霑必勝做的這個動作,一下子讓花園內在座的賓客都愣住了,大家紛紛向他看來,然後又一齊掉轉頭向南夜千潯看去。
只見南夜千潯的臉色一沉,嘴唇緊抿,眉頭微皺,似乎顯得頗為不高興。
他自然應該要不高興!被一個小小的他國駐邊將軍說出另一國的太上皇和皇太后有可能遭遇不測這種話來,不僅僅是大煞風景,更加是有點兒幸災樂禍的意味在裡面。
而且還是在他國的王爺焦急尋找的情況下,說出這種胡亂揣測的極不好的話出來,實在是太不應該,有缺禮數!
就在來賓們緊張地看著他們兩位,以為南夜千潯會當場發飆的時候,卻是另一人首先站出來嗆人了。
只見夜魁“刷”地一下子從席位上立了起來,大步衝到霑必勝面前,然後眾目睽睽之下,一把揪住霑必勝的衣襟,將他從席案上拎了起來,怒喝道:
“呔!你是什麽意思?是在心裡幸災樂禍地期望著我們的太上皇和皇太后出現這種結果嗎?你到底安的什麽居心?哪有你這樣當主帥的?會不會說話你?不會說話的雌毛小兒,讓老魁的拳頭來教教你學會如何說話!”
說著,他的另一隻手握成拳,就要向對方的臉上揍去。
霑必勝因為是客人,又是另一國的駐邊將軍,按地位來說,與夜魁可以說是一樣的,所以當夜魁衝過來的時候,他不明就裡,根本沒想到對方是來質問自己的,也因為讓他成功得手,輕易地就讓他揪住了自己的衣領。
可他很快便反應了過來。
他先是眉頭一皺,狠狠瞪了一眼夜魁,等夜魁斥責的話一說完,他便低聲道:
“夜將軍,有話好好說,何必動手動腳?快放手!不然……”
“不然怎樣?難不成你還想還手不成?在老子的地盤,你先是言語挑釁,然後再來武力威脅?哈哈哈,老子不怕,來來來!我夜魁今天非教訓你不可!”
夜魁被徹底激怒了,他沒想到,這個毛頭青年將軍,居然如此不懂禮儀,也不知天高地厚,說錯了話不但不道歉,還反過來威脅自己,簡直是是可忍,敦不可忍!
霑必勝的一雙眼睛朝周圍快速地瞥了一眼,除了自己帶來的人外,其他的人似乎並無勸阻之意,就連薩滿都和當事人南夜千潯都是瞪著眼坐在席上,一副沒有反應過來的樣子。
哼,指望他們來勸架,是甭想了!
看來,這裡在座的人都希望他們倆打一架吧?
霑必勝到底是年輕氣盛,受不了侮辱,尤其還是在這種場合,在他國的宴席上,他做為客人被主人挑釁,這讓他的面子往哪裡擱,以後回到燕歸鎮,又如何訓導下面的將士,將來回到天旭帝都,又如何面對朝廷的一眾大小官員和皇帝!
“夜將軍是想打架麽?好,我霑必勝也不是膽小怕死之輩,打就打!如果霑某打贏了,讓夜將軍掛彩了,夜將軍可不要下不來台!”
霑必勝嘴裡也不甘示弱,一邊可著勁地損著夜魁,一邊出其不意地出手,一隻手迎向向自己迎面擊來的拳頭,另一隻手則一個黑虎掏心的招式,直奔夜魁的胸膛。
與此同時,他的腳尖在條案上輕輕一點,整個身子便往上縱了起來,隨即身子在半空中一旋一擰,他的人便如同一支利箭般,直向著對方的前胸插去。
這一連串的動作如同行雲流水,一氣呵成,端的是做得相當漂亮,加上他身形修長,動作柔中帶剛,在好看之余還透著那麽點英氣,與他之前給人的比較娘的印象簡直判若兩人。
夜魁也不是好惹的,在身形上他屬於魁梧健壯的身材,在武功上,他的動作便向實用型,並不花哨好看,但他畢竟年長對方十多歲,又是跟隨南夜千潯的父皇出生入死的實力戰將,所以臨戰經驗相當豐富。
在見識到霑必勝的身手後,他的眸子一冷,從鼻子裡哼出一聲冷笑,身子突然往旁邊一側一讓,便避開了對方的攻勢。
而與此同時,他的左手依舊還緊揪著對方的衣襟不放。
霑必勝見自己一招不成,第二招又接著攻至,只見他的手突然改變方向緊緊扣住夜魁揪住自己衣襟的手腕,與此同時,他的身子突然蜷起來,雙腳快速地向夜魁蹬去。
這蹬的地方選的可就有點險惡了,是踹向的對方的下腹最弱之處,如果這一腳命中的話,不但會讓對方蛋碎丁丁彎,更能讓自己成功脫身。
夜魁自然不會讓霑必勝得手,別看他體格健壯顯得有些笨重,但身形卻是相當靈活,在對方的腳踹過來只差零點零一厘米的時候,他不但不避讓,反而將右手張開成爪,猛地向霑必勝的下檔抓去。
他這是要以毒攻毒,以子之茅攻子之盾!
