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夜千潯並不知道在中庭裡發生的這一幕,他一直陪著前殿的賓客們喝到曲終人散、酒盡舞收,這才在幾個近身侍衛的攙扶下,滿身酒氣地回了新房。
新房裡,歌飛飛已經躺下,正瞪著眼睛想著之前與南夜千羽的誤會,同時在腦海裡拚命回憶著在夢中出現的那個男人,總覺得除了這兩次夢之處,那個男人,她曾經見過。
到底是在哪裡見過呢?難不成是自己一穿越過來就隱約有印象的那個男人?
可她怎麽回憶,就是想不起來穿越過來遇到的第一個男人,是不是真的存在。
橘子也困了,趴在圓桌上睡覺,南夜千潯被扶進房的動靜驚醒了她,她趕緊站起身,忙不迭地從侍衛手中去接他,嘴裡說道:
“我來吧,你們都下去,我扶王爺上床就寢。”
歌飛飛和南夜千潯是真合作假成親的這事,她並沒有給橘子說過。
倒不是刻意隱瞞,一來橘子沒主動問過,二來,她也沒有很好的理由去解釋自己為什麽要和他假成親,再來她一直忙個不停,家裡住著那麽多人說話也不方便,所以至今橘子都不知道她的這個秘密。
睡在床上的她見橘子將侍衛們支走了,扶著南夜千潯向圓桌走去,趕緊爬起來迎上前,對她說道:
“橘子你也下去休息吧,這裡我來,我來服侍王爺。”
橘子似乎不願意,手也沒松開,仍舊扶著自家小姐的姑爺在圓桌邊坐下,嘴裡說道:
“小姐,我沒事的,服侍你和王爺是應該的,接下來該你們飲交杯酒了,喜娘不在,就由我來代替喜娘一職好了。”
她這樣一說,歌飛飛倒也不好再讓她下去了,反倒是喝得醉熏熏的南夜千潯,將眼一瞪,紅著臉不高興地說道:
“都下去!今天是本王洞房花燭夜的大好日子,春宵一刻值千金,你們不要在這裡打擾本王和王妃,快走快走,趕緊走,再不走,本王可就要趕人了!”
歌飛飛一聽,便猜到了他並不是真醉,朝橘子搖了搖頭,用手示意她趕緊離開,轉身溫柔地順著他的話說道:
“王爺,新房裡沒人了,就只有我們倆,你放心,沒有人會打擾到我們的洞房之夜。”
南夜千潯抬起一雙醉意朦朧的桃花眼,用手指著站在門口還未離去的橘子,噘著嘴問:
“那她是誰?為什麽還不走?是想看本王和王妃洞房嗎?”
橘子原本還真是想留在新房裡服侍他們的,在大戶人家,陪嫁丫頭可是要守在床邊替他們除衣解帶,甚至在某些時刻還要幫忙遞茶倒水或是幫一把手的。
此刻見南夜千潯居然還能清醒地趕自己走,她再不識趣,也隻好乖乖地道了個祝賀新婚快樂的話,打開房門走了。
歌飛飛上前將門栓栓上關嚴,轉身瞥了趴在圓桌上的某人一眼,徑直越過他往喜床走去。
都大半夜了,她得趕緊補一覺,明天一早還得夫妻雙雙把家還,回到潯王府去呢。
不料,她剛走過他的身邊,身子忽然一斜,然後整個人便橫在了他的懷裡,抬眸便與他清澈的眼睛對了個正著。
這雙眸子此刻清明晶亮,毫無半點醉意,哪像個喝了一晚上喜酒的人啊。
哼,她就知道他是裝的。
不屑地瞪了他一眼,歌飛飛正要開口讓他放開自己,忽然就見他俯下頭來,她趕緊躲開。
南夜千潯將她牢牢地箍在懷裡,嘴湊到她的耳邊,極小聲極小聲地說道:
“乖,別動,屋裡有人。”
有人?藏在哪裡?
歌飛飛的眼睛立即瞪得又圓又大,眼珠子四下裡瞟著,搜尋著那些貌似可以藏人的角落。
南夜千潯見她眼光靈動警惕地四下察看的模樣,不由好笑,勾起嘴角懶洋洋地說道:
“都出來吧,別藏了,我知道你們藏在什麽地方。”
他的話說完,並沒有一個人出來。
歌飛飛不由狐疑地看向他,撇著嘴調侃:
“你不會是酒喝多了疑神疑鬼吧?哪來的人?房裡靜悄悄的,除了空氣就是我們倆,趕緊洗洗睡吧。”
“啊,我的王妃竟然如此這般急不可待了麽?催著本王上床洞房一刻,也罷,本王便如了你的願吧。”
南夜千潯在她臉上揪了一把——惹來她的一聲嬌哼,外加一記白眼——依舊抱著她朝婚床走去。
走到床邊,他抬起穿著錦靴的腳,朝床架踢了一腳,說:
“出來吧,躲在床底下吃灰不覺得難受嗎?”
