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轉而一想,自己今天做了一件多麽了不起的事情,憑一已之力,殺死了三個土匪窩的老大,還燒死了他們大部分的猛獸,就憑這一點,她即便是死了,也值得。
歌飛飛隻覺得大風呼嘯著從耳邊刮過,似乎在某個極其遙遠的地方,有人正在向她招手呼喊著她的名字。
在這一刻,她忽然想起了南夜千潯,想起了那個剛剛向她表白而她也打算與之試著談一場純純的古代戀愛的男人來。
好可惜,自己的戀愛還沒怎麽開展呢,兩人之間的甜蜜與溫馨,她還沒有品嘗到呢,那個帥得天怒人怨的王爺還沒有被她拐到現代去呢,她就要這麽帶著遺憾死在了這原始森林裡。
真不是件讓人愉快的事情呢。
歌飛飛正天馬行空地胡思亂想著,忽然被她拽著腳踝的周東山大約是不甘心就這麽摔死,拚命地反抗掙扎起來。
只見他在空中上身半旋,借助抓著他腳踝的歌飛飛的手勁,他猛地屈體向她撲來。
他撲過來的動作太突然,而歌飛飛正在開著小差,等她發現對方的大掌裹挾著勁風劈面向她擊來時,已經遲了。
如果她有功夫,或許還能躲得過。
可她卻是一個十足的武功白癡,再加上現在又是在急速下墜的半空中,她還後知後覺,等周東山的人和掌風襲向她來時,她才意識到自己所處的危險。
於是,很悲催的,她自然是躲不過周東山這處心積慮的突然一掌。
她唯一能做的,幾乎是下意識之間的反應,就是將頭往旁邊一側,便再無其它辦法。
她的想法極其簡單,既然躲不過這致命一掌,反正遲死早死都是一個死,但至少讓自己死得好看一點吧。
只要不將她的臉打花打爛,只要南夜千潯最終找到她時,她依舊如生前那般漂亮,也算是全了她一顆愛美之心了。
只聽“嘭”的一聲,歌飛飛感覺一股巨大的掌風擦著她的左半邊臉頰而過,最終拍在了她的左肩膀上。
而隨著這一掌拍來的,還有周東山狠毒陰險的聲音:
“去死吧!臭娘們!想拉著老子陪葬,沒那麽容易!”
頓時,她的半邊臉頰火辣辣的疼——掌風還是對她的臉造成了傷害——但更痛的,是肩膀上那一擊後所帶來的撕心裂肺的疼痛。
那種痛,如鈍刀子割肉,痛徹心扉,又如巨石壓頂,讓人痛不欲生。
歌飛飛抓著周東山腳踝的左手因為肩膀上傳來的劇烈疼痛而無意識地松開了。
可即便如此,她的潛意識裡,卻仍舊用她完好的右手緊緊地扣著他的另一隻腳,哪怕是死,她也咬著牙不松手!
周東山會武功,她要是松手的話,她的死便變得毫無意義了,他會一腳蹬在她的身上,借助她的身體當支點,只需向上提氣縱起,便能躍到旁邊峭壁上斜長著的大樹上。
所以她的手不能松!
她必須拉著他當陪葬品!
歌飛飛死死地咬著牙,忍受著肩膀上傳來的劇烈痛苦,單手抓著周東山的一隻腳,繼續向下墜落著。
她的眼睛已經痛得緊緊地閉了起來,眉頭深皺,嘴角有血絲滲出,臉色慘白,如同白石灰。
周東山見自己一擊即中,先是大喜,以為這下子這個臭女人一定會情不自禁地松手,那麽他有了自由後,馬上就能抓著不遠處的樹枝。
只要他的腳不受製於人,他便有活命的機會!而且是極大的活命機會。
可是,他高興得太早了!
他在急速下墜的過程中用力甩著腿,試圖甩掉歌飛飛抓著他腳踝的右手,可這個臭女人卻死死不松手,讓他一時半會怎麽也甩不掉。
他娘的!他就不信,他一個大活人,還是個土匪頭子……哦不,是堂堂地一個大堂主,居然對付不了手無寸鐵的弱女子,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此時,周東山的右腳因為歌飛飛巨痛松開了手而自由了,於是,他抬起右腿就照著歌飛飛狠狠地踢了過去。
哼,你不松手是吧?你非要拉著老子一起死是吧?那好,老子就不信踢不死你!老子就不信老子這幾腳下去,你會不松手!
周東山抬腳去踢歌飛飛的同時,他的身子再次蜷曲向著她靠攏,雙掌運氣,齊齊向她大力拍去。
剛才那第一掌,他只是用了單掌,沒能將她拍得徹底松手,這次他索性拚盡全身力氣雙掌齊出。
他就不信了,在他雙管齊下——雙手和右腳共同給予這個臭娘們致命連環擊的情況下,這個可惡的、該死的女人還會緊抓著他不放手!
