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夜千潯跟在兩人身後,隱身在暗處,聽得這一對主仆二人居然拿自己設想起了他們的未來,嘴角揚起一絲冷嘲。
他覺得自己一定是鏽逗了,所以才跟在他們後面,聽他們倆在這裡八卦,簡直是浪費自己的寶貴時間。
他還是趕緊去別處找找,或者去大廳也好,畢竟去會會頭牌櫻櫻姑娘,才是自己來此一趟的首要任務。
正當他轉身欲離開之際,那個公子卻老神在在地說出一番話來,頓時將他的腳步攔了下來。
“福兒,你家公子可不是吃素的,本公子手上可是握著一張頂頂有力的王牌呢。”
“公子,您手中握有什麽王牌能要脅到潯王?福兒怎麽不知道?”
“那是你笨唄!嘿嘿,就在本公子某次將你支開的時候,本公子可是救了一個人,只要這人……咳,不說了,言多必失,本公子答應了保密的。”
福兒卻是不依了,他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故而執著地問道:
“公子,您就說嘛,反正這兒沒有別人,只有福兒一個,您就告訴福兒好不好?這樣說一半藏一半,不是吊著福兒麽?公子您可就忒不厚道了。”
“說了不說就是不說,你再撒嬌噘嘴求我,我都不會說的。不過,本公子可以給你個小小的提示,據說,我是說據說啊,南夜的潯王對父母非常孝順,對朋友非常熱情,對下屬非常體貼,對下人非常和善,對百姓非常關心。嗯嗯,我就只能說到這了,更多的就不能透露啦。”
南夜千潯聽到這裡,特別是聯系起這位公子前面提到的救了一個人之事,他的心裡不由一動。
公子能在哪裡救人?左不過也就在邊境三鎮及其周邊一百裡的范圍內,至於救人的時間,應該也不會隔得太久,斷不至於一年前或者半年前。
難不成,他救下的人,是自己的親朋好友?或者,與父皇母后有關?
一想到消失不見的父皇與母后,南夜千潯心裡頓時緊張起來。
越起越覺得這個可能性雖然不是很大,但也不是沒有,尤其這個小公子還以那樣一種肯定的語氣誇他自個兒,甚至認為可以憑他的救人之舉來促成自己答應他的某個要求。
看來,他救下的這個人,十有八九與父皇或者母后有關了。
一想到這裡,他頓時將什麽沉香院、頭牌、櫻櫻姑娘全都拋在了腦後,一門心思吊在了那一對主仆身後,想找個機會試探出這個小公子未說出來的真相來。
這一對主仆也沒有什麽目標,就是閑在大廳樓上的包間裡等得發慌,閑得無聊之際,便偷溜出來,逛逛青樓妓院到底是個什麽樣子。
兩人隨意地走走停停,倒也沒有遇到一個攔路的,或許是這條路比較偏,又或許這條路上住的都是那些失了寵或者年老色衰的老妓,所以越往裡走,越顯得冷清了許多。
南夜千潯四下裡察看了下,這附近挺安靜,沒人,非常適合他動手。
只是要如何支走那個小侍呢?
不過,這可難不倒他。
眼珠一轉,向來做事果斷的他也懶得去使什麽詭計,他最近特別崇尚直接乾脆。
於是,他藏身在花叢裡,學了幾聲鳥叫。
這個鳥叫聲,可不是一般的鳥叫,是天底下最罕有珍稀的一種原烈鳥。這種鳥長著一身色彩斑斕的羽毛,非常漂亮,只在高山草原才有,數量也特別稀少,是豪門權貴、皇室重臣欲花費萬兩金也不可得的鳥類。
雖然見過原烈鳥的人極少,但世上的人卻都知道原烈鳥的叫聲,它不是“咕咕”“呱呱”之類的叫聲,也不是細細啁啁的聲音,它的叫聲非常獨特,初聽之下覺得奇怪,但細聽之下,卻仿佛是在說“原原原……烈,原原原……烈。”
所以,因為它的這種擬人化的叫聲,才被世人稱之為原烈鳥。
南夜千潯學的就是這種鳥叫聲,“原原原……烈火。”
他不過是剛剛叫了兩聲——聲音並不大,只是剛剛好讓那一對主仆聽到——便聽得那個公子欣喜地說道:
“呀,這裡居然是原烈鳥麽?真是稀奇誒!福兒,我剛才沒聽錯吧?”
“您沒聽錯,公子,福兒也聽到了原烈鳥的叫聲呢,不過聽起來似乎是隻幼鳥,聲音細細的,好像受了傷似的。”
那個公子朝南夜千潯隱身之處看來,將折扇一指,頤指氣使地命令:
“福兒,你快過去看看,如果真是原烈鳥,管它受沒受傷,也給本公子捉來,本公子要帶回去養!”
福兒有些為難,“公子,這……這不好吧?這裡是沉香院的後院,原烈鳥說不定就是沉香院的老板養的,我們……我們這樣明著去捉,這跟強盜有什麽區別?”
翩翩佳公子頓時臉上不高興了,一折扇打在福兒的肩頭——敲得他生疼——說:
“哪來那麽多的廢話!本公子說行就行,不許頂嘴!究竟你是本公子的人還是沉香院的人?哼,惹本公子不快活了,小心我將你賣給沉香院的老板,讓你給她做頭牌去!”