他這一抓去勢又急又快,如果霑必勝非要踢向自己的小腹下的三角地帶,讓自己從此無法人道,那霑必勝他也別想好過,因為自己這一抓也能讓他斷子絕孫!
哼,他夜魁反正已經有兩個兒子了,不怕後繼無人,而他霑必勝還是一個小年青,據說還未成家,並無子嗣。
他倒要看看,這個他國的邊將會如何反應!
就在兩人打得難分難解之際,勢要將對方的子孫根折斷之際,一道人影突然插在了他們中間。
“這大好的洗塵宴,你們主賓二人,是要給我們大家表演一場精彩的打鬥戲麽?好了好了,點到為止即好,不要傷了和氣,來來來,大家繼續喝酒吃菜。”
說這話的是烏月國的薩滿都皇叔,只見他站在兩人中間,在眾人還未看清發生了什麽事的情況下,他已然將正激鬥纏在一起的雙方給分隔了開來。
而他似乎並未費什麽力氣,也沒見他如何出招,似乎就只是輕輕松松往那一站,輕輕松松伸出雙手那麽一隔,夜魁與霑必勝便被分了開來。
這一手看得在座的各位不由暗暗叫好,夜魁與霑必勝心裡的吃驚自然更是不言而喻。
霑必勝到底年輕一些,他緊抿著嘴,怒目朝夜魁狠狠瞪了一眼,“哼”了一聲,一扭身,便重新坐回了他的席位。
而夜魁則是雙手抱拳,向薩滿都行了個禮,正色道:
“既然薩王爺出面,魁自然給這個面子,不好意思,剛才魁也是一時護主心切,所以衝動了些,讓大家看笑話了。”
那一邊剛回席落座的霑必勝卻冷笑出了聲:
“哼哼哼,好個衝動的夜大將軍,做為主人的你一言不合便上來毆打客人,這事又該當如何處理?一句簡單的‘不好意思’便可將霑某所受的不公待遇給抹平了麽?!”
他這是不願意息事寧人,雖然不能打架了,但打打口水仗卻是必要的,他要向南夜國討要一個公道。
南夜千潯也在此時開了口:
“夜魁叔叔,本王不會怪責於你的,你也是關心父皇和母后的下落嘛,聽到不好的消息,自然會比一般人反應要大,這個我想在座的各位都會理解的,而霑將軍呢,年少了些,說話可能沒那麽講究和顧忌,犯了忌諱,但我想,霑將軍應該本意不壞,這事以我看來,便當作沒有發生過,雙方握手言和,我們還是相親相愛的邊關一家人嘛,如何?”
在外人面前和正式場合,南夜千潯從來都是稱呼夜魁的官職,只在私下場合才親切的地叫他“夜魁叔叔”,這一刻,他忽然叫他叫得這般親熱,用意自然相當明顯。
他夜魁是他們南夜皇室最親最密的人,哪怕他曾是侍衛,如今又是臣子,他們南夜家兩兄弟依舊將他當“叔叔”看待,所以,“叔叔”出來為自己仗氣,替自己“教訓”不會說話的外人,別人便無可厚非,無話可說。
有南夜千潯這個王爺替夜魁撐腰,話又說得這麽清楚,霑必勝剛想告狀的念頭,便恨恨地壓了下去。
薩滿都不愧是老狐狸,一見兩方局面有些僵持,他“哈哈”一笑,轉身走到席案前坐下,話中有話地說道:
“霑將軍也是年少了些,且不說你剛才說的話容易讓人引起誤會,但說現在是在人家的地盤上,你好歹也得顧及著點兒,以後啊,說話之前還是先掂量掂量幾遍,這話說不說得?那話說出口會不會得罪人?如果能做到三思而後行,將來也會少了許多麻煩不是?何至於像今日這般惹怒主人雙方弄得下不來台?對不對?”
他這話明裡是在勸解開導霑必勝,實則是什麽意思,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霑必勝本來臉面上就掛不住,聞言更是一張玉臉脹成了豬肝色,眼看著他的怒氣和怨氣又將再起,南夜千潯舉重若輕地開了口:
“薩王爺這話既對也不對,對錯可佔一半吧。霑將軍是年青有為的一代青年才俊,乃百年不遇的一代奇才,雖然剛才因為夜魁叔叔因為某種原因與求霑少將起了衝突,那也是因為夜魁叔叔與本王的父皇和母后感情深厚,父皇與母后一直是將夜魁叔叔當家人看待,所以夜魁叔叔衝動之下不願意接受任何不利於父皇與母后的結論出現,哪怕這個結論是極有可能出現的情形,夜魁叔叔在心裡也是斷難接受的,你們是因為不了解這點,本王則是因為深知這層關系和裡面的原由,所以才深深理解夜魁叔叔的做法。
“當然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霑將軍說的話,靜下心來想想,其實也並無道理,試想一下,如果本王換作是霑將軍,站在他的位置,本王也會產生與他一樣的想法的,畢竟按照薩王爺的敘述,若果真當日本王的父王和母后曾經在三鎮間的群山間出現過,又落下了一塊對母后而言非常非常重要的玉珮,那麽,最壞的結果,無非就是霑將軍說的那樣了,這是可以預見的事實,本王不能因為是人子就不願意聽到這種中懇的實話,那是將耳朵埋在沙地裡當做什麽都聽不到的駱駝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