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薩真真的如意算盤,再次落空。
門神穩坐在椅子上,就那麽靜靜地看著她,直到看得她不好意思,自我懷疑,自我否定,甚至認為自己的臉上是不是落了一塊髒東西毀了容,她才終於後知後覺地覺得事情不對勁,這個盯著她看的男人不簡單!
為什麽床上扣著自己丫環的那個潯王爺一聲不吭,從不發話,反倒是這個侍衛一樣的門神氣定神閑,一臉淡定從容地看著自己呢。
從頭至尾,兩個男人,也只有他開過口。
如果他真是侍衛,哪有主子不發話,侍衛在這裡主導一切的?他家主子又不是聾啞人,明明剛才還笑得那麽大聲,也不是智商不在線。
難道是自己從一開始就弄錯了?
薩真真其實是一個非常聰明的姑娘,當她起了疑心,靜下心來冷靜一思考的時候,便馬上想到錯在哪裡了。
她忍不住伸出一隻手,指著南夜千潯,恍然大悟道:
“你,你才是南夜國的潯王爺,對不對?”
南夜千潯點點頭,承認了:
“嗯,還不賴,總算是聰明了一點點了,否則,本王還真的覺得,你這個大小姐也不過如此嘛。”
薩真真撓撓頭,臉色訕訕,幸好是在晚上,房間裡沒有燈光,別人看不清她燒紅的臉,否則可就糗大了。
“嘿嘿,這你也看出來了?早知道如此,我還演什麽戲啊!”
說著,她跺了跺腳,一臉嬌嗔道:
“潯王爺也真是的,明知道人家是在和丫環演戲,你也不早點戳穿,害得我們還以為偽裝得很好呢,你早點說,人家和丫環也不用鬧這麽大個笑話了嘛。”
南夜千潯笑了笑,沒接話,他瀟灑地一揮手,牆上的燈盞便突然被點亮了,房間內頓時亮如白晝,一切再無遁形。
薩真真正噘著嘴看著他,燈光突然一亮,她再一次瞧見了他的“真”容,這一次比剛才在門外走廊上瞧得更清楚了。
說來奇怪,在門外的時候,突然見到一個男人,又披頭散發,臉上還長著不明的痘瘡,著實是嚇了毫無防備的她一跳。
如今在燈光下,南夜千潯那張恐怖醜陋的臉反倒沒那麽可怕了,或許是燈光起了修飾作用,讓他臉上的痘瘡也白了幾分,也不那麽明顯,就跟普通人長痘痘一樣,習慣了之後,也不是那麽難看嘛。
薩真真低低嘟囔了一句:“咦,開了燈也不那麽惡心了,雖然不好看,但也不難看。”
這話被南夜千潯聽到了,他有些哭笑不得,要不是先前在沉香院和這個姑娘打過交道,多少了解了一些她的性格,否則他還真的會認為這是一個“傻”得不同尋常與眾不同的姑娘。
“說吧,這麽夜了,你一個小姐不像小姐的,居然爬本王的牆,闖本王的房,難不成是想上本王的床嗎?不過,這個理由你最好不要找,本王是不會信的,你最好給一個讓本王信服的理由,否則,我就關你們幾天幾夜,餓暈你們之後再將你和你的丫環賣到妓院去。”
南夜千潯的威脅讓薩真真急了,她的身子抖了兩抖,朝福兒看了一眼——後者正可憐巴巴地看著她——眼淚汪汪地求道:
“別,英俊瀟灑溫潤如玉的潯王爺,求您千萬別這般狠心,小女子哪有什麽壞心思?不過是,不過是小女子早就聽聞了您的大名,對您很好奇,好奇您究竟有什麽魅力居然名聲這麽響亮,聽說好多姑娘都想嫁給您呢,小女子,小女子就是一時好奇心起而已,所以才做了這麽任性的蠢事,小女子知錯了,請潯王爺放過我和福兒好不好?我們下次再也不敢了,真的,發誓再也不做傻事了。”
薩真真舉著手向天發誓,似乎怕南夜千潯不相信,不答應,她又轉頭對福兒道:
“福兒,快,你也趕緊求潯王爺啊,你可以證明我真的只是無聊外加好奇嘛,哪有什麽別的不可告人的目的?沒有的,福兒,快求情,快證明呐!”
福兒得了小姐的命令,為了早日幫小姐脫身,她也大聲求道:
“潯王爺,是奴才的錯,奴才應該阻止小姐的,不應該讓小姐因為仰慕您而做出今天這樣的事來,這事說出去,我家小姐的名譽可就全毀了,求求潯王爺,您大人大量,放過我家小姐吧,只要您不追究此事,奴才一定給您三跪九叩,哪怕是做牛做馬也願意啊。”
南夜千潯本來就沒想將這一對奇葩主仆怎樣,根據他的了解,薩真真不過是一個任性刁蠻有時候喜歡胡作非為的大小姐而已,好在她平時似乎沒有什麽欺負下人囂張跋扈的惡行傳出來,只不過是調皮了一些,做做樣子教訓她幾句,嚇唬嚇唬她,便可以放了她。
“唔,看在你家丫環替你求情的份上,今晚這事,本王倒是可以既往不咎!暫且饒過你一回。”
薩真真臉色一喜,心裡終於悄悄松了口氣,正要表示悔過和感謝,又聽南夜千潯正色說道:
“不過,像你這樣胡作非為的大小姐也實在是世間少有,有失你的身份,連個普通丫環都比不上,所以,本王還是得給你一點小小的懲罰以示懲戒,權當是提醒你日後不得再重犯。”
“什……什麽懲罰?”薩真真擔心吊膽地問,她可不想毀容啊,也不想受皮肉之苦啊!
