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夜千潯剛一浮出水面,柳千陌便向他懷裡看去,見沒有歌飛飛的身影,不由失望,忍不住焦急地問道:
“千潯,怎麽樣?飛兒是不是……是不是沒找到?”
南夜千潯濕漉漉地走上岸,扶著他母后的肩膀,搖了搖頭,沉重地說道:
“母后,恕孩兒無能為力,那處石碑怎麽也打不開,您能不能將所有的事情給我大概講一遍?我想知道前因後果,以便做出正確的判斷和正確的決定。”
柳千陌定了定了心神,雖然心裡極為難過,但她也知道,千潯說的沒錯,之前歌飛飛就被吸進那個深不見底的洞裡達二刻鍾之久,即便千潯後來出現又如何?即便他能將石碑打開又如何?只怕這個兒媳婦也早已死了。
還是盡早將她與歌飛飛相遇以來的經歷告訴千潯知道,讓他及早拿主意吧。
接下來,她便將她所知道的都說了出來,包括她久等千潯不至,便留下訊息獨自進入和歌山去尋找南夜太初,以及她如何迷路,又是如何與歌飛飛和孩子們相遇,包括後來他們四人為了躲避多福嫂而下到懸崖半山腰鑽入山洞,從而又回到了和歌山大本營,並順利進入洗塵泉,然後發現湖底的神木一事。
這其中還包括了原本她不知道,但由歌飛飛告訴她的有關她是如何被擄到和歌山並與孩子們相見,以及歌飛飛偶然間發現多福嫂在小寨子裡種植英雄花研究新型毒藥之事。
當然,她也特別提到了風霸的出現,以及風霸的高強武功,和他一同與歌飛飛被吸入黑洞一事。
有些細節她不太清楚的,也由夜小武予以了補充。
於是,一幅完整的歌飛飛從桃源鎮到和歌山再到小寨最後到洗塵泉與風霸拚死力敵的情節便如畫面一般出現在了南夜千潯的眼前。
他這才知道,他的飛兒自與他分別後,經歷了什麽。
這個倔強、堅強又聰慧可愛的女人呐,叫他說她什麽好呢?!
她怎麽那麽“笨”!一點都不知道愛惜自己的生命,只會替別人著想,在危機前面,在危險面前,她不是只顧自己逃命,反而想的是如何保全他的母后和孩子們的生命!
他的雙拳緊緊地握在一起,在心裡暗道:“飛兒,不管你現在是生是死,哪怕你已經死了,我也要找到你!我絕不會讓你死在那個冰冷黑暗的湖底的!你等著,我會想辦法找到你的……哪怕是屍體!”
此時,無憂婆婆已經拎著和震天回到了湖邊,她也聽將歌飛飛的經過聽了個大概,便將手中的和震天往地上一扔,與柳千陌打過了招呼,兩人來不及互道相遇的驚喜,一齊憂心忡忡地問道:
“千潯,接下來怎麽辦?”
一旁的小阿花和夜小武圍攏過來,一人一邊拉著他的衣袖,兩眼淚汪汪地求道:
“潯王殿下,求求您救救王妃姐姐,好不好?不要讓王妃姐姐一人個躺在下面,那裡好冷,好無聊,好寂寞,王妃姐姐肯定不喜歡底下,她說如果有一天我們走出了和歌山,她就帶我們走遍天下,然後回到京城,過幸福快樂的日子,殿下哥哥,王妃姐姐才不要留在這大山裡,她一點都不喜歡這兒,王妃姐姐說這兒不是她的家!王妃姐姐還說……”
兩個孩子絮絮叨叨,說的全是王妃姐姐平時如何如何,說得人都忍不住抹眼淚,就連小阿花,這一次也破天荒地說了一大段的話,中心思想無非是讓南夜千潯一定要將歌飛飛從黑洞裡找到,並救出來。
南夜千潯摸了摸兩個孩子的腦袋,聲音低啞沉重地道:
“小武,阿花,我答應你們,我一定會將你們的王妃姐姐找到,哪怕她已經……不管怎樣,我是要將我的王妃帶回京城的,只是現在我遇到了一點困難,所以,請給我一點時間,讓我們來共同克服這個困難,找到飛兒,好不好?”
兩個孩子懂事的點點頭,不再纏著他了。
南夜千潯看了一眼地上被他一劍戳穿後心窩已死去的玉清一眼,便將被無憂婆婆一掌劈昏的和震天拍醒,問道:
“風霸是誰?”
和震天瞪了他一眼,又將環繞在身旁的人掃了一圈,垂下眸,緊閉著嘴唇不說話,似乎要頑抗到底。
“不說是嗎?嗯,我會讓你嘗到與我為敵的痛苦滋味的!”
