了，人家段公子一直在一邊默默地喜歡著你，如今你突然一聲不吭地就要嫁給潯王殿下，弄得大家都措手不及，連個心理準備都沒有，你讓他如何好受？況且，墨荷小姐很明顯也喜歡潯王殿下，想必他們兄妹心情不好，躲到外邊去散心解愁去了吧。”

  “誒，感情的事情不是我能控制的，我也沒辦法，南夜千潯不適合墨荷，他們倆根本就不可能，而我，對墨染也只是朋友情誼，但願他們今天過後，我和他們還是好朋友。”

  橘子從繡樣上抬起頭，認真問道：

  “小姐，你是真的愛潯王殿下嗎？為什麽我覺得你們倆好得特別突然呢？這可不光是我一個人的感覺，段公子兄妹也和我一樣，我們總覺得，你們倆……”

  你們倆怎樣？她沒有說下去，後面的話不言而喻。

  歌飛飛自然猜到了她想要說什麽，只是自己的真實目的現在還不方便和她說，畢竟她無法理解月光寶盒對自己的重要性。

  想了想，她坐在橘子旁邊，抱著她的胳膊輕輕說道：

  “橘子，如果我有一天，我是說假設，假設如果我有一天要離開南夜，離開你，以後我們倆再也沒有可能見到，你會怎樣？”

  橘子將手中的繡布一扔，抓住她的手緊張地問道：

  “小姐，你是什麽意思？你覺得橘子是個累贅，掙不了銀子還要靠你養活，所以你嫌棄橘子，要將橘子扔在這兒孤單單一個人嗎？你一個人走了，橘子怎麽辦？潯王殿下怎麽辦？還有這些朋友怎麽辦？”

  歌飛飛摸了摸她的頭，替她理了理一綹散發，說：
  “橘子，我說的只是假如啊，你別激動，現在我不是還好好地在這嗎？我是忽然覺得，天下之大，沒有不散的筵席，誰也不知道明天、下個月或者明年會怎樣。世事難料，人情無常，我不過是偶爾發點感慨而已，其實，很多時候我們都要為自己的退路做好幾手準備的，對不對？早做準備，一旦任何意外來臨，自己才不會亂了陣腳。”

  橘子狐疑地盯著她的臉仔細看著，許久之後，才將目光收回，垂下眼簾，悶悶不樂地說道：
  “小姐，橘子孑然一身，是個孤兒，反正你去哪，橘子就去哪，你嫁到潯王府，橘子便跟著你到潯王府，當個丫環服侍你和王爺，你甭想甩掉橘子一個人去過快活日子。

  “你今後如果不喜歡潯王殿下了，要和他和離，橘子……橘子也堅決地跟著小姐，哪怕流浪天下，橘子都不離開小姐！”

  這最後一句，她說得極其堅定，甚至抬起眉重新看著歌飛飛，表達她的決心。

  “橘子你真好，只要我活在這個世上的一天，我就絕不會拋下你，你就放心吧。嗯，時辰不早了，你也別繡了，保護好眼睛，早點休息。”

  歌飛飛瞥了一眼塌上的花樣，囑咐她歇息，便回了自己的房間。

  她原本是想等著段墨染兄妹回來，和他們倆談談心的，可是一直等到子時，都沒有他們的動靜，她又瞌睡上了頂，閉著眼睛斜躺在床上睡著了。

  一覺醒來，已是天亮，她早早洗漱便去了大理寺，一連幾天都沒有與段家兄妹碰上面，更遑論說上話了。

  問橘子，橘子說白天好幾天沒見到段公子和阿豹了，不過墨荷小姐倒是白天在的，只不過回來得晚，起來得也晚，所以她和小姐才沒打過照面。

  歌飛飛心下了然，段墨荷這是在避著自己呢，估計還是心裡有些不高興吧，畢竟她仰慕喜歡的男人即將娶自己，任哪個姑娘心裡都會失落難過的。

  這天她特意在晚上泡了一大壺濃茶，不停地用濃茶水提神，強迫自己別又睡過去了。

  終於在子夜時分，她成功地將段墨荷堵在了院子裡。

  此時已是臘月初，南夜國最冷的一個月，雖然和其他地方相比依舊溫暖如春，但晚上還是涼沁沁的。

  歌飛飛裹了一件鬥蓬，坐在偏屋搭的廚房裡，就著蠟燭閑閑地翻著書看，腳下擺著一個炭爐，正燒得旺旺的，暖和得很。

  忽然，她聽到外面小院門被打開的聲音，段墨荷輕輕說了聲“我進去了，再見”，便將院門重新關上，輕手輕腳地走進了院子。

  歌飛飛突然從廚房裡走出來，嚇了她一跳，結結巴巴地問道：
  “飛……飛姐，你你……你怎麽還……還沒睡？”

  “我在等你，墨荷，外面露水涼，我們倆進廚房裡烤著火聊聊天。”

  歌飛飛牽起段墨荷的手，也不管她是不是願意，拉著她就進了廚房，順手將廚房門也給關上了。

  “墨荷，你坐這裡，先烤烤火，你的小手冰涼冰涼的，別凍感冒了。”

  段墨荷沉默著坐了下來，伸手到炭爐上烤著火，眼睛盯著爐火一動不動，安靜乖巧得很。

  歌飛飛另外沏了一杯清淡的綠茶遞給她，她無言地接過茶杯喝了一口，好半晌才說：
  “謝謝飛飛姐，如果沒事的話，我有點困，想去睡覺。”

  歌飛飛按住她欲站起來的身子，和緩地說道：
  “墨荷，我知道你心裡這些天不舒服，我們倆難得見到面，所以我今天特意等在這裡，想和你聊聊天，我們倆說說心裡話，好嗎？”

  段墨荷嘴唇動了動，卻什麽話也沒說出來，最後只是點了點頭，就安靜地坐在板凳上了。

  歌飛飛見炭火燒得差不多了，便拿著鐵箸一邊往炭爐裡加著炭，一邊輕言細語說道：

  “墨荷，我一直拿你當妹妹看待，你天真善良，不諳世事，心性純潔，我很喜歡你，所以我也總是以姐姐自居，怕你識人不清，怕你上當受騙，盡可能地保護著你，不過，很遺憾，我似乎沒有做到更好，你現在開始不願意見我了，我真的有那麽可怕嗎？”

  段墨荷抬起頭，朝她飛快地看了一眼，然後噘著嘴說：

  “我，我從來沒說你……可怕，你別亂扣……帽子！”

  “那你為什麽這幾天要避著我呢？”

  歌飛飛不動聲色地追問，段墨荷再次將頭垂到了胸前，又不搭腔了。

  “是因為潯王殿下嗎？墨荷，你是因為他要娶我了，所以你才避開我的，對不對？你不願意看到我嫁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