南夜千潯似乎是看透了她的心裡所想一般,輕描淡寫道:
“唔,真傻小姐你也不要過於擔心,既不是毀你的容也不是打你一頓,這個懲罰嘛,就是服下本王給你的藥,三日之內無法說話而已。”
“不能說話?那怎麽成?”
薩真真反應很激烈,一下子跳了起來,在看到南夜千潯沉沉的目光後,她似乎意識到了什麽,趕緊換了口氣,求道:
“能不能換個懲罰方式?我,我寧願你打我一頓,只要表面上看不出傷來,都成啊。”
“急什麽,本王的話還未說完呢,這藥並非讓你一句話都說不出,它又不是啞藥,只不過呢,服下這藥後,你每日最多只能講十句話,每句不超過十個字,如此而已。”
薩真真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世界上居然還有這種藥?!可以讓自己每天隻講十句話?不超過一百個字?我的娘呀!這藥也忒神奇了些!有可能嗎?
她不由撫額,表示有些不相信,但一想到南夜千潯傳聞中是雙絕公子的徒弟,她又不得不相信了。
“我……”
薩真真張嘴正要說話,只見南夜千潯的右手的袖袍擺了擺,一粒藥丸從他的手中射出,瞬間便彈入了她的嘴裡。
她立即想要吐出來,可惜已經遲了,那藥早就順著她的喉嚨滾了下去,並且入喉即化,她想摳出來都絕無可能。
福兒在一旁急得要命,看著她家小姐被人喂了毒藥,說不出話來,她的擔心大過她對南夜千潯的恐懼害怕。
她拚命地地掙扎,或許是身後的侍衛認為她一個小小的丫環起不了什麽風浪,總之,她很快便掙脫出來,三步並作兩步,跑到薩真真跟前,抱著她的胳膊,一邊幫她拍著後背,一邊一迭連聲地說道:
“小姐,小姐,你快吐啊,別愣著了啊,快,快低頭,將毒藥吐出來就好了,至少藥效會少一點啊!”
她的聲音裡帶著哭腔,說得又快又急,看得出來,這個丫環對她家小姐,是真好。
薩真真捉住福兒的手,搖了搖頭,輕輕道:
“沒有用的,這藥入口即化,早就進了我的身體裡了,我……”
福兒不待小姐說完,第一次打斷她家小姐的話,焦急地道:
“那怎麽辦?怎麽辦?這可如何是好?我……我,小姐你等著,我求求潯王爺,讓他給你解藥。”
“福兒,別去,沒用的,潯王爺他……”
薩真真一把將福兒拉了回來,抬眸看了一眼一旁若無其事的南夜千潯,說:
“福兒,潯王爺是個說一不二之人,你求他也沒用的,不如爭口氣,至少我們不能讓他低看了不是?”
南夜千潯微同頜首,這姑娘總算是明了一回整理,不再無理取鬧胡攪蠻纏了。
曲指輕叩著桌面,他的態度貌似溫和地說道:
“這藥也不算毒藥,不過是讓你三日不能自由自在地說話而已,算做是對你不講禮儀夜闖我的房間的懲戒吧,如果你想說話,現在可以盡情地說,一個時辰之後,藥效開始起作用,自那個時候起,三日內,你每日說話不能超過一百個字,記住這點,回去好好琢磨琢磨,如何高效地利用這個規則就是了。”
說到這裡,他再也不看薩真真主仆一眼,站起身,面向房內,道:
“夜已深,本王就不留小姐在這裡聊天了,送客!”
床上的侍衛趕緊起身,快步走到薩真真面前,面無表情地說道:
“請。”
薩真真朝南夜千潯的背影看了兩眼,忽然覺得他的背影高大挺拔,長身玉立,自有一股攝人心魄、令人不自覺便要去仰視的魅力。
在這一刻,她的心情極其複雜,她也說不清自己心裡到底是個什麽滋味,言語無法表述。
咬了咬唇,說了聲“多謝潯王手下留情,再會”,然後,薩真真便帶著福兒,頭也不回地走了。
侍衛跟在兩人身後也走了出去,並順手將門關上,屋內的南夜千潯經過這麽一折騰,卻是怎麽也睡不著了。
他索性倚在床頭,將雙手枕在腦後,一會想著他的父皇和母后現在在哪裡,如何了?一會又想起歌飛飛和孩子們,尤其是歌飛飛,不知道她好不好?匪徒們有沒有欺負她?
轉念一想,以她的智商和狡黠,估計土匪們也佔不了多少便宜。
一想起歌飛飛那股子機靈聰明勁,想起她的詭計多端,想起她會演戲會偽裝,南夜千潯不知不覺又揚起了嘴角。
他的飛兒和他的母后一樣,都是極聰明極睿智的女人,說起來,她們倆在很多方面還蠻像的呢,與這個世界的其他女人有著明顯的區別,很像是一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