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夜千羽心領神會地將弟弟迎進禦書房內,順手便將門關上了。
“你這麽急切與謹慎,是不是有父皇和母后的消息了?”
他朝臉色激動的弟弟看了一眼,後者猛地點頭,眼神朝他的手中看去,示意他先看信。
這位即將登基的南夜新皇臉色平靜依舊,冷峻霸氣,但他的黑眸卻出賣了他此時的心情。
那雙熠熠生輝的眸子裡,也是怎麽藏也藏不住的激動。
緊抿著唇,他快速地將藏在袖中的密函取出來,單手一探,那片貢綢和信紙便展開在了他的大掌中。
垂下頭,他迫不及待地將信迅速瀏覽一遍,這才拿起貢綢,細細地研讀起那短短的兩行字來。
南夜千潯站在一邊沒有說話,靜靜地等待哥哥的情緒平複。
良久,南夜千羽才從貢綢上抬眸,凝視著自己的弟弟,沉聲說道:
“母后用她特殊的方式告訴了我們他和父皇前往的地方,對於這件事,你有什麽想法?”
南夜千潯沒有立即回答哥哥的問題,而是轉身走到一側牆上貼著的地圖前看了一會,很快就將食指指在了三國交界的某一處,轉頭對走了過來的南夜千羽小聲說道:
“哥,按母后所留的方位,她和父皇即將去的是這兒,或者說,他們倆已經到達了那兒也說不定,這個地方嘛,還蠻有意思的,你過來仔細看一看。”
南夜千羽順著他的食指點中的方向看了過去,當弟弟的手指稍稍挪開,露出被壓住的地名時,他的臉上現出若有所思狀,黑眸也半眯了起來,眼裡似有流光閃過。
稍頃,他轉過身,走到書案前坐了下去,南夜千潯也跟著在他的對面坐了下來。
“如何?”
“唔,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先是朝廷上以范丞相為首的一批大臣反對我在邊境重鎮重新布防增派兵力,在我們按兵不動的時候,那兩國卻搶先出手,不但換了守防的將帥,兵力也悄無聲息地增加了三分之一,如今,失蹤的父皇和母后又將線索指向了那兒,千潯,我們萬萬不可大意了,尤其是你,你的擔子更重!”
南夜千潯一貫笑嘻嘻的臉上也露出了罕見的凝重,他點點頭,沉吟著說道:
“還有一件事我也要向你匯報一下,據百煉探得的情報,三國交界的澧蘭鎮、托托鎮和燕歸鎮,這三鎮最近出現了大批陌生面孔,分別披著不同的身份,很是讓人玩味啊,父皇和母后當初雖然對外說是巡遊天下,其實是為了尋找藍月谷,但最後卻在三國交界處的那個地方消失,想來,父皇和母后早於我們之前,便有所察覺。”
“嗯,所以我才特別擔心你,你現在……”
南夜千羽的話沒說完,就被南夜千潯抬手阻止了,他剛才又想起一事來,索性一並說了出來:
“前幾天,飛兒在大理寺審案的時候,正好審出了一樁細作案,案犯叫熊禮,受命於萬縷樓前來刺探我們南夜國的情報,就連一些私密的事情他都探聽到了,雖然被抓了,但可惜,他並不知道雇主是誰。”
“萬縷樓?”南夜千羽將手放在書案上緩緩地敲著,“這名字聽上去,似乎是專門與你的千絲閣作對一般。”
“可不是!我也這麽覺得,看來,一定是與我或者與我們南夜皇室相熟之人成立的,取名萬縷樓,大概是想壓我們千絲閣一頭吧。可惜,對於萬縷樓的具體事情,那個細作所知不多,得到的口供有限,隻說最近萬縷樓還派有人在京城活動。”
想起熊禮交待的那個瘦子,如果此人化了妝易了容的話,在茫茫人海中,又如何能找得出來?
南夜千潯在心裡暗暗做著比較,也無法得出肯定的結論。
“看來,天下要不太平了!也是,天下太平久矣,如今四國皆國力強盛,總有那麽些人要跳出來破壞眼下的平衡,挑起戰爭,我們明松暗緊,暗地裡做著準備,靜觀其變吧。”
南夜千羽眸色深沉地說完這段話,又挑眉看向對面的弟弟,淺笑問道:
“聽說你娶的王妃是和歌族的人,怎麽樣?是不是打算陪著她走一趟娘家啊?”