南夜千潯嘴有翹起一抹殘酷的笑,手臂一揚,一枚毒針便被他拍進了和震天的體內。
和震天是聽說過這位潯王的毒術的,所以在頑抗的同時,他將自己的牙咬得死死的,以提防他突然給自己喂藥,同時將全身所剩不多的內力封住,以防毒氣被不小心吸入體內後在四肢百骸遊走。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南夜千潯居然直接將毒針拍進他的體內,同時還順便點了他幾處大穴,讓他無法再運功排毒,也無力阻止毒素在體內迅速擴散。
很快,他的體內便感到如萬蟻鑽心般,又癢又痛,讓他痛不欲生,既想撓癢癢——卻又無處可撓——又痛得想要滿地打滾,甚至於,如果有刀在手的話,他會拿刀在身上插出無數個窟窿!
真他/媽太難受了!
可饒是如此,除了掙扎著在地上打滾,他卻無能為力。
他隻覺得他全身的血肉,連內五髒六俯,仿佛在被螞蟻蠶食噬咬一般,正一點一點的在被吞食。
可這個死亡的過程既痛苦又緩慢,慢得他都能預感到死亡的來臨會需要多麽久的時間!
一開始,和震天還緊咬著牙關,似乎抱定了哪怕是死也絕不開口求饒的決心。
可是,等他難受得受不了,又感覺到這一種漫漫無期的刑罰的時候,他的心便有些動搖了,只是,他依舊殘存著一絲希望,希望他的判斷是錯誤的,希望自己會很快死去,不用再受這種折磨。
他是和歌族人,是玉清少爺的親信,是族裡面數一數二的硬漢,從小和歌族人就被灌輸了絕不服輸求饒、絕不向敵人賣主求榮的觀念。
所以,他絕不能辜負玉清少爺,不能給和歌族人丟臉!
南夜千潯瞧出了和震天心態的變化,以及他還在做著最後的堅守,眼眸一寒,冷聲道:
“這是我最新研製的蟻噬針,如果沒有我的解毒,你將終生受到這種又癢又痛生不如死的痛苦,當然你不會因此苟活一輩子,不過,我可以告訴你,這種痛苦你至少要捱五年!五年的時間內,你會親眼看見你的身體的變化,以及你是如何死去的。
“首先,第一年,你的皮膚會慢慢潰爛,直到全身上下無一寸完好肌膚,露出皮下的血淋淋的肌肉,第二年,你身上的血肉開始一寸一寸消失,露出森森白骨,和……你的全部內髒!當然,你的心臟還在跳動,你還沒有死,你清清楚楚地感受著皮膚血肉被蠶食的痛!第三年,你的四肢全部消失,連同白骨全部煙消雲散,第四年,你的內髒……”
他的聲音殘忍而凜冽,如同冬日最料峭的寒風,帶著冰雪渣子刮得人心頭直打冷顫。
和震天被他的描述給嚇到了,他恐懼地瞪大雙眼,渾身如同篩糠一般抖個不停。
好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張開嘴,哀求道:
“求求你,一刀結果了我的性命吧?我痛得實在是受不了了!我……啊……我不要……嗯……我不要那樣子死去……啊……求求你……太疼了……”
南夜太初將雙手負在身後,居高臨下地看著和震天在地上痛苦哀嚎,絲毫不為所動地道:
“我救不了你,只有你自己才能救你自己!”
“好好……我說,我全說,只要是我知道的,你想問什麽……就……就問吧……啊……痛死我了……”
真是個不見棺材不流淚不到痛時不求饒的孬種!
南夜千潯眼裡閃過一抹冷冷的鄙夷,伸手在和震天身上一拍,另一枚解毒針便拍入了他的體內。
頓時,讓和震天又癢又痛恨不得一頭撞死的感覺立即消失了大半,他知道,這是解藥起了作用,只是解藥給的不夠,並沒有全部解除他身中的蟻噬針。
沒有辦法,已經被徹底折磨怕了的和震天再也堅強不起來了,隨著南夜千潯的問話,他一五一十地將他所知道的一切全數道了出來。
當然,他是玉清的親信,知道的頗多,但也僅僅只是親信,並非玉清本人,所以有些特別重要的東西他也是一無所知的。
從他的交待中,南夜千潯結合柳千陌和夜小武所說的情況,總算是對玉清這個人有了個比較完整的了解,也對他和風霸的交易以及風霸這個人,有了個大概的了解。
他的心裡忽然升起一個奇怪的想法:風霸這個人如此隱忍低調,以前從未在江湖上聽聞過他的名頭,但又武功高強,這樣的人隱藏得如此深,計劃如此周詳,一定有他不可告人的目的,所以,這樣的人怎會如此輕易就死在這湖底!
那麽,飛兒說不定也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