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飛飛還昏迷著,風霸夾著她一門心思朝著一個方向飛奔,所以並沒有發現遠處剛從破解的幻象陣裡出來的南夜太初。
南夜太初因為隔著遠,不知道他是誰,又加上心裡惦記著洗塵泉的神木,也沒有追過去看個究竟,隻當是個沒什麽關系的人。
所以,兩人便這麽錯過了。
如果當時兩人正面對上,以後的事情大約也不會發生,一切極有可能在那個時候便會有個了結。
所以,有些事情,大概真的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吧。
風霸雖然對和歌山不熟悉,但他卻有著極為豐富的經驗,隻認準了往東方走,再加上出了洗塵泉後,便再也沒有幻陣的阻擋,所以一天之後,他一路順風順水地便走出了這一片綿延的大山。
在快走出大山的時候,歌飛飛便醒了過來,她感覺到身體僵硬、四腳酸痛,不由自主地動了動身子。
風霸感覺到腋下的女人質已然蘇醒,倏地停下腳步,四下裡快速掃視了一番,耳邊卻及時傳來了她有些迷糊的聲音:
“這是哪裡?你是誰?”
隨著歌飛飛納悶的質疑,她開始試圖掙扎著,想要從他的腋下掙脫出來,恢復自由。
風霸嫌她不聽話,乾脆將她從腋下拎到身前,“啪啪”連點她身上幾處穴位,讓她再也無法動彈,只能拿眼瞪著他,嘴裡怒道:
“放開我!”
與風霸正面面對,已經清醒的歌飛飛終於認出了挾持著自己的人是誰了。
她的心裡一驚,想要掙脫但全身已經不聽使喚,她只能怒目而視。
“真是聒噪!”
風霸現在急於離開這裡,不想節外生枝,又嫌歌飛飛不聽話,連恫嚇威脅都沒有,揮手一揚,又將她的啞穴給點了。
隨後,他將歌飛飛放在地上,讓她背靠一株大樹坐好,然後從身上掏出一些不知道是什麽的東西來,在她臉上一陣鼓搗,便給她化了一個妝,讓她變成了一個臉色蠟黃的三十多歲的中年婦人。
他又在自己臉上鼓搗一陣,轉過身來的時候,儼然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文弱書生。
風霸很滿意於他們倆現在的模樣,這才扶起歌飛飛,攙扶著她走出了這片森林,很快便上了官道,在經過一個小鎮的時候,順便買了些樸素的衣裳換了裝,又雇了輛馬車,經過邊關三鎮,直接奔向了月隱城。
這一路,馬車走了三、四天。
在澧蘭鎮的時候,正是傍晚,歌飛飛以為風霸不敢在澧蘭鎮停留,畢竟這裡是南夜國境內,南夜千潯和夜魁等人又都在這裡,風霸應該沒有膽量在這裡投宿的。
雖然她很希望他在這裡投宿,這樣的話,自己遇到熟人並求救的機遇可能更大一些。
結果,風霸的行事完全出乎她的預料,本來他完全可以穿過澧蘭鎮,然後去三鎮交界處的投宿的,那兒有一座蠻大的客棧,專為三鎮之間的來往客人因為趕路太晚來不及進城而準備的。
風霸大喇喇地讓馬車停在了澧蘭鎮的一處客棧門前,並開了一間偏僻而安靜的客房,毫無顧忌地在這裡住了一晚。
歌飛飛在心裡暗暗佩服他大膽的同時,也不禁暗暗竊喜,心道,或許能在這裡遇上夜魁或者南夜千潯的手下,那樣的話,自己還可以想方設法的暗示他們,讓他們來解救自己。
只是當她被抱出馬車,趁機環顧四周的環境後,不由有些泄氣。
這座客棧的位置比較偏,離都護府和平福客棧都很遠,而且,客棧很一般很一般,雖不算最差的,但絕對算不上好,只能說是中等偏下。
而且,這兒離西大街並不遠,但因為處在背街的偏僻位置,所以能遠遠地聽到西大街那邊傳來的熱鬧的絲竹聲、猜拳聲和鶯鶯燕燕的嬌聲。
歌飛飛的心裡一涼,這麽一個偏僻地方,又是華燈初上的時候,她要如何遇得到能解救她的人啊!
客棧掌櫃迎上前來,將風霸上下快速打量了一番,又朝他懷裡的歌飛飛看了一眼,熱情地說道:
“這位公子,請問您是投宿還是打尖啊?”
“投宿,要一間安靜的大房,再給我們送些吃的來,我們快餓昏了!”
“好嘞,我們客棧剛好還有一間上房,位置在最裡面,安靜幽深,絕無外人和噪音打擾,公子稍等,我這就讓小夥計帶您們去。”
掌櫃顯得很高興,他們客棧偏僻,平時來投宿的客人少之又少,上房的出租率更是少得可憐,如今有個不講價的公子帶著娘子來投宿,正好可以宰一筆。
他將最貴的那間上房推銷成功後,貌似關心地又問道:
“對了,公子,您的娘子她……她是不是病了?我看她氣色不大好,要不要找個郎中給她看看?我們店裡有一盅雲燕雪餌燉當歸,對女人是大補之物,公子要不要給娘子來一盅?”
