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夜千潯一行六人很快回到了澧蘭鎮,果然,他們剛一出現在鎮外的山腳下,他的親信百丈便早已焦急地等候在那裡了。
看見自己的主子終於出現,還是和當朝的太上皇與太后一起回來,百丈顯得非常激動,他熱淚盈眶地迎上前,恭恭敬敬地給南夜太初和柳千陌行了大禮。
然後,他轉身要給南夜千潯行禮之時,被他家的主子給攔下了:
“百丈,你等在這裡一定是有要事要告訴我,虛禮就免了,有什麽話直說。”
百丈趕緊說道:
“主子,夜將軍前兩日收到了一封‘特別’來信,與您有關,夜將軍派小的在此專程等您,以便第一時間相告。”
這裡是人來人往的要道,路上行人多,還有些走街串鄉的小販,人多嘴雜,百丈不方便實話實說,便說得隱晦了一點。
南夜千潯自然聽得懂手下話裡之意,這原本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和自己的父皇母后交換了一下眼神,他率眾直奔都護府而去。
到了都護府,夜魁見過自已曾經的主子主母之後,便將一封密信交到了他的手中。
南夜千潯展開信件匆匆看了一眼,將信闔上,遞給了南夜太初,沉聲道:
“果然如我們所料,父皇,依你之見,孩兒應當如何去做?”
南夜太初笑了起來,“千潯,父皇知道你心下早有主意,何必再來問我?就按你心中所想的去做吧,我和你母后在三鎮替你做另外一件事。”
南夜千潯的嘴角也翹起了一抹笑容,他就知道,以他父皇的心計和睿智,一定猜得到自己的安排和打算,所以不用他這個兒子開口,父皇便知道接下來他要如何做了。
“好,孩兒在此先謝過父皇和母后。”
他又轉向無憂婆婆,鄭重說道:
“前輩,這段日子以來,千潯要謝謝您的大力支持與協助,此間事情已了,千潯本應親自送前輩回燕歸鎮,奈何飛兒之事耽誤不得,如此,千潯只能派人送您回去了,您意下如何?”
“你這臭小子,和我一個老婆子這麽生分客氣做什麽?真是氣煞我也!”無憂婆婆做勢敲了南夜千潯一記,又道:“我一人回去便足矣,如果有什麽事需要老婆子幫忙的,你們盡管告知一聲,老婆我定當出力。”
“好,謝謝前輩的鼎力支持,廢話我也就不多說了,我不能親送前輩,現在要趕往和歌山,等他日找到飛兒,我一定帶著她親自來看您。”
“好,就這麽說定了,我對你這個媳婦兒可是好奇得很呐。你去吧,別在這浪費時間了。”無憂婆婆笑眯眯地揮了揮手,催促這個她十分喜愛的孩子趕緊去赴約。
不提夜魁與兒子重逢之喜,也不提夜魁與主子主母敘舊,南夜千潯換了一身裝束,帶著自己的十來名親信,甩開跟蹤的人,徑自趕往了歌玉孚指定的地方。
歌玉孚並沒有讓他再走原路去到洗塵泉外圍,畢竟那裡他重設了陣法,外人再難進入。
這一次,他派了人在官道的某處山腳下迎接這位從未謀過面的女婿。
一個勁裝打扮、但衣襟和袖口繡著七葉草的中年男人迎上前,不卑不亢甚至略帶點傲嬌地說道:
“潯王爺,我們是和歌族族長大人派來迎接您的,您叫我阿發好了。”
“嗯,麻煩你帶路了。”南夜千潯淡淡應道。
阿發卻是不急著帶路,而是朝他身後帶來的十二名親衛看了一眼,拱了拱手,又道:
“潯王爺,我們和歌族人世代居住在和歌山,這裡從未被外人踏足過,您是我們族長邀請的第一位客人,所以,我只能允許您獨自一人進去,其余的人必須留在此處,還請王爺配合,勿要讓阿發為難。”
百丈早就看不慣這個阿發的態度了,這世界上的人,哪個見了他家主子不是畢恭畢敬,謹小慎微的?這個和歌族人也忒傲慢無禮了一些!
他一步踏上前,斥道:
“我家主子堂堂王爺之尊,肯來見你們族長,已是給了你們天大的面子了!若不是看在潯王妃的面子上,你只怕連和我們王爺說話的機會都沒有!如此輕慢無禮,自大至極,怪不得被玉清那廝鑽了空子!讓開!否則,我的刀劍不長眼睛!”
