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飛飛心裡愧疚不已,百裡被趕走,與她有直接的關系,若不是自己試圖勸服他放自己進聽雲軒,他也不會落得這個下場。
所以,她本能地就往聽雲軒裡衝,想要進去給南夜千潯解釋和道歉,可是卻被突然閃身而出的侍衛給攔下了:
“王妃,王爺有令,此刻他不見任何人,包括您,請您勿擾王爺休息。”
歌飛飛張了張嘴,正要解釋,這名侍衛端著臉無可奈何地說道:
“王妃,百裡侍衛已經這樣了,難道您還想要屬下也被王爺趕走調出去看守一個莊園嗎?”
她的嘴頓時閉上了,邁出去的腿也慢慢收了回來,臉上一片尷尬。
是啊,都是因為她一句話沒說話,才惹惱了傲嬌的南夜千潯;
都是因為她想要試圖說服百裡放自己進去,才導致百裡被發配到外地那個什麽無夜山莊,從堂堂的貼身侍衛一下子變成一個普通的守莊人。
這事放在誰身上,誰也會想不通的,何況是百裡這等一直跟隨在主子身邊對主子忠心耿耿之人,忽然被主子趕走,叫他如何接受得了!
這也就難怪,這個不知道打哪裡冒出來的侍衛拿百裡當了前車之鑒,無論如何是不敢違抗命令、私自放她進去的了。
怨不得別人,這一切,要怪也只能怪自己。
歌飛飛歉意地朝侍衛扯出一抹笑,緊抿著唇,不再說話,緩緩地轉過身,朝翼飛苑走去。
走了兩步,她忽然又轉過身,朝聽雲軒方向大步走去,然後當著那個一下子警惕起來的侍衛的面,過聽雲軒的門而不進,只是朝他打聽了一下百裡的住處,便向著百裡消失不見的地方趕去。
在她快要走到侍衛們所住的那幢院子裡,遠遠地便看見一條人影坐在路邊的花樹下,手裡拿著一壺酒,卻沒怎麽喝,只是耷拉著肩膀,頭垂得低低的,看不清表情。
走近了一看,果然是百裡。
她輕輕走到他的身邊,在他抬起頭愕然地看向她時,一屁股坐在了他旁邊的草地上,也不看他,只是盯著無邊的夜空,說道:
“對不起,百裡,是我不好,我連累了你,讓你受到這種責罰,這種責罰比體罰更令人難受,我能理解你的失落和悵然,也能理解你的後悔和難過,這一切都是因為我,如果我剛才多想一層,多替你著想,不是試圖感動你,你也不會被千潯發配的,都是因為我,對不起。”
百裡頓時惶恐起來。
說實話,歌飛飛說中了他的心理,他確實失落、難過和後悔,也在心裡恨著這個王妃,恨自己為什麽要心軟,要幫著她和王爺和好。
如果不是她求自己,如果不是自己一時心軟,也不會導致自己被主子趕走,甚至被罰去看莊。
他從小跟在主子身邊,和他一起長大,苦練功夫,就是為了時時刻刻保護主子,替主子做事的,他所有的努力不是為了今天被發配到去看莊園,那兒本就無人找得到,機關眾多,看守莊園的,幾乎都是年紀大了的親信去那兒養老的。
他還年輕,還有一身的乾勁和功夫沒派上用場,怎麽能去無夜山莊當個無用的看莊人呢?!
他一百個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
可是,對歌飛飛的恨意,雖有,卻並不是十分的大,況且,在他的觀念裡,歌飛飛是潯王妃,是主子喜歡的王妃,也就是他的半個主子。
作為主子,他這個侍衛不能恨,不敢恨,更不能表現出來。
所以他只能壓在心裡,覺得委屈極了,憋屈極了,沒想到有一天自己不是因為其他原因被貶,而是因為要替王妃讓道放她進去而被主子趕走。
他的委屈沒有人可以傾訴,便只能坐在這路邊,借酒澆愁。
只是,他卻萬萬沒有想到,王妃居然找到他,親自向他道歉的來了,而且,她說的話還那麽的誠懇,那麽的真摯,態度也是那麽的堅定與端正,並不是在敷衍他。
這讓他有些受寵若驚,早將那一絲對她的憤怒和怨恨拋到了九天雲外,忍不住喃喃道:
“王妃,您快別這樣說了,您是主子,我是下人,哪有主子給下人道歉的?呵呵,今天這事全怪我,是我自己沒有聽進主子的話,是我自己沒有嚴格執行主子的命令,產生了動搖,如果今天這樣的事發生在別的場合,面對的是其他別有用心的人,主子的性命都會有危險,我還談何當一個合格的侍衛?所以,這罰,我一點都不怨。”
百裡不愧是被南夜千潯看重並信任的貼身侍衛,他的覺悟與認知相當的高,並沒有將一腔怨氣發泄到歌飛飛身上。
雖然這裡面,有他身處在這個架空的以權勢為尊的古代,腦子裡根深蒂固地遵守著主子尊下人卑賤的觀念,可他的這番話,卻是將過錯攬在了自己的身上,清醒地認識並分析了自己存在的不足。
顯得相當理性。
實在是難能可貴。
歌飛飛知道,如果他真是這樣想的話,那他的不快與懊惱會很快過去,他會重新振作起來的。
於是,她很欣慰地說道:
“百裡,說實話,我沒想到你看問題會如此透徹,並未一味地埋怨於我,反過來還來安慰我,你讓我另眼相看了,真的。不過不管怎樣,我的錯依然存在,所以道歉是必須的,你就接受吧,這樣我心裡也好過一些,同時,我也祝你通過自身的努力,早日回到千潯身邊,保衛他的安危,說真的,他身邊需要的就是你這樣有頭腦又忠心耿耿的人,你這樣的人材不會被埋沒的,加油!”