見福兒哭喪著臉,仍舊不情不願,公子緩了緩口氣,又道:
“我又不是真的巧取豪奪,現在只不過是擔心原烈鳥受傷,先抱來看看,如果真傷了,就給它療傷,如果沒有受傷,我就……就抱著玩一會,等玩夠了,自然是還給沉香院的老板了。你個死腦筋,怎麽就這麽想你家玉樹臨風的公子我的呢?!”
福兒的臉上立刻綻開了一朵燦爛的花兒,他“嗯”了一聲,趕緊往花道旁樹蔭下的花叢裡走來。
南夜千潯躲在一株大樹後,見福兒走到不遠處的花叢裡仔細尋找著,便又捏著鼻子細細的叫了一聲,引福兒往這株大樹後來。
等福兒繞過樹乾,抬眼看見青松一樣立在身前,正笑眯眯地盯著自己瞧的中年富態商人時,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叫出聲,南夜千潯的手輕輕一揮,福兒便閉上眼睛,渾身酸軟地癱倒在了地上。
南夜千潯將福兒拖到一旁的花叢裡遮好,便靜靜等待另一隻魚兒的上鉤。
翩翩佳公子等了一會,見福兒消失在樹後面後,便沒有了動靜,不由走上前兩步,小聲問道:
“福兒,福兒,你捉到原烈鳥了嗎?”
南夜千潯捏著鼻子,模仿著福兒的聲音,回答:
“公子,這隻鳥兒好重好大,它受了重傷,福兒抱不動,你快來幫幫忙。”
“真是個沒用的奴才!白養你這麽大,這點小事都搞不定,下次本……我不帶你出來了!”
這個公子嘴裡一邊嘟囔著抱怨,一邊毫不懷疑地往道旁深處走來。
當然,當他繞過樹乾後,便如他的仆人一樣,被南夜千潯捉了個正著,為防止他亂叫亂動,還順手點了他的穴。
小公子動彈不得,說話呼救不得,一雙深目瞪得又圓又大,不是害怕,而是憤怒,甚至覺得羞辱。
如果不是他出不了聲,南夜千潯估計這個小公子只怕會從嘴裡蹦出一連串的罵人的話來。
“噓,別拿你那雙漂亮的眼睛瞪著我,我沒有惡意,不過是想向你打聽一件事而已。”
小公子眼睛依舊瞪得又圓又大,反正他現在說不了話,連點頭搖頭都做不到,為人所擒,只能任由他人宰割,還能如何。
不過,他眼睛裡的憤怒與羞辱倒是消退不少,只是將眼睛眨了一下,又眨了一下,將一對黑眼珠轉得飛起。
“轉眼珠子好玩嗎?哦,既然如此,我便陪你在坐在這裡,看你能將這眼珠子轉多久。”
南夜千潯將小公子扔到大樹後的地上——這裡的地面是一片草皮,即便沒有椅子,倒也蠻適合席地而坐——自己隨之也盤腿坐了下來。
小公子受了威脅,倒也知趣得很,很快便老實了下來,不再轉眼睛,改變了一下策略,他的眼睛裡似乎溢出了一汪水,就這麽水盈盈地看著捉了他的中年商人,有那麽一點祈求之意。
“你如果老實聽話,答應我不亂喊亂叫,我就解開你的啞穴,否則,我就一刀結果了你!”
南夜千潯惡狠狠地威脅著高眉深目的小公子,小公子趕緊眨眨眼睛,然後又眨眨眼睛,以示自己會聽話,保證不亂叫亂喊。
南夜千潯盯著他的眼睛看了看,似乎是在拈量他眨眼睛的含義和做保證的可信度。
小公子的眼睛裡漸漸露出了一絲焦急之色,如果能點頭說話,他肯定指天發誓的。
南夜千潯審視了一會,故意做出一副凶狠的表情,抬手輕輕一揮,便解開了對方的啞穴。
小公子雖然還是不能動,但好歹總算能說話了。
只見他輕輕籲出一口氣,張嘴就要說話,南夜千潯一個眼神瞟過去,他立馬意識到不對勁,趕緊將嘴閉緊,依舊隻用那雙銅鈴一般的大眼睛瞧著他。
他的這雙眼睛倒是會說話似的,仿佛在說:“我不說話,我答應過你,不亂叫亂喊,我說到做到!”
南夜千潯知道自己震懾住了這個公子,便淡淡地開口道:
“你也不必緊張,只要你如實回答我的問題,我便饒你不死。”
“好漢請說。”公子想了想,將嘴唇咧開一小條縫,小小聲地說道。
“唔,第一個問題,你認識南夜國的潯王殿下嗎?”
公子做好了要回答疑難問題的準備,沒想到對方居然問了這麽一個不著邊的淺顯問題,他的眼神有那麽一刹那是在發愣。
但很快,他便恢復了常態,輕輕說道:
“我不認識他。”
“第二個問題,你認識南夜國的皇帝和皇后嗎?不管是前一任還是現任,你可曾認識其中之一位或某幾位?”
“這個,我也不認識,我從未去過南夜國,哪裡會認識他們的皇帝和皇后。”公子立即又否認了,隨後轉著眼珠問道:“我的那個,那個小侍呢?他在哪?你將他怎麽樣了?”
南夜千潯從地上撿起公子掉落在地的折扇,打開來,淡淡地說道:
“這把扇子師出名門,乃天下製扇世家宮家出口,專供各國皇室所用,唔,就這柄折扇而言,扇骨用的是犀牛骨,扇面用的是天旭國才有的薄如蟬翼卻又堅硬不易腐爛的蟬絹,這蟬絹居然還暗繡了金銀絲線在上頭,不錯不錯,單單這一柄折扇,便價值千金,想必公子你的身份非富即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