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夜千潯覺得,既然在沉香院巧遇了這個女扮男妝的姑娘,得到了母后和父皇曾經在三鎮附近多次出現的消息,那麽,頭牌姑娘櫻櫻見與不見,意義都不大了。
反正今天見不著,還有明天嘛,明天見不著,還有後天嘛,在一段不短的時間內,他是不會輕易離開邊關的。
本來他和歌飛飛這次從京城出來,雖然假借的是度蜜月的名義,順便拜訪歌飛飛的娘家,實際上一是來邊關查探虛實,確認另外兩國的異變是否正常,二來就是悄悄查找打聽父皇和母后的下落。
他料想著,這一趟行程一定不會太順利,或許困難重重,但他遍布天下的情報網也不是吃素的,想來以他如今的強大,這世上還沒有幾個人能動得了他。
可沒想到,前期確實順利,離京城越遠,離邊關越近的時候,波折便開始一個接一個了。
先是歌飛飛被抓走,當然這次被抓並未對他們造成什麽影響,反倒是歌飛飛憑借著她的聰明機靈,一舉端掉了土匪組織山水月明堂,這一回合,他們這一方大勝。
可接下來的事情就不那麽美妙了!在狐尾蕩,兩個孩子突然失蹤,緊接著,在桃源鎮,歌飛飛再次被人有預謀有計劃巧布局地劫走,到如今,孩子和她的下落都不明。
而恰在此時,自己的母后又傳來密信,向他求助,要他速度趕往澧蘭鎮,只因他的父皇也在此時失蹤了。
這接二連三的事件,好像是有人在精心策劃一般,接二連三,讓他應接不暇,顧得了這頭,顧不了那頭。
他最終選擇了來到澧蘭鎮,畢竟權衡再三,父皇和母后這裡未知的危險可能更甚,歌飛飛和孩子那兒,綁匪們在未提出贖金拿到銀子前,是不會傷害他們的,暫時他們的生命比較安全。
只是,母后啊母后,孩兒已經來到澧蘭鎮了,您的人現在卻在哪兒呢?兒子要如何才能找到您?您是遇到什麽麻煩了嗎?所以不方便或者無法現身與孩兒見面麽?
南夜千潯心裡疑問重重,又因著那個姑娘透露的消息心裡有些激動,也不想見那個櫻櫻姑娘了,便悄悄回了客棧。
客棧內,他剛進入房間換下衣服,撕下偽裝,就有侍衛來匯報了。
“主子,今日傍晚時分,夜大將軍曾親臨客棧,與屬下交談,留下了一封信,後來久候您不至,夜將軍便告辭先走了。”
“唔,我知道了,他來說了些什麽?”南夜千潯接過信,並未急著拆開,而是問這名侍衛。
這名侍衛就是今天在他溜出去後假扮作他的那名侍衛,所以夜魁肯定一眼就能分辨出真假,一些很重要但不是十分機密的事情是會請這名侍衛代為轉告的。
果然,侍衛躬身回道:
“夜將軍說,他已經點派了手下的一隊精銳部隊,大約一百人,都是能爬山慣高原近身作戰的高手,一個可抵十個,這隊人馬已於午時悄然起程,迅速趕往桃源鎮對岸的山區,屆時他們分散開來,以佯裝打獵的方式悄悄尋找王妃和孩子的下落,夜將軍說,請主子放心,他的人一定會將王妃和孩子們找到的!”
南夜千潯點點頭,對於夜魁的安排,他很滿意,畢竟不能一下子派太多人去桃源鎮,否則大規模的搜尋行動不但於事無補,反而還會引起匪徒的警覺,甚至反感,說不定反而對歌飛飛和孩子們不利。
最好的方式確實如夜魁的布置一樣,悄無聲息,不動聲色的進行,盡量不要打草驚蛇,一百個高手等同於一千人的部隊,又是慣於在高原和山區作戰的,山林經驗豐富,有他們在偌大的山區以打獵為名,進行拉網式的偵查尋找,是最好不過的方式了。
南夜千潯在心裡無聲地道:飛兒,你一定要和孩子好好的,馬上就會有人找到你們,你不要再逞強,乖乖地安順幾天,讓匪徒們對你們失掉了防范之心,夜魁叔叔的人也好擇機對你們相救。我在這裡等著你們安全歸來。
收回思緒,他揮退了那名侍衛,將手中的信打開,快速瀏覽了一遍。
信是夜魁寫的,中心意思,就是匯報明天的接風宴安排,以及他做的周密安排與布置。
信,乍一看,很普通,不過是臣子對王爺的一個一般性的工作匯報,但實際上,字裡行間,卻透露了許多信息,這些信息只有熟悉彼此的夜魁和他才知道,才看得懂的。
南夜千潯將信湊到桌上的燭火前,點燃,讓信化為了一道青煙與灰燼,便去洗漱一番,然後熄燈睡覺。
這一晚,卻不是個平靜之夜。
當時間進入到後半夜,山區的夜晚夜涼如水,整個澧蘭鎮籠罩在濃濃的夜色中,一片靜謐之時,在南夜千潯下塌的平福客棧,卻出現了一道身影。
確切地說,不是一道身影,而是兩道身影。
兩道身影一前一後,緊挨在一起,也不知道從哪裡溜進的客棧,在夜色中辨了下方向,便往天字一號摸了過去。
天字一號是平福客棧最大最豪華的獨棟小院,已經被南夜千潯整個包了下來,他睡了主樓,另外十一名侍衛,除一名暗衛被派出去,留了一名侍衛在院子門口值守外,其余九名侍衛則睡在了院子東廂房的其它房間。
後半夜正是人們睡得正酣之時,就連院門口值夜的侍衛也有些精神倦怠,倚著門框,垂著頭,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在想心上人。
那兩道身影很快便摸到了天字一號不遠處的草叢裡,兩人蹲下身,借著花叢的遮擋,向天字一號打望著。
稍頃,一道聲音極小聲極小聲地勸道:
“小……小姐,我們還是回……回去吧,這大晚上的,我這心裡慌慌的,總覺得會出點什麽事,我們還是安全第一的好,反正您明天不是也能見到潯王爺嗎?何……何必急在這一時呢?”
