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等不得人,眼見著此時已是後半夜,再過一兩個時辰天便要大亮,再小心翼翼地觀察下去,反而浪費時間。
南夜千潯不再猶豫,果斷地從樹上躍下,趁著城牆上的一隊士兵剛剛巡邏過去,他幾個起落間,便來到了城牆下,然後將後背緊緊地貼在城牆上,抬頭朝頭頂看去。
百丈也很快來到了城牆上,此時,那隊士兵正好走到了下一個城樓處,正好轉身折返,沿著來路往這邊走了過來。
南夜千潯計算著時間,只要那隊士兵從他們的頭頂上走過去,他便趁此機會躍上城牆,然後快速地從他們的身後翻到城牆裡面,讓他們察覺不到絲毫動靜。
對於自己和百丈的輕功,他還是相當自信的。
果然,一切都很順利。
燕歸鎮的士兵從他們頭頂的城牆上再次走過,等那有節奏的腳步聲剛一過去,南夜千潯朝身邊的百丈點了點頭,兩人同時無聲地躍起,悄無聲息地便飛到了城牆之上。
而那隊士兵果然毫無所覺,甚至連回過身察看一下動靜的動作都沒有。
南夜千潯和百丈事不遲宜,一個鷂子翻身,便從城牆的內側往燕歸鎮內縱身躍了下去。
兩人的腳剛一落在城內的草地上,頓時響起響徹天空的敲鑼打鼓聲。
糟糕!
這城牆裡面居然還設有機關!他們一進來,便觸發了機關,讓鑼鼓聲宣告了他們的入侵!
原來,在這處城牆內,霑必勝大約是發現了城外樹林密布,容易造成視線的死角,讓有心之人乘機潛入城內,所以,他故意在城牆上留下了比別處少的士兵,而將兵力布置在城內。
與此同時,他又在城內沿著城牆根,拉了無數的細不可察的絲線。
這絲線極細,透明色,在夜色朦朧光線不清的這一角城內,極不容易被人發現。
如此一來,只要有人潛入,在匆忙間便會著了道,只要衣角哪怕碰到絲線一下下,便能將絲線盡頭連著的鑼鼓敲響,從而達到警告守衛城牆的將士有敵來襲的目的。
不得不說,霑必勝那個年輕的少將,還真是有心計有方法得很,以前還真是小看了他。
“什麽人?!”
城牆上巡邏的士兵聽到動靜,立刻回身,個個手執兵刃和弓箭,虎視眈眈地朝城牆下看來。
與此同時,從城門那兒,另有一隊值夜的士兵正迅速向著這一處地方奔來。
兩方人馬同時看到了城牆下穿著夜行衣蒙著黑面的南夜千潯和百丈兩人,立刻高呼:
“他們在那兒!抓住的人有重賞!”
“走!”
南夜千潯的目光很快便將四周的情況看了個大概,如今退是不可能了,城牆上有士兵拿著弓箭把守,只能往城裡衝。
他是個藝高人膽大的,盡管從城內的兩個方向都有士兵向城牆這處趕來,只有左側手邊似乎沒有士兵防守,按理一般的人都會從那裡遁走,但一想到霑必勝那個狡詐的人居然在這個地方設了這般埋伏,可見其心智聰慧,那麽留給他們的那條路,說不定反而是陷阱,在誘使他們往他設的籠子裡鑽呢。
他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只見他忽地拔地而起,百丈也隨之如他一般拔起,兩人在空中沒有多余的炫耀的動作,直接主動地迎著正前方趕來的那一隊士兵而去。
與此同時,他們從身上抽出了藏在身上的軟劍,緊握著劍柄,做好了神擋殺神、佛擋拭佛的準備。
那一隊士兵大約十幾人,大約是沒想到這兩個偷偷潛入者居然不避開他們,走另一條沒人的道,反而執劍向他們衝來。
十幾個士兵明顯地愣了一下,不過他們很快便反應過來,一個個迅速地抽出身佩的大刀,不屑地看著這兩個不自量力的闖入者。
可是,就在他們愣了的那幾秒之內,南夜千潯和百丈身形在空中來了個漂亮的空翻,如兩只在天空翱翔的雄鷹一般,迅速地從他們的頭頂掠過。
士兵將立即握刀躍起,去擊殺半空中的那兩人,與此同時,城牆上的士兵也拉開了手中的弓箭,頓時,一排十來根箭陣向著他們倆飛射過來。
南夜千潯說時遲那時快,將手中長長的軟劍一卷,便將所有的箭支卷到了一起,隨後他手一揮,那些箭便當頭向下砸向了地面上的士兵。
那些士兵驚呼著紛紛躲開,以逃避這近距離的箭矢。
城牆上的士兵見一箭不行,立刻上了第二根箭,第二箭陣又射了出來。
這次是百丈如法炮製了,他學著主子的樣子,將箭矢卷起又兜頭向下砸去,這一來,底下的士兵便暫時對他們造不成威脅了。
趁著城牆上的第三發箭陣還沒射出,底下的士兵躲避的這個時機,南夜千潯和百丈的腳尖踩在士兵的頭上,腳尖用力一點,便借助他們的頭頂當做支撐點,再度向城內一下子躍進了五、六丈。
然後,在士兵們眼睜睜的目光下,他們倆幾個起落間,便消失在了夜色裡。
“你們快追!我去向霑將軍報告,就說有人夜闖燕歸鎮,立刻啟動警戒級別!”
