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飛飛越想越覺不安。
這裡畢竟是皇宮,萬一養父有個好歹,可就不好了。
但願他老人家只是迷了路,在錯綜複雜的皇宮內分不清方向,不知道繞到哪兒去了,於是越走越遠,然後繞不回來了。
想起養父說他曾經追尋仇家結果在魚尾峰迷路的前事,她此刻在心裡,更趨向於一廂情願地認為養父是個路盲路癡。
想到這裡,她決定索性先在這附近找找看看,反正回集英殿也只是飲酒吃菜、閑聊應酬,她消失一段時間,也不會有人在意的。
歌飛飛心裡拿定主意,抬頭看了看眼前的尋芳殿,便跨進殿內,沿著回廊,借著欣賞的機會,一間一間仔細尋找起來。
不知不覺,她很快便將尋芳殿前殿走了一圈,發現這裡靜悄悄的,連個守衛的人都沒有,殿內的房間陳設倒是蠻精致蠻大氣的,也不知道是用來做什麽的,或許和集英殿一樣,也是用來宴客的地方?
走了一圈,她正好又回到了尋芳殿的大門口,回頭再朝裡面看了一眼,便準備抬腿跨出去。
忽然,她的眼睛瞥到一角衣裳在殿內最裡面的西北角一閃就不見了。
有人!
剛才她明明在裡面轉了一圈,半個人影都沒有,怎麽突然會有人趁她離開的時候,也迅速從側後門開溜了呢?
這個人,要麽就是剛才一直在暗中觀察著自己,或者說是監視著自己;
要麽,他就是一直隱身在這裡有著不可告人的企圖,只是因為自己剛才撞進來,他不便離開,如今見她要走,他也趁機離開。
不管怎樣,這個人都很可疑!
歌飛飛朝殿外飛快地瞥了一眼,據她所知,整個皇宮的戒備都是十分森嚴的,殿裡面雖然沒人,殿外四周卻是時時刻刻有侍衛巡邏,更有眾多的太監和宮女往返穿梭,安全不成問題!
藝高人膽大的她瞬間做了個決定,返身又進了尋芳殿,快步走到西北角的那個側門,探頭朝後面看去。
後面,是尋芳殿的天井,天井外圍是一堵高牆,高牆上有個角門,此刻,在那扇角門處,剛才所見的那道穿著太監衣裳的人影又是一閃而逝。
歌飛飛此刻有些狐疑起來。
這個太監的身影,怎麽總是恰恰好地讓自己撞見啊?鬼鬼祟祟的!
明明可以在她趕過來之前早早地溜掉,卻偏偏非要等到她在側門出現,那人才身影一晃撤退。
有古怪!
迅速權衡了一下,要不要繼續跟過去?還是乾脆現在就打道回到集英殿?或者,去外面叫上幾個侍衛前來察看個究竟?
最後一條和第二條都被她否定了,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圍牆外就是宮道,宮道上來往的皆是侍衛和太監們,那人如果真的對她有惡意,是不會選擇在外面動手的。
況且,真要動手,剛才她一個人在尋芳殿閑逛的時候,躲在暗處的那人不是早就可以將她拿下了嗎?何必將她引誘到這後面來呢?
歌飛飛經過縝密分析,還是大著膽子往圍牆的那一處角門走了過去,不過為了謹慎起見,她走得相當小心,兩隻眼睛也一直警惕地四下裡掃視著,提防著任何意外的發生。
一路無驚無險,她平平安安地來到到圍牆下的這處角門,角門半敞開著,她突然伸手將門拉開,外面的景象便映入眼簾。
正如她所想的,外面是一條宮道,宮道兩邊綠樹成蔭,鮮花怒放,只是這個時辰,這條宮道上人跡稀少,她站了大約有五分鍾,也沒有看到一個人走過。
當然,先前那個兩次在她面前一閃而逝的身影,也不見了蹤影。
這裡的路四通八達,殿宇屋舍、亭台樓閣、花園涼亭、曲徑回廊更是比金鸞殿和尋芳殿前面更多,地形更複雜,要迅速隱藏一個人的身形,簡直是易如反掌。
歌飛飛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她並沒有立即打道回去,而是走出角門,站到宮道上,向四下裡張望著。
偶爾一回頭,她便看到了不遠處金鸞殿那恢宏大氣的金頂,目光收回來,發現與金鸞殿一條道之隔的宮道另一邊,便是一排古樸莊重的屋宇,屋宇是磚石結構,不同於其它宮殿的楠木構造,顯得非常的靜謐而神秘。
歌飛飛不由好奇地走上前,想要看看這排磚石結構的房子是做什麽用的。
四下裡看了看,並無一個守衛在此,這讓她不免有些奇怪。
按理來說,磚石結構的屋子一般是為了防火,那麽裡面必定就是存放著極其重要的東西,比如價值連城的珍寶古董,比如機密的文件、奏折和卷冊。
既然重要,就應該有人防守才是,為何這裡卻沒人?
