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站在一邊一直顯得有些著急,她幾次張嘴想要開口說話,無奈歌飛飛先是和南夜千潯道別,後又目送他的隨從和馬車相繼離去,馬和車揚起的塵土滿天,將她嗆得難受,不得不趕緊退後幾步,躲到了一邊。
直到人遠走、塵歸塵,官道上一片安靜,她才找到機會,衝到歌飛飛身邊,不安地問道:
“小姐,你怎麽不跟著潯王他們一起走呢?這眼看著他們一會子工夫就走得不見蹤影了,我們就是想追也追不上了,小姐你到底打算做什麽呀?重新回帝都?你就不怕佟國舅來抓你?”
邊說她還邊擔心地往身後的帝都方向望去,生怕從那個方向忽然跑出一隊凶神惡煞的打手或家丁,重新將她們倆捉回去。
歌飛飛見她一副膽小怕事、又急又氣又擔心的模樣,不由想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放心啦,我知道帝都不安全,以後都不會回那個鬼地方的!走吧。”
橘子吃驚地看著她沿著官道向前走,緊追兩步和她肩並著肩,問得更加疑惑了:
“小姐,你這是唱的哪一出啊?既然你原本就打算順著這條官道走下去,為什麽剛才又拒絕潯王的好意?”
最起碼,坐在馬車裡,既不用擔心日曬雨淋,又不用吃土,還不累腳,困了可以眯覺,醒了可以撩起窗簾看風景。
這個族人大小姐到底是什麽意思嘛,難道她有吃苦虐待自己的癖好?
橘子百思不得其解,自然問得也就相當直接。
歌飛飛和南夜千潯道別,一來是因為對方要趕路,她不好意思再跟著他拖累他的行程。
二來,也是最主要的一點,她隱約記得她剛帶著月光寶盒穿到這個架空的大陸的時候,在落地被砸昏前,她的記憶定格在了那一片如同原始森林的山道上。
山道是土路,差不多是兩駕馬車並行的寬度,山道兩邊是茂密的森林,鬱鬱蒼蒼,遠山如黛,群山連綿起伏,風景異常優美。
她不記得落地昏厥之後發生的事,一醒來就是身處那間髒亂差的地牢裡。
所以,她猜測,大約是她砸昏後,碰巧被佟國舅的人發現,然後將她這個來自現代的黎歌菲當成了他們以為的那個歌飛飛,於是她就這麽被頂替被抓走了。
想來,那個月光寶盒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可以熏香的木盒,古代人不會將它當寶,如果是這樣的話,或許找到她在山道上的落地點,就應該能找到月光寶盒了吧。
當然,這個原因她是不會對橘子說的,說了她也不理解,但總要給她一個解釋,並讓她配合著幫自己尋找月光寶盒。
於是,歌飛飛邊走邊說道:
“橘子,我之前就是在這條山道上被佟國舅的人抓回去的,在掙扎中,我將爹娘留給我的一件東西弄丟了,這是我與爹娘之間唯一的一樣聯系了,所以我必須找到。”
橘子一聽,了然地點點頭,大眼睛晶晶亮,熱切地說道:
“原來是這樣,我懂了,爹娘留給你的唯一的念想,確實是不能丟,小姐,你形容一下,具體是什麽樣子,我也幫著你尋找。”
歌飛飛想了想,隨口描述道:
“是一枚戒指,戒環是銀製的,戒指托上鑲嵌著一朵八瓣的睡蓮,這朵睡蓮是藍紫色寶石,大概,大概有拇指大小,它的珍貴倒在其次,最主要是爹娘留給我的,所以不找到,我心不安呐。”
這枚戒指是她隨口捏造出來的,形狀大小什麽的都是臨時胡謅,之前她剛好去過斯裡蘭卡,知道那兒出產藍寶石,而且睡蓮是他們的國花,非常漂亮。
所以,在給橘子描述的時候,便很隨意地加進了自己的喜好。
橘子信以為真,一雙眼睛更加晶晶亮了,將她的形容不自主地重複了一遍:
“一枚銀製的戒指,戒指托上是一顆拇指大小的藍紫色寶石,寶石是八瓣的睡蓮形狀,是這樣吧,小姐?”
歌飛飛點頭,“嗯,你歸納得不錯。”
“好,我記下了,走,我們趕緊順著官道去尋這枚戒指吧。”
橘子一下子比歌飛飛還要急起來,拉著她邁開步子就往前衝。
歌飛飛不由失笑,這個丫頭,做起事來比自己還要認真,還要衝動。
不過,有橘子這個熱心的同伴在,自己的古代之旅應該不會寂寞無聊了。
如果真的找到了月光寶盒,到時候可以遊說她,看她願不願意隨自己回現代去開開眼界。
從天旭帝都出來的路比較平坦,過了十裡長亭後,才開始慢慢慢慢往上走,極目遠眺,路的盡頭就是一片綿延的青色山脈。
那兒,從那兒開始的某處,應該就是她穿越掉下來的地方了吧?