周東山這連環擊是奔著一舉快速永久解除後患的目的去的,用上了他全部的力量,他有著必中的信心。
而且,這連環擊也必須中,否則如果歌飛飛逃過去的話,要他再次積蓄全身的力量再來一次,怕是不可能了。
他已經力竭了,再不會有多余的力氣來對付這個討人厭的臭女人。
歌飛飛的左肩膀的巨痛仍在繼續,她的人有些搖搖晃晃,抓著周東山左腳踝的右手好幾次差點失手松開。
好在她在鈍痛中還有那麽一絲清明,每每在關鍵的時候她能咬緊了牙關不松手。
饒是這樣,她的嘴唇被她咬得起泡起皮,甚至裂開了一道道的血口子,鮮血便滲了出來,將她原本蒼白的雙唇洇染得紅如芍藥,襯著她已經沒有了半絲血色的臉頰,顯得分外的刺目。
就在她漸漸感覺自己的右手越來越無力,極有可能在不久之後便會在她無能為力之下松開之際,周東山的連環擊又向她襲來,這一次連環擊,快,而且狠!
她毫無招架之力,也毫無躲閃避讓之法!
歌飛飛眼睜睜地看著周東山的雙掌分別襲向她的臉和胸口,並且,已經快如閃電地來到了她的面前,離她只有三四寸的距離了。
她不由在心裡歎了口氣:唉,看來這次自己想要拉他當陪葬的目的,是達不到了。真是可惜!
她不怕死,反正從站上斷崖沒有了退路決心自殺的那一刻開始,她就做好了死的準備。
直到從歪脖子樹上舍身跳下,她也從沒有後悔過。
所以,在跳崖的半途被周東山打死,和自己自殺摔死,沒有本質的區別,反正都是一個死。
或許,被他這麽一擊,興許,對,興許她還能穿越回現代呢。
只是,她唯一遺憾和可惜的,就是周東山沒能被她殺死。
歌飛飛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想起自己很有可能以這種方法重新穿越回現代,她的臉上忽然露出了一朵燦爛的笑容。
這一笑,仿佛千樹萬樹的梨花開,仿佛春風拂過大地和山谷,仿佛一池水蕩起了一圈圈漣漪。
她的笑,太美,太動人,太讓人沉醉。
周東山都被她這傾國傾城的笑給打動了,他忽然想要改變主意,不殺死她,他要將這個女人打傷然後再活捉再再將她禁錮在自己身邊,當自己的臠寵。
可是,他的連環擊力道太強大,去勢太急,他已經無力再撤回或者放緩力道了。
所以,他只能乾睜著眼,看著歌飛飛眉眼含笑挺胸昂頭主動向著他的雙掌迎了上來。
“嘭”的一聲巨大的聲響在斷崖下的半空中驀地響起,驚起了一堆堆的飛鳥直竄入雲霄。
峭壁上的雜草樹木和堅硬的岩石紛紛被掌風擊成碎屑,四下裡飛舞散漫開來,將整個崖下籠罩在漫天的塵土之中,讓人看不清裡面的情形。
歌飛飛以為自己這一次必死無疑,所以在那一刻,她不再遺憾不再可惜,甚至帶著對重新回到現代見到爺爺的美好幻想,主動迎向了周東山的雙掌。
當巨大的撞擊聲在耳畔響起時,她那雙漂亮的丹鳳眼輕輕地閉了起來,靜待著死亡的這一刻。
她原以為,被雙掌拍死的那一刹那,自己應該會很痛,但這痛應該會極其短暫,因為她會馬上筋脈盡斷髒腑盡毀而亡。
可是,為什麽她一點痛苦都沒有感覺到?難道被人打死是一點痛苦也沒有嗎?哪怕連零點零零一秒的痛也感受不到?
她隻覺得她的身子在半空中飄啊飄,旋啊旋,然後,便落入了一片柔軟的草地。
不對,不算特別柔軟,草地下應該是泥土吧?這泥土硬硬的,還有點硌人呢。
不過,那層軟軟的草倒是減緩了泥土地的些許硬朗,讓她覺得如同進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歌飛飛甚至想:她這是到了天堂還是地獄了?是黑白無常還是小天使給她引的路?或者,她真的因此而重新穿越回去了嗎?
一想到這種可能性,她馬上睜開了眼睛。
“你終於肯睜眼了,要不是把過你的脈,我差點以為,我永久失去你了。”
一道醇厚磁性的聲音驀地響起,是那麽地熟悉,那麽地悅耳,那麽地讓她感到溫暖和親切。
歌飛飛睜開眼睛的刹那,便聽到了南夜千潯的聲音,而下一秒,她的眼睛便與他那好看的黑眸對上了。
四目相對,天地似乎都已消失,一切聲音與環境全都退讓在塵世之外,隻余他們倆,就這麽靜靜地互相凝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