“真是個膽小鬼!福兒,我都後悔帶你出來了,瞧瞧你這一路囉嗦的,把我的耳朵都說起繭子來了!哼,你要再不閉嘴,小心我今後再也不帶你出來玩兒了!”
這時正好月亮從烏雲裡鑽出來,剛剛好一輪清輝照在花叢裡說話麗人的臉上,將她俏麗的模樣照了個一清二楚。
可不就是傍晚時分,被南夜千潯逮住的那個女扮男裝的千金大小姐和她的丫環!
不過,這次她可沒做男裝打扮了,穿著一身類似於騎馬服女裝的她,顯得英姿颯爽,十分的英氣,有一種逼人的美麗,與翩翩佳公子打扮,截然不同的兩種氣質。
嗯,在月色下看來,她的確是一個名符其實的美貌姑娘。
被自家任性的大小姐批評教訓了一通的福兒撇了撇嘴,知道自己實在是拗不過這個主子了,隻得隨了她。
兩人很快便貓著腰繞到了天字一號的圍牆外,這裡是院子的東北角,遠離南面大門口的守衛,最最重要的是,這裡貼牆生著一株大樹,足有一丈五尺高,正好比圍牆高出幾尺,茂密的樹冠可以掩護她們嬌小的身形,方便翻牆而入。
“福兒,我先往上爬,隨後你也爬上來,我們偷偷潛進去,你不許壞我的好事哦,我不過是想提前看看那個潯王爺到底長得如何啦,又沒別的壞心,你就別想太多了,來,我還要靠你助我一臂之力呢。”
輕聲安撫好自己的丫環,任性的大小姐率先爬上了樹,不愧是生活在山區的姑娘,只見她抱著樹乾,“蹭蹭蹭”幾下,便利落地爬到了樹冠中間,借著濃密的樹葉,向底下的丫環招著手。
事到如今,福兒也沒辦法了,便學著她家小姐的模樣,抱住樹乾,也爬上了樹。
然後一主一仆兩人輕輕一躍,便很順利地跳到了圍牆上面,下一秒,她們倆跳下了圍牆,落在了院內的草地上,發出輕微的“咚咚”兩聲響聲,在已經沉睡的院子裡,倒也不太會吵醒已經睡著的人們。
而在主樓的臥室裡,原本睡在床上的南夜千潯突然睜開了眼睛,有一絲月光透過窗棱照進屋內,給臥室暈染上了一層極淡極淺的弱光。
一道黑影恰在此時,隨著那縷弱光適時地出現在房內,單膝跪在了床前不遠的地上。
“主子,您下午吩咐屬下跟蹤的那個姑娘,她帶著她的丫環正準備翻院子的圍牆,說是要一睹您的真容。”
黑影的聲音非常小,剛剛足夠他的主子聽得見,但很明顯,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忍俊不禁的笑意,尤其在說到最後一句時,可以明顯感覺得到,他在拚命憋著笑,以至於因為胸膛的震顫而使得聲音都有些嗡嗡的不甚明晰。
“胡鬧!”
南夜千潯坐在床塌邊沿,眉頭不由自主微蹙了起來,這可真是個任性頑皮的小姑娘,哪像個大家閨秀,居然深更半夜爬人家男人的圍牆,簡直是一點禮儀羞恥之心都沒有!
想起在沉香院見過的這個姑娘的穿著打扮,一看就是價值不菲,尤其那柄折扇,可不是普通人家能用得上買得起的,他問道:
“可查知她是哪一家的小姐?是不是那邊的?”
侍衛立即起身,走上前,附在南夜千潯耳邊,小聲說了幾句,隨後便退後三步,立在了那裡等候命令。
“原來真的是她!哼哼,看來,他們家的家教也不怎麽樣嘛,少不得我等會代她的家長教訓她一番了。”
正好院子裡傳來兩聲輕若不可聞的響聲,南夜千潯知道是那兩個姑娘跳進院子了,招了招手,讓侍衛走近,兩人換了位置,侍衛合衣又躺到了床上,而他則隱入了房間的角落裡。
黑暗中,只見他的手在臉上胡亂抹了兩把,又將原本散開在肩頭的烏發弄亂,讓幾綹長發垂到臉前,遮住他的容顏。
剛剛做完這一切,外面的走廊上便傳來了腳步聲,腳步聲在臥室門前戛然而止,悄悄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