他這一腳踢得整張床簌簌晃個不停,馬上從床底下爬出一個人來,正是他的侍衛之一。
“咳咳,主子,你可真壞,我們……我不過是想聽聽洞房罷了,你這都不讓,我走就是了。”
侍衛被床底的灰嗆到了,又不好意思當著主子的面抹臉,在南夜千潯嘲笑的目光注視下,灰溜溜地跑了。
“其他人呢?你們是要本王親自將你們踢出來,還是自覺地走出來?再不出來,我可就不客氣了!”
隨著他最後的通牒,從屏風後、衣櫃裡,甚至房梁上,探出幾顆腦袋來。
他的近身侍衛和朋友一個一個笑嘻嘻地從藏身之地現身,打著哈哈離開了。
“還有一個,圓桌底下的那個,我不點名你就準備假裝到底麽?”
南夜千潯聲音陡的嚴肅起來,自己一而再地強調了兩遍,甚至還親自踢出了一個人來,怎麽還有敢公然無視自己的命令的?
雖然說鬧洞房沒人會責怪,但他和歌飛飛是假成親,如果任由這些人在新房裡,豈不是會被戳穿?難道為了應付這些人,他們倆還要假戲真做不成?
此時,從垂著桌布的圓桌下鑽出一個人來,歌飛飛一看,居然是段墨荷!
她一下子從南夜千潯懷裡跳了起來,走過去邊替小姑娘拍著灰,邊說道:
“墨荷,你怎麽也學他們的鬧洞房呀?你一個小姑娘家的,以後可不要做這種事情了,對你不好。”
段墨荷紅著臉,悄悄地瞟了南夜千潯一眼,說了句“好玩唄”,然後像兔子一樣飛快地溜了。
歌飛飛又將整間屋子打量了一圈,問道:“還有人沒?”
“沒了,你可以安心關上門了。”
南夜千潯又走回到圓桌邊,倒了一杯茶,慢悠悠地喝了起來。
歌飛飛關好門,又仔細檢查了一遍所有的窗戶,甚至連房間裡所有能藏人的角落都檢查了一遍,當她抬頭去看房梁時,惹來了他的輕聲的調侃:
“飛兒,你這是有多不信任我啊?這間房裡現在除了我們倆,再也沒有第三人了。”
“那萬一,你的功夫不到家,有比你武功更厲害的人,采用龜息大法什麽的,讓你感覺不到他的氣息呢?”
歌飛飛有些不服氣,走到圓桌邊,也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做著徒勞的狡辯。
“真笨!如果我都感受不到對方的氣息的話,那憑你用肉眼看,就更不可能發現得了高手的存在了。好了,晚上不要喝太多的茶,要不然睡不著覺,我們洗洗睡吧。”
南夜千潯從她手中奪過茶杯,攬著她往喜床走去。
歌飛飛的身子陡然一僵,輕巧地從他的懷裡掙脫出來,跑到衣櫃前,從裡面翻出一床被子抱到床上鋪在裡側,又將自己睡過的那床被子折好鋪在外側。
然後,她指著裡面的被子小聲說道:
“你是男人,腿長手長容易掉下床,你睡裡面,我睡外面。”
南夜千潯朝兩床被子看了一眼,似笑非笑地說道:
“飛兒,你不覺得以我的功夫,即便我睡在裡面,你也逃不過我的魔掌嗎?”
歌飛飛被他戳穿自己的小心思,不但絲毫沒感到不好意思,反而振振有詞地回道:
“你是堂堂的潯王爺,鼎鼎大名的正人君子,我才不擔心你會半夜對我無禮呢,你不是那種人!”
她狡黠地一笑,接著給他灌迷魂湯,“我相信我的直覺,我不會看錯人,你才不屑做那種小人行為,我睡在外面,只不過是方便起夜而已,順便還能爬起來侍候你喝茶不是?”
南夜千潯輕笑出聲,忍不住揪了一下她的俏鼻頭,在她紅著臉掙開前,他一轉身,便踢掉靴子,脫掉外袍,然後長腿一跨,便上了床,揭開被子睡在了裡面。
歌飛飛沒脫衣,只是脫掉鞋子,摘下頭上的首飾,鑽進被子也睡了進去。
兩人一夜相安無事。
這一夜,睡得倒還算安穩,直到清早宮裡的嬤嬤敲門,才將她叫醒。
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她便看見南夜千潯的一張俊臉放大在了眼前,正饒有興趣地盯著她瞧。
她先是嚇了一跳,很快便鎮定下來,眨了幾下眼睛,把眼睫毛扇得跟蝴蝶翅膀似的,小聲說道:
“是不是突然發現你娶的王妃也是個大美人,比柳千影並不差,所以你才這麽近距離地看不夠?”
她這話帶著調侃打趣的意味,並沒有別的意思在內,可是南夜千潯卻忽然沉下了臉。
他從她的身上跨下床,背對著她穿著鞋襪,面無表情地說道:
“時辰不早了,嬤嬤叫了好幾次門,你趕緊起來準備喜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