一個小頭目模樣的士兵紅著眼睛,迅速地下著命令,指揮著所有人向著夜闖者消失的方向追過去,而他自己,則迅速向將軍府趕去,他要第一時間將這個重要的情況報告給霑將軍。
小頭目很快便趕到了將軍府,此時將軍府內倒是有一處亮著燈。
霑必勝聽聞手下來報,有守城門的一名士兵長深夜前來敲門,便趕緊讓人將那名士兵長帶進來。
“出了什麽事?”
今日的霑必勝有別於那日在澧蘭鎮都護府內著紅袍的他,那日的他明豔妖孽,今日的他倒是多了幾分冷冽。
士兵長“撲通”跪在這位年輕的少將面前,語氣急速地將剛才發生在城牆邊的事情做了匯報。
“哦,你是說有人夜闖東北野豬嶺城牆那處的機關?你可看清那兩人長什麽模樣?身高體形如何?口音又如何?”
霑必勝對細節的追問,一下子將這位士兵長難倒了,他當時急著想將那兩個夜闖者截下,那時情形又非常緊急,兩方甚至短兵交接了——當然他匯報時說的是短兵交接,其實不過是將被夜闖者打了個措手不及之事給瞞下了——他可沒來得及去看清那兩人的長相。
想了想,這位士兵長隻得實話說道:
“霑將軍,當時夜色太黑,那兩人又穿著夜行衣,蒙著面巾,小的看不到他們的長相,至於身形,他們和您的差不多,高矮胖瘦都差不多。”
士兵長朝霑必勝瞄了一眼,覺得他和夜闖者的身形差不離,便拿他做了標杆,至於他的這位少將問的最後一個問題,他沒聽出來,因為對方根本就沒說話!
霑必勝顯然對這位士兵長的回答不滿,他的眉頭深深地擰了起來,批評道:
“我平時是怎麽教導你們的?就這麽點小事,你們這麽多人,一沒攔下兩個擅闖城牆的外人,二沒看清對方的長相身材,連對方的口音都沒聽出來,我要你們這些吃乾飯的手下有何用!滾!”
他抬起腳,狠狠地朝跪在地上的士兵長踹去,一下子將他踹倒在地,那個士兵長聽到一個“滾”字,嚇得趕緊爬起來,顧不上心窩疼,立即屁滾尿流地爬走了。
霑必勝立即召來親信手下,果斷地命令道:
“從現在起,全城戒嚴!另外,所有休沐在家的將士緊急召回,即刻調動守城兵士進行全城大搜捕!一定要將這兩名擅闖燕歸鎮的歹徒給揪出來!還有,城門從明日始,隻許進,出城必須有官府的手令,一切不能提供鄰居或街坊證明,在本鎮沒有任何親朋好友的外來人員,一律嚴加審問,不得放過一個可疑之人!”
“遵命!”
手下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不敢怠慢,趕緊跑步下去,連夜去執行上級的命令去了。
霑必勝在屋內轉著圈踱步,在心裡猜測著這夜闖的兩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從剛才那個士兵長所述的情況來看,這兩人的武功極其高,或許這個說法不太準確,畢竟對方並沒有大開殺戒,但至少可以肯定一點的是,這兩人輕功非常之好。
城牆內兩隊士兵,連同城牆上巡邏的一隊士兵,加起來足有三十人之多,卻拿這兩人毫無辦法!
兩次連番射出的箭矢全被他們倆用軟鞭卷走,還順便砸向了他這一方的士兵,從這一點上便足以推斷得出,他們不但輕易地從城牆外飛進了城牆內,還能在人在半空的狀態下,借力使力,輕輕松松地便甩開了這些士兵,遁進了城內。
不得不說,這兩個夜闖者,還真是讓他頗為吃驚。
他在腦海裡搜索著,在天下江湖裡,有哪兩個的輕功高到如此程度?
想來想去,他也沒有想到合適的人選。
隻除了那個人!
霑必勝的眼睛忽然一亮,隨即又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
“應該不可能是他啊,他沒理由這麽長時間了,拖到今日半夜來闖燕歸鎮,以他的身份和聰明,完全可以在明日一早大搖大擺地進來,如果不想讓我注意,哪怕是易個容,在大白日進來也還是很方便的。應該不是他。可如果不是他,那還會有誰有這般高的輕功呢?”
霑必勝喃喃低語,他先是第一直覺,便是將南夜千潯和他的手下列入了懷疑對象,可想來想去,他又覺得理由不充分,南夜千潯沒有這樣做的動機啊。
忽然他轉身站定,疑惑地低語:
“難道是那個姚先先?他的輕功可是出神入化,據說他的老家就在桃源鎮,離邊關不遠,莫不是他想進燕歸鎮來偷某樣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