南夜千潯向來不縱容自己的手下親信們在百姓面前擺譜,端潯王府的架子,但這個阿發剛才的言行,確實透著一股子“老子是本地山大王,甭管你們是誰,一切都得按老子的規矩來行事”的自負,所以讓他心下頗為不喜。
但他涵養好,不會將這種不喜表現在臉上。
所以,對於百丈出面喝斥阿發,他是不會阻止的,這種事他出面太掉價,就讓自己的手下應付這個愚蠢的阿發吧。
反正,和震天中了自己下的毒,沒有解藥,他就活不了,而歌玉孚又想了解更多有關歌飛飛與風霸之事,所以,他是必須要見到自己一面,並拿到解藥的。
如此一來,自己是主動方,歌玉孚是被動方,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中,不怕這個隱居在世外多年的和歌族有多麽逆天與憤世,他都不會放在眼裡。
甚至在他心中,隱隱地對歌玉孚派人將歌飛飛劫走一直心存埋怨,若不是他們來這麽一手,飛兒也不至於在和歌山吃了這麽多委屈,最後被風霸給擄走。
說起來,歌玉孚與和歌族人,才是害得他和飛兒分離的始作俑者啊!
阿發被百丈這麽一訓斥,臉上頓時掛不住。
他原本是想趁此機會給南夜千潯一個下馬威,畢竟他喜歡雅清多年,雅清又是玉清的妹妹,如今玉清少爺已死,玉清少爺的親信和震天又被毒成那副模樣,他便將部分責任怪罪到了這位潯王爺的身上。
他的臉色同樣一黑,固執地道:
“我不管你們是誰,也不管你們的身份地位如何,既然來了我們和歌山,就必須得按照我們和歌族的規矩來!否則,各位請回吧!”
他就不信了,以現今這世上眾人對和歌山和歌族人的好奇,南夜千潯他們來了還會無功而返!
能被族長大人邀請進入和歌族人的大本營,是一件多麽值得榮耀之事,這位姑爺若想得到族人的認可,就必須聽他們的,否則,他大可以拿著雞毛當令箭,將他們阻隔在這裡!
哼,南夜千潯見勢頭不對,肯定會訓斥他的這個野蠻手下,並向自己開口求情的,等自己賺足了面子,再點頭開恩吧。
阿發倒是想得很美,可惜他遇上的是南夜千潯,他又怎麽會上他的當,按他的設想行事呢?!
南夜千潯將手一揚,叫回百丈,然後拍了拍潔淨得一塵不染的白袍,輕描淡寫地道:
“既然如此,那我們便回吧。”
說罷,他轉過身,帶著一眾親衛往回走,走了兩步,他回頭又扔下一句話:
“對了,你告訴你們族長,和震天若再不吃解藥的話,過了今天,便藥石無救了。告辭,另外,順便告訴你們族長大人,本王不會再來了,若想見本王,讓他親自來澧蘭鎮見我。”
這話說完,他的人已經在五丈開外了,這份如履平地飄若飛羽的輕功,著實讓阿發吃了一驚。
他是歌玉孚的心腹,自然知道如今的情勢,和震天沒有解藥便只能睜著睜活活疼死,而族長想要知道有關大小姐的一切便也無從問起。
說起來,族長的確是被動一方,是他主動邀請的對方,主動權確實掌握在對方手裡。
原本只是想在這裡不為人知地小小擺一個譜,為死去的雅清和她的哥哥出口氣,卻沒想到反而被對方將了一軍。
一時間,這個山裡漢子愣在了原地,平時就疏於與外人打交道的他,不知道該如何挽回這個局面了。
“慢著,請姑爺留步!”
忽然,一道略帶蒼老的聲音響起,成功地阻止住了南夜千潯的腳步,他頓住身形,向身後看去。
只見從山坳裡轉出一個五六十歲的老者來,老者一身樸素打扮,快步迎上前,在經過阿發身邊時,瞪了他一眼,斥道:
“你就是這麽迎接我們大小姐的姑爺的麽?得罪了姑爺,等會回去,小心族長大人剝了你的皮!”
阿發垂著頭,撇了撇嘴,不敢再發聲。
那個老者見南夜千潯立在原地不動,只是似笑非笑地望著他們這裡,他隻好加快腳步,很快趕到這位王爺面前,執禮甚恭地道:
“姑爺,小的是服侍族長大人的下人阿全,族長早已恭候姑爺您多時。本來族長大人要親自前來迎接您的,只是大人如今的身體不方便出行,所以隻好委屈姑爺您移駕前往了。請。”
這還像個樣子,一言一行甚是恭敬,有做為下人的自覺,比那個阿發高明了不知道多少!
百丈等親衛表示滿意,靜靜地退到一旁,等待他們家主子做決定。
南夜千潯將手往身邊的親衛們一指,氣定神閑地問道:
“我的這些隨從呢,他們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