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飛小姐，怎麽辦？進還是不進？”阿豹見這人群瘋跑的架勢，扭頭問道。

  歌飛飛是個藝不高膽子倒大的，她倒不信，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會有誰敢明目張膽殺人。

  況且，這個鳳儀鎮離京城這般近，又得皇帝親賜鎮名，承載著南夜帝後的戀戀深情，治安不至於如此不堪。

  “相信官府有能力處理殺人事件，我們進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吧。”

  “好。”

  阿豹駕起馬車，準備逆人流而進，有個迎面跑來的四十多歲大嬸忍不住緩了下腳步，邊回頭往鎮裡頭看，邊匆匆勸道：

  “小夥子，鎮裡有人發瘋，拿著斧子砍人呢，你莫要進去了，趕緊跟著我們跑遠點避一避吧。”

  馬車裡沒有動靜，阿豹知道歌飛飛並不怕，謝過這位大嬸，依舊往鎮裡趕著馬車。

  只是越往裡走，從鎮子裡往外跑的人就越多，大約有上百人你推我攘紛紛拚了命想擠到前面，似乎跑慢一步就只能是等死一般。

  只有一張半馬車寬的進鎮通道頓時被擠了個嚴嚴實實。

  阿豹的馬車無法再前進，而從鎮子裡湧出來拚命往外跑的人也被馬車堵住了“逃生”之路，只有三分之一的路容他們通過，人流奔跑的速度便緩了下來。

  其實如果人流井然有序地通過的話，這條只剩半個馬車車身寬的路還是能讓這一百多號人從容過去的。

  只是可能因為心裡害怕的緣故，前面一被堵，後面的人就心慌意亂起來，生怕逃得慢了點，會來不及。

  於是有些人便急紅了眼，罵罵咧咧地想要爬上馬車踩著車頂過去，更有甚者，也不管車裡坐著的是什麽人直接就要掀車簾硬闖，大約打著進了馬車然後再破窗而出逃命的主意。

  阿豹哪裡會容許他們放肆，手中的馬鞭一揚一卷，就將一個想要踩上車頂的男人給拋下了車，與此同時，他的左手一個直勾拳，一個剛伸手來掀車簾的壯漢就被他打翻在地。

  但他畢竟只有一個人，雙拳難以對付為了逃命幾乎快瘋了的鎮民。

  趁他無暇他顧的時候，有鎮民看中了他拉車的兩匹馬：
  “兄弟們，他們擋了我們的道，我們乾脆搶了他們的馬，逃起命來也要快得多啊！”

  他的話提醒了奪路逃命的人們，幾個人蜂湧上前，就要給馬解套，好奪為己有。

  歌飛飛掀簾子往外看的時候，剛好就看到了這一幕。

  隨著段墨荷的一聲驚呼，阿豹迅速回身，長鞭“啪啪啪”連抽三下，就將兩個“盜”馬賊打得“嗷嗷”直叫喚。

  現場很混亂，越來越多的人往鎮外跑，而這條道又被他們的馬車堵了一大半，再不想辦法，憑阿豹一人之力，只怕難以對付這群有些瘋狂的人群。

  “飛飛小姐，看來鎮裡去不得，我們還是掉頭走吧。”

  橘子在一旁焦急地建議，只是她這建議幾乎沒有半點可行性，如今他們的馬車被堵在這裡，前後左都是人，想要掉頭談何容易。

  眼見又有人不怕死地想要衝上來奪馬、奪車、奪路，歌飛飛不顧橘子的阻攔，乾脆從車廂裡鑽出來，站在車前板上，清脆地大聲說道：
  “鄉親們，不要急，也不要慌，不就是一個瘋子發了瘋要砍人嗎？你們有這麽多人，聯合起來要製服一個瘋子應該不是難事，何至於逃得這般狼狽？”

  她的聲音天生帶有一種撫慰人心的鎮定力量，再加上她的人生得高挑修長，往車上一站，微微而笑的臉上一派雲淡風輕，讓人不由自主便安靜了下來。

  但安靜也只是刹那的工夫，很快，後面的人便推搡著前面的人往外跑，只是動作放慢了一點，放柔和了一點，沒之前那麽不顧一切奔跑了。

  人群裡有好心的人見她長得漂亮和氣，對她心生好感，便善意提醒她：

  “姑娘，你們最好是趕緊調頭跑吧，晚了就來不及了！你不知道那個瘋子，他是有功夫的，一般的瘋子我們倒不怕，功夫高深的瘋子我們上百號人都近不得他的身呐！”

  一個瘋子居然這麽厲害？
  歌飛飛有些不信，阿豹和橘子他們似乎也不相信，隻當這個鎮上的人都是老實膽小的主。

  就在她搖著頭感歎這裡百姓的膽量時，忽然從前方街角轉彎處又湧出一群人來，這群人比剛才這幫人跑得更快。

  他們嘴裡叫著：“快快快，快跑啊，瘋子是真瘋了！已經殺了幾十個人了，他是見人就砍呐！”