路雖然看著近,但其實還是有點遠。
歌飛飛和橘子一路緊趕慢趕,才在午後走到山腳下。
兩人隨便吃了點橘子早上在客棧裡準備好的乾糧,歇了口氣,開始爬山。
歌飛飛仔細回憶了那一丁點記憶,覺得當時自己掉在的是山脊梁上,相對而言比較平,上山和下山這樣有明顯坡度的地方可以不用多做停留地浪費精力尋找。
橘子當然是聽她的,兩人加快步伐,一路繞著山慢慢往上走,遇到平緩的山道就停下來,仔細在路兩邊的草叢裡扒拉著。
橘子找得相當仔細,在她的認知裡,戒指那麽小小的一枚,掉在草叢裡,可不是容易被發現的。
歌飛飛心裡是知道自己找的是一個比較大的長方形木盒,如果真掉在草叢裡,只要扒開草,應該是很明顯就能發現的。
所以她找的速度明顯比橘子快多了。
很快就將剛才她們經過的這一段平緩的山道找完,歌飛飛朝橘子擺了擺手,說:
“走吧,這兒沒有,我剛都看過了,我們趕緊往前走,不要在這裡浪費時間。”
橘子對歌飛飛尋找失落的戒指的速度和態度似乎有些微詞,她一邊彎著腰繼續在草叢裡尋找著,一邊噘著嘴表達著不滿:
“小姐,你也忒不仔細了吧?那麽小的一枚戒指,哪是那麽容易找到的,你要是累了就在那邊樹蔭下歇歇,我將這一片掃完,咱們再走。”
歌飛飛沒想到遇到了這一個認真的姑娘,不過是她隨口說的一樣小東西,橘子這個死心眼的姑娘就真的在路邊草叢裡一點一點的找。
要照她這樣子找下去,今天只怕得露宿在山裡頭了!
她不由有些後悔,早知如此,先前她就不應該隨口說丟的是枚戒指,應該說個比較大、一眼就能發現的東西就好了,比如手帕、掛在腰間的繡囊之類的。
眼珠子一轉,歌飛飛笑眯眯地說道:
“橘子,這兒你也別太花費力氣了,我總覺得這兒不像是我被那個該死的國舅抓到的地方,越看越不像,咱們還是省點力氣,繼續往前找吧。”
橘子直起腰,朝歌飛飛認真看了兩眼,大約覺得這位小姐並不像是在騙她,便答應了。
“也好,我看日頭開始偏西了,咱們趕路要緊,或許趕得及到下一個村落找到落腳地。”
橘子抬頭看了看天上的太陽,走到歌飛飛身邊,兩人又順著山道繼續前行。
這一天,就這麽在走走停停找找中很快過去,在天黑前,兩人終於到達山頂的一處客棧,要了吃的,又要了熱水,和房間,就滾回去歇著了。
接下來的幾天,歌飛飛和橘子在大山裡,沿著這條官道一路走一路找,漸漸地離天旭帝都越來越遠。
花了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她們倆才走出這片不知道有多大的連綿山脈,而那枚傳中的藍蓮花戒指和她真正丟失的月光寶盒並沒有找到。
當兩人走到山腳下的第一座大型的城鎮時,橘子看著城門上的“沅城”兩個字,扭頭對歌飛飛說道:
“小姐,接下來怎麽辦?是穿城而過,繼續去後面的山道上尋找,還是返回去,重新再仔細找一遍?”
歌飛飛回過頭看著身後的大山,擰著眉頭思忖了一會,問她:
“橘子,除了我們走過的大山,前面還有山嗎?”
“有啊,從這裡一直到南夜國,都是一座一座的山,當然,不是所有的路都是山,山與山之間也有平地,山間的平地一般就是大城或大的鎮了。”
“既然這樣,我們就不回頭了,繼續往前找吧,最主要的是我自己也不記得究竟是在哪座山頭被抓的,如今看來,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不過,既然是國舅老頭抓的我,我想應該范圍不會出天旭國,諒他不至於跑到南夜境內去抓人,我們一直走到邊境,如果還不行,到了邊境再走回頭路找一遍,你看怎樣?”
橘子對歌飛飛的安排倒是沒有意見,“好的小姐,我全都聽你的。”
在她們倆一路西行,沿著官道將所有可能的地點一一搜尋的時候,在某個她們曾經經過的地方,某一天,突然出現了一隊黑衣人。
黑衣人將那一片山道前後二十裡地全部給封了,不準行人和車馬經過。
然後,幾十名精乾的黑衣人分散開來,一半的人手裡拿著一把大刀,將路兩邊的雜草全部貼著地皮割掉,遠遠地扔進密林裡。
跟在割草的黑衣人後面的另一隊人則彎下腰蹲著身子一寸一寸仔細地在光禿禿的地面上尋找著,甚至有的還用手在地面摸著。
這一群人將這條山道封了整整一天,最後才收隊,簇擁著一輛豪華的馬車離去。
因為封路而攔在兩頭的行人苦不堪言,議論紛紛:
“這是誰有這麽大的權力,居然將唯一的官道封了?還讓不讓我們趕路了?我還急著趕到下一處村莊給人醫病呢,真是作孽!”
“就是,這些人也太霸道不講理了!這條道又不是他們家的,為什麽不讓我們走?逼急了,我們去告官吧。”
“哎喲,您老說話小聲點,您也不看看對方是誰,就在這裡大聲嚷嚷,對方有權有勢,你得罪了他小心被他抓起來,不死也得脫層皮,我們還是耐心等等吧。”
有人不服,有人不解,紛紛圍住這個人打聽:
“你說封路的是誰?”
那人擺著手,“不能說不能說,等不了我們就回頭,明天再來走這條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