百裡難得地露出了一抹羞澀,晃了晃手裡的酒壺,一飲而盡,然後說道:
“借王妃吉言,但願百裡能早日回到主子身邊,替主子賣命。”
他不說保衛主子,他家主子的武功比他可高多了,根本就不需要他來保護,自己盡力做好應盡之職,替主子做些力所能及之事,替他分憂,不要讓他分心分神,就是最大的幫助了。
“那就好,百裡,我不陪你多聊了,我得回去弄點吃的,千潯還餓著肚子呢,這一生悶氣,更是對身體不好,我不能因為他生氣而置他不顧。”
說著,她將手撐在草地上,就要起身。
“慢著,王妃。”
百裡卻及時地叫住了她,在她不解地向他看來時,說:“您知道主子最愛吃什麽嗎?”
這個?
為了配合南夜千潯扮演好王妃一職,她平時倒也有注意過,多少還是知道一點他的習慣的。
所以她回答得很快,很輕松自然,也有些得意:
“我是他的王妃,當然知道他的口味了,千潯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吃貨,凡是天上飛的,地上爬的,水裡遊的,他都愛吃,口味嘛不重油,但也不清淡,反正只要做得好吃,他都愛,比如紅燒肉、清蒸鹿蹄,白灼海味,再加時令鮮蔬,他並不挑口。”
自己滔滔不絕說下來,歌飛飛忽然發現,自己對南夜千潯在飲食上的喜好還蠻了解的,如果有時間,她可以一口氣報出一長串他愛吃的菜名來呢。
不料,百裡卻搖了搖頭,說:
“王妃,您看到的只是表面,尋常人只要和主子吃上兩次飯,似乎就都能得出您這樣的結論,這些還遠遠不夠,說句不怕得罪您的話,你身為主子喜歡的女人,又是他明媒正娶的王妃,您顯得對他有些不是那麽上心,百裡說話直,請王妃不要介意。”
歌飛飛沒有上下尊卑的觀念,對於百裡的直言,她倒是蠻喜歡的。
臉上不但沒有出現他預期以為會出現的難堪與羞惱,反而頻頻點頭,然後虛心向他請教:
“百裡,沒想到你還是個耿直男孩,做為千潯的一名侍衛,還是在這個時代,你這樣的侍衛簡直太難得了。我才不會怪你呢。對了,你正好給我說說,千潯他真真正正喜歡的是什麽?”
此時的歌飛飛絕不會承認,她已經在開始悄悄變化,想要關心南夜千潯的情緒,想要了解他的喜好,想要對他知道得更多。
她心口不一地認為,自己此時此刻,只不過是想從百裡嘴裡探聽到最有用的信息,然後有針對地用到南夜千潯身上,討好他,和他搞好關系,然後等他對自己在意了,越來越在乎了,她就將月光寶盒輕而易舉地要到手裡。
到那時,她就帶著寶盒,離開這什麽也沒有的古代,回到她文明的時尚的現代去,再也不回來了。
是的,她的心裡,此刻有那麽一個念頭閃過,既然南夜千潯今晚親了自己,那是不是說明,他其實是在乎自己的?或者說,他在慢慢地喜歡上她?
那她何不利用他對自己的喜歡,達成自己的目的呢?反正月光寶盒對他又沒什麽用處,又不值錢,沒有損害到他的利益。
如此不損人又利已、沒有違反她的道德底線之事,她還是可以做一下下滴。
百裡並不知道,坐在身邊的王妃,在這一刹那,心裡已經轉過了無數種念頭。
他認定了王妃是真的喜歡主子的,不然不會不恥下問,向他這個親信詢問主子的喜好。
他忽然替他的主子感到慶幸:主子終於將千影郡主放在了一邊,越來越喜歡、越來越重視王妃了,這可是件好事。
所以,他不遺余力地將南夜千潯的喜好,包括對美食的、對穿著打扮的、對審美的、對琴棋書畫等各種才藝的、對研毒用毒的、對住宿的、對交通的,盡他所知道的一切,一一向歌飛飛說了一遍。
他此刻唯一的希望,就是王妃能將主子哄開心,將主子服侍得好好的,主子好了,心情愉悅了,那他們這些樣信侍衛也會開心。
而他自己,說不定主子一高興,就將他重新調回到身邊了呢。