  很快，這群人就跑到了馬車前，場面頓時更擁擠不堪了。

  有的人鞋子跑掉了，有的人衣服扯爛了，有的人頭上的幘巾被扯松頭髮披散了開來……

  這後一批人中老弱婦孺居多，他們沒那個能力攀爬馬車，路又窄走不快，有些人乾脆趴到地上，從馬車車輪間爬了出去。

  第一個這樣做了之後，其他的人紛紛效法，阿豹也拿他們沒法子，總不可能他再用馬鞭將他們卷出來丟回去吧？
  況且，現實也不允許他這樣做了！

  因為就在這群人的後面，緊緊追著他們而來的，是一個手持大刀見人就砍見物就剁、見了空氣也要揮上十幾刀的一個龐然大物。

  說龐然大物有些誇張，只因為這個人比一般的人要高上許多，按現代的計量方法，身高足有兩米出頭，比大多數籃球運動員還要高。

  不但高，他還壯，像健美先生一樣有著發達而緊實的肌肉。

  他的腰間隻圍了一塊看不出顏色的布，長度隻到大腿中部，剛剛好包住他的關鍵部位，更加凸顯他健壯的身材。

  這個又高又壯的“瘋子”並不笨拙，他奔跑起來的速度也相當快，只不過由於他正處於發瘋狀態，理智全無，所以他手中的刀是見什麽就砍什麽，一陣亂揮，全無章法，所以才得以讓人有逃跑的機會。

  歌飛飛站在馬車上看著這個瘋子，第一直覺就是這太像美國電影演員強森了，那塊頭，那肌肉，那爆發力和速度，簡直比他還綽綽有余。

  或許是殺紅了眼，古代版“瘋子強森”身上臉上布滿了血跡，瞪眉怒目，很快就殺將了過來，一個跑得慢落在最後面的百姓被他的刀鋒掃到，慘呼一聲就倒地不起了。

  阿豹一看這形勢不對勁，從車板底下抽出自己的長劍，對歌飛飛說道：
  “小姐，你們快躲進車裡面去，我去製止這個瘋子！不然，照他這個殺法，全鎮的人都得遭殃！”

  歌飛飛是見不得血的，她有暈血的毛病，早在看到瘋子第一眼的時候，她就移開了眼睛，所以並沒有看到瘋子殺人的那一幕。

  此時聞聽阿豹要去攔截瘋子，她側著身子點點頭，“好，阿豹你要小心，不要力敵，想辦法將他引開就好。”

  阿豹說了聲“明白”，一個健步蹬上馬背，然後縱身一躍，就落到了地上，提劍迎上了那個瘋漢。

  段墨荷大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殺人場面，她不覺得害怕，反倒覺得刺激好玩，不安分的她探頭探腦往外瞅，甚至趁橘子一個不注意，她挑起簾子就要鑽出馬車。

  歌飛飛正好回過身來，見狀忙不迭地將她往車廂裡推，邊推邊說：
  “墨荷，外面危險，快進去躲起來！”

  橘子挑起左邊的窗簾往外面看動靜，見她們兩人進到車廂裡來，便自動地當起了現場實況轉播員：

  “小姐，多虧了阿豹，他迎上前去攔下了那個瘋子，給這群百姓留下了逃跑的時間。啊！阿豹和那個瘋子纏鬥在了一起，兩個人打得難舍難分。”

  歌飛飛因為暈血不敢探頭去看外面，聽到外面似乎沒有了百姓擁擠逃跑的聲音，便問道：
  “橘子，剛才那些人都跑到鎮外去了吧？”

  “嗯，都跑了，就剩我們的馬車在這裡，前面三丈遠處阿豹和瘋子在打鬥，呃，好像形勢不太妙，我怎麽覺得阿豹似乎處在下風啊？糟糕，瘋子的刀掃到了阿豹的左手臂，他的胳膊被劃了一道口子，出了好多好多血！阿豹在後撤，他們在慢慢往這邊過來……”

  歌飛飛心裡暗暗著急，隻恨自己不會武功，而且還暈血，不能幫阿豹迎戰那個瘋子。

  這時，阿豹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小姐，快棄車逃跑！不要呆在馬車裡，我頂不住了！快……跑……”

  橘子一下子跳了起來，拉著歌飛飛和段墨荷就鑽出了馬車。

  三個人跳下馬車就往鎮外狂奔，慌亂中，段墨荷似乎踩到了小石子，腳下一滑仰面就往後倒了下去。

  “啊！”

  撲通～
  離她最近的歌飛飛趕緊回身去拉她，剛彎下腰準備去扶她，眼角余光便瞟到那個瘋漢已經不知在什麽時候悄無聲息地來到了她們兩人面前，手中的大刀正高高舉起，向著她劈來。

  瘋漢的身後遠遠傳來阿豹帶著喘氣的大喊聲：

  “快……跑……小姐……”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在瞥到瘋漢一身的鮮血，聞到那股血腥味的時候，歌飛飛雙眼一閉，軟軟地就往地上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