南夜千潯肩膀一垮,一隻胳膊懶洋洋地搭在椅背上,全然沒了剛才的凝重與肅穆,笑嘻嘻地回道:
“你還別說,我正有此意,我那嶽丈大人今天特意做了一桌據說是和歌族的傳統美食,席間我們相談甚歡,老丈人熱情邀請我和飛兒回去看看呢,不過被我拒了,等你登基之後,我們再說。”
“千潯,你和歌飛飛怎樣了?我看你如今叫她叫得特別親熱自然。”南夜千羽若有深意地問道。
“呃,只是叫個昵稱而已,哥,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南夜千潯的桃花眼閃了閃,略微頓了頓,便漫不經心地回了一句。
南夜千羽可不是那麽好唬弄的,他端著肩膀正色道:
“千潯,歌飛飛這個姑娘,說實話,她有長處,大理寺卿那位嚴厲的王大人一說起她便對她讚不絕口,不過,如今她這身份,又與天旭那邊多少有些瓜葛,我們還是不得不防啊!況且,上次……”
“上次怎麽了?”南夜千潯聽得莫明其妙,緊緊追問道。
南夜千羽想了想,試探著說道:“你對你的這位新王妃感覺如何?我知道你是為了成全我和小影,以及為了讓我順便登基而隨便找了個王妃,如果沒有感情,我倒還放心一些,怕就怕,你們倆日久生情……”
為何他們倆日久生情了,他這個做哥哥的就會怕?他並沒有說出來,南夜千潯倒是秒懂他哥的意思。
他想也沒多想,就一口否認了:“哥,你真的是想多了,我和飛兒,我們倆的心裡都清楚明白得很,過個一年半載,等你將皇權掌穩了,天下也太平了,我和她便會和離,好聚好散,各不相乾的。”
“那就好,如果你們倆事先就說好了是交易,我倒也放心了。只是這樣一來,這個歌飛飛,我更不敢重用了。”
如此有心機、也如此願意與當朝權貴王爺做交易的聰明女人,能乾確實是能乾,可太精明太會算計的女人,也是最靠不住的女人,做個小官吏尚可,讓她步入大臣之列,掌握更大的權力,則萬萬不可。
他不得不防啊!
南夜千潯沒有說話,對於太子哥哥對歌飛飛莫須有的敵意,他不知如何辯解,以哥哥認定了一件事和一個人便輕易不改變的性格,他的解釋或許起不到作用,反而只會讓哥哥反感,更加不喜歡飛兒吧。
南夜千羽瞥了一眼弟弟的表情,知道他的沉默代表著什麽,想了想,還是將成親那晚發生的一幕說了出來:
“千潯,有件事我一直沒說,當時我是怕你不信,又是在一個重要的喜慶日子,便瞞了下來,如今倒是時候可以說給你知道了。你還記得成親那晚嗎?我們倆在前殿陪大臣們飲酒,後來我先走一步,回了新房,你卻一直逗留在前殿裡。”
“嗯,我記得,怎麽了?與飛兒有關嗎?”
“對,是與她有關。我當時喝多了酒,走到偏殿的時候,沒有直接進新房,而是去了庭院裡的那座涼亭,涼亭裡不知道是誰放了張琴,我便趁著酒興彈了一曲《鳳求凰》給房裡的小影聽。
“結果,小影還沒出來,你的王妃卻先一步出來了,她從身後直接就撲過來摟住了我,還說等了我好久了之類莫名其妙的話。小影后來也看到了這一幕,你可以去問她,證明我所言非虛。
“千潯,我的心裡一直覺得這個姑娘心思深沉,頗有心計,而且貪慕權勢,你和她做這筆交易一定許諾了她優厚的條件,否則以她的精明她不會做虧本的事,據說在天旭帝都的時候,她就詐了你許多的銀子,這姑娘本性難改,如今因為你而得以接觸到我,興許,她還想爬得更高,得到更大的利益與權勢也說不定。”
所以,他希望自己唯一的這個弟弟能引起警惕,不要輕易著了漂亮女人的道,更不要對漂亮女人無比信任。
南夜千潯忍不住了,先前南夜千羽只是提醒他不要和歌飛飛有感情糾葛,對她提防點,他還能一笑聽之,反正他們倆不會真的發生關/系,但現在哥哥將歌飛飛說成一個貪慕虛榮與權勢的心機女人,他在內心是有些反感的。
他忍不住為她辯解起來:
“哥,飛兒她,不是你說的那樣的人。沒錯,剛開始我們初識的時候,她是表現得愛財如命,一點虧都不肯吃,這些你肯定從我的親信身邊都打聽到了,可是,那個時候的她,自有她的難處,她利用一切機會掙的銀子也是正大光明憑本事掙的,與虛榮勢利一點都掛不上鉤。
“至於你說她貪慕權勢,甚至暗示說,她在成親那晚非禮你,想要與你扯上關系攀上你這棵高枝,我就更不讚同了。飛兒她真不是這樣的人,你是不了解她!等你和她相處久了,你自然會透過表象,發現她的許多許多優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