思來想去,覺得這兒太神秘,自己還是不要好奇心太重為妙,這般想著,她轉身就要離開。
一撇頭間,她的眼睛不經意間瞟到屋宇旁邊的花叢裡似乎躺著一樣東西。
那樣東西看起來像是布料,還是藍色的銀線暗紋錦緞。
想起養父今天早上穿的就是藏藍色暗繡雲紋緞袍,歌飛飛便毫不猶豫地走了過去。
扒開花叢一看,果然,老族長正臉朝下地趴在花樹下的草地上,人事不省。
她四下看了看,沒人可以幫她,隻好趕緊上前,將養父翻了個身扶坐起來,然後輕輕地喚道:
“養父,養父,您醒醒,您醒醒啊。”
她的養父雙目緊閉,眉頭緊鎖,全身上下沒看到明顯的傷痕,也不知道到底是被人襲擊了,還是突發意外病症昏厥了。
歌飛飛一看喚不醒,便用手狠狠掐在他的人中上,同時配合著,用另一隻手拍他的臉。
很快,老族長的眼皮子動了動,眼睫毛輕顫,不一會,他便悠悠地醒轉,茫然地睜開了眼睛。
“謝天謝地,養父,您總算是醒過來了。”歌飛飛一臉欣喜。
老族長抬起渾濁的雙眼,茫然地看了她一眼,好半晌,他的眼睛才聚焦,叫了一聲“唉喲”,便用手去摸後腦杓。
歌飛飛急問:“您怎麽了?是被人打了頭還是您不小心磕絆到了?”
老族長揉了揉後腦杓,然後沙啞著嗓子回憶道:
“我哪裡是磕絆到的,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我隻覺腦後一痛,似乎有石塊或是暗器類的東西擊打到頭上,然後我就倒地不省人事了,要不是你來,我還不知道要躺到什麽時候呢。”
歌飛飛替養父揉著腦後,關心地問道:
“那您倒地之前,可有看到是被什麽人襲擊的麽?”
“沒有,沒來得及。”老族長搖搖頭,把手伸給她,“來,飛兒,你扶養父起來,我們趕緊去參加宮宴,遲了這麽久,可不太好。”
歌飛飛握住養父的手,另一隻手扶著他的腰,將他攙扶了起來。
朝一旁的磚石結構的屋宇看了看,她扶著他一邊往外走,一邊好奇地問他:
“養父,您不是去上淨房嗎?怎麽走到這裡來了?叫我一頓好找,再不見您的人影,我可就要發動皇宮裡的侍衛和太監宮女們都來尋您的來了。”
老族長一手撐腰,活動著腰腿,慢慢往前走,聽了歌飛飛的話,吹著花白的胡子說道:
“我這不是迷路了嘛,先前問了淨房的方向,我找了過去,解完手後出來一看,有幾條道,我也不記得是哪條了,當時周圍又沒半個人影,便憑著感覺隨便選了一條走,結果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越走越不對勁,越走岔路越多。
“唉,這皇宮裡的小道太多,像迷宮,我就如同那沒頭的蒼蠅一般,一頓亂飛亂撞,也不知道怎麽的,稀裡糊塗便走到了這裡,正在四下觀望,想找個人來問問路的時候,突然後腦杓一陣鈍痛,然後再醒來的時候,便看見飛兒你了。”
老族長悻悻地搖著頭,說道:
“真是白日裡撞了鬼了!我在京城人生地不熟,是個無權無勢無財的老頭子,這兒又是戒備森嚴的皇宮,會有誰想要襲擊我呢?真是想不通啊!唯一的解釋,就只能用撞鬼來形容了。”
“好啦,下次注意就是了,這次權當吸取個教訓吧,您下次要去哪兒,事先和我說一聲,我也好派個太監或宮女跟著您不是?”
歌飛飛輕聲安慰著養父,正要扶著他離開這裡,忽然不知道打哪裡冒出一隊巡邏的侍衛來,最前面的一人腰挎長刀,“蹬蹬蹬”地走到兩人面前,恭敬但又不失機警地問道:
“請問,是潯王妃嗎?”
“對,我就是潯王妃。”歌飛飛抬起頭打量了侍衛們一眼,淡聲回應。
“潯王妃您好,這裡是皇上辦公的禦書房所在之地,一般人等嚴禁進入,您和這位老人家怎麽會到這裡來?按理,您應該在集英殿那邊參加宮宴才是。”
侍衛的話雖然挑不出什麽毛病,但也不免有些咄咄逼人,這讓歌飛飛有些不舒服。
不過,在不舒服之余,她也有些暗暗詫異。
怪不得這兒是磚石結構的屋宇,門窗緊鎖,從外面看不到裡面一絲一毫,神秘而幽靜,原來,這裡居然是皇上日理萬機的禦書房。
想必禦書房裡,擺著的全都是要件和機密文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