風霸冷冷地掃了這個多事又好事的掌櫃一眼,“不用!她是我姐,病重無藥可醫,如今我不過是將她帶回家鄉,了卻她的一樁心願罷了。”
原來是姐弟!並不是兩口子!
掌櫃的臉頓時有些尷尬,鬧了個不大不小的笑話,他有些訕訕,加上風霸雖然瘦弱,但臉上冷若冰霜,大約是因著親人病重心情不好的緣故,連帶著看人的眼神都是那麽陰鬱冷峻,讓掌櫃沒來由地打了個寒噤。
不敢再多嘴,趕緊招呼來店小二,將這兩人送入了最後面的上房,掌櫃只要有銀子入帳,便不再管閑事了。
歌飛飛在心裡哀嚎一聲,很想朝掌櫃狠狠地瞪一眼,也算是給他遞個眼色,讓他察覺到自己的暗示,引起他的懷疑。
可是,風霸的手法也太獨特了些,也不曉得他在她身上點了哪些穴,除了全身不能動彈和無法說話之外,就連表情,她都無法做出!
連她的雙眼都是呆滯的、木訥的!
簡直跟個病入膏盲的活死人,沒什麽兩樣!
等進了客棧的房間後,打發走店小二,風霸踢上門,將她扔到床上,自顧自坐到一邊喝茶去了。
歌飛飛渴得要死,她也想喝水,可卻無法做出任何表示,就那麽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倒跟挺屍一般。
她呆呆地望著頭頂的青帳,腦子裡不停地轉動著:她要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
如何從風霸這個大魔頭的手中逃出去?如何暗示其他人她的處境?如何讓夜魁和南夜千潯他們看到自己?
唉,看到自己又如何?自己如今變了另一副模樣,就是當面遇上了,只怕對方也認不出她來。
這一晚,風霸並沒有一整晚守在房間裡,而是給歌飛飛喂了一粒藥,確認她昏睡之後,便開啟後窗,從那裡掠出了客棧,一個時辰後,他才回轉。
第二日一大清早,他便退了房,帶著歌飛飛去了燕歸鎮,歌飛飛終歸是沒有在澧蘭鎮留下半個記號。
要燕歸鎮上,風霸退了之前雇的那輛馬車,將那個車夫打發走,在鎮上吃了中飯後,又另外去租了輛馬車。
這輛馬車比之前的那輛馬車要精致漂亮得多,也舒適得多,同時,也可能是因為拉車的馬匹比較好的緣故,馬車走起來,速度也快了許多。
風霸再也沒有換過馬車,三日後,他和歌飛飛便出現在了月隱鎮。
馬車是直接駛進了一座高牆內的大宅,他跳下馬車,自有宅子內的下人迎上來。
這個時候的風霸,已經恢復了他之前在和歌山時的那副容貌,對著恭恭敬敬地下人們吩咐道:
“將馬車裡的女人抱下來,送到我的房間,給車夫一錠銀子的辛苦費。”
“是。”
下人們躬身應道,一個去馬車上抱歌飛飛,一個從身上掏出一錠足有五十兩的紋銀塞給那個車夫,另一個下人早早地將他家主子迎進了一幢單獨的小院。
歌飛飛躺在下人的臂彎裡,眼角隻瞥到車夫匆匆駕車離去的背影,以及頭頂上湛藍的天空,鼻子裡嗅著不知道從何處飄來的桂花香味,頭暈暈沉沉的。
下一秒,她便人事不知了。
等她醒過來的時候,外邊的天色已暗,窗外屋簷下掛著的燈籠已亮起昏暗的燈光,而屋內,卻是漆黑一片,只有透過窗棱照進來一縷慘白的光芒,讓她一時間辨不清身在何處。
她忽然發現,她的眼睛可以轉動了,甚至頭也能動!
她不由大喜。
這是風霸點的穴位到時間自然解了,還是他主動給她解了?不得而知。
管不了那麽多,她趕緊試著抬抬手臂,嗯,手臂可以動,只是兩腿卻依舊跟沒力氣似的,無法動彈。
也就是說,她現在是下半身癱瘓在床的“病人”!
她試著開口,輕輕喚了一聲:
“有人嗎?”
她的聲音突然發出來,顯得格外沙啞而低沉,很難聽,與她之前清脆悅耳的聲音簡直是一個地下一個天上!
她也顧不上那麽多了,能發聲就好,如今這樣子,總比一個不能動不能說話的活死人要好!
剛才那一聲聲音太低,沒有動靜,她又試著提高嗓音,道:
“有人嗎?我餓了!”
她不但餓,她還渴!渴得要命!嗓子跟火燒過似的,冒著青